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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原来就叫作“紫”。
肖然再一次踏进“紫”的时候,店里面坐着零星的客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瘦小男子,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几个逃课的初中生,还有一对目无旁人的情侣。
肖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熟悉的场景,一个人,却可以看见听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的故事和烦恼。它们和自己的时间交错着,到头来丰富了自己枯燥乏味的人生。
老板小灿僵硬的笑了笑,递给她一套制服。肖然迅速的换好,依然是全套的淡紫色,仿佛映入了这个紫色的城堡。
“3号桌,一杯卡布奇诺。”
肖然端着精致的托盘和香浓的咖啡,从小远离电视机电脑而免遭毒害的的双眼视力让她很轻易的找到了3号桌的具体位置。正是那个穿西装的……女人?长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纤细的身姿使得本已细窄的西装依然显得宽大,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却作着男人的打扮。
当然,这只是她的世界。当她喝完咖啡,交完钱,离开了“紫”,她的一切一切都与肖然无关。
肖然把咖啡平稳的摆放到3号桌的紫色条纹桌布上,对着女人淡淡的笑了笑。
“您好,这是您点的卡布奇诺,请慢用。”
“哟,小姑娘新来的吧?”女人突然抓住了肖然的手,“挺滑的,哈哈。”
“是……谢,谢谢……”肖然尴尬的把手抽出来,女人浓烈的香水味侵占了肖然的皮肤。
“这么害羞啊?”女人站了起来,朝着肖然逼近。肖然连忙掉头就走,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女人掐了一下,吃惊的大叫了一声,转头羞愤的瞪着那个怪异的女人,却没注意身前,一下子跌进了一团肉里。
“哎呀!”一声尖细而沙哑的声音,来得比肖然更加羞愤。
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此刻正厌恶的看着肖然,用右手翘起的兰花指上下点着这只讨人嫌的小老鼠,“你怎么回事啊?不会看着点啊?你都把我弄脏了!”说着,那件单薄的黑色背心下,赘肉随着壮汉的呼吸起伏。
肖然觉得整个咖啡店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她此刻只想快点逃走,摆脱颠倒黑白的男人和女人的逼近,也摆脱这个混沌的世界。
于是她跑出了“紫”,就在门口,一袋液体正好砸在她的头上,腥臭的味道四溢。
那是一袋尿。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杯子里。早已无色的茶叶寂寞的翻滚着,水还烫。
这是一样的阳光,照着不一样的人生,走着不一样的路程。
霍源坐在办公室里,却没什么公可以办。他在不断的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叠加起来的巨大疑问号,让他几近窒息。
我到底该干什么?
门敲响了,小姚抱着一叠文件夹,诚惶诚恐的走了进来。
“霍总,这里有点文件,是……”
“是什么?”
“是员工们的辞职报告。”
“所有人的?”
“不……是一些刚来不久的,他们知道玩具厂最近效益不太好,怕发不出工资,所以想去别的地方干。杨经理在安抚我们的老员工,我想他们是不会抛弃元胜的。”
“拿来吧。”
“是……”
霍源拿起桌角的签字笔,长时间的束之高阁使得笔尖已经干枯。霍源用力的在纸上划着,苍白而刺眼的痕迹无声抗争。
“霍总,用这个吧。”秘书小姚递过来一只圆珠笔,蓝色的。
“呵呵,好吧。”
于是,霍源开始无能为力地放任一个个劳动力就这样离开自己的玩具厂,他们之中很多人他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过的怎么样。离开元胜,他们是否真的可以找到好的工作,不离开他们又能否过上好的生活?霍源觉得这一切的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所以他也猜不出解题步骤,应该从何处作为突破。
“霍总,为什么……你的签名写的越来越小了?”
“是吗?”霍源把辞职书从头看了一遍,不可否认,原本豪迈的叱咤商场多年的签名,正一步步萎缩,变得悲哀,弱小,一击即破。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算了,我按手印吧。”
“好的。”小姚笑了笑,这种批阅方式实在过于古老,让小姚觉得有点穿越了。
霍源也不再看报告的内容,只是机械的翻页,按手印,翻页,按手印,最后,霍源低沉的叮嘱了小姚一句,“能多给点,就多给点他们吧。”
小姚轻轻的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霍源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却发现太阳躲进了厚实的云层里。坐地日行八万里,太阳终究还是要摆脱乌云的遮盖的,只是自己眼前的这片迷雾,霍源却真的走不出去了。
突然,他注意到了桌上一封未开启的信,来自瑞典。
肖然湿漉漉的回到了咖啡店,她想讨回个公道,这所谓的恶作剧到底是出自谁的手?抑或这只是上天给自己的又一个玩笑?
店里的客人都被肖然的恶臭熏走了,小灿此刻正铁青着脸,但是天生的性格缺失,使得他即使怒火中烧却也无动于衷。
“这算什么?”
“你这又算什么?”
“我是给伊泰面子才答应让你来我这干活的,你上班第一天就把我客人却赶走了,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那你呢?你这咖啡店招来了一群什么妖魔鬼怪,有一个正常的吗?”
“你!你说什么!”
“全和你一样,变态!”肖然高昂着头,她品尝到了胜利的喜悦,犹如在不断蹿高的火苗上,狠狠地浇上一罐油。“你这个死变态!我都替你的父母臊得慌!”
“你!我!我跟你拼了!”小灿从收银台里冲出来,双手抓着肖然的头发死死不放,肖然也不示弱,一巴掌一巴掌响亮地打在小灿的身上。
“你看看你,打架都像个女人一样!”
“我!我要杀了你!”虽然小灿的性格软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当他抓着肖然的头发,顺势甩向一边的时候,他亲眼看着肖然的头撞上了紫色的墙壁瓷砖,闷响,然后倒地。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闻声而出的服务员,不知所措的看着颤抖的小灿,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肖然,小声议论着。
“你们还不叫救护车!”小灿突然吼了出来,然后就虚脱般,晕倒在了肖然的身边。
黑暗,无从下手,难以判断。
肖然在黑暗中摸索着,空旷感让她愈发的恐惧。她在一次次猜想,摸到的第一个东西会是什么。
一个冰冷的骷髅骨,还是一个满是皱纹的泛着腐臭的手?
肖然想喊出声来,她也不是喊不出来,只是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谁才能救她。她一直以为自己被很多强大的力量保卫着,那些看似无所不能的力量可以让任何难题迎刃而解。直到现在,肖然突然意识到,那些力量的来源,其实和她一样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要吃喝拉撒,他们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原以为他们可以在自己活的很好的前提下,轻易的解救别人于危难之际。原来自己活好,就已经实属不易。
原来,我只能一个人战斗,无论我的战斗值多么的不值一提。
不然的话,我将被永永远远的封印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看不见流星,许不了希冀。
恍惚之中,肖然摸到了,一个人头,喷着热气。
肖然在惊叫声中惊醒,看见了小灿,羞红的脸。
“你……你终于醒了……”
“……”
“我等你很久了,真的,很对不起。”小灿深深的鞠躬,肖然看见了传说中的90°。虽然她曾赌咒要小灿不得好死,但是此刻看着小灿依旧颤抖不已的身子,肖然只觉得巨大的荒凉和同情席卷全身。
“算了,”肖然无力的摆了摆手,“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那你,会离开咖啡店吗?”
“不。”肖然坚定的摇着头,“我会战斗下去!”
和邵婷一样,“紫”是伊泰给我的希望,也是约定。
只有我一直留在那,我才能尽可能的保留着这份爱,即使它已经逐渐模糊。
小灿欲言又止,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强大得无可奈何的女孩,他被她深深折服了。
“好吧,肖然,我留下你。只是,你以后要小心一个叫做慕容琉璃的女人……她,很可怕。”
“慕容琉璃?”肖然轻声重复着这个似曾相似的名字,“是谁?”
小灿没再说话,躺在肖然身边的病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彻底归于沉寂。
那句话是,“这世上,也只有人,和人过不去了。”
4月末,气温回暖。
邵婷躺在一堆鲜花之中,贪婪地呼吸着春的气息。
花店开了半个月,生意不多但是难得逍遥,而且对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的确可以让人忘记许多的不愉快。
两天前胡一少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这是恋家的他每年必定完成的。偌大的花店只剩下邵婷一个人,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无星也无月,只是一块黑幕,笼罩了她的视线。
电话响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邵婷抄起话筒,慵懒的应答着。她没有看过《午夜凶铃》,也不相信这世界有鬼。
恐怖片是人类仅次于炸弹的无耻发明,看恐怖片则是人类仅次于自杀之后的愚蠢行为。
当然,用爱情片替换恐怖片,这个定论依旧成立。
因为两者都是人们凭空想象的,或喜或悲,或阴森或恶心,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电话的那头,响起了霍源难得的兴奋嗓音。
这是一通国际长途,电话线的那头,来自瑞典。
霍源以原三水的身份,用自己的名义,和邵婷的花店订购了3000朵香水百合,以庆祝元胜玩具厂的起死回生。
人生的过山车,在跌到谷底的时候,理应开始起势了。
邵婷放下了电话,被霍源传染的兴奋,刺激得难以入眠。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不知什么时候,皎洁的月光姗姗来迟,唤醒了夜晚的精灵。邵婷就这样蹦着,跳着,唱着,笑着,她身边的人和事开始变好了,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她如同一个花仙子,迎合着春的脚步,播撒着欢乐。
这时,电话又响了。
电话的那头,是胡一少疲倦的声音,“婷子,家里出事了……”
第三十八章
人的一生会遭遇多种磨难,远比西天取经来得惊险。
冗长的痛苦,让人看不见希望的时候,很多的脚步选择停滞不前。
所以我们需要光明,看得到光明的地方,就是出口。看得见光明的地方,才有氧气。
大一的军训,是最直白的折磨,乃至于折磨致死。
学生们叫苦连天:烈日酷暑,教官非人性的要求,还有密闭厚重的军装,难以下咽的食物,都从心里和生理上双重考验着他们。
然而,或许他们咒骂着,或许他们想过放弃,或许他们哭过也闹过,但是他们没有放弃。
学生们的父母听着孩子的埋怨,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正在在操场上,在烈日下的子女,有多么的飒爽英姿。
这都是成熟的姿态。
很多事情,只要成功做到了,说什么都是经验。
任何事情,如果失败了,说什么都是多余。
“紫”的紫色世界里,仅有一片空白未被染指。那是一架纯白的钢琴,安静的摆放在角落里。
肖然听早来的前辈说,那架钢琴只有在小灿开心的时候,才会开启。肖然没听过这架钢琴的音色,因为小灿似乎从没有开心过。
有一天傍晚,生意红火。当小灿喜笑颜开的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之后,发现肖然正出神的看着那架钢琴,于是缓缓的走到了肖然的身边。
“你很喜欢钢琴?”
“嗯,陈伊泰说的?”
“不是,是我从你的眼神里读出来的。”
“哦?这也能读出来?”
“是的……或许你觉得我是个怪人,我也觉得……但是至少对于钢琴,我依然保留着最初的热爱和崇敬,它是我内心仅有的未必侵蚀的宝地。”
肖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板,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呵呵,”小灿摆摆手,“你看,这间咖啡店都是紫色的,只有这里是白色的。它是那么的纯净高尚,我已经对自己说了,我不配再碰触钢琴,我不能用自己肮脏的双手去玷污上帝给予人间这最美好的赏赐。”
肖然看着小灿落寞的表情,心被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