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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辉从衣兜里掏出一只苹果,在运动裤上蹭掉果皮表面那一层蜡,嘎嘣嘎嘣嚼得正带劲。他用膝盖轻轻撞一下谭冰的大腿:“冰冰,你又怎么啦?”
重音明明白白地落在“又”字上。
谭冰摇摇头:“没怎么。”
程辉伸出一条手臂,毫不客气地揽住谭冰的肩膀,气势汹汹地扭过头,眯起两只眼睛,把谭冰盯到浑身爬虱子似的开始发痒。你没怎么,你没怎么?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谭冰没办法跟程辉说实话。Danny梁又来找了他好几趟,千方百计想要说服他去香港发展。梁歌神拍着胸脯跟他下保证,让他成为香港明星羽毛球队的领队兼教练,与圈子里最大牌的明星一起打商业表演赛,砸钱请人教他演戏,捧他进娱乐圈。
一场商业表演的收入就是上万港币,红彤彤的钞票唾手可得。再也不用为了竞争一个奥运参赛席位而费力搏命,他以后的生活就是和明星们一起打打球,走走秀,出席公关,拍一拍杂志硬照,再帮梁歌神客串个MV。
小冰花对那位Danny梁描述的生活完全就不感兴趣。他还是喜欢正正经经、踏踏实实地打球。但是,他心里没有底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打到什么样的水准,看到唐少的今天就像看到自己的明天,仿佛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被淘汰出局!
程辉扭过脸去,遥遥望向场上正在比赛的某一条身影,忽然问道:“冰冰,你这辈子最不如意、最难受的一件事是什么?”
谭冰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最难受的是什么?”
“我朋友把我甩了,跟别人了。当时特别特别难受,脑子里转不过这个弯来。”
四周东道主观众哇啦哇啦的韩语加油声很响,程辉低沉的声音穿过噪音递进谭冰的耳朵。
谭冰认为他很确定程辉话中的“朋友”是谁,没料到这人如此坦率和直白。一股想要寻求安慰的莫名冲动,把徘徊在他喉咙间的话顶了出来:“嗯……苏迪曼杯输的那场球,我觉得挺丢人的……”
程辉嘴角浮出不以为然的弧线:“哎呦喂,猴年马月的一场球了,辉爷都准备打下一届苏迪曼杯了,您上一届的球还没有输完呐?!傻不傻啊……”
谭冰用眼神递向场上的萧羽:“你那位‘朋友’都已经和下一任好了,那你又为什么还惦记他?你傻不傻呢?”
呵呦,小花花你还学会损人了?你还敢跟你辉爷顶嘴!
程辉毫不示弱,笑得十分流氓,薄薄的眼皮一眨:“谁告诉你我还惦记他?喂,你怎么知道我惦记的是他?”
小辉辉脸上很坏很没正形的一抹笑容,像过电一样打在谭冰的瞳仁上,带着闪烁的火星。谭冰被电得迅速扭过脸去,避开程辉的逼视。空气里凝滞的热浪落在他的脖颈和手臂上,骤然穿透了皮肤,一团滚烫的气息弥漫胸腔,凌掠着裹住心房,湿湿漉漉、黏黏糊糊的感觉,手心竟然洇出汗水。
“哈哈,那场球你打得是够现眼的,现场直播喂,我都不忍心看你,都盼着那俩韩国人赶快把比赛赢下来,赶快结束,你赶紧下去吧!”程辉毫不留情地拍腿大笑,把谭冰说得连丢人都顾不上了,只想抽他,抽这人笑得无耻的大嘴巴。
程辉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冰冰,1比21,这比分真是绝了!你已经把一场羽毛球比赛输到极致了,以后咱俩人再怎么输,也不至于被人刷成零蛋,对吧?”
“……”谭冰气得和程辉大眼瞪小眼,自己中邪了么,怎么蠢到对这只小混蛋说出心里话!
“最糟糕的比赛你都已经输完了,那你整天耷拉个脸,吊丧呢?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谭冰忍无可忍地说:“你这种人是不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咱俩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彪哥回去还等着收拾咱俩呢,你怎么能高兴成这样?”
“这场输了,下一场我再给他赢回来呗!”
谭冰暗暗啃咬自己唇上的柔软:“如果赢不回来呢?”
“有什么是赢不回来的?你被门槛拌了一跤,摔过去了,你怎么就知道那门槛后边是个大坑?门槛后边就不能是一座金山吗!”
“……你们家门槛后边才有一座金山呢!”谭冰实在绷不住,下嘴唇从齿缝里跳脱,眼角因为笑意而弯出很好看的弧度,睫毛把眸光过滤出闪烁的颜色。
“门槛后边真的有金山啊!”程辉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笑,很认真地说:“他如果没有进国家队,也不会甩我。如果不是因为他进了国家队,我也不会进来,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更不可能在国际比赛里拿到金牌。老子现在也是公开赛冠军了!”
谭冰默默地怔住。他想,小辉辉说得也有理,门槛后边即使没有金山,也不应该是大陷坑。命运对自己不至于如此苛刻;这一次跌倒了,下一次再爬起来,杀回去……
“中国站挣了十万块的奖金。从来没尝过拿冠军的滋味,领奖台上站的那个位置,我以前就从来都没想过,那个位置是留给我的!我现在想明白了,以前……”程辉昂起下巴,说话之间,视线轻飘飘地注视着场上的身影,眼神缓缓淹没在一层水雾光泽之中:“以前是我自己他妈的太屎了!……这些年输掉的东西,我会一件一件地赢回来。”
转眼之间,场上的比赛进入尾声残局。
中国组合在第二局里比分一直顺利领先,11:5再一次以占先的优势进入一分钟休息时间。萧羽和展翔这时才走到场边,本场比赛第一次需要换衣服。
两个人背对相机,各自把一只手伸向后颈,肩胛骨轻振,脊背上的条状肌肉舒展出一幅很耐看的脉络,将T恤从头顶褪下。展翔是左手,萧羽是右手,动作协调一致得像有人在喊一、二、三。
守在电视机前的羽林军和祥林嫂们都疯了,淑女的风度矜持全不管了,扑向电视屏幕,恨不得抱着自家的电视机啃起来。
有意无意的,萧羽瞥了一眼展翔。
展翔也瞥了一眼萧羽。
俩人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到对方胸膛上徐徐颤动滴汗的某一点,目光触电一般火速弹开,双双默契地掉转过头,背对着背,迅速穿回干净的球衣。
“天哪,转过来了,转过来了!”
“哇,简直太,太,太诱了!看翔草腹部的八块小肌肌,那个流畅的线条,那个微凹微凸的弧度,我的天——哪——”
电视机前呼啦啦晕倒了一大片,120急救车在市区晚间繁忙的路段之间呼啸。
翔草的诱惑大片还没有演完。
事实上,整场比赛,展二少一直都在不停地扽他的裤衩!
开始还只是在每一球落地后的间歇,背对着摄像镜头,偷偷地扽,后来实在忍不了了,面对镜头,明目张胆地拽来拽去。
萧羽无论什么时候回头看人,一准看到这人正在埋头整理自己下半身的完美形状。
趁着休息的片刻功夫,萧羽眯起眼睛扫向对方的下/身,无声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扽你的裤衩?你自恋吗?
翔草郁闷地哼唧:“今天穿的球裤不舒服么……汗流到那里,粘在一起了……”
“粘……一起了?什么东西粘一起了?”
“裤子,裤子和里边的……”
“外边这层还是里边那层?全套都粘在一起了?”
萧羽这句“全套”立即就给展翔的一张俊脸刷了一层红漆。翔草委屈地扭头拒绝回答。
萧羽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冲动而胸膛剧烈起伏,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威胁:“求求你别拽那地方成不成?……咱俩比赛呢,我都快受不了了!”
展翔当晚在房间里洗澡时被人突然撞门而入上下其手侵犯非礼,才弄明白这句“我都快受不了了”蕴藏了多么吐血纠结的深刻含义。
幸亏翔草在场上被迫需要与不给力的球裤做斗争,杀球火力只发挥出平日的50%,比赛的进程被稍许拖慢,对手没有输得太过绝望。
展翔连续几拍点杀,佐佐木和小林在左右边线之间来回奔忙,顽强地左扑右挡。佐佐木扑接吊球,网前突然变化线路,反拍勾对角,总算熬到一个由守转攻的绝佳机会!
看台上沉寂许久的日本球迷抖动起太阳旗,欢呼声涌到喉咙口,只等这球落地。
萧羽就守候在网前,侧身飞扑,在对角线的位置,干脆利落地回敬给对手一记反拍的勾对角!
佐佐木小同学完全没有料到萧羽在网口寸把长的距离之内敢于求险。他本已作势准备后撤,脚踝仓促地急停,重新扑回原来的位置,姿势却像脱了线的木偶失去平衡。
萧羽回敬过去的球从左半场飞去右半场,线路既平且直,刁钻到跳出了摄像机的镜头视野。小球紧紧贴合着网沿滚落,几乎没有角度,不留一分一毫扑救挽回的余地,“噗哧”一声弹落。
“漂亮!”刘青松捶桌。
“好球!”坐在高处的程辉和谭冰不由自主地同时低喊出声,用力鼓掌,小羽毛这球打神了。
“零度角的反攻!太精彩了,这就是萧羽的网前实力,艺高人胆大啊!
“观众朋友们,面对对方的对角线偷袭,萧羽这个球既没有搓网口浅点,也没有挑后场高远球,完全不需要任何过渡和衔接,直接以攻对攻,以毒攻毒,如同教科书一般精准犀利的零度角对角线绝杀!!!”
刘青松嘴皮子利索得像是在说单口相声,坐在解说台上自得其乐。这厮出身于帝都隔壁的某曲艺世家,自幼深受家学熏陶,这时候若是手里再拿一副快板,吧嗒,吧嗒,直接就可以来一段天津快板。
萧羽的绝杀落地,看台上的太阳旗如同瞬间退去的潮水,卷走一地失望的叹息声。
佐佐木年轻的脸上露出无奈而羞涩的笑,对球网对面的中国人投去近乎崇拜的瞥视。萧羽这球如果角度打得太开,很容易被对手接住;角度若再小一些,就会直接挂在网上。萧羽把力道和夹角拿捏得实在精妙,右手的几根手指,不像是在打球,灵巧得好似弹拨琴弦!
萧羽的比赛录像,如今已经成为各国球手的重点研究对象。
初出茅庐的佐佐木和小林,私下里反反复复钻研过无数遍中国男孩的网前技术录像,甚
108、席卷式的胜利 。。。
至有意无意地去模仿萧羽搓球、放球、挑球一系列虚虚实实收放自如的假动作。然而,徒弟自己仿出来的,毕竟不如本尊的原版,而且是现场版的近距离一对一教学。
最后几个球如同风卷残云,每一球都赢得干净利索。
球场上仿佛浇了一场舒爽的大雨,雨点噼噼啪啪落了个痛快。羽翔组合的气势如同高处倾泄而下的汪洋大水,一场酣畅淋漓席卷式的胜利!
那晚,聊天室和球迷论坛的版众陷入一个疯狂劲爆的话题。
你们发现翔子今天打比赛时面对镜头干什么了吗?
你们难道没看出来,翔草在场上都快憋不住了吗!
队草有问题。
队草一定有问题了。
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出现明显症状,这人浑身上下流动着一股热力沸腾血气方刚遮掩不住喷薄欲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典型激素分泌过剩急需分流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呦,出门吃个饭,肚皮很抱,求爱虎~
上班的筒子们过年假放完了吧,老板的脸色好看吧,嘻嘻~
【好久没挂帅哥的照片了,来一张吧。热辣辣的指尖在炽热的空气中啪一声擦出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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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109、相见不如怀念 。。。
第一百零九章相见不如怀念
结束比赛,两人从球员通道一路往回走,萧羽一路上扭过头忿忿不平地怒视展翔:“你拽,你拽,你还拽!!!”
展翔跟在他身后小声咕哝:“这次赞助商提供的衣服不舒服么,球裤太紧了,又没有防汗干爽层。”
“电视机前所有人都看见你在那里捣鼓了,你捣鼓什么啊?我穿的也是这身衣服,我就不觉得太紧,我更不会当着全场的观众乱摸自己!”
萧羽埋怨得还嫌不解气,抓起自己胸口的T恤衫狠狠咬了两口,牙齿挤出棉布里咸涩涩的汗水,他其实在场上就狼性发作,很想咬人。
展翔很委屈,撅嘴哼道:“你不嫌难受是因为……你那个太小了,你就没长全呢。”
“我小?你才太小呢!!!”萧羽膨胀到极点的怒气骤然爆泄,像是气球被一针戳破,萎顿了下去。
他的脸活像一只被白醋泡出皱皮的梨子,经不住打击的一颗四十岁老心肝开始酸溜溜地冒泡:“展翔,你是我老婆嘛,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么……你以后不许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弄成那样!”
萧羽的炸毛也是有道理的。
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