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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公主-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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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这天,重润到武延基家,刚进门就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边笑边说:“今天,又有好节目,精彩绝顶……”
  一看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把他让进内室。内室里武延基之妻永泰郡主是重润异母妹,从小在一起长大,并不避讳。
  “今天的节目——”重润说着,还故意卖个关子,稍作停顿,急得武延基催他快讲,就是永泰郡主,虽说勾着头在做针线,也竖起耳朵,心急地等他讲下去。
  “今日的节目是鸳鸯戏水。别看奶奶都七十几的人了,跟着二张兄弟三人在温泉里玩得跟年轻人一样兴致勃勃,那劲头就是咱们年轻人怕都比不上……”重润边比划边说,眉飞色舞,口沫四溅。武延基听得全神贯注,涎水长滴。只有永泰公主仍低着头,不过手中针线早就停下,心却按捺不住地一阵阵狂跳……

第八章 韦娘智设相思局(4)
不知怎的,三个年轻人的谈笑竟被武三思打听到,这正是击败武承嗣的好材料,他便添油加醋向张易之讲了;张易之本就对这种议论恨之入骨,再添油加醋向女皇作了奏报。
  本来,武则天早就从太平公主那里听到这三个不安分的年轻人对她的议论了,特别是那个孙儿重润,心怀对他父母和他本人被贬的不满,常有怨言吐出。将来,还说不定他会闹些什么乱子呢。早该收拾他了。如今,又听了张易之的枕头状,于是龙颜大怒,一句话,她的孙儿、孙女加上外孙,三个年轻人就被关进了死牢。
  从此,武承嗣在武则天心目中大为掉价,立嗣的天平上,武三思这头的砝码大大加重了。
  全朝文武都看出来了,只要哪天则天女皇一道圣旨,武三思就要被立为皇太子了。狄仁杰急得一筹莫展,想尽办法也不知这下一步该怎样走了。
  恰恰这时传来一个消息,说有术士给张昌宗算命,说他有帝王之相,只要在定州修个三百尺高的通天塔,在神的护佑下张昌宗定能登基当皇帝。还听说女皇已拨了专款让他去修通天塔。
  狄仁杰听了感到奇怪,这个女皇怎么了,难道要把皇位让给张昌宗?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又回过头去当皇后?真是老糊涂了?
  狄仁杰多年主持大理寺,是办案高手,对人的心理变化很有研究。看来,武则天是老了,老年人最大的毛病是固执。看她,一味地想让武家的人接她的皇位,怎么劝都听不进去;不过他也发现,老年人也最没主见,一旦有她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向她吹吹风,一切成见就会土崩瓦解,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她一定是听了二张的话,要把皇位让给张昌宗了。狄仁杰决定再让她听一听二张的话。
  这天,狄仁杰找来天官侍郎韦玄伟,对他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后,韦玄伟便去找张氏兄弟。
  进了二张任职的控鹤府,韦玄伟见到张昌宗一阵狂笑一揖到地说:
  “听说张大人请术士看相,要当皇上了,卑职特来贺喜……”
  这韦玄伟与二张是旧交,但因他以敢言著称,二张对他有所畏惧,今日见他进门这般表现,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愣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韦玄伟狂笑罢,脸色一变,对着张昌宗号啕大哭起来,还说:
  “可惜张兄并无此洪福,多则能在那把椅子上坐几个时辰,少则连那椅子的边都挨不上,就将身首异处,故而我为你悲哭,趁你们还在时为你们哭丧送葬,也不枉朋友一场……”
  直到这时,二张才明白韦玄伟的用意,忙请他上坐,躬身请教道:
  “韦大人一向是我们兄弟最敬重的人,有什么话请明白赐教。”
  韦玄伟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二位主持控鹤府多年了,还编了《三教珠英》的书,也算是读书人了,也该想想,从古至今,有几个后妃的男宠有好下场的?避祸还来不及呢,你们还想主神器当皇帝。你们想想,那位置仅凭一张脸蛋就能坐上的吗?就算坐上去了,以后会怎样?”
  张易之忙说:
  “韦大人,我们正是因为有这层顾虑,所以才想出最后一搏的办法,趁皇上健在,讨个诏书,让六弟继位,以保住性命。再说,要是让武三思继了位,能容下我们?”
  韦玄伟说道:“那你们不会让他继不成位吗?”
  张昌宗说了:“请韦大人指点。”
  “皇上春秋高矣,她急着要找接班人,选武三思,大臣通不过。情急中想到昌宗兄。只是,你接了那纸禅让的诏书,就等于接了一张死刑判决。那一着千万走不得。依下官之见,你们如果向皇上进言,让她把流放外地的庐陵王接回来,果真办到了,是二位立了头功,新帝登基对你们感恩不尽,那时高官由你们当,富贵任你们享……”韦玄伟侃侃而言。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韦娘智设相思局(5)
“高见,高见。”二张听了,双双向韦玄伟躬身相拜,表示感谢。
  一切恰如狄仁杰所料,二张趁为女皇侍寝,等她高兴时,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语,果然把女皇说动,当即决定把庐陵王从房州召回。
  其实,二张也没有特殊的口才,所讲的理由也不外乎是狄仁杰向女皇多次讲的那些,什么从古未有侄儿为姑妈立庙祭祀的先例呀,母子究竟是母子、姑侄究竟是姑侄呀,等等。但经过张易之、张昌宗那如音乐般的声音在枕边说出来,同时又漫过来一阵如兰似桂的、他们二人特有的香味,女皇的固执动摇了。
  不过武则天老是老了,头脑还满清醒。她问:“不是有人给昌宗算命,说他有天子之相吗?”
  张易之忙说:“那是江湖术士的胡诌,不可信。再说,陛下看六弟浑身上下有一块龙骨吗?”
  张昌宗也说:“陛下,您那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让我侍候您老人家可以,真的是去坐那把椅子,坐上去保准头晕。再说,小臣成天只知道玩,书也没读多少,就是把小臣捆了倒挂三天,也滴不出半点墨水。没有陛下的文才,敢去妄想吗……”
  武则天彻底被说服了,第二天便召来索元礼,对他说:
  “索爱卿,当年,皇太子李显是你送去房州的;而今,朕要他回长安,仍然命你去接。不过那时是悄悄送走的,如今,你就带上五百御林军,大张旗鼓地把他迎接回来。”
  索元礼颤颤惊惊叩头领命而去。
  庐陵王李显经过那场惊扰后,精神受到很大刺激,每每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莫名的惊恐就会涌上心头。“韦娘,你真聪明,要不是你故意换上百衲衣装疯卖癫磨蹭了那么久的时间,我们就完了。是你,救了我李显啊。”他常常这样对韦娘说,言词间充满感激之情。
  韦娘当然不敢说出真情,只是这样说:“我也说不上聪明,但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伙人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我就犯疑。后来,我把那朝服拿上仔细一看,面料、做工,都不像宫里出来的。”
  “妈妈就是聪明”,裹儿接着说,“爸叫我进庙去催妈妈快换衣服时,妈妈就对我说,那些人都是坏人。”
  “小裹儿还有功劳呢。”韦娘说.“要不是她打开衣柜叫我去藏起来,我也没想到穿上百衲衣与他们周旋哩。”
  裹儿听了表扬,很是得意,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个疑问,便说:“那天小百衲姑姑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就钻出来了。刚才床上还空空的,转眼她就坐在那里了。”
  韦娘忙说:“我问过她,她说她回山时正碰上山上厮杀,她就躲在半山腰的草丛里,等人们下了山她才回的庙。”
  一听见议论小百衲,李显的精神一下就来了。他还记着那笔债,那笔令他牵肠挂肚苦苦等待了几个年头的情债。都怪韦娘,要不是她从中作梗,那小尼姑早就到手了。他决定今晚跟她好好谈谈。
  李显超乎平常的热情抚摸着韦娘说:“我的好韦娘,你再救我一次……”
  “什么意思?”韦娘不懂。
  “你就放我一马吧,”李显央求说,“让我跟小百衲……”
  “不行!”韦娘说得很果断,并用力把他的手推开。
  “我会为她发疯的——”略微有点威胁。
  “那,那也不行。”她不为威胁所动。
  “你一定在想,母后当年也是小尼姑。”李显要为她解除后顾之忧。
  韦娘心里好笑,她本想回他一句什么,但还没想好。
  “我的韦娘,”李显见韦娘没回答,便觉有了希望,带着乞求的语气说,“当年,在宫里,那么多你都容下了,怎么现在连一个都容不下了?”
  “那时你是皇上,是皇太子,可是现在——”
  “现在,现在,现在我都成这样了,只有那么一点点愿望你都不答应。不是吓唬你,如果我与她不能有一次相聚,我会因她而死……”说不是吓唬,比吓唬还厉害。她不止听过一个为相思而死的故事。她有点害怕了。
  韦娘没说话,李显似乎看到希望,便乘胜前进:“你摸摸我身上,只剩一把骨头了。”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肋巴上,接着说:“看在我们夫妻份上,在我行将就木之前,满足我一次……”
  一听他说得这般哀哀切切,韦娘心想,要是真的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的苦就白受了,可是……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为难。
  “那,那让我想想。”她正酝酿—个大胆的计划。
  第二天晚上,计划酝酿成熟,她喊过李显说:“此事我可以为你办到,不过要有三个条件。”
  李显听说能办到,忙说:“莫说三个,三十个我也答应。”
  “那你听好。第一,一切要听我的安排;第二,只准一次,下不为例;第三,你要给我一个报答。”
  “第一、第二,我都办得到,但不知道第三你要个什么样的报答。”
  “你自己说。”
  李显想想,现在自己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子里,其他一无长物,便漫无边际地许诺说:“如果我李显有朝一日再坐龙椅,就把一半江山分给你。”
  “当真?”韦娘认真地问。
  “当真!”李显也认真地回答。
  “那好。今夜三更你到庙里来,一切我都会为你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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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流水弹琴(1)
庐陵王李显目思夜想的小尼姑终于被他弄到手了,只是他花的代价太大,而且,他至死也不清楚用半壁江山换来的一夜*竟然是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颤颤惊惊从宫里出来的索元礼坐进轿里,很久心都平静不下来。要知道官场这么险恶,要知道女皇那么难侍候,整日不停地用心计、耍权术,防范这个,警惕那个,心力交瘁,寝食难安,简直没过上一天无忧无虑坦然自得的日子。早知道这就是当官的滋味,当初真不该那么低三下四做尽下贱事,讨好卖乖不顾羞耻地往上爬……而今,身不由己,奈何奈何。掀开轿窗帘布的一角,看那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都立脚对自己坐的这顶八抬大轿投来羡慕的目光。其实,这时的索元礼恨不得把他们当中的任何—个人拉进轿子里来,对他说:“咱们俩对调吧。”不管他是经商的、做工的,还是务农的、挑担的,都行。
  有两件事情对他刺激最大也令他最难以忘怀。
  朝野反对女皇的势力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圣神皇帝武则天把周兴、来俊臣和他几个刑部大臣叫去。几个大臣正在跪拜时,忽然一沓奏折雨点般撒落在他们头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女皇愤怒的咆哮:
  “看看,看看,这些奏折都是举报你们的,什么‘重设严刑、苦打成招’;‘一人被讼、百人满狱’;什么‘酷刑百种、惨不忍睹’;‘杀人如麻、血流似溪’。朕叫你们查反贼,并没叫你们滥用刑罚冤枉好人啦。你们算算,这些年来你们冤杀了多少人?当年太宗皇上在位时,一年全国才杀一二十人,而你们几个,一天就不止杀这么多。你们看看,朕的朝堂都被你们杀空了,可惜我那么多的忠臣义士啊……你们,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几个人吓得把头紧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周兴、来俊臣,你们两个是读书人出身,熟读圣贤经书,你们先说说。”
  周兴、来俊臣无奈,只得把在书中教导为官当政者应仁爱百姓、宽典刑狱的一套套话背上一遍。
  “你呢?索元礼,嗯——”武则天拖着鼻音问道。
  索元礼最怕听到这种声音,但他定了定神回道:
  “陛下,小臣不识字,那些话咱背不上来。”
  “你当官这么多年了,官也当得不小了,还是不识字。你这官是怎么当的?”
  索元礼灵机一动,奏道:“小臣故乡有种名叫獬豸的独角兽,但遇有人争讼分辨不清是非时,就把它唤来,它用角顶的那个人一定是没理的一方。陛下,獬豸虽不识字,但能分清是非曲直。”
  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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