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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恭亲王的眼睛很大,目光炯炯有神,却绝非肃顺的狡黠或曾国藩的阴沉。他隆鼻高颧,不怒自威,眉宇间似乎还隐有一股睥猊苍生的气度,令人折服。图察哈台暗想,论相貌恭亲王倒是比皇上还要威风许多。
“图大人勇武非凡,实在是长我大清的志气,灭洋人的威风啊。”恭亲王说道。
“不敢当,奴才分所当为。”图察哈台拱手说道。
恭亲王一笑,对文祥说:“听说长毛的陈玉成怕他怕得不得了啊。”
文祥道:“是啊,若我将士都像图大人般神勇,则长毛覆灭必不远矣。”
图察哈台被二人称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王爷、文大人,奴才一介武夫不懂别的,只知上阵杀敌为朝廷尽忠。”
恭亲王一拍手道:“说得好啊,‘上阵杀敌,尽忠朝廷’八个字正应是大清将士之信条!图大人,我今日找你来,便是有一事欲托付与你。”
图察哈台吃了一惊,忙问:“王爷找奴才做什么?”
恭亲王看了文祥一眼,文祥遂说道:“图大人,英国派人来要咱们放了巴夏礼,此事你可知道?”
图察哈台一听就火了:“他妈的洋鬼子还有胆来要人?人在哪里?待奴才一并将他拿了来!”
文祥和恭亲王对视一下,彼此点了点头。
文祥道:“朝中有人怕得罪英国人所以主张放人,但六爷却力主不可。六爷不怕洋人,誓要和洋人周旋到底。”
图察哈台竖起大拇指道:“王爷是爷们儿!”
恭亲王轻轻一笑,只听文祥继续说道:“虽然六爷已命刑部严加看管,但六爷担心有人会不择手段救人,所以希望图大人能帮忙看守,以防万一。”
图察哈台听完一拍胸口道:“王爷瞧得起奴才,奴才定当报效王爷。王爷只管放心,有奴才在,他巴夏礼就是烂在刑部大牢里也不会给洋人救走!”
恭亲王呵呵笑道:“有图大人这句话,我就可高枕无忧了。”
文祥对恭亲王说道:“六爷,事不宜迟,不如今晚我就和图大人同走一遭,且看有无变化。”
恭亲王微微点头,说道:“一切小心。”
九 翻译的阴谋
恭亲王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
这天晚上,那个奉命前来要人的中国翻译来到了刑部大牢,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陈孚恩。此人是肃顺的心腹,最是攻于心计。早先追随前军机首辅穆彰阿,道光二十九年军机大臣王鼎拼死尸谏弹劾穆彰阿误国,是他一手将王鼎的遗疏掉包,使得一代忠良含恨九泉。咸丰即位后穆彰阿迅速垮台,肃顺取而代之。从那之后陈孚恩便拜在了肃顺门下,几年的钻营已做到了兵部尚书 。
刑部大牢的看守见是陈孚恩到来不禁一愣,赶紧打千儿道:“给大人请安。”
陈孚恩一摆手:“免了。快带我去关押英国使臣巴夏礼的地方。”
那看守抬眼看了看陈孚恩身后的中国翻译,道:“大人,这位是……”
陈孚恩道:“哦,这位是兵部的龚老爷。”
那看守道:“恕小的眼浊,看着这位老爷很是面生。”
陈孚恩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怎么,难道京里的大人老爷你还都认识不成?”
那看守听陈孚恩口气不善,赶紧说道:“回大人,前日该犯解到,我等已接上头的命令,任何人如没有恭亲王……”
还没等那看守说完,陈孚恩便厉声打断道:“好你个大胆奴才,连你们尚书赵大人尚且买我陈某面子,你竟敢在这儿聒噪!恭亲王?你难道就不怕肃中堂摘你的脑袋吗!”
那看守一听“肃中堂”三字,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慌忙道:“大人息怒,小的也是照规矩办事……”
“行了行了,赶紧带我们去。”陈孚恩极不耐烦的说道。
那看守只好说道:“大人请随我来。”
巴夏礼看到那个中国翻译站在自己的面前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略显激动的说:“龚,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翻译一指站在不远处的陈孚恩用英语说道:“是那个人带我来的,他叫陈孚恩是清廷的兵部尚书。巴夏礼先生,威妥玛先生让我代他向您问候。”
巴夏礼苦笑一下说:“威妥玛真是会开玩笑,他叫你来是要带我们出去吗?”
那翻译说:“威妥玛先生派我来北京向清廷要人。”
巴夏礼说:“他们什么态度?”
那翻译说:“他们拒绝放人。”
“什么?!”巴夏礼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翻译说:“不过我保证您很快就会离开这儿。”
巴夏礼很是失望:“很快?很快有多快?我在这儿每待一秒钟都是受罪!这里的虱子、臭虫、蟑螂多的是,甚至还有老鼠。哦不!上帝啊,再在这儿待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说完他用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看得出几天的牢狱之灾已经让巴夏礼彻底领教了刑部大牢的可怕,他快崩溃了。
“巴夏礼先生,”那翻译说:“请不要这样,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接您出去,不光是您,所有被抓到这里的英国人我都会接走,所以请您再忍受一下。”
“不!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恐怖!我似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惨叫与哀号,我真的受不了了!”巴夏礼使劲儿拍着铁牢门说。
那翻译劝说道:“听我说巴夏礼先生,您现在要理智一些。”
“你让我怎样理智?”巴夏礼反问。
“是这样,”那翻译忽然压低了声音说:“明晚十一点的时候我还会来这儿,到时我会把您接出去的,所以您一定要保存好自己的体力。”
巴夏礼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那些官员……”巴夏礼仍是不放心。
那翻译笑了笑:“已经用银子买通了,银子在清廷官员面前就是通行证。”
巴夏礼终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这帮猪尾巴!那好,希望不要有什么差错。”
那翻译说:“请您放心,万无一失。”说完,冲着陈孚恩一招手。
陈孚上前问:“都谈妥了吗?”
“嗯。”那翻译一点头,转用汉语对巴夏礼说:“这位陈大人到时会帮我们。”
陈孚恩赶紧向着巴夏礼一拱手道:“在下陈孚恩见过参赞先生。”
巴夏礼看了陈孚恩一眼,说:“希望陈大人不要让我们失望。”
陈孚恩忙道:“请参赞先生放心就是。”
陈孚恩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子鹤 兄深更半夜还跑到刑部大牢来,好兴致啊!”
陈孚恩闻言心里一紧,赶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两个人。前一个他认识,正是恭亲王奕訢的心腹、军机大臣文祥,说话的就是他。可后面一个又高又壮的他就不认识了。
陈孚恩不认识,可巴夏礼和那个中国翻译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图察哈台!
十 天牢对峙
如今的巴夏礼一见图察哈台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那中国翻译是见识过图察哈台的勇悍的,所以也紧张得不敢出声。但陈孚恩并不知道这些,他所顾忌的只是文祥,他在想刚才所说的话是否已被文祥听到,如果是又该怎样应对。只听他笑着说道:“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博川 啊。”
文祥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子鹤兄这么晚来这儿有何贵干啊?”
陈孚恩反问道:“博川这么晚又是何故到此?”
文祥道:“奉旨巡查英犯。你呢?”
陈孚恩道:“哦,这位是英国代表龚先生,想要来看望一下巴夏礼等人,所以我就陪着一起来了。”
文祥追问道:“这儿又不是兵部,要陪难道刑部不会自己派人来吗?”
陈孚恩面不改色:“龚先生本是要刑部派人前来,只是不巧尚书赵大人身体欠佳,正好当时我在场,所以便受赵大人所托代劳前来。”
文祥哼了一声说道:“你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凭什么竟让你来?”
陈孚恩微一皱眉道:“博川,我知道你讨厌洋人,不过这话可要小心点再说。”
文祥道:“你做事倒是要小心些才是。”
陈孚恩干笑了两声,这时那个被称作龚先生的中国翻译终于开口说:“这位大人,陈大人的确是替刑部赵大人陪我来这里看望巴夏礼先生的,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文祥侧眼看着那人道:“龚橙,亏你还有脸在这儿与我说话,令尊的名声脸面真是都让你给丢尽了!”
龚橙听得文祥知道自己心中一愣,又说:“大人贵姓台甫?恕我眼生。”
文祥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扪心自问对得起令尊吗?他九泉之下瞑目吗?”
龚橙脸色铁青:“我现在是大英政府的特派使臣,请你说话客气些。”
文祥冷冷的说道:“客气?你身为中国人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大英’,那你将大清置于何处?又将令尊置于何处?你名字中有个孝字(1) ,却无一丝君臣父子之常伦,似你这等恬不知耻之徒本官何须与你客气!”
龚橙被文祥一番骂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陈孚恩忙道:“博川,说话总要留些余地。”
文祥对陈孚恩怒目而视:“陈孚恩!你还替他说话?难道几个臭钱就让你也罔顾礼义廉耻了吗?”
陈孚恩气得直跺脚:“文祥,你不要仗着有恭王爷为你做主你就可以大放厥词!”
文祥针尖对麦芒,厉声喝道:“你也不要仗着有肃中堂给你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
陈孚恩还要说什么却被龚橙拦住了,龚橙说:“两位大人不要为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吵的不可开交,这让我于心何安?”
文祥冷冷说道:“你倒摸摸自己胸口看看还有心么!”
龚橙刚想说什么,却一眼瞥到了站在文祥身后的图察哈台,图察哈台正瞪着一双虎目恶狠狠的盯着他。他赶紧躲开目光把话咽回肚里,对着陈孚恩说:“时候不早了,陈大人请你带我回去吧。”
陈孚恩于是冲文祥一拱手:“文大人失陪了。”说完就要和龚橙一起离开,这时图察哈台突然向前跨出一步喝道:“慢着!”
这一声喝吓的陈孚恩和龚橙都是一颤,惶恐的看着图察哈台。
文祥此时说道:“图大人不必拦阻,且由他们去。”
图察哈台这次不知为何竟很顺从的退回到文祥身后。
文祥道:“今日走便走了,倘若下回再见着二位可就莫怪文祥待客不周了。”
陈、龚二人慌忙点了点头赶紧开溜了。身后铁牢里的巴夏礼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响。
注释:(1)龚橙别名龚孝拱。
十一 忠臣逆子
离开了刑部大牢,图察哈台问文祥:“大人何故放他们走?”
文祥道:“这是六爷的意思。”
图察哈台不解:“王爷不是不打算放人吗?现在既然他们想来偷偷放人不是正好一并抓了?”
文祥说:“六爷有六爷的打算。”顿了一下又道:“六爷也有六爷的难处。毕竟陈孚恩是肃顺的心腹,而六爷现在还不能与肃顺明争。”
图察哈台颇有不解,说道:“王爷是皇上御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怕他肃顺干嘛?”
文祥道:“倒也不是怕,只是很难讲此事与肃顺有无瓜葛。”
图察哈台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肃顺的幕后指使!”
“未必。”文祥道:“虽然肃顺与六爷不和,但依我看肃顺还不是卖主求荣之辈。也许只是陈孚恩私下与龚橙做的交易,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所以不可轻举妄动,咱们盯着严一些就是了。”
“对了大人,你刚才说的那个龚什么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这家伙我在东岳庙就见过,对洋人一脸的奴才相,对咱中国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我看他被你骂的狗血淋头的还不敢吱声儿。”图察哈台问。
文祥听到这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良久才说:“此人是我朝已故贤臣龚定庵之子!”
“龚定庵?”图察哈台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
文祥看了看图察哈台诧异的表情,也不以为怪:“你读书不多又久在军中,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但你可听说过龚自珍的名字?”
图察哈台使劲儿在脑子里过这个名字,实在想不起来:“呃,好像没听说过……”
文祥没有看他,沉吟片刻忽然朗声说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图察哈台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忙问:“大人,你念的是什么?是戏词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