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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遇见她是在巴黎的一个夏夜。
那天,他走在灯火通明的塞纳河边,路过的尽是一片热闹繁华,而那时的他并无心欣赏。
热闹的夜晚,他一个人手插口袋,孤寂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愤恨。
人生是多么讽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他华丽美好的世界就已全部颠覆,不复往昔。
因为,就在刚刚他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18年来他竟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事实就是这样得令人难以琢磨。
母亲是不知道的,倘若知道,他不敢想象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他的父亲在外虽流言不断,但捕风捉影的事总是无法让人信服。
况且母亲是如此地爱他。
也许她不会知道,他的心早已偷偷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且还瞒了她们18年。
两旁不时得有行人走过,低低地讨论着某个盛大时装展的消息。
现在,这些都与他无关,此刻的他失去往日叱咤商场的雷厉风行与果断,凄凄然得只想躲避,不想回酒店,更不想回国去面对在他心中早已道貌岸然的父亲。
他背对塞纳河,面向繁华的大街,一棵接一棵地抽起烟来。
烟蒂很快就在脚下铺满。
人生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只是早晚而已。
曾令人艳羡的父母坚贞的爱情佳话,此时看来不过是一场骗局,而他竟也是局中之人。
什么真情,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情,都不及他支票上的小数点来得可靠。
去它狗屁的爱情吧!他曾引以为傲的父母的爱情死了,他的也死了!
他不经意地转过头,瞥见了一抹同他一样落寞的身影,只是那身影更显单薄了些!
由于角度的关系,他并没有看清面容,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那一头乌黑的秀丽长发让他眼前一亮,在他乡遇到国人,心里总是格外亲切,更何况是在自己如此孤寂和郁郁寡欢的时候。
在他注意她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动不动地靠在河的护栏上,双手始终紧紧地提着一个大袋子,秀丽的长发遮住了她微垂的脸庞。
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试图弄清有人也如自己一样悲伤,他不自觉地慢慢走近她,最后挨着她倚靠在围栏边。
“我能帮到你吗,小姐?” ;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莫清颜头顶响起。
莫清颜反射性抬起脸,正巧对上一双轻逸笑意的深邃黑眸,她的心儿陡地跳漏一拍。
是一张极为好看的东方脸孔,英朗的俊颜,衬上高大挺拔的身型,不羁的气势、桀傲的气宇,慑人心魄,而她也无心欣赏!
“需要我的帮助吗?”字正腔圆的英文再度响起,男人又问,浓黑的剑眉莞尔微挑,似乎对别人初次见到他的惊为天人早就习以为常,还干脆咧开嘴角,在美女面前笑得自信、笑得魅惑。
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恶意搭讪的猥琐男。
等那双黝黑清亮的眼眸打量了他一会儿后,她才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说:“如果你能用汉语跟我讲话,那我会十分感激!”
他坚毅英俊的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笑容,“既然同是中国人,那我更应该帮助你了,不是吗?”
“你帮我?” ; ;她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怀疑和不屑。
他瞥了瞥自己一身休闲的装扮,不由得皱眉,我有这么落魄吗?“不妨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呢!” ;她的不信任激起了他对这个美丽女子莫名的兴趣。
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希翼,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踪。
“连我自己都无能为力,你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又能如何?”她美丽娇艳的脸颊尽是失落与无助。
那一刻,沈流年竟像看到此时的自己,一样的无助,一样的迷茫。
两人默默的静立,气氛冷凝得与喧闹的夜晚格格不入。
过了好久她蓦地出声,似是说给自己,又似是向他倾诉“我急需一笔钱,本来我可以凭借这件婚纱换来钱的,但因为交货误时,时装展的主办方采用了另一套。我……我只是想让它更完美些,让它没有一丝瑕疵和遗憾。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件成熟的作品,也是最完美的一件……” ; ;她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
“世间哪有完美的东西!”他不禁想起父母的爱情,即使有完美的开始,也未必是完美的结局。
“怎么没有!只要你相信。这件婚纱,我取名完美嫁衣,相信有一天,一定会有一位新娘穿上它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迎来自己完美的爱情。”
他想出口辩驳,在看到她挂满泪珠却依然坚毅的脸旁时,他没有开口。
有人为此执着他又何处当头棒喝呢,有梦也好!此时他竟将母亲与这个女子重叠起来。
下一秒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吃惊的事,他温柔地抹去了她脸颊的泪珠,或许是怜惜,或许是……为了母亲。
而莫清颜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
等她纷乱的心跳逐渐沉淀下来,沈流年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要多少钱?” ; ;不等她回答,他接着问道,“20万够不够?”
“嗯?”她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略微吃惊地听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有些不敢相信地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相识不过几分钟的陌生男人。
“你愿意帮助我?”她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与她只是萍水相逢。
男人毫不理会她的诧异,优雅地从内襟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卡上有20万,如果不够……”
“够……可……”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去接。“我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而且我很长时间也还不了你……”
“不需要还!”他露出一缕温和的笑容,“就当是我们相识的一种缘分吧!”
莫清颜从来就是一个无功不受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白白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这笔巨款。
拗不过固执的她,他拎过她手中的袋子,“就当我买你的婚纱!”
听到他这样说,她不禁有些安慰与雀跃,“真的吗?可它根本不值这些钱的……”
“在我心中,它值!”
莫清颜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请求,“以后我可以赎回它吗?”她小心得试探。
“当然!”
她凄婉落寞的,雀跃的,小心的,以及谨慎的,每一个不同的表情都未逃开他的眼睛。
“那就3年,3年后我等你将它赎回!”
其实不过随口说出的一个时间,不想竟成就了两人无尽的痴缠。
“好,那我们击掌为誓吧!”她柔静温婉的笑脸满是一丝不苟的认真,让沈流年为之失神。
当两个温暖的手心相触的刹那,一股异样的热流涌进莫清颜的心底,荡起阵阵撩人的涟漪,竟像是恋人间的山盟海誓一样震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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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章
俩人沿着塞纳河慢慢地走着,沿途经过几处露天咖啡座,香醇的咖啡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沈流年忽然羡慕起那些啜饮着咖啡、悠闲谈笑或静静沉思的人们,想起自己这趟法国之行,似乎并不如预期地那般糟糕,不由的会心一笑。
而此刻的莫清颜,一点体会风情的兴致也没有,一心只想着明天要快点将钱汇给爸爸。
“在离开巴黎前,能陪我共进一次烛光晚餐吗?”他噙起一笑,迳自沿着河岸迈步。
“等等……,我们的交易里好像没有陪你共进晚餐这一项?”她蹙着柳眉跟上。
“没错,但你不觉得看在我好心帮你的份上,你理应满足我一个要求吗?”他道,没有停下脚步。
他腿长、脚步大,娇小的她必须小跑步才勉强跟得上他。
“啊!”内心紧张脚步一乱,她不小心被自己绊倒了,跌了一跤。
走在前方的沈流年回过头,来到已经从地上自行迅速爬起来的莫清颜身边。
“没事吧?”黑眸上下审视她全身。
“好丢脸!很多人都看到了……”她低垂着羞红的小脸,拍掉手上的砂尘,糗得想找地方躲起来。
“真的很丢脸!”他照实说。
“你……”她俏脸羞窘得通红。“你”了老半天,脑中找不到任何还以颜色的字眼。
突然,莫清颜心中埋怨的声音消失了,因为眼前他出乎她意料的举动。
他单膝跪地,大掌轻轻拍去她裙子上的尘土,力道柔和得仿佛将她视为不小心沾上灰尘的珍贵宝物,直到确定拍干净了,才站直身躯。
她胸口一热,因他温柔的举止怔住了……
“有没有受伤?”他看着她问。
“没有……”突然面对他关注的视线,她迅速垂下眼,心口、脸颊都有点热热的,这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让她开始觉得局促。
“我们要去哪儿……”
“快到了。”
她发现他放慢了脚步,让她得以轻松跟上。
后来,他们登上塞纳河的观光船,因为他决定在游船上用餐。
在露天甲板上浅尝着餐前红酒的莫清颜,一双清澈的眸子忍不住飘到坐在对面抿唇微笑的男人,她有种混乱的错觉。
这个陌生的男人,以桀傲不驯的英雄之姿帮了她一个忙。
而刚才,他单膝跪在地上,温柔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尘,后来牵着她的手、引领她上船,还礼貌地替她拉开椅子、点餐、倒酒,举止尊贵优雅得就像个风度翩翩的王子。这一切都似一场梦幻,是她20年从未想过的。
“我会比巴黎的夕阳景致好看吗?”他朝她兴味一笑。
她双颊一热,匆匆别开眼,心虚的目光溜到远方。
看出她羞涩的反应,沈流年的薄唇撇出一抹不着痕迹的笑。
他收回了视线,举起酒杯轻轻摇晃,透过玻璃,慵懒地看着杯子里晃荡的红葡萄色液体。
“你其实并不想卖掉你的婚纱,我猜得对吗?”
她心口一颤,为着他轻易透视她的心情而惊凛。
“对。”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在寻找爱情。”
“……”她惊讶得无言以对。
“婚纱是一种象征,它代表了所有女孩对爱情的憧憬与……嗯向往。”
莫清颜已开始崇拜起这个男人来。
“不用崇拜我,我只是善于捕捉人心,恰巧发现了你的执着。”
“那你呢?”
“爱情吗?……我不相信爱情了。”尤其在发现父亲的chugui行径后。
“我只相信自己!”
说完,沈流年陷入静静的沉思。
在时间的流逝下,美丽的夕阳没入地平线,天空换上了属于夜的一幕,地面的华灯点亮了巴黎,塞纳河好比换上了浓妆的美人,散发着风情万种的魅力。
而他们的烛光晚餐也已结束。
“我不奢望你能给我一个道别吻,为我们的邂逅画下完美的句点。”
沈流年盯着她在月光下更显娇嫩欲滴的唇瓣,粉红玫瑰般的柔和色泽,仿佛也隐隐散发着诱人香气。
很有自知之明。莫清颜在心中附议。
“所以,我给你。”
话声甫落,阳刚的男性气息罩住了她,她心头一颤,才想出声抗拒,微启的唇瓣就被他牢牢吻住
这个道别吻,虽然只是个轻轻衔吮着她唇瓣的轻吻,却蛮肆着一股坚定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就像他的人,轻而易举霸占她所有呼吸与知觉。
接吻的时间不到三秒,她却觉得犹如过了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令人悸荡,直到他的薄唇抽离,她才蓦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初吻,而她的初吻居然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让她彻底记住他了。也许这是他此行唯一值得记住的乐趣,至于那些恼人的,就让他们随风去吧。
“3年。我等你来赎回你的婚纱!莫清颜!”他带着戏噱的笑声随风传来,犹如天神的命令般不容人拒绝!而他居然叫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