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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知县恼他欺瞒作假,致使自己差点酿成冤案,只是草草问了一句“你可知罪?”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再不多问,传令上大刑。
行刑的衙役体察知县老爷的意思,手持大板使下狠力,将周六全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听着这一声声惨叫,李三思心头不忍,却还是强行抑制了出面干预的冲动。他深知在当下的这种时代背景下,要做到完全不刑求逼供不现实。除非自己再穿越一次,将公安局的整个刑事鉴证科和法医室一股脑儿都搬过来,那或许还有可能做到完全的凭证据定案。
上了两次刑后,周六全仍然硬扛着不认罪。冯知县这才将李三思对于此案的那一番分析质问了一次周六全,周六全这一下哑口无言,低头服罪。两番大刑,算是白挨了。
周六全招认是自己见财起意,杀人后推尸入水,又买通了狐朋狗友顾成为自己作假证。供认的这些情形,正如李三思所说,分毫不差。
冯知县当堂将他判了一个斩,下到死牢中等待秋决。顾成是为包庇作假,杖三百,抄没家财,流徒三千里。至于受冤下狱的邱吴氏,自然是当堂宣布即行释放回家。
邱吴氏感激涕零,哭喊着拜谢青天大老爷,感谢冯老爷查出真凶为丈夫伸冤报仇,为自己平反昭雪。这个年代老百姓坐了冤狱,受了拷打可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平反昭雪了也只有感激的份儿;没平反冤死也就冤死算了。
平反冤狱是一件搏名声的好方式,父母官的声望也能飙升许多。干完这件事后,冯知县的心情就很不错。李三思趁机上前道:“我想请大人题一幅字,贴在这公堂之下的‘明镜高悬’匾额下。就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冯知县一怔,拊掌赞道:“妙,妙!这八字既正合儒家仁恕之道,又暗合国家法度。”
他当即提笔挥毫,题了字,命人贴好。李三思看着这县衙大堂正中的‘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的这八个大字,心说:“大明的原告被告们,哥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从此之后,“坦白从宽,抗拒从宽”这八个大字就留在了这萧山县的县衙大堂上,为别处县衙所无。当李三思大贵之后,这一幅本是冯知县所书的笔墨被县中诸人自豪地以讹传讹称作是李三思手书,当作珍宝一般用碧纱笼罩着保护起来,成为萧山县的一景。
李三思告了退,回到县衙东巷官舍的新住处,发现房间已经被李四明收拾得干干净净,足见殷勤周到之意。李三思笑着道:“辛苦你了。不过仅此一次,以后这种事不能劳你来做。你我是堂兄弟,哪有堂哥让堂弟给自己给收拾房子的道理?让外人瞧见到要说我这个兄长不像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四明一听就懂,说道:“三哥见教得是。以后小弟会绝口不提今日之事。三哥和我一样是河北沧州人氏,一生下来就是我的堂哥,只是经商折了本钱,才流落在此。”
这话到很合李三思的意。他之所以不计前嫌留下李四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四明就是自己的“身份证”,只有他才能证明自己的籍贯来历,为自己在这大明时代的诡异登场作一个掩护。这是一个英雄也要问出处的年代,来历不明的人好比无根之萍,难以被人认可和信任。
李三思喜欢李三思的伶俐,嘉许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先回客栈,拣个上等客房暂且住下,别被蚊子把你给抬走了。待到稍过些时日,我在县衙里立稳了足后,就给你安排一个衙门里的差事,也强过你在江湖上奔波谋生。”
李四明原本就存着这个指望,当即大喜拜谢。临告退时,他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三哥,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当日,我将三哥入殓之时,从三哥身下拿了三两银子和一个玉佩……”
李三思却并不吃惊,当即问道:“就是黄士定拿走的那个玉佩对吧?”
李四明一怔,疑惑地道:“三哥怎么知道的?”
李三思微笑不答,心说,黄士定都能看出那玩意儿与你的身份不相称,我又怎么会看不出?笑道:“你将我入殓之时,虽说拿了我东西,却也干了一件好事。幸亏你挑了一个便宜的薄板棺材盛我,不然我就算活过来也要再闷死在里面了。这两件事功过相抵,我也不责怪你便是。”
顿了一顿,敛容正色道:“我的那件玉佩,自然是非设法取回不可。这件东西我既然随身携带,或许与我的身世来历有重大关联。我既然不记得前事,也就只有靠着这么一个线索了。”
李四明愧汗无地,咬了咬牙,发狠道:“三哥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东西从黄士定手中讨回!”
李三思嘿嘿冷笑两声,说道:“落了他的手里的东西,哪里还能讨要得回?嘿嘿,那也不打紧。待我将这黄胖子灭门破家,自然就能物归原主了。”
他转过身,远远望着官舍院子外的街道上来往的萧山百姓,继续缓缓说道:“就算不论私怨,这萧山百姓受他的荼毒欺压又岂会少了?若论公义,我更是非将他灭门破家不可!”
李四明闻言悚然,他没料到李三思竟然会下了这么大的狠心,但要铲除黄士定这种根基深厚的豪绅岂是易事?李四明擦了把冷汗,叉开话题道:“三哥,也不一定就只有玉佩这个线索。你当真一点儿也记不起前事了么?你面如冠玉,相貌贵重,又佩带着名贵的玉佩,连那黄胖子都说那玉佩是贵公子才会带着有的。三哥,这么说来,你多半是名门世家子弟,这是大好事啊!慢慢回想,总是想得起来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事,李三思就更是郁闷了,仰天长叹一声,愤懑地道:“好事个屁!我宁愿自己是一个没来头儿的贫寒子弟,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家世不明,莫名其妙地惹上了要命的祸事,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想向上爬出头儿,出身世家那是半山腰儿起步;出身贫寒,那是山脚起步;像我现在这样既家世不明,又背负后患,那是在从山脚起步攀登绝壁呀!”
这一番话当真是他的肺腑之言,穿越过来变成什么人不好?乞丐贫民也是无妨,却硬是附身在一个死鬼身上,还是一个随时会再挨一刀的死鬼,这可叫人怎么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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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古今世情一般同
日头东边升,西边落,一天接一天过,每天都是十二时辰。日月如梭,不论是现代还是大明时代,古今一般同。不知不觉间,李三思在萧山县里做冯县令的幕宾已经半月有余。
他的这个在大明的第一份工作做得到也惬意,并无不适之感。
所谓“幕宾”其实和“师爷”差不多是一回事。但“师爷”这个称谓起源于明未,盛行于清代。至于“绍兴师爷”流布于各级官场,把持基层蔗政,就又要晚上一些。在李三思所在的明代嘉靖年间,还不太盛行“师爷”这个称呼。
幕宾的做法也挺有讲究,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有名头没有办事才干的人做逍遥派,没名头有才干的做实干派。
大诗人李白做永王的幕宾时,就是彻底的逍遥派,每天也不参与军政事务,只管喝酒赋诗便是。他就算想抓点实权干点实事,永王多半也是不许。后来永王谋逆镇压,李白到底是被连累了一把,获罪流放夜郎。途中遇赦放还,心情大好,这才写下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名句。
李三思觉得,做彻底的逍遥派其实并不太好。
清代名臣左宗棠做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宾时,就是真正的实干派。巡抚府的大小事务他说了就算,骆秉章决不更改。左的脾气极大。某次,他见永州镇总兵樊燮时,要求对方向自己下跪行礼。樊燮是二品总兵,哪里肯向一个没品级的幕宾下跪?于是被左大骂一句:“王八蛋,滚出去。”
樊燮咽不下这口气,一路告状告到咸丰帝那里。官司打了两三个来回,到底是左宗棠被迫撤出幕府,自此弃笔从戎,樊燮被革职。樊燮回到老家后,受伤害的自尊心一直创痛未愈,于是他把左的那句“王八蛋,滚出去”刻成牌位供在案上,让两个儿子每天都要参拜一遍念一遍,不考上进士不撤牌位,后来两个儿子也真都中了进士。
李三思既不想学李白那样潇酒,也不愿像左宗棠那样嚣李。他是只喝酒,不赋诗,实事也干,但不多,只挑自己感兴趣的、要紧的事插上一把手。县衙里的钱谷赋税、帐册文书等烦琐事务,他一来并不喜欢,二来也不擅长,且另有钱谷师爷佐理其事,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李三思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对这些方面的事情会挑着看一看,了解个大概而已,并不轻易发言。他很清楚,冯县令延聘自己,是让自己决疑断难佐理刑狱,而不是越俎代庖四处插手。自己年纪既轻,资历又浅,更是初来乍到,自然是低调些的好。
公务之余,李三思也着意了解这萧山县的民情民俗。他特意向县衙中的熟知地方情况的老吏询问本地有哪些头面人物,得知
县中的两大头面人物郑伯爵和黄士定各有来历。
郑伯爵就是世袭蒙阴伯府的老爷。太祖开国定制,给异姓功臣爵位分为三等,公、候、伯。国朝大封爵位的情况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太祖开国大赏功臣;第二次是燕王靖难成功;最近的一次就是夺门之变,英宗复位,封赏有功之人。后两次颇有滥封爵位的嫌疑。
郑家祖上当年在京城不过是充任一名低级军官,夺门之变后居然也因“从龙有功”一举而被封为伯爵,准予世袭,赐免死铁券。到了郑伯爵这一代,郑家不任实职已久,在朝中也说不上什么话,但毕竟爵高位尊,在地方上也算是好大一颗葱了。
这样一棵大葱扎根儿在这萧山县里,少不得要与县里的百姓抢一抢雨露阳光和水士。普通百姓自然是抢他不过,那也就只好典田卖身,给郑伯爵府做佃户。郑伯爵府也就只是侵夺民田与民争利,放贷渔利压榨小民,趁着灾荒囤积居奇而已。这实在算不得多大的事。整个大明的亲贵勋臣乃至缙绅地主,都是在这么干。为首的干得最起劲儿的,便是老朱家繁衍至今已达数之万众的各地藩王宗室。
对于蒙阴伯郑伯爵这样的世袭勋贵来说,差不多只有两件事才算是大事:第一是谋逆和僭制,第二是得罪了更厉害的勋贵权臣。郑伯爵夫人的叔叔在朝为官,伯爵也善于结交,除了闷头发财也没别的野心。因着这个缘故,从朝廷到地方上也就并没有什么人着意与郑府为难。至于民怨,那又是什么?大人一怒,流血千里;匹夫一怒,掷冠顿足。草民们生了气,也就只能摔摔帽子跳跳脚,再洗洗睡。
至于黄士定干的坏事,那就是郑府的升级加强版了。此人本是外乡人,十年前来到这萧山县,突然冒了起来,成为一方豪霸。郑府干的事他也做;郑府不干的事,他同样是敢干。郑伯爵府只是渔利刮财,并不要人性命,黄士定则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又惯会勾结官府中人,所作所为大多为官府包庇,苦主上告也无人理问。
世无纯白,也非全黑,官府中也有正直之人。到有也过一两任想要治他的知县,也曾寻着他的罪状将他收押治罪,无一不是打狼不成反被咬,莫名其妙地就被上面调了职甚至罢了官。黄士定在县牢中进出了几回,却终究是毫发未伤。久而久之,这萧山县中的百姓都传扬说黄士定后台深厚,朝中有得力之人。但是到底是朝中何人为他撑腰打伞,却也没人说得上来。
摸清这些情况之后,李三思觉得,这大明也不过是一个鸡蛋遍地和石头当道的世界。而他自己则是鸭蛋一枚,不光是和鸡蛋同样脆弱渺小,更且有些另类。大的不说,单是在生活小事上,就有许多的不适应。譬如,这见了人该拱手作揖,而不是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握手,就闹过好几次笑话。若不是别人见他穿得体体面面,险些儿都以为这是要伸手讨钱要饭。
鉴于自己对这大明的种种规矩和门道儿半通不通,他只好强迫自己变身成为一个话痨儿,不管见着谁就逮上闲扯一阵,从衣服到饮食到民俗地理,人情世故,样样都问。渐渐也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习俗和风土人情。
除此多向人打听和多看邸报了解当今情势外,李三思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