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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模糊,连轮廓都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阴影,一道热烫的暖流划过她的脸颊,随着题解留在了她唇上,轻轻的,软软的。
4…2
普华小心捍卫着她在学习上的自信,期末成绩出来以后,她除了周末回去看看爸爸,大多数时间都在姥爷的烟摊旁听着半导体里模糊不清的英文歌,拼命做假期作业和各种数理化练习。
普华唯一一点慰藉就是纪安永的电话,他们每晚聊得时间比以前长了很多,话题也不再局限彼此功课中遇到的困难。似乎借由电话,他们能够放开矜持敞开心扉,讨论一些自身的问题。
开始是略略的试探,之后会沉默,试图回避,再之后,纪安永讲了他的事,那位出现在绯闻中频率最高的“女朋友”逐渐成了他们谈论的主要内容。普华了解到,滴水不漏的纪安永在感情里也并非一帆风顺。他常感慨,自己喜欢的未必喜欢自己。而喜欢自己的自己未必喜欢。猛一听起来像是绕口令,其实仔细想想,是有道理的。
听他亲口说出这一段不算成功的感情,普华反而释然了很多。原先她还对那封信耿耿于怀,这时却并不想再追究他看过之后做何感想。
游走在好朋友和知己的边缘,普华在纪安永身边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哪怕,对于纪安永这个位置可有可无,只局限在电话的两端。但普华很满足,她至少可以掩盖在这样的关系下畅所欲言的和他说笑,谈话,关心他,鼓励他,甚至挖苦他。
挂了电话,她会在草稿纸上边做题边写写纪安永的名字,然后是自己的,再把谈话的内容写进日记,躺在床上回味。
纪安永说过的:“叶普华,你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她问:“怎么不一样?”
他想了很久,只说:“总之,就是不一样。”
暗暗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他所谓她的“与众不同”令普华开心了很久,哪怕对着镜子也会展露一个笑容。被学习和家事逼迫到角落里,快乐是久违而奢侈的。龟缩在蒙着塑料布的玻璃拉门后面,面对着一案的香烟,普华试着寻找心里的安宁,而纪安永适时给了她。
春节前后,姥爷的小铺生意最忙,普华整天都在卖烟的小门面看摊,不用算账的时候就戴上耳机听电台最喜欢的几档节目。
那天她也是对着玻璃窗外无边的遐想,有骑车的路人停下来问她买一包万宝路。那张年轻的面孔陌生,隐约间又让她感觉熟悉。
她跑去屋里问大人价钱,拿着烟回来,骑车人在等,递了五十元给她。她替他找钱,伸手接的却是另一个人。
认出是施永道,普华吓了一跳,马上松开手,找的零钱掉了一地。
他也很吃惊,又迅速镇静下来,把卖烟的人打发走,自己站在窗口,又递了十元钱,说他也要万宝路。
没穿校服,没刮胡子,但他不过是个中学生样子。普华坚决不卖,他坚决不走,两人在窗边僵持着直到大人来过问。她只好在他面前示弱,用眼睛求他,无言的说:快走吧。他捏着纸币甩甩头,买了个火机骑上车走了。
那整晚普华惶惶不可终日,连跟纪安永约定好的电话都没有打。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才起床施永道就出现了。他把自行车锁在烟摊对面,背着书包敲门。
她挡着门不让进,问他:“你来干吗?”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打开书包拿出好几本练习册:“我来问问题。”
说完,又冲她身后走来的姥爷深鞠躬,大声叫:“伯伯好”。
事后普华仔细想是自己小看了施永道。
初三他敢当着她的面在顶楼抽烟,高一跑出去喝酒醉着回来,期中化学考试交白卷下一次又拿个满分给老师看。他敢为她贿选,拿自己的名号罩着她,他又会有什么不敢做?
她依然不明白,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她那么普通,他的执着何来?
第一个星期,他以同样的借口来了两次,第一次问了问题就走,前后不到五分钟,第二次他背了更大的书包,好像春节里他根本没事做,专门就来她这里问问题。
第三次她真的生气了,赶他走,他镇定自若摘了书包,掏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
那个年代,家里有台式机的学生都不多,他却背着台笨重的东芝笔记本来她家,让她复习计算机会考的上机练习。他的献宝跟她的犹豫不决拉锯了三分钟,最后施永道胜。
姥爷没有性别的概念,是同学就热情招待,还帮忙搬来大桌子,给施永道倒酸梅晶,嘱咐两个人好好温习,自己去看摊儿。大人一走,她坐哪儿他就要挨着坐,近得能数清她的眼睫毛。
开始普华特别拘谨,恨不得讲几句他能赶快离开,后来听他讲计算机头头是道,全是考试的重点难点,竟也忘了赶人的事。
他讲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讲完让她练,几乎是手把手的教。等把几个重要的程序练好了,她也礼尚往来的摊开英语书,让他问问题。
他合上电脑,从书包里拿出张事先准备好的纸,递给她。
“中国字,你能明白吧?”他问。
她毫无戒心的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让我(施永道)喜欢你(叶普华),行吗?!!!
4…3
施永道是否又出现了第四次,普华没有从姥爷嘴里听说。那天之后,她躲回了爸爸身边。
大半年时间里,爸爸老了很多,鬓角边都添了白头发。
客厅墙上挂着普华家里的老照片,一家三口庆祝她保送高中那张放在最中间,镜面永远被擦拭的最干净。而房间里属于妈妈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她不敢问也不敢知道。
父亲话不多,塞了些零用钱给她,摸着她的头嘱咐她好好学习别让他失望。普华趴在爸爸背上眼眶不知不觉湿了。
开学后下了场雪路上结了冰,普华改成坐车去学校。
到学校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等着跟施永道谈,娟娟帮她传了纸条,中午他们在顶楼见面。
他早早就等在那里,手里抱着大衣。
“这个还你。”她把纸条装在信封里交给他。
他眼里闪过一丝期盼,打开看后那丝期盼又消失了。
“然后呢?”他走近一些。
“然后,我想好好学习准备会考,只有这些。”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走到文理科的十字路口,普华对未来也有点茫然,原本能给她指路的人如今都帮不了忙。
“这个和学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不会影响你学习,我会帮你!”永道举着信封,脸上倔强而失落,她每次都狠狠打击他,而且从来都很直接,没个转圜余地,“什么叫不行!你怎么不写为什么不行,怎么才行!我想知道!”
他的问题令普华语塞。
“叶普华,你能不能正视一次问题,不要只会回避,用这么两个字打发人,解题也得有个过程吧!”他又扬起信封,气哼哼的呼着热气,脸上冻了一大片红。
“施永道,上学期和假期里的事我只能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我不是随便打发你,而是真的不是那种心情。我们是同学……就是同学。”普华冷得打哆嗦,好不容易才把提前准备的话都说出来。她特别强调了同学两个字,好像那样他就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会和老师说互相辅导的事,还有计算机会考,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真的不用麻烦你了。如果你有英语上的问题可以问我,其他时间,也好好学习准备考试吧。”
走前她留下了他上次写在草稿纸上的家里电话,听见他在后面叫自己也没停下来。她没去揣测施永道又会做出什么突发奇想的事,这都在她所能及的范围之外,而且她实在不希望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早恋上,况且,她从没“恋”过他。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
当天,普华就找到班主任谈了互助小组的事情,以家里有事无暇脱身推掉了。
这一次施永道还算理智,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相当长时间他还是年级前十名施永道。他身边有朋友,他开始帮助别的女生,他的化学考卷在裘因桌上出现,这些普华都可以视而不见。
唯一让她有些难受的是施永道每天放学都会在建一门口要上杯奶酪,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和同学在一起,她很难不在他的注视下离开。不管她怎么努力提早走,还是会在门口遇到,赶上值周的星期他每天都堵在门岗查她。
他从没说过什么刻薄的话,也没刁难过,在班里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因为不讲话了,他清澈的眼眸里偶尔还有某种令她莫名慌乱的东西,但很快会消失。
会考前的电话里,普华问过纪安永:“我们怎么开始打电话的,你还记得吗?”
纪安永说:“班里的事吧,要不就是问你英语题,记不清了,怎么了,有区别吗?”
“没什么……以后,也许不能总打电话了。”普华犹犹豫豫的。
“为什么?”
“搬家了,那边还没有装电话。”想着回到自己家不能再和纪安永用这样的方式联系,普华多少有些难过。
纪安永反而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哦,没事,装了再打呗。”
在家复习的三天,普华去过一次学校,决定在考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她在信筒里留了一封信,是关于文理科选择的问题,上面也谈了她的烦恼和一些顾虑。
钥匙刚从锁孔里□,施永道的声音自她背后从天而降。
“叶普华,你干吗呢!”
他推着自行车,趁她惊魂未定,抢走了她手里的钥匙。
他把车扔在操场上,拉着她去顶楼“解决”问题。其他年级还在上课,学校里到处进出都有老师学生,普华不情愿,取舍间还是跟了上去。
跳上最高一级台阶,他稳稳坐下来,钥匙夹在手指间,表情莫测高深,问:“你刚才干嘛呢?哪来的钥匙?”
她站在十几节楼梯下,搅着衣边,有种上前夺回钥匙的冲动,只好说:“封青……借的……”
“是吗?”他手转成握拳,钥匙消失了,只剩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越收越紧,“你要钥匙干吗?”
“找信……”
“什么信?”他越说越咄咄逼人。
“我自己的信……”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的怒气,本就理亏,更不敢正眼与他对视。
他想了想,突然跳起来往楼下走,嘴里喊着:“好,我现在去问封青。”
谎言堆积的壳子一下就破了,普华伸手去拦,但让施永道看来,好像她要抢钥匙。
“哪来的?你跟我说实话?”她越是表现的慌乱,他反而胸有成竹,有意无意的一节节的走近她。
再撒谎肯定也是圆不过去的,普华只好认命的袒露了实情,说:“是我……配的……”
“你配它干吗?”他嘴角噙着一丝坏坏的笑,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
普华退到不能退的地方,说:“不……不干吗……”
施永道重新在台阶上坐下来,抱着手臂,表面上是在思考问题,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严肃。普华缩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你说……怎么办?”他站起来,像个法官似的居高临下望着她。
“我不知道。”普华如实回答,被他眼中犀利的光芒刺痛,把头垂得几乎贴在胸口上。
“我把钥匙给封青,跟他交代清楚,让老师来解决!”
他试探性的找了个结局办法,果然见她吓得脸都白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施永道!你……你别说……你别说行吗……”普华央求着。
“那我有好处吗?”他堂而皇之地跟她谈筹码,普华想也不想,猛地点头。
“我说什么都答应?”
她点头如捣蒜,搅着衣边的手开始发抖。
“那好吧……你过来!”他把钥匙装进口袋里,对她摆摆手。
普华蹭着步子,上了他站的台阶。
他领着她,登上了学校顶楼的平台。走到平台中央回过身,张开手臂。
普华站在入口不知所措。
“你要……干吗……”
“你过来……让我抱一下……”他坚定的把手臂伸展开,“朋友那种……就抱一下……”
普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以为他是开玩笑。等意识到他是当真了,僵在那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他适时的把钥匙拿出来,拎在手里让她看到,镇定自若的问她:“想好没?”
风吹散了普华的头发帘,挡在她眼睛上。十五岁女孩的矜持,游移,对异性的恐惧尽收永道眼底。
她站在入口很久,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久到她每迈出一步,他的手心都在不停冒汗。
她终于站到了他面前,闭上了眼睛,密密的两排睫毛胆怯的颤动,嘴角要哭似的,咬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他收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