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梅姑道:“雪歌,你去伙房看罢,应该准备好了。”不得不说,战国之世,便是吃饭,那也是分量十足,纵使是洞香春这种大雅之地也不例外:一鼎小米粥,半坛萝卜,还有几条肉干。但对于雪歌这种体会过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人而言,却是显得寒酸了些。
雪歌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小案上,哪知阿三会心一笑着实猥琐,让雪歌吓了一跳,一旁的桑梓憨厚的很,忙着赔不是。
依照梅姑的说法,阿三并非安邑人士,或传他是郊外的农夫,或言他是乡下来的人,更有说他并非魏国人的。非但阿三的出身弄不清,就连他姓甚名啥知道的人也几乎是寥寥无几,只管跟着大家伙都叫他一声阿三,便是阿三自己也是绝口不谈自家姓名。
阿三在北门令手下混了个的门卒的小职务干干,不过就是为了糊口饭吃,每天干的活就跟雪歌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城管、清洁工、保安结合体一般,吃力不讨好。偏偏那阿三却又不是低调之人,不知从哪儿也弄来了一身士子的长衫,出入于天下第一酒肆——洞香春。
面子上的关过了,但毕竟里子薄。不同于其他游学士子豪气冲天,几近视铜钱为粪土,叫唤着美婢们呈上列国名酒,阿三只好默默地点上一小壶浑酒,再弄上一碟豆作为下酒菜。这些或许还能算作低调简约,然而阿三全然不同于他人的是,他是唯一一个站着喝酒的人,还时不时得在一旁插科打诨,逗得上至巨贾,中至士子,下至侍婢,无不一乐。时间久了,往来之客也都了解他,便多出了几分蔑视之色。
直到有一回,阿三跟着人群走入了弈棋居。弈棋居,顾名思义,便是下棋博弈之所。时致最高规格的“灭国大战”棋局,对弈双方通过翻牌确认自己的国家,然后展开“灭国大战”。弈棋局内甚至还写着“灭六国者王”的壮语。
阿三竟也死皮赖脸地要去弈棋,众人拦不住他,只能由得他胡来。谁知这阿三手法犀利,堪称毒辣,毫无章法可言,处处杀伐果断,全然不同于战国时代的棋道,倒有得几份明清时期的走法。阿三三战三捷,震惊全场,有人喝“彩”,也有人称他毫无道义可言,甚至还引得一场大争论。
梅姑讲到这里戛然而止,并没有再说下去,或许在**处收尾最佳。雪歌对他倒也是多出了几分好奇之心,心想此人背后必大有故事。
“走啦!”阿三此刻声音洪亮,掏出了十几个小布币置在小案上,桑梓却是礼数到位,走之前还不忘拱手一揖。
“雪歌。”正当雪歌呆呆地望着阿三和桑梓远去时,缘花叫住了她,然后又向梅姑使了个礼道:“雪歌,我要去一趟西门找猎户,你不妨也跟着吧?正好熟悉一下。”对于雪歌而言,缘花有一种亲和力,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让她感觉如同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一般,自然就应下了。
第四章 安邑风华
安邑城不同于后世“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极度不合理构造,除了中心的王城之外,几乎布局都是差不多的。因此西门附近商铺、民居、府邸,一应俱全。一路走过去,渐渐地开始有些小商小贩出没于大街小巷之中了。
由于天色尚早,因此还不是很热闹。雪歌第一次来到古代的街市,并没有同其他穿越的前辈一般展现出多少兴趣。试问,若是让你去逛逛这类似古镇老街、小商品集散中心的地方,谁会感兴趣?更何况,雪歌今天还是跟着缘花,有要事在身。
猎户早已等候多时了,雪歌原以为会有不少人,但来者却只是一位十**岁的少年郎,背着一张朴实无华的长弓,衣服上绑着一应狩猎工具,旁边停着一辆双马木车,类似于后世的黄鱼车,上面叠着一只只开膛破肚的麋鹿。好在都是被腌制过的,要不然雪歌见了定要作呕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时代的防腐水平实在是不够,只能通过盐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了。
缘花是这一行的熟人了,仅仅是双目一扫,便明白了什么道:“正好二十只!”少年淡淡地说道:“走吧!”少年瞧了一眼雪歌,而后微微低下头,刚想张嘴,缘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位是洞香春新来的雪歌姑娘。”少年用着极其微弱的声调:“在下绯骑,城外猎户。”纵使是这般轻微,雪歌却也是听得个**不离十:大概是人还小面子薄吧!不过能打二十只鹿,真是好身手啊!其实她殊不知,这些麋鹿,绯骑足足打了有半个月,要不然也不会全部腌制一遍了。
缘花和雪歌走在了前面,绯骑则在后面赶着车。十分难得,本来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绯骑,今天却也憋出了不少话来。当然啦,大多都是有关他平时如何打猎,射术怎么了得之类的。直到绯骑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了,便老老实实地赶着马车。
一行人将车赶进了洞香春的一个偏门内,毕竟从大门口进入那么多血腥之物不合文雅。所谓货到付款,缘花立刻拿出了一吊布币给他,绯骑道了声谢。若是换做常时,绯骑定马上赶着马车默默地走了。然而今日,绯骑却原地不动地停顿了片刻,直到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方才辞别离去。
此举倒是弄得雪歌有些尴尬了,绯骑走后不久便问缘花:“这孩子一向这么……腼腆吗?”缘花扑哧一笑,说道:“你觉得呢?不过是个老实人。”雪歌知道缘花的话定有另一层意思,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一来一回,时候倒也是不早了,洞香春里逐渐来了些过客。洞香春里,酒道、茶道、棋道分明,雪歌由于是第一天来,因此将她安排在了相对而言较为大众化的“杜康居”。相传杜康从黄米饭的葡萄糖中发酵出了酒精,是为“酒祖”,因此这“杜康居”亦是如其大名,美酒佳酿、珍贵稀奇,无所不包:雄烈的赵酒、肃杀的燕酒、醇和的鲁酒……还有阿三喝的自家酿的浑酒。
雪歌眼前顿时闪过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而那白衣公子也朝自己望了过来,随即爽朗一笑道:“没成想竟是小妹在此。”“都说了,我有名字的。别叫我小妹!”雪歌有些不快,她可不想就这么被人占了便宜。卫鞅装模作样,拱手一揖而又僵硬笑道:“雪歌姑娘!还请为在下上一壶赵酒。”雪歌拿他没办法,没好气地给他上了一壶赵酒以及一碟豆子。谁也不会想到历史上铁血肃杀的商君竟是如此一个嬉皮笑脸之徒,或许是一种洒脱吧!
卫鞅这般名士,何时要过豆子这种下酒小菜?道:“传闻‘大盘灭国’三战三捷的阿三先生上洞香春最喜站着喝酒再配上一碟豆子,今日鞅便也来尝尝。”如此一个不起眼的阿三,竟然也能被卫鞅所知,雪歌问道:“阿三真的那么厉害吗?”卫鞅正色道:“棋逢对手,可惜未尝一见。”
“鞅兄!”一个略显老成,或者说还带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者是一位衣着简约,然边角之处却又充斥着华贵符文的贵族公子,看上去似乎不比卫鞅大多少,与他的嗓音极为不符。
卫鞅却是突然变得有些面无表情,看得雪歌一愣,但即刻又恢复了正常,苦笑道:“没想到公子也到酒肆了。”公子微微摇头:“鞅兄倒是高看我了。谁不知这洞香春乃是天下名流汇集之地,我魏昂能来一次也算是荣幸啊!”“雪歌姑娘,再来一壶赵酒。”雪歌又上了一壶酒,因为还有别的杂物,因此先到一边去了。
公子昂瞥了一眼雪歌,问道:“这位雪歌姑娘就是鞅兄昨天救下的小妹?”卫鞅沉吟片刻,道:“公子的消息可真灵通,本来打算带她回丞相府上,不过她执意不肯,便留她在洞香春了。”公子昂靠近了道:“鞅兄若是对她有意思,我也可以上下打点一下。”卫鞅又是一脸苦笑:“算了吧,我什么情况,公子又不是不知。”
几乎是同时间,大量的客人都朝着杜康居的正堂涌了过去。杜康居的正堂是一处论战台,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擂台,不过可不是用来比武打斗的,而是让有真知灼见之人上台发表言论的。政论之风在那个时代是一种流行,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充分体现了言论自由。当然,也会有些滥竽充数之辈上台胡诌一通,对于这类人往往都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若是有写可圈可点之处的,便拍手称好。而只有那些思维独特,又具有一定高度的见解,才会被人喝“彩”。
一般来讲,客人们也就私下表达一下自己的政治观点,因此像这样“论战”并不多见,或三五日,或七八日。卫鞅记得上次政论那都是快半个月前的事情了,至于公子昂,本身就是来感受一下士风的,如此机会怎能错过?两人皆不约而同地小跑了过去。
第五章 唇枪舌剑
今天上论战台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称赵国士子赵烨。台下顿时一片热闹,有表示鄙夷的唏嘘声,也有表现惊讶的议论声。卫鞅并没有发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赵烨,因为他深知“高手在民间”这一千古道理。至于公子昂,因为根本不懂洞香春的行情,便也选择和卫鞅一样,在一旁默不作声。
赵烨礼数颇为周全,又是微微一拱手,缓缓说道:“赵烨这厢有礼了!”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片哗然,有说他虚张声势、繁文缛节的,也有说他为人谦恭、隐而不发的。雪歌刚好干完了杂务,见到人聚一处,便也起了从众心理,跟了过去。来到论战台前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幸好雪歌腿脚灵活,还是当年那个铁榔头,总算稍稍挤进去了一点。
赵烨道:“诸位皆知!两个月前,六国会盟于大梁,商议分秦事宜。然而时至今日,除了先前商定的六国分工之外,却不见任何动静。在下以为其中必大有文章!”在一旁喝酒的一名黑衣商人和一名身量较小的黑衣剑士此刻也将目光凝聚到了论战台上。
赵烨继续说道:“赵国早先答应与陇西三十六族联合,两线起兵,如今却是杳无音讯,若说是被秦国识破,却也不见斥候传闻秦国向西调兵迹象。魏国作为联军主力,四十万大军更是未见向西一步,河西之地仅有六万老弱之师驻守。齐燕两国的粮草、兵甲来了不过数千,楚国也是按兵不动。唯有韩国派了三万人马一直驻扎在魏国境内。”
赵烨将所有现象统统归纳整理了一遍,在那样一个信息技术极其落后的时代,像赵烨这样的可以算得上是路路通、包打听了。台下的众人此刻都被赵烨吊起了兴趣,揣测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卫鞅本也是口舌快捷之辈,但如今碍于公子昂在,想起了老师先前说的:“想要在魏国发展,小心说话。”只好低下了头。
却是一旁的雪歌口无忌言,不假思索地就问了一句:“那秦国呢?阁下以为秦国在干什么?”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了雪歌身上,就连在一旁的商人和武士也站了起来,倒是弄得雪歌有些尴尬了。赵烨笑道:“这位姑娘问得好!秦国听闻六国会盟,定然知道其中缘由。秦国此刻定在想方设法分化六国,使得大计泡汤、泥牛入海。然分秦事宜,却是六国国君钦定,于六国皆是有利,秦国若是真能说得动列国国君,那也只能算是天不亡秦!”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一片议论,不过这一次大多都是赞同赵烨的,一旁的商人和武士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到了席上。赵烨此刻话锋一转:“然而不才以为,分秦灭秦之事之所以如此拖拉,不在其他五国,便在魏国庙堂!”卫鞅和公子昂一听到有关魏国庙堂之事,立刻提起了精神。尤其是公子昂,就在不久前,魏王让他重回朝堂,显然是这位王兄对自己有所器重,对于此类消息,自然是甚为关心。
赵烨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安邑人士或许都知道,魏王前日里提拔公子昂和白圭上了朝堂。这公子昂本是魏王之弟,又颇有才干,提拔他倒也无可厚非!然则这白圭,本是商人出身,平时多有善举,扶助魏国农商,但从一白身一跃成为大司空,实属怪哉!在下以为,分秦之事迟迟不成,便在于这魏国朝堂之争!分秦计策本是出自公叔丞相,然主持六国会盟的却是庞上将军。近日来,公叔丞相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极少上朝,魏王必然担心丞相一事,却又担心庞涓一家独大,便将公子昂与白圭提拔上来,起到制衡作用,诸位以为然否?”
赵烨讲到这里,点到为止,不再多讲,给宾客们一个留白的空间。众人的反应大相径庭,有人喝“彩”高度赞扬的;也有人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