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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会惦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那——”苏玲珑试探着问：“先帝得到那块石头了吗？”
尼姑摇头，“如果得到了，那些被捉到的亲贵也不至受尽酷刑煎熬。那些熬刑没熬过的，死状已不是一个惨字可说得清的。一个三岁的孩子，被泼了热水，用铁刷梳背，那孩子就是活活疼死的。他的母亲，为了救孩子，拖着残破的身子出来，求行刑之人，自己代孩子受刑。这个可怜的母亲，她的请求没有得到应允，她自己，被一根根掰断手指。她死前，立下毒咒，李威的子女，将来一定死于手足相残，就如她的十个手指。”
苏玲珑心中一动，靖和帝的子女，可不就是死于手足相残么。
“累了，歇一会。”尼姑说。
苏玲珑惊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很惨是么？”尼姑并没睁眼，却准确说出他的心思。
“是。”这个时候，没必要隐藏自己的心思。
尼姑长叹，“这是他们的命数。”
苏玲珑：“命数……”
尼姑这次彻底不出声，手数菩提珠的动作越来越快。
日将西斜时，尼姑道：“不早了，要回去了。”
“等等。”苏玲珑语气冰冷叫住尼姑，在其转身一刻，抽出匕首抵住她的喉咙，“说吧，你是谁？”
尼姑不见丝毫畏惧，但笑不语。
“别考验我的耐心，我这人一向没耐心。”
尼姑缓缓道：“贫尼静心。”
“别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尼姑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赞道：“有我主当年的风姿。”
“开什么玩笑，老爹怎么会认识你？”
尼姑仍在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玲珑服了，赌气道：“别说无用的，回答我的问题。”
“小主子想要知道的东西，都在故事里。今天又晚了，继续听故事，过三日再来。”抬手推开匕首，笑了笑，调头就走。
“唉，这是……”苏玲珑的手僵在了空气中。
苏玲珑在晚膳前回宫，刚好赶上和李嬴一起用膳。
李嬴心情极佳，笑问：“今天听故事有趣吗？”
心情沉重的人当即摇头，“不好玩。”
“那以后还要不要去听？”
“要的。”苏玲珑不给李嬴可趁之机，他还有困惑他的问题，需要个答案。偏尼姑就是不说最终结果，非要把答案揉在故事中，那也只有耐住性子听下去。
“好，等你听到有趣的东西，回来告诉朕，也省着朕一天下来无聊。”
“皇上。”春槐进来跪禀，“启禀皇上，储秀宫使人过来，说今日是顺妃娘娘的生辰，想起皇上——”春槐悄悄撇眼天子，见李嬴已经不耐，只好把求助的眼神给苏玲珑递过去。
“呦，生辰可是喜事，是该庆祝一下。人家既然来请，好歹过去说两句祝贺的话不是。”眉眼带笑的看李嬴，等着他答应。
李嬴心中极不舒服，暗道扫兴，本想叫春槐推了，偏那不省心的家伙也跟着凑热闹，这回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懒洋洋离座，狠狠瞪向低头吃饭的家伙。
“王妃，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储秀宫主子背后，可是没少拾掇主子的不是。”小黑看不过眼，低声问。
苏玲珑接过帕子抹嘴，“既然知道有人背后拾掇咱们，所以，更要管着自己的嘴巴。自己不去嚼舌根，她们能玩多久，你不累，她们不还累吗？お…萫”刚站起来，皱皱眉，“这腿怎么会酸啊？”
小喜子机灵，扶着人往榻上一趟，轻捶起他的小腿来，“该是出去久了，受了累。奴才给王妃捶捶，一会就好。”
“你小子倒贴心。”
小喜子一会捶捶，一会捏捏，苏玲珑浑身受用，工夫不大，眼皮子开始打架。不觉间，眼睛合了，许是真累了，微微的鼾声悄悄传了出来。
眼前是冲天的烈焰，烈焰后，十几名宫装女子簇拥着一个仪容华贵的美丽女人，面不改色，等待大火将她们一个个吞噬。中间的美丽女人张了张口，似说了什么，随即露出一抹雍容淡笑。横梁掉落，把女人身前两名宫女砸倒，女人才恢复一汪静水的美眸缓缓浮上一层淡淡的水汽。一道道火舌此起彼伏，肆虐着端坐一堂，视死如归的女人们。衣服着了，头发着了，大火把剩下的女人全部吞没……
一座高高的殿阁前，身着玄色绣飞龙的年轻男子听着一声声撞响宫门的声音，手死死攥着。
一小太监小跑着跪在天子面前，禀告了什么，天子忧郁的面上难得展露欣慰笑容。小太监把该传的话传完，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吞了。没有太多挣扎，死在君主面前。男子蹲下去，抚上小太监不曾合上的双眼。
古柏下，风吹动男子那身玄色衣袂。男子叹息着，扶正自己的冕冠，自行整理好衮袍，抽出腰间天子剑。一道血练喷出，伴着夕阳落日，高大身影缓缓倒下。眼睛闭上前，最后看了眼远处浓烟滚滚的宫院……
“王妃怎么样了，为何不见苏醒？行针这么久，他还是这般难受，你这太医怎么当的？”龙颜震怒，一室人肝胆俱颤。
苏玲珑被挪回床上，虽是初冬的天气，然一身衣服均已湿透，几乎能拧出水来。一手牢抓心口衣服，整个身体不停抽搐。有医童帮忙按着病患，太医正把一只只银针刺入相应的穴位。太医的汗不比床上无意识的人少，眼见一只只银针刺入，病人却毫无反应。太医，慌了。
“皇上，太医医治这么久，王妃不见醒转，依奴才见，不是中了，那个——”不知谁开口一句，见天子瞬间变了脸色，吓得闭紧嘴巴再不敢出声。
58
58、命大 。。。
珞瑛殿忙得人仰马翻，至深夜时，被认为突发急症的苏玲珑突然清醒过来。睁了双眼，瞬间被一室灯火炫了眼睛，忙又闭上。待稍稍适应了，复又睁开。茫然四望，见一室全是人，奇怪道：“发生什么了，这么多人？”
李嬴一脸凝重，给太医使个眼色，马上有太医过去，在苏玲珑腕上搭上两指。片刻，老太医啧啧称奇，“禀皇上，苏王妃脉象平稳，毫无病兆。”显然天子不信，另几名值夜太医纷纷上前诊脉，得出结论与老太医一般无二。
“明日再来请脉。来人，备热水。”
苏玲珑靠墙坐着，不解道：“干什么，搞的紧张兮兮的。”
“你感觉不舒服吗？”
苏玲珑摇头，“一觉睡醒就看到一堆人。”
李嬴又问一遍，“真的不觉难过吗？”
“没有，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问。”揉揉太阳穴，除了觉得有点头疼，真没什么不适。
李嬴端来碗参汤，声音不高地说道：“先喝了。”强自按捺心中不时涌现的不安。等宫人把热水备好，默默帮他解了衣服。
苏玲珑莫名其妙被他服侍，想起刚散的一室人，扭了头问：“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李嬴正拿锦帕，听他问了，随手扔进水中，正色道：“朕怎么知道，一回来，见你难受，就传太医过来。”
“不是吧？”苏玲珑挠挠脑袋，“难受，我不知道。做个古怪的梦，挺惨烈的。”
“梦见什么？”李嬴突然紧张起来，一下把正沐浴的人的手捉住。
“梦——见，什么？”苏玲珑细细在记忆中搜索，双眼一会氤氲雾气，一会又清明澈底。迟疑一阵，却是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一点也想不起来？”
苏玲珑眼底又浮现疑惑，最终再次摇头，“我想应该是很惨。到底梦到什么，没有印象。”
瞪了反射珠光的宝石床顶好一阵，苏玲珑翻过身，他知道李嬴这时没睡。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把嘴巴闭了，准备再躺平，李嬴却说：“既然有话讲，怎么就不说？”
“不知道怎么说，我……”随身那枚琉璃佩突然自里衣前襟滑出，苏玲珑没往下说，就着柔和灯光对着隐现幽幽翠色的东西发呆。
“不早了，你也累了，睡吧，有什么话明天说。”
自此一夜无话。
苏玲珑没再做梦，后半夜睡得端是安稳，早间李嬴何时离开都没醒过来。待睁眼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暖融融的阳光透过大殿菱形窗格，明明暗暗交错着透入。
“小喜子。”
“王妃。”小喜子快步进入，身后还跟着一个，挎着药箱，是徐玮。
“徐太医怎么也过来了？”
徐玮并不行礼，低头开箱子，“皇上早间有旨，命太医院过来人候着，待王妃醒了请脉。”
“搞什么啊？”苏玲珑嘟囔间，手腕已被徐玮拉过去。
“徐太医，怎么样啊，皇上那边等回话呢？”
徐玮闭了眼睛，双指轻点，片刻，反切脉门。小喜子顿时紧张起来，悄悄擦冷汗，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就见徐玮放开苏玲珑手腕，双眼细细观察一番床上人气色，这才道：“可以回皇上，苏王妃无碍。”
“真没事了？”小太监追问。
徐玮道：“苏王妃看着也不是无病呻吟的人。既是这里无事，臣就告退。”
徐玮收拾东西就走，小喜子不停朝他背影做鬼脸，苏玲珑却笑，“这人太有趣。”
李嬴那边得到消息，心也放下，差人传旨御膳房午膳做些补元气的膳食。心里略宽，下朝回来没去御书房，怀揣满腹忐忑，抬脚直奔藏书馆。
“皇上，有关升仙石记载的书都在这里。”藏书馆总管亲自捧来几本纸页泛黄的古籍。
李嬴放下茶碗，轻捻页脚，翻开最上面一本，“得到升仙石，可庇佑宗庙昌盛。为何在典籍总见不到关于这条的记录？”
“陛下，升仙石是月明王朝的圣物，此物只有月明王朝历代国君与王后见过。至于它是否如外界传的神乎其神，除非前朝国君复活，当面一问才有答案。”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总管笑笑，摇了摇头，“陛下，很多东西，史书所记亦未必是真，何况是前朝的皇室传闻呢。先皇曾下令不得妄议有关升仙石的传闻，奴才今天的话已经多了，够挨二十梃杖的罚了。”
李嬴扑哧乐了，“真是老奸巨猾，行了，赦你无罪。”
总管给皇帝重添满茶水，才说：“奴才也不知是不是真，据说那升仙石确有其物，但是被月明王朝的国君隐藏的很好。供奉升仙石的圣地，非常隐蔽。当年先皇攻陷邺城时，抓了当时未死的皇族成员，严刑拷打几个月，所得到的唯一线索，也不过是，历来只有国君王后知道那个地方。而进入那个地方需要一把钥匙，至于钥匙什么样子，除了国君与王后，无人见过。”
“那——”李嬴迟疑下，お/萫“先皇可找到钥匙？”
总管又笑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先皇破宫的时候，先是月明王朝的王后自焚于寝宫，跟着国君在苍崱钭载匮城椋苤挥懈鹊廴魏巫肺视泄厣墒南咚骱突帷！�
李嬴道：“也就是说，这世上，关于升仙石，关于当年邺城皇宫的事情，知道的人应该寥寥无几对吧？”
总管神色一凛，低头，“是，皇上。”
“把你今天说的都忘了。若是忘不了，你是老人，应该知道，宫里有多少种方法，可以让人忘掉一些东西。”
“皇上饶命。”总管两腿一软，摊在案前。
李嬴起身，看也不看，往出走。出了殿门，飘来一句，“朕没说杀你。要活命，自求多福，别忘了本分。”
总管捡了条命，吓得摊坐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早已面如土色。
李嬴去藏书馆待了小半日，因着心里惦记珞瑛殿里的人，把早间廷议的事情放了放，命摆驾珞瑛殿。待进去时，刚好看到苏玲珑正在喝着什么。瞧那脸色，比起早间自己离开时也恢复些，心也着跟完全放下，撩了衣摆在他面前坐了。
“看什么？”苏玲珑问。
“好看。”李嬴不着调地回答。
“切，傻了吧？”
“傻看。”李嬴答得更干脆。
苏玲珑：“……”
“王妃，昨日你说故事不好玩，朕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为了那块升仙石，引起战乱，死了很多人。而且，死的很惨。”苏玲珑毫无戒心说道，未留意李嬴面色一暗。
“好了，朕不再问了。以后要是出宫听故事，自己去就是，记着回来陪朕进晚膳就成。”
苏玲珑有些意外，寻思难道李嬴转了性子，脸上又看不出来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民主起来了？禁不住心里奇怪，笑问：“要是听故事晚了，还会惩罚吗？”
“唔，朕要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