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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奥尔尼斯家的黑龙，好久不见，还以为这一族已经消失了呢。”
“奥尔尼斯？”
“他的祖先也是凡德萨的创始人，奥尔尼斯大黑龙弗隆当年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怎么，这些魔界史里都有的啊，你们没看过吗？”
四个小鬼一致摇头，除了伊格尼斯外，其他三人根本连碰都没碰过那本大部头。“时间”在他们四个脑袋上挨个儿敲了一下，以示惩罚。即便内特和奇洛已经是导师了，但在“时间”面前他们的表现还是像个刚入门的学生。这位低调的图书管理员有种特殊魅力，跟他接触时间长了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他。
“时间”抓住小黑龙的尾巴，让四个孩子看它尾巴尖儿上的小桃心。“看这里有一个芒箭图案，这个就是奥尔尼斯家族的标志了。每一条龙都有很强烈的家族感，可以用尾巴上的标志来识别他们来自哪个家族。有一本龙族图谱你们可以看看。”
他伸出手，一本大开本的书扑扇着书页缓缓飞到他手中。“时间”在他们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还是把书递给了伊格尼斯。
“老师老师，小乖爱吃什么东西？吃不吃青菜的？”拉比呆了这么久，终于想起自己这次的首要任务了。
“龙族当然是吃肉的呀，小呆瓜。”“时间”顺手拿起茶盘里的风干肉脯喂给小黑龙，小黑龙抬头看了看主人，得到许可后张大嘴巴，将肉脯一口吞了进去。
“啧啧，饿坏了吧。你有多久没给他喂食了？”
“嗯……一直都没喂。”拉比心虚的往狼人那边看了一眼，向伊格尼斯那边挪了两小步。
“禁林里的珍珠鸟个头儿虽小，但滋味很妙，小家伙一定很喜欢的，对不对？”
小黑龙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珍珠鸟最好吃了，毛茸茸大叔烤过的更好吃！
“学生们不能去禁林。”
“哦？可你又是在哪里降服这只小黑龙的呢，难道不是禁林？而且掌管禁林大门钥匙的家伙不就在你眼前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钥匙一直由你保管的，对吧阿德里克？”
“是的，大人。”阿德里克看了拉比一眼，两道剑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伊格尼斯把瑟瑟发抖的小精灵拉进怀里，用力回瞪了狼人一眼：“不会只吃珍珠鸟吧，其他肉类它吃吗？最好是低等一些的，拉比心软舍不得杀生。”
“后山的湖里有一种蓝尾鳕鱼，肉质鲜美，只是不太容易捉，你们可以试试。”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的谈话如此简短客套，时间低着头用手指逗弄小黑龙玩，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伊格尼斯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一定要找他当助手，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唯一可以缓解两人关系的方法了。
“时间”叮嘱了一番捕捉蓝尾鳕鱼的方法，内特和奇洛趁机问了几个在修行中遇到的难题，“时间”也一一解答了，仿佛没有什么是他不知晓的。伊格尼斯惊觉，原来最好的导师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躲进书架里装模作样的找书看，内特那个人精很快拉着另外两个搞不清状况的离开了。“时间”继续跟狼人下棋，他们俩还时不时的低语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一直等到天色转黑，“时间”和狼人才收拾棋盘准备离开。伊格尼斯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了他。
“大人？”狼人担忧的看着他。
“时间“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狼人神色复杂的走了，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却已然生疏的像两个陌生人了。伊格尼斯有些后悔自己在山洞里的决绝。
“最近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时间”回到小圆桌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残局。伊格尼斯前一世棋艺高超，一眼便看出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不如重开一盘，我陪你下？”
“时间”摇头哂笑：“已经结束了，再下几次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不一样的人下出来的结果自然不一样。”伊格尼斯在他对面坐下，将棋子一个个归回原位，剩下最后一枚皇后还在“时间”手里，他试探着从老师手里夺走那枚棋子，手指交错，一丝丝酥麻的电流从指尖传到心里。
“时间”垂下手，不敢看他。
“来吧，我陪你重来一次。”
“不必了。”
“就下一盘，我让着你，嗯？”因为“时间”一直低垂着头，伊格尼斯只好厚着脸皮趴在棋盘上，从下往上窥探他的表情，鼻息间不自觉带出一丝宠溺的意味。
“时间”用力推开棋盘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促：“不玩了，我累了。”
“那我陪你回去。”
“我不回宿舍，晚上跟阿德里克约好了的。就这样吧，我走了。”
“等等！别！”伊格尼斯快步追上去，“你非得这样跟我说话吗，老师？你以前对我那么好的，怎么现在不要我了呢……真的生气了？”
“别瞎猜，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听到他像大孩子一般的撒娇，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转过身想要抚摸他的头，忽而发现他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只好垂下手替他整了整衣领。“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尤其那种事，当然是你情我愿的才好，不会因为你拒绝了我就赌气。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所以还是分开些比较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我总不能一直缠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伊格尼斯觉得很耳熟，似乎以前在哪里听过似的，胸口莫名的疼了起来。
“老师，我……抱歉，我不能……”
他用手指堵住了伊格尼斯的嘴唇，抿嘴笑道：“你早就说过了，啰嗦。说吧，你留我下来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是说这些无聊话吧？”
看到“时间”神色恢复正常，伊格尼斯松了口气，胸口也不那么疼了。“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讨论？刚才我们说的是智者鉴定的三道试题之一，也是我最想抽到的一题。”
“上古炎龙吗，你想对付上古炎龙？为什么？”
“为了我爱的人，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
“时间”愣了一下，笑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做我的助手，内特说到时候我可以带两个助手，第一个就想到你了。这些年只要有你在我每次都很顺利，你就像我的幸运符似的。这次鉴定对我而言不只是晋升那么简单，希望你可以帮我——”
“我拒绝。”没等他说完，“时间”就打断了他。
“拒绝？”伊格尼斯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全都乱了。拒绝？老师从没有拒绝过他，这是第一次，为什么？
“都说过了，我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的，这次算是一个契机，你该独立了。”
“你以为我是想依赖你才求你的？你觉得我不够独立？荒谬！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这几天咱们的关系很僵，你都不觉得别扭吗？跟我出去走走不好吗，咱们就像朋友一样，一起旅行，一起冒险，开开心心的，这不是挺好吗？”
“不好。”
“时间”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猜心
走出图书馆时刚好是晚餐时间，一路上伊格尼斯不停的遇到那些向食堂飞奔而去的学生，好些人还友好的邀请他同去。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交际圈，自己的朋友，以后还会有女朋友，妻子，孩子。我不可能一直缠着你，你该学着独立了。”
谁说他不独立的？什么叫他“自己的交际圈”？难道半调子没把他自己也划进交际圈里吗？为什么有了朋友，老婆，孩子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把自己当做他的私有物了？即便弥迦也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独占欲。所以他们的关系会僵掉并不是他的错，是半调子太偏执了。对，就是这样……
“是你吗，欧巴迪亚？”
身后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转回身，薇薇安妮正笑盈盈的朝他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长裙，金色的夕阳洒在她身上，把轻纱染成一片片瑰丽的颜色。脖间那一串红宝石项链闪闪发光，不自觉的蛊惑着他的心魄。
“女朋友吗？”伊格尼斯苦笑。
“你说什么？”薇薇安妮似乎听到了，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真是个多情的小东西，伊格尼斯暗想，难怪前一世自己会被她吸引，她身上恰好有着弥迦所不能给他的一切。“没有，我在发白日梦呢。怎么不去吃晚餐？”
伊格尼斯伸出胳膊让她挽着自己，梵卓族向来以高贵优雅闻名，这种基本的绅士礼仪是存在于他天性里的，十分自然的行为，但在整日被一群不讲究礼节的狼人追求的精灵公主看来，他这样的举动无异于优雅的典范了。精灵公主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日子过得真快，你转来芙基叔叔这边已经快一个月了呢。”
“是啊，芙基教授教会了我许多，他是个好老师。”
“那是你天赋好。”精灵公主往他身边凑了凑，轻声说，“听芙基叔叔说，马上就到你的大日子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只能说是尽我所能的准备了，但还是心里没底。”
“那个……是这样的，我听说智者接受任务时可以带两位助手，你知道吗？”
“知道。”伊格尼斯起了戒心，没想到这小妮子也会打自己的主意。
“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我已经跟拉比说好了，他做我的助手，而我顺便帮他升级。”伊格尼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温柔的声音中藏着些许疏离。
敏感的少女立刻觉察到了这一点，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哦……是这样吗？因为芙基叔叔说可以有一到两位助手，所以我以为你会选两个……毕竟多一个人帮忙会好些……”
“内特跟我建议另一个助手选努玛，我正准备去找他。”
“努玛？”精灵公主更加不知所措了，眼圈也变得通红，伊格尼斯调整视线看着远处，以缓解此少女流泪时的尴尬。
“我知道努玛，他跟你一样是天才对吧？跟你同一年入校的，也就是比我晚了三年，但现在也已经是贤者了……而我……我真的很没用，呜呜呜……”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的吗，薇薇？”还是受不了姑娘的眼泪，伊格尼斯收回目光递上手绢。他看不得女孩儿哭，尤其是她，她和母亲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经过芙基的解说，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看着她流泪会让他想到自己那个整日郁郁寡欢的母亲。只是因为做了错的选择，嫁给了一个不能够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
薇薇安妮索性躲进他怀里哭了个痛快，今年也是她在凡德萨的最后一年，而她跟拉比不同，她的任务已经失败，注定学期结束就要走了。依照当年的约定她必须在精灵国的修道院里度过余生，没有漂亮衣服，只能穿难看的黑色修女服。
“所以我想……我想如果你还没有决定助手，那我可能还有……欧巴迪亚，你是我最后一丝希望了，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很为难……我笨手笨脚的会拖累你，我的咒术只有B，知识是C，实战和体能都是D……哦，你还是不要选我了，万一害的你也失败了可怎么办？还有亚哈斯先生，这次挑战对他也很重要……我不能……我不能……呜呜呜……”
“咒术是B吗？”伊格尼斯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慢慢哄着她。“已经很厉害了，根据阿德里克教授的判断，我的咒术还不如你呢，拉比也跟我差不多，估计他也会乐意带上一位咒术大师同行的。”
“呜呜呜……可是我，可是我……什么？你说同行？”
伊格尼斯笑着擦去她的眼泪，念了声咒语，掌心里多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地精。精灵公主惊叫了一声，立刻被这只可爱的小生灵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我的魔宠，名叫威猛先生。以后同行的话咱们就都是伙伴了，先提前认识一下吧。”
“这么说你答应了吗？你确定要我做你的助手吗？”
小地精还搞不清楚状况，被精灵公主双手捂的喘不过气，正要张嘴咬下去呢，发现远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冷漠的望着这里。咦？美人哥哥？
不咬吗？不能咬这个女人吗？唔，那好吧。它乖巧的缩起来任人搓圆揉扁。
“好乖，它真可爱。”精灵公主被小家伙和伊格尼斯的承诺彻底治愈，重新展露笑颜。伊格尼斯也笑了，如果妈妈笑起来也会像她这样美丽的吧？
“好了，我们快去吃晚餐吧，迟了就要被那群馋鬼抢光了。你哥哥内特被奇洛给带坏了，现在简直就是个流氓头子。”
“他小时候就鬼主意多，哈哈！”
少女依偎着少年有说有笑的走远了，不远处的树林中一裾黑色衣角一晃而过，只剩下浅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