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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自己是不屑跟一介女流计较的,即使自张蕊进府以后,就从来没有打算让自己活着。但是,凌奕心里清楚,他和张蕊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自张蕊入府那天起,就是。自己一日不死,张蕊的儿子就一日没有出头之日。子凭母贵,她不是主母,她的儿子就是庶出。即使她成了正室,她的儿子凌昭也终究是个嫡次子,在继承权上,始终是要让一步的。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外公的长平候府和大舅舅的安远将军府,无论是父亲还是京中的皇帝,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放弃自己。
真正让他下杀心的,是她对母亲下的毒,是她在祸及长平候府的那场政变里扮演的角色,是她用着手里最后的力量,逼他不得不娶皇室的阳朔公主。
他依旧记得,她最后来求见自己时,脸上恶毒而扭曲的笑容。
她说,你真的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华歆都不知道么?
她说,权倾天下的滋味很好罢?但是,凌奕啊凌奕,你真当这些是不要代价的么?
她说,你让我儿子死了,我便让你此生生不如死!
当真是,生不如死。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张蕊这个女人,却是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然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张蕊任何机会。他说过,会护得华歆周全,便要将所有的威胁在萌芽之前就扼杀。前世的遗憾和错过,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的命,向来是由他不由天!
此时,天边的晚霞渐落,青和镇即将迎来几百年来最寻常也最不寻常的夜晚。
第5章 隔世相见
“公子……公子您小心点,别碰着……”人群中,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一边对着身旁的孩童嘱咐,一边努力地用身体为孩童隔出一些空间,不让他被来往的人潮波及。即使身着一身不甚显眼的青衣,也能看出这青衣的料子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少年他身后,几个侍卫样的男子,不远不近地跟着。稍有些眼色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公子来逛灯会了。
而他身旁的孩童,头上束着一个金丝玉冠,身着一袭水蓝色的袍子,当中系一条八宝腰带,腰带下晃晃悠悠地垂下一个上好的羊脂玉牌,脚下着一双双头云履。孩童生得唇红齿白,粉嫩的小脸上黑色的大眼睛现下微微眯起,笑起来,自是一股天真烂漫的气息。过往的行人见到,都不住回头观望,心下感叹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啊,小时候便如此可爱,长大了怕是不晓得要骗去多少姑娘小姐的心了。
“裕德,你看那花灯,竟是小白兔儿模样的,真可爱。”身旁的孩童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话,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挂起的花灯上,他拉着少年的衣角,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到处看着。
看着主子现在的模样,裕德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起来:“那奴才去给您买。”
“啊……?那不用了。”孩童思索了一下,随后轻轻摇了摇脑袋:“要是走散了就不好了,算了吧。”说着,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只白兔儿花灯,眼睛里满满地写着渴望和不舍。
身后的几个侍卫看见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挂上轻蔑的笑容。这样一个只知道玩乐的愚笨孩童,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这人潮中早就有他们的人埋伏其中,只要他们制造出混乱,让这孩童落单……那么,今日尊贵的凌阳候府小侯爷,明日便是这世间多出的一抹幽魂而已。
裕德用眼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身后,发现侍卫们亦步亦趋的跟着,似是在保护又似是在等待什么的模样,让他的心徒然就吊了起来。出门之前,主子已经跟他说过今日的计划了,主子是想要借着这次灯会,引出暗中张蕊的人,一网打尽!
但是,以身作饵这样的冒险的事情,到底是让裕德存了一份担心的。
自己六岁净身入宫,七岁便被从京城送来凌阳候府伺候。凌阳候府的下人,除了和他一批被赐下来的小内监外,都是家生子或者签了活契的,换言之,他们都是正常人。如同他们这样身体残缺的内监,在凌阳候府本来就是异类一般的存在,被欺压打骂是常有的事儿,被那些下人拿自己的身子调笑也是家常便饭。本想着,这辈子便是如此了吧,终是在九岁那年,他被逼夜晚去扫雪,却碰见了睡不着觉偷偷溜出房门来看雪的凌奕。
只有三岁的小凌奕,抬起圆圆的脸蛋看着他:“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回小侯爷的话,奴才没干完活,还不能睡觉。”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这院子的扫雪的事儿,不是在早上做么?”三岁的孩子看着自己,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奴才喜欢在晚上干活。”他看着那双眼睛,说道。
许久之后,久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冷的时候,他听见凌奕说:“你……你是被人欺负了吧?”
抬起头,惊异地看着那三岁孩童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他又说:“你跟着我吧,跟着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第二天,凌奕便向主母开口要了他当贴身内监。这一跟,便是六年,这六年里,他看到他的主子,如何从一个精灵古怪无忧无虑的小侯爷,变成如今这提心吊胆的模样。他想,只要是主子要的,自己哪怕是拼了命不要,也会成全他。
自六年前的那个雪夜起,他便是自己的主子,一辈子都是。
凌奕没有理会身后的侍卫,他拉着裕德的衣角,一路向镇西走去。从表面看,是裕德领着他在逛灯会,实际上,却是裕德在配合他的脚步。今日灯会,人多眼杂,连侍卫都不能做到贴身保护。他们这些小动作,自然也被忽略过去了。
在客栈沐浴时,无朝来过一次,说是无字部探到,今日华家的嫡子,也会来逛灯会。
至此,他同外公导的这场戏,今日终是到了开场的时候。外公当然不知道,他费劲心机,半路转道为的只是来看华歆一眼。外公只当是他要借口除掉自己身边的眼线而已。
上一世,自己是在十六岁获封世子进京谢恩的时候遇到华歆的。与他们这些侯门世子不同,华家的嫡子,自十三便需要出外游历,直至十五回族里接受束发之礼。于是,在自己的刻意安排下,华歆遇到了自己。自此,便万劫不复。
想来好笑,这一世,自己和他的相遇,亦是自己的一手安排。但是,那又怎样?
若是不知便罢,知道了,又怎能再若无其事的等待?前世他用了十六年,方才遇到一个华歆,这一世,他为何还要用另一个十六年去等待?
说他心机深沉也好,说他执念太过也罢。对于华歆,他是势在必得!
随着人潮慢慢地移动,凌奕一行也慢慢地来到镇西。看着不远处慢慢挂起的莲花花灯,凌奕拽着裕德的手越来越紧,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
“砰——”
天边燃起暖黄色的火焰,所有的人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花从地平线上升起,一朵接一朵的火花在天边绽放开来,那在黑夜中闪烁着绽放的火花,如同是在天幕中盛开的百花,明丽而妖娆。一瞬间,人潮沸腾了,所有人都朝着火花绽放的方向跑去。凌阳候府的侍卫们,在第一朵火花燃尽的时候便回过了神,向凌奕靠去。然而,随后汹涌的人潮向浪一般朝他们袭来,一瞬间便将他们冲散。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人潮中喊了一声:“屋顶,上屋顶!”
一瞬间,便见人潮中跳出十几道身影,轻巧地落在两侧的屋檐上。
“分散开来,务必找到小侯爷。”此次的侍卫队长莫寻说道:“找到之后便用响箭联络,在客栈集合。”
其余各人点点头,便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凌奕早在焰火出现的一刹那,就放开了裕德的衣角,小小的身子一蹲,便如同泥鳅一样消失在人潮之中。裕德在凌奕放开他衣角的一瞬间,便一个侧身快步离开了原地,然后一直隐在暗处的无字部暗卫便带着他,借着人潮,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等凌阳候府的侍卫们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凌奕和裕德早就失去了踪影。
凌奕跟随着无字部的暗卫,一路逆着人潮向西边走去。青和镇以西十六里,便是静安寺。今天是八月十六,明天便是华歆入静安寺清修的日子,今天的灯会,是他接近华歆最好的机会,也是张蕊的人动手的最好时机。早在灯会开始之前,无字部便传来口讯,华歆在镇西的醉仙居。
他特意安排了那一出焰火漫天,借此分散侍卫们的注意力,也借此脱身。
他知道,一旦他失踪,侍卫定会全力寻找。平常自己身边侍卫环绕,张蕊的人不好下手,但是现在不一样,自己落单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只要混在侍卫中的无字部的暗卫们有意无意的放水,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
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无字部。
今天,他便要拔掉自己身边那些暗中窥视的眼线,让张蕊的人有来无回!
但是,在此之前……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拐角露出的醉仙居的招牌,凌奕加快了脚步,他要看一眼华歆。华歆……他的华歆……即使是无字部传来消息说,找到了华歆,但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个人之前,他便是不能安心的。
他已经,失去太久太久了。久到那个名字,就如同跗骨的符咒,只要一想起,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近了,近了……
不知不觉中,凌奕竟是开始跑了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醉仙居,奔跑中的带起的风吹动这他的衣袍,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扑向自己的朝思暮想,扑向自己的念念不忘。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一处,才是他的容身之处,只有那一处,才有他的义无反顾。
隐在暗处的无朝很多年以后想起这一晚,还能依稀记起凌奕的样子。九岁的凌阳候小侯爷在人潮之中飞奔,夜风带起他的衣抉翩飞如同一只蝴蝶,他的身后,是暗夜里如同繁花般绽放的焰火和汹涌的人潮,他的眼里是刻骨的思念,眉梢带着决绝的欢喜。当时的无朝不明白为何会看到主子这样的神色,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在看到这样的凌奕时,会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运的。后来,无朝懂了,再后来,他便知道,任何企图伤害那人的人,主子都不会姑息。只有错杀,没有放过。
就在凌奕还差一个拐角就到醉仙居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是焰火啊!真漂亮!”
“少主,少主你慢点!别摔了!”
凌奕整个人都定住了,那一瞬间,天地间的景色仿佛在他面前飘散开来,褪去了时光,黯淡了轮回。他慢慢转过头,看到长街尽头白色的桂花树下,一个穿着红色衣裳孩童,他一手指着远处绽放的焰火,眼里倒映出的光影如同漫天的繁星,嘴角轻勾,如墨的黑发半束在漂亮的白玉冠里,鬓角一朵殷红的花苞,似开未开。
他仿佛听见遥远的时光里,那个鬓角盛开着梅花的少年对自己说:“我最喜欢阿奕了啊……”
“华歆……”
第6章 以身为饵
华歆,华歆,华歆。
这两个字,仿佛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如若人的心能被掏出来的话,他的心上,一定刻着这两个字。
凌奕此时的眼睛里,满满的,都只有那人的样子。那眉眼,那嘴角,那笑容。
许是凌奕的眼神太热切了,原本一心看焰火的华歆,也不得不分出心神来转头看着凌奕。
两个孩童,分站在街道的两旁,隔着人潮和纷飞的桂花,遥遥对望。
一人眼里,是刻入骨血的思念。
一人眼里,是清澈明净的莫名。
华歆身边的管家华福注意到了华歆的动作,顺着自家少主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身穿蓝衣的孩童,锦衣华服,怕是被人潮挤得狠了,脸色有些红。华福一直觉得,自家少主是世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娃娃,却不想今天会在青和镇的灯会上遇到另一个在外貌上和自家少主不分上下的小公子。
华福只看了一眼凌奕的穿着,便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只是……看了一眼凌奕身后,这小公子怕是和家仆走散了吧。又见他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