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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旁边六个小盏，形成一种众星拱月，仿佛是一条大鱼入港一般的情景。
而鱼皇身上则是披着各色的彩带………定睛一看，则是由腰果银杏芥蓝彩椒等几样拼凑而成，那几种素材也不知道戴夫是怎么做的，竟是自带一种别样异香，一看就让人觉得食欲大振。
戴夫这十八道菜，论工艺趋于精美，几乎可以算是艺术品了，哪怕是一朵雕花也是惟妙惟肖，让人几乎有不忍下口之感，到底是淫浸此道十数年的老厨师，便是姜凌这时候也浑然把在一侧低着头的墨泽给全然遗忘，只瞧着一道道的菜在心里头想着：戴厨师长的这手花活儿，还真是漂亮。
而王馔，则是轻轻点一点头，自椅子上收回了自己极长的，原本傲然交叠显得闲适淡漠的一双长腿，漂亮的眸子落在了面前的菜色上，拿起了一旁边的筷子，顺着戴夫的话几乎是一样都尝了一口。
这是难得的行为………戴夫心中一动，莫非是主家连正式布菜都等不及了么？
等他终于一一介绍完毕，便垂了头在那边等着主家的赞赏………要知道主家的赞赏可从来不是空口白话，他在这座宅子里服役十多年，已经得到了他本来也许几辈子几十辈子也得不到的财富，甚至他自己的寿命也因而得以延长，这一次，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谁知道他刚收了声，上头王馔却几乎是同时开口：“墨泽，你的呢？我闻见味道了。”
诸人面面相觑。
就连墨泽自己，也是一脸的惊诧。
其实刚才和戴夫站在后厨做菜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清楚知道了………当自己没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加成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是戴夫的对手，而偏偏她要处理的黄唇鱼胶，也就是传说中最顶级的白花胶，又因为难度太高而自己的经验值不够，是没开作弊器的。
而她在做菜时候所有的，不过就是一颗专心致志，至始至终亲力亲为的心而已。
因为已经知道了白花胶有多贵，墨泽不想浪费食材，所以她在处理白花胶的时候，用的是她在食谱当中见到的最简单的烹饪手法，做出来的也是最质朴的菜肴。
简单的在看完戴夫的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之后，她几乎不敢拿自己做的东西出来献丑，只觉得：哎呀，真的不是一个level上的呢。
就算王馔之前对她说了“只要是你做的我全都吃”这样的话，可真的放在戴夫做的那些精美的东西前头比，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厨艺，好像哪里哪里都是破绽，哪里哪里都是错误。
所以她一开口的时候，便听见自己的尾音里还带着细细的颤抖，不太自信的样子：“这是……鲍汁花胶饭。”
她定了定神，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其实做法很简单，倒是多得戴大厨常备了高汤……”
她话音未落，却见王馔已经一口就把整一碗饭给完完全全的倒进了自己嘴里！竟是一扣而入囫囵吞入再慢慢咀嚼的样子简直让人怀疑他的嘴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容积，居然一口就把所有的都给吞进了自己的嘴里！
只是他吞归吞，过了良久，在一众人的面面相觑里头，他这才慢悠悠的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英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饱足的笑容，笑眯眯的拍了拍墨泽的狗头：“说是不想给我做饭，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了你的真心。”
“……”妈蛋啊，我有什么真心啊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摔！你到底知道了什么鬼！
墨泽瞪大了眼睛，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渣主人已经看向一旁边的十八盘，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又嫌恶的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好像很想吃的样子的管家姜凌和其他人，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挥了挥手：“这些，就给你们分了吧。至于我，这一次的消耗有这么一碗花胶饭就已经足够了呢。”
当时戴夫大厨脸上的表情，墨泽十分的想伸手捂脸完全不敢直视：太狰狞了，太难看了，太让人害怕了，小盆友看了一定会睡不着的！
只是大概主人在家里积威甚重，所以虽然很多人似乎都对这个判决不太满意，可是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当着渣主人的面说出来：你这个不公道！
只是眼看着戴夫的脸越来越青，墨泽还以为他真的决定忍住算了，结果到最后，戴夫到底还是没忍住，手指松了又紧，到最后终于还是抬头高声对王馔开口：“主人，我不服！”他的眼睛已经憋得一片血红，“我到底是哪里不如这个小姑娘，您居然宁可要她不要我！”
“……”墨泽这下真的忍不住喷了一口血：喂喂喂，这个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做要她不要他！这种话……太重口味了啊戴厨儿！
王馔停住了原本大约是吃饱喝足准备走的脚步，皱眉回眸看了过来：“你说什么，你不服？”
他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大概叫做狰狞的东西：“不服？”他笑眯眯看向姜凌，“你还记得，上一个跟我说这句话仆从，现在在哪儿么？”
姜凌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恐惧的神色，只呐呐不敢言。
戴夫却依旧梗着脖子：他毕竟是真的不明白。
他自问，无论形色香味，他做的都远胜墨泽，甚至就连比数量，那姑娘也差的远了！
她有什么比他好的？
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第十四章
王馔看了一眼非要弄个明白的戴夫，他的脸色很冷，声音里更是带着一抹深寒，光光听着他这时候的声音，若不看他的脸，墨泽心里根本就不敢肯定站在面前的主人和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即使知道他挑剔难伺候，可是他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样绝情冷心的话，以至于哪怕是听见他这样训斥旁人，在她心里也还是种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生怕有朝一日，这样的话语也一样落在她自己的头上：“作为一个厨师，我可以容忍你手艺不佳，可是我不能容忍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竟还要来问我。作为奴仆，为主人鞠躬尽瘁是本分，做的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却是你没有尽到本分，与其问我为何不选你，你还是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做菜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吧！”
戴夫闻言真的略略回想了一下，旋即脸上显出了一抹难言的恐惧。
王馔见状轻哼一声，当下再不想说话，负手转身而走。
可偏偏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一幕争执到此为止的时候，王馔身后传来了女孩儿清朗刚硬，又像是掷地有声的清脆嗓音：“等一下！”
墨泽先前是被他的冷言冷语给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却又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里头的小牛犊一样蹬蹬蹬的跑上前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他，里头写满了执拗两个字王馔看着那一双执着的眼眸，不知怎么的，眸光闪了一闪，竟然没有挥开她的手，而是一脸勉强的容忍了她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袖子，他轻轻哼了一声：“什么事？”
“……”这会儿一脸诧异又不敢出声的是在一旁边从头看到尾的管家大人和其他旁人。
主子的脾气素来暴躁，被人这么拉着还不立刻出手，好像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果然是……菜做的好的人就有特权吧？
墨泽却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她只是大声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愿望：“我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心里知道！不需要你这样袒护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又哪里需要你这样颠倒黑白！”
王馔瞪着她，几乎要被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给气笑了。
真没见过这样的家伙，若是换了别的人类，他这样纡尊降贵给她做脸，肯定是跪舔都来不及了，天下哪有这么不知好歹不分亲疏的家伙？他的庇护到了她这里变成了颠倒黑白，这是不相信他的眼光呢，还是不相信他的公正？就是他不是白泽那个从头到尾从来就不说谎的家伙，他在吃这一道上的公正公平，又哪里需要这么一个小姑娘跳出来质疑！
王馔越看她越来气，先前吃了一顿好的胃里暖暖的那种饱足感这会儿也变成了快要满出来的沮丧和暴躁，偏偏看着她一脸非要争出个是非黑白的样子他又下不去手真的一巴掌把她打飞到老远，他只好十分烦躁的伸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在漫长的一辈子里头大概是用尽了这一辈子的耐心，难得的一次的开口解释道：“好，你要理由，我就说给你听。”
他反手拉住了墨泽的手，完全没注意到女孩子脸上几乎是瞬间浮起的暗红羞赧和旋即转为“看流氓”的恼火脸，伸手一指那些还捧着大银盘面面相觑的侍女们：“把盖子打开。”
他伸手取过了筷子来，很粗暴的一拽墨泽，另外一只手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叫她：“张嘴。”
墨泽简直被这货的粗暴直接给吓尿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先前的义愤填膺了，谁让她真到了这种走真残暴风的家伙面前就怂呢？
方才理论的勇气在他的粗暴直接面前直接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乖乖的张了嘴，一张脸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王馔伸筷子一叠一叠的夹了过去，他这会儿也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做的是何种纡尊降贵的行为，他只顾着让她自己来体验一下，戴夫做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
第一盘。
第二盘。
第三盘……
假如说在尝第一盘的时候，墨泽还有一种最开始瞧见那些菜时候“惊艳”的体味的话，到了第五六七盘，她也渐渐的蹙起了眉头。
王馔知道，自己尝到的一些做菜人的情绪之类微妙的东西，她是尝不到的，她能尝到的不过就是菜品本身的味道，而她只吃了六七盘就知道了戴夫的错误在哪里，倒也算是孺子可教。
嗯，还算没有完全辱没了他的眼光。
他心情略略转晴，说话的口气但放柔和了几分：“你也尝出来了吧？”
墨泽一脸歉然的看向王馔，又一脸抱歉的看了看戴夫，半响喏喏的点了点头：“戴大厨的手艺的确比我好的多，可是就因为太好，所以在吃第一盘的时候眼前一亮，第二盘的时候也觉得十分好吃，到了第三盘就觉得千篇一律……第四盘第五盘……我甚至不记得我是在吃黄唇鱼了。”
王馔轻轻打了个响指，“嗯”了一声，肯定了她的看法，他从来不顾及旁人的眼光，这会儿自然半点也没顾忌戴夫的面子：“知道的能尝得出他做的是黄唇鱼，不知道的哪里还能分辨得出到底是什么原料？这十八盘里，用了多少其他味道一样浓烈的食材？黄唇鱼本来就不是以自身滋味出名的鱼类，在烹调的时候就更加要注意不能让别的原料抢走了它本身的风头，可你呢？只想着要压过旁人，要出风头要一鸣惊人要引人注意力，你那骚眉弄首的劲儿，迎风就冲出八里地了！”
戴夫的脸被他一句话说的整一个涨的通红，当下真的是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再没了先前的嚣张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韧劲儿，只余下了满脑门的后悔。
其实王馔说的都对。他烹饪的时候是忘记了，光论食材本身，黄唇鱼的滋味儿怕还未及黄鱼来的鲜美，而他用了太多本身就极为鲜美的材料，则是完全盖过了鱼的风头，到最后，虽然好吃虽然香味浓郁，却让人浑然忘记了，自己是在吃全鱼宴，而不是在吃调料配料宴。
所谓本末倒置，莫过于此。
若是主子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何谓顶级厨艺的小门小户也就罢了，怕是这辈子也没几次消受顶级料理的机会，当然也不知道种种滋味叠加到最后只余下了味蕾的倦怠，可主子偏偏是那种几乎什么都吃过，对味道十分挑剔的老饕………他的这点儿小破绽，在旁人来说什么也不算，可在主子眼里，却能瞬间被放大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活该他现在被打脸打的啪啪响！
一旁边的好管家这会儿已经看出了主子的偏向。
作为一个好管家，要会捧哏这是必须的，一搭一唱技能他很早就get了啦。
姜凌这会儿很是明白王馔想捧谁，等他话音一落，他立马在旁边接着问了一句：“主子，那不知道墨姑娘做的又好在哪儿呢？这世界上能让您吃的满意的，从来也不多呢。”
墨泽并不知道，姜凌这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