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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略略答了要走,又被她拉住。
“嗯……你更苗条了!”裘因帮她正了正头上的发带,把打结的地方绑紧,“一会儿聊啊!”
她转进洗手间,空气中飘弥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时都散不去,普华用力扯下了头上的发带收进口袋里,走回桌边拿起杯子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后来,裘因还是到她们坐的角落来问好,坐在大家当中,她讲了初一初二一路到高三的很多事,谈得最多的还是北大,新人新事物新名词。普华也假装在听,她清楚施永道坐在最远的一桌,在和纪安永聊天。能够见他开朗不再阴霾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嘿,叶普华,说说,怎么减肥的,我都胖了五斤了!”裘因挤到她身边,捏捏她的手臂,又扬起自己的手腕,“真羡慕你还那么瘦!”
裘因确实胖了些,但刚刚好,都算不上丰满,纤细的手指配上淡色的甲油显得肌肤白嫩,普华不知怎么去形容她,僵笑着说不出话,好在娟娟帮她解了围。
裘因坐了好一会儿,不是施永道来叫,她还在追问普华家教和打工的事。他举着酒杯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这桌旁,影子正投在普华脸上。她下意识抬头以为他要讲什么,但他只是附在裘因耳边低声说:“过去吧,封青要问你BBS上的事。”然后陪裘因走回了男生桌,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打。
后半席,不管别人讲什么,普华都把餐盘填的满满的很认真的吃东西。娟娟劝了几次,她还要吃,被海英拿走了叉子,她抢过娟娟的勺子继续喝汤。
不吃东西做什么呢?
他们有他们的日子,可以享受生活,可以挥霍,有他们的BBS,社团。但她不能,她连在食堂吃上一顿小炒都要掂量掂量。听他们说那些距离遥远的事情,不如按爸爸的意思把那三个小时打工挣来的钱吃到肚子里。50块,普华自己举杯敬自己和爸爸,谁正讲了什么笑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她也跟着干干笑了两声。
散席和娟娟下楼,普华走在最后面,偷偷问娟娟:“我……是看着特瘦吗?”
6…2
从自助餐厅出来,先送了老师,有些同学打车走了,普华陪娟娟散步到车站。两个人等车聊起了过去,话题少不得纪安永和裘因的分手。普华不愿意多提,有些东西禁不得推敲,想多了反而给自己徒增烦恼,可道理明白又忍不住还是想。
娟娟看出她的情绪不高,说:“行了,现实就这样,你别想那么多。这样也不错,分了好,分得好。”
陪普华经历了高中的三年,再隐蔽,她对纪安永的情愫娟娟还是了然的,难得在她持之以恒了三年,可惜到最后也没得到丁点回应。
“甭管他知道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与你不相干了!”
“我知道。”普华点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已经过去的事早不想了。车来了,你去吧!”
“好,那我走啦!拜!别胡想!”
“好。”
两人挥挥手,娟娟跑去追公车。普华目送她上车直到车开走。
她折回餐厅的方向,路上细细回想着海英说的话。
“其实高中的感情很难有个结果,一进大学什么都变了,长大了就是这样。感情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可能一两句关心的话就让你跟过去一笔勾销,人呐,哎……”
真就这么脆弱不堪吗?高中三年笃定的不过是个答案,今日见了纪安永本人,她倒有些讶异自己的平和心态,这应该算是……变坚强了吧?
普华停在路口等过街的交通灯变绿。街道对面站着一个人,同样也在红绿灯下,早她一步抬手按了等待按钮。他们又是相视一笑,他镜片后毫无波澜的眼睛里有些淡淡的暖意。
灯变绿了,普华没有动,看着纪安永走过了马路,手插在口袋里走到她面前。
“嘿。”他说。
她笑了,也学着他把手放进口袋。
“嘿。”她学不来他的声音,说完自己又笑了。
“怎么在这儿?”
“送娟娟坐公车。”
“哦,那也送送我吧。”他难得跟她开玩笑,她便欣然同意陪着他走回车站。
“最近怎么样?”他寻找着站牌上的线路,背对着她,又不像一个单纯客套的问题。
“很忙。”
“忙什么?”
“嗯……”她认真考虑了一下,“学习……生活……还有……”
他回过头,对她下面的词很好奇。
“还有……工作……”她拖了很长的尾音,有些调皮。
他耸耸肩,回去继续寻找公车线路。
“那你呢?”普华问。
“我?”纪安永转过身,推了推镜框,“我在……调整吧……”
“调整什么?”
他靠在广告栏下面,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成绩刚下来那阵,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心态上要变,处事要变,做人的目标准则也要变!”
她本意里,是不想说这些令人沮丧的话题。
“没关系,我现在不介意谈高考的事,没考好就是没考好!”纪安永坦然的提起旧事,比普华想的轻松很多,“也好,经历点坎坷,说不定是独辟蹊径呢?”
“……”
“第一志愿落榜了,本来打算重考的,家里又不希望那么孤注一掷,所以去了邮电,就在你隔壁。”纪安永解答了普华心里的疑惑,“不用替我惋惜,现在看来也很好,很充实,很忙碌,每天忙着……”他也做出思考的样子,“拆机器和装机器!”
见到他如此乐观向上,普华欣然点头,由衷为纪安永高兴。
“这样真的挺好。”
“嗯。”
车久久不来,纪安永看看手表,提议,“我陪你走回去?”
“不用,不远。”普华婉言谢绝,对眼前这个纪安永很放心了,她觉得自己也跟着振奋了一些,“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去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好。”
他陪着她走回过街路口,帮她按了灯,目送她安全过街,站在刚刚他站过的地方。
他们挥手告别,没有说再见。
普华走远了,回头向车站的方向张望。纪安永站在下面,又对她挥了挥手。她已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象着,还是感觉和煦温暖如沐春风。
回不到过去也好,回去的话,她不能如此坦然的面对他,面对那段感情。
路灯渐次亮了,普华沿着街道欣赏着一家家的橱窗,走得很慢。这条街上婚纱店摄影楼很多,有几家的新人正在摄影师安排下摆着姿势取夜景,普华也站在围观的路人后面看。
她没有过一件华丽的衣服,也没穿过晚礼服。中学时候她和娟娟海英跑过这条街瞻仰婚纱,对着某家的橱窗摆个姿势,让自己的影子和橱窗里的婚纱合二为一,像是小时候玩的花仙子穿礼服的纸板游戏,在想象里当了很多回新娘,满足小女孩的心愿。爸爸妈妈分开前,她和普通的小女孩一样,爱幻想,爱玩耍,无忧无虑。如今大了,事事有所顾虑,反倒不敢把自己的手臂展开,像镜头前的新娘那样摆一个姿势。她深知身后落日下空荡荡的大道,与儿时对爱的憧憬想象相距太远。
那对新人换了场景,普华也随着散了的人群继续沿街散步,不知不觉又站回聚餐前停留过的那家服装店。模特身上换好了新衣,陪着首饰靴子,完美的如同聚会上的裘因。
普华站在窗前,有些晕眩,眨眨眼,玻璃里有一个自己,穿着模特身上的衣服,一晃,又变成了裘因。
“叶普华!”
玻璃里有人叫她,还拍拍她的肩。
“叶普华!”
一紧张,她一步上前,“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橱窗玻璃上。
撞得并不厉害,但很晕,普华揉着额头,尴尬的和身后的孔家兄弟打招呼。错愕中,她竟把孔谦错当成了另一个人。
“怎么还没走?”孔谦眼里带着关怀。
“我……”
“要不坐我们的车?”
“不用……不用……”普华脑子里还在嗡嗡的响,从一只耳朵出去又从另一边钻回来,热风吹得她心里燥闷干渴,又有点恶心。
“那有机会……”孔谦还未讲完,她突然变色,忍不住捂住嘴跑到路边的树坑,俯下身搜肠刮肚呕了起来,全是聚会上吃的东西。
兄弟俩都措手不及,孔谦过去拍着她的背,孔让买来了纸巾和水。
普华吐了一阵才止住,孔谦扶她去公共洗手间清洗。出来时,她软软的支着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兄弟俩坚持送她回家,上车她还在道歉,把沾着秽物的衣角捏在手里。
“真的,对不起。”
“没事。”孔谦宽和的安慰她,孔让回过头也说,“别说话了,靠着休息休息。”
普华其实并不累,尤其和纪安永谈过以后。可她就是不舒服,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车到小区外,孔谦扶她下去,普华坚持要付车费,被孔让拒绝了。
“快回家吧,头上有点肿了。”车开动,孔谦从车窗里探出头还有些不放心。
普华压着胸口,目送车开远,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忘了说“谢谢”。
她没有直接回家,身上乏力,只走到丁字路口的棋牌桌,在爸爸常坐的位置坐下来。她不愿意爸爸看到自己的样子。
巷子里寂静无声,纳凉的人都回家了,小区门口的铁栅栏门关了一半。她趴在桌上枕着书包,脑子里不再一阵阵嗡嗡作响,取而代之的是昏昏欲睡的疲惫。风渐渐清凉了,街上的人声车铃声混合着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声响,像是一首安逸的催眠曲。
她想起一年前的一件小事。施永道走时把两辆自行车用一条链子锁住,几天后她去学校取车,传达室的老师给了她钥匙。链锁还在,他的车不在了。于是那条链锁至今还跟着她,就锁在车前。
骑了六七年,车旧了,被她远远放在巷子里。车座上蒙着塑料袋,破损的皮革上有道深深的裂口。她心里也有,可能没那么深,但也埋藏着很多东西。
错事,傻事,蠢事,憾事,过去六年最令她难以释怀的是当日没告诉他实话。
如果结局早已注定,她原以为过程如何都是一样的,现在想想,是错了。
6…3
普华睡得很浅,好像才阖上眼睛又被人扶起来。
“叶普华!”
有人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两条有力的手臂从身前拢到背后,让她靠了上去。
“叶普华……”
她想起婚纱店前自己摆的那个依偎的姿势,舒展开酸软的四肢,觉得很安全很温暖。
“叶普华,别在这儿睡,醒醒。”
“嗯……”
“醒醒,是我!”
“嗯……”她应着,觉得就像在爸爸怀里。
“是我!”
那双手紧了紧,她跟着也颠簸了一下,额头擦过他下巴的地方,扎扎的,蹭在她撞到的地方。
酸酸的疼痛触到了某跟神经,她隐约意识到那不是爸爸,不是爸爸那样喊她“华华”。
“是我……我是施永道!”
他的声音成功冲破她朦胧的睡意。她翕动着睫毛倏然睁开双眼,坐正身子。眼前竟然真的是他!
“醒了吗?”
他蹲下来直直的望着她,轻轻拍她的脸,不放过过往十二个月留在她身上的任何痕迹。
她下意识抱着书包后退,身子没坐正,一滑又歪回他身上。菲薄的衣料穿透他的胸口贴到她脸上,一件纯黑的衬衣,上面有烟和酒的味道,他的味道,也有自己呕吐过的秽味。
她有点不敢相信,他瞬间从梦里走出来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她趴在那里,说服自己是假的,可抬手碰碰他的下巴,刮过的胡茬硬硬的扎到指尖上。
脑子里嗡嗡的声音又回来了,敲击着她的理智。聚会上发生的一切重新聚合到脑子里,令她捂住嘴趴下去,试着平息不断涌起的不适。
“怎么了?”她抵在他肩头,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却感觉出她在哆嗦,好不容易克制住,不久又开始。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被她推开。她撑着棋牌桌站稳,又俯下去撑在墙上。他听到剧烈干呕的声音,去拍她的背,她吐得浑身都在发抖,还腾出一只手把他推远,似乎是不愿意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其实他早就见过了。她在服装店外懵懵懂懂的乱撞,遇到了孔家兄弟,说了几句就毫无征兆吐了。她扶着树站好给人道歉,灯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色,瘪瘪的嘴角楚楚可怜。
“好点吗?”等她吐完,他扶着她离开秽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我陪你走走,走走就好了。”
她摇摇头推他,没推动。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有可恨之处,又不免让人心生怜爱。她瘦了,也晒黑了,可能比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