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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玺闻言,抬起头狠狠扫了沈丽秋一眼:“不相干的人全部滚回自己的院子去。”虽然心跳与呼吸皆停,却不表示没得救。一群没用又聒噪的女人!挤在这里净扯后腿。
转头吩咐厨娘:“准备沐浴的热水。再热一碗姜汤。”又朝末儿吩咐:“找一套厚实的棉大袍出来。越厚越好。速度快!等等,先给我找两个厚实些的软垫过来。”
同时蹲下身子,扯掉齐郞湿嗒嗒的加棉外套,将他翻上末儿取来的软垫,软垫枕在他腹部,故而头部自然下垂。槿玺掰开齐郞微张的小嘴,将他的舌头尽量往外扯,随后,又将他的双手拉高至头顶上方,呈阔胸姿势。自己则跪在齐郞身后方,双手平置他背上第七对肋骨处,大拇指靠近脊柱骨,慢慢用力向下后又向前推压,直至自己肩膀与齐郞肩膀齐平时,不再用力,而是慢慢放松回身。
忆着传统人工呼吸法的方式,每分钟至少需要推压十四下,可她人小,虽然锻炼了近三个月,体力上依然不如成年人,没做几下就气喘吁吁,可齐郞依旧青紫着脸毫无醒转的迹象。
而被槿玺怪异的举动惊愣地半晌没有回神的夏氏,此刻也隐隐有数:格格正在施救自己的儿子,擦净脸上的泪痕:“格格……这样能救回郎儿是吗?那么……我来吧!”
槿玺转头瞥了眼佯装镇定又坚决的夏氏,点点头,“也好,没多少时间了。”迅速起身,换上夏氏。
“这样……向下按……再往前推压……对……用力些,让他肺里的气呼出去……到这里,慢慢放松,收回来,对,相当于让他吸进气……我从一数到四,你就做一次……一直做,直到他醒过来……”
…………
果然,在死与生、绝望与渴盼的交织下,人的力量是无穷的。夏幼珍咬着牙,硬是将濒临至死亡谷底的儿子给救了回来。
从得知齐郞落水,至抢救醒转,热水沐浴,换上干衣厚袍,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却像是经历了生死两个极端。
“谢谢……谢谢格格救命之恩……婢妾无以回报,格格……”紧紧搂着缩在槿玺那件略显宽大的棉袍里探头探脑的齐郞,夏幼珍感激地不知如何表达。
对于眼前这个嫡出的格格,她从来没有深交过。应该说,从她三年前入府至今,与福晋统共也就见了三次面。一次是入府后次日的奉早茶,那还是在“容园”进行的。另两次就是这两个月,前来和园柳棠院请安。而这个嫡出的格格,虽然每年除夕都会见上一次,却没有聊过。只道是个性子内向木讷不善交际的姑娘,不曾想,……竟然会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倘若没有她,郎儿必定已经……
“是他命大。珍姨娘不必如此。郎儿乖,将这碗香喷喷的姜汤喝完,明儿才不会生病哦。”虽然将他救了回来,但是灌了好几口初冬的池水,又湿漉漉的躺了不少时间,才三岁的娃儿,一场感冒是免不了的了,只求喝了姜汤之后不会太严重。
“唔,好辣的,不要……”齐郞一见是姜汤,连忙皱着鼻子挥手。
“一点点辣,这样才能不会生病呀。乖乖喝完,姐姐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带你出去玩。”槿玺哄着齐郞,顺便还朝着桌上搁着的那碗被厨娘炖得极其入味的姜汤,猛吸一口气,“嗯……好香啊……”
在奶奶的感染下,她也爱上了在寒冷的冬日每日喝上一碗醇香暖胃的姜汤。而且,经过林老太太的手调理出来的姜汤,虽然还有老姜的辛辣,却也多了一丝蜜糖的浓香,令人想要一喝再喝。秘方么,无非是在煮老姜的同时,加入一定比例的红糖,关火后,再滴入几滴蜂蜜。
十一月初,适逢秋冬交替,寒风乍起,她就将这个极其简单的偏方给了厨娘,刘婶儿果然不负她所望,做出了与奶奶不相上下的姜汤。每日煮上一大锅,不仅她们小楼人人有份,给便宜娘的院落也送去了好几大碗,让她与夏儿以及厨娘、粗使丫鬟一道喝,可以驱寒暖胃。
“郎儿喝了……姐姐真的带郎儿出去玩吗?”才三岁的齐郞只对槿玺话里的后半句感兴趣,似乎槿玺不答应,他就不喝姜汤。
“郎儿,不许如此无理!”夏氏忙不迭喝住儿子的要求,让嫡出的格格带着庶出的弟弟出府玩耍……她不敢奢求。
“当然是真的。姐姐说话算话。反悔的是小狗!”槿玺好笑地扫了眼紧张的夏氏,自己都没在意什么嫡庶之分,她介意什么!
随即捏捏齐郞的鼻尖,用童稚的嗓音糯糯地应道。唔,怪不得人人都爱捏她鼻尖,原来小娃儿的鼻尖真的很好捏啊。
“好!”齐郞一听,双眸一亮,接过槿玺手里的小汤碗,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将姜汤全数喝进了肚,末了还拍拍小肚子:“姐姐,说话算话!”
019 多了个小尾巴
她真是自找的!
槿玺拍了拍额头,长长哀叹了一声,才挣扎着从暖暖的被窝里起身,嘟囔着吩咐末儿:“起来了起来了……告诉他,让他乖乖地坐在堂屋里等我。别搞破坏!”
自打上回答应齐郞要等他身体好了带他出府玩之后,她的安逸日子就没消停过。
借着她这里的点心比他厨娘做的好吃的由头,天天赖在小楼不走不说,还动不动就催她履行承诺:带他出府去玩。
唉,她也想啊。可问题是,自他落水后将养了三五日后,天公不做美,日日秋雨绵绵,都下了不下半个月了。她也闷得快发霉了。
“格格,福晋遣了夏儿姐姐来说,今个儿牙婆子带人来府里,福晋让格格亲自去前厅选人。”下楼没多久的末儿,一转眼又上楼了。带来便宜娘的指示。
“知道了。”槿玺垮下双肩,轻叹。这事,怕是逃不了了。
齐郞落水一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心知便宜爹不是没火气。
费扬古确实很生气。若是依着他当初的安排,小楼里再配上四个丫鬟守着,哪里会出这样的事?!
好在儿子没事,他也就没向女儿喷火。毕竟,要不是女儿急中生智救回了儿子,他费扬古人过中年还要丧失小子。这样的打击,他可受不了。
不过饶是如此,该有的责罚、该做的补救,他一样不落地施行。
齐郞屋里那两个丫鬟婆子,直至挨了一半板子方才哭着嚷着说出实情。原来是得了沈丽秋一两银子的好处,前往迎玺小楼厨娘那里打探牛奶秘方一事,结果,秘方没探到,却看丢了好玩的小少爷,差点造成悲剧。
不知还好,一知真相,气得费扬古怒火中烧。好哇!有的好处捞,就懈怠职责,若不好好惩戒一番以作效儆,还道他府邸没规矩,谁都可以混来!!于是,他亲自盯着将那两个丫鬟婆子好好打了二十大板,随后丢入柴房,任其自生自灭地关了两日后,婆子挨不过寒夜冻死了,丫鬟侥幸剩了一口气,被发配至偏院洗衣房,再也不得踏入正院一步。
至于沈丽秋,这回也惹怒了费扬古。即便她的初衷并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过是想要个牛奶不腥的秘方,好给女儿槿柔补补身子,可不该将脑筋动到齐郞屋里去。出了事,还一副没事人儿似的说着风凉话。最后被费扬古勒令禁足半年,扣例钱三个月。
至于女儿槿玺,费扬古蹙眉看了她半晌,方才说了一句:“配足相应的人手,否则……”
不言而喻,她的迎玺小楼要增加不少伺候的人了。虽然她觉得目前的日子已经过得足够惬意了,有厨娘料理三餐加点心,有末儿收拾贴身物品,有粗使丫鬟每日一次的小楼内外的清扫。除此之外,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会动不动就碰上个丫鬟对她弯腰屈膝地行礼。
可这一次事件之后,她拗不过便宜爹了。
算了算了,挑丫鬟是吧?既然便宜娘让她自己来挑,那就挑几个乖巧懂事又听话的。相信以自己若干年下来的优秀管事生涯,足够将她们调教得得体又出色。
唔,这么一想,似乎多几个心腹也不错。
…………
“姐姐,你又赖床啦!”槿玺洗漱妥当下楼时,齐郞正狼狈地啃着刚刚出炉有些烫手又舍不得放手的梅菜酥饼,一见槿玺,囫囵地笑道。
槿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冬天的,不抱着暖呼呼的被子多睡会儿,难不成学他吗?一大早吹着冷风跑过小半座府邸这里来劫食?
“姐姐,雨停了。”齐郞好不容易吞完手里这块酥饼,接过丫鬟递给他的湿布巾饶有架势的擦净双手,指指屋外,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槿玺瞧。
“我知道。可是今天不行,额娘让我选丫鬟。”槿玺接过末儿端上来的皮蛋瘦肉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呜呜呜……你说了雨停就出去玩……还说不会骗我……”齐郞双手捂住眼睛,状似要大哭起来,可闻着槿玺喝的粥,香得他一阵口水。
“末儿,给小少爷也来一碗。今个儿连早饭都没吃?”看他嘴馋的模样,槿玺无奈地问他身旁的贴身丫鬟。来的真是一日比一日早。日后进了学堂也这般积极,她便宜爹就该偷笑了。
“小少爷说想来这里用早膳。”丫鬟为难地低声解释。她都已经将早膳端上桌了,却硬是被小少爷拉着来了主院。该不会受责罚吧?听说前阵子伺候小少爷不得利的嬷嬷,被活活冻死了。
“嗯,日后若是没用早膳就过来,主动与刘婶说,免得小少爷饿过了头。”虽然不见得他会亏待自己的胃,一进门就抓着各色点心吃,可毕竟是早上,空腹吃这些油腻腻的点心伤胃。何况还是小娃儿,营养一定要均衡。
“谢格格不罚之恩,奴婢知道了。”丫鬟感激地福了福身,随后小心地伺候起小少爷喝皮蛋瘦肉粥来。
“怎么样?姐姐这里的粥很好喝吧?”槿玺见一开始还在与她计较的齐郞,转而就埋头吃喝起碗里香气扑鼻的广东粥来,笑得那个得意。
这皮蛋瘦肉粥的材料是不难凑,一般人家的厨房里都会有。可要做得好吃就不见得人人都会了。厨娘也是练了好几次,才做出了现下这般浓稠顺滑、咸香入味的皮蛋瘦肉粥。
话说这刘婶,真正是个爱学习爱研究的。要搁在现代,那准一个博士后。每每她让刘婶做的点心吃食,总要经过刘婶孜孜以求地研究,反反复复地练习,不做到槿玺喊“好”就誓不罢休。
“唔……好喝……郎儿明天还想喝。”齐郞头也不抬得地回道。
“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今个儿姐姐真的没法陪你出去玩了。日后哪一天天气好,不冷也不下雨,姐姐又没事,就带郎儿出去好吗?”这一连串的前提足够让他等到开年入春,槿玺暗笑,心下虽然羞赧于自己竟然如此诓一个三岁小娃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清朝北京的冬天这么冷呢,带他出去,无疑是催着他患感冒。
再者,这阵子便宜兄长正忙于年前的小考,过了年,他们现在这位夫子就要被乌喇那拉家族苛刻的长老一辈赶回老家了,说是这位夫子自从上次回乡下祭祖后,带回了个拖油瓶,不好好教书授业,整日里只顾着养油瓶了,吃的喝的用的,都还是宗族里的公费。这不,索性将他给辞了,可新夫子还没落实。故而兄弟俩足有一阵子闲赋在家。索性等过了年再兑现小娃儿的愿望了。
“……好吧。”齐郞偏着头皱了皱鼻子,方才不甚情愿地应了一声,不过转而又加了个条件:“明天我还想要吃上回那个鸡蛋饼。”
“没问题。”槿玺乐得点头应允。不就是萝卜丝鸡蛋饼嘛。简单。让刘婶明儿多做两个就好了。
“还是妹妹这里暖和!”正与齐郞一起享受着美味的香粥,许久不曾见到的齐恪齐琛兄弟俩来了。
一进生了暖炉的堂屋,齐琛就深吸一口气,“好香,给我也来一碗。”
利落的末儿不等他吩咐,早就端上两碗热粥,外加一碟子酥饼和一盘六只韭菜馅蒸饺。
”那哥哥们就不客气了。”齐恪朝槿玺弯弯唇角,端起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学齐琛喝得稀里哗啦。吓得齐郞一阵呆愣,第一次见识这两个兄长比自己还像劫食土匪的模样。素来,他们都是彬彬有礼的。
“哥哥今天没课?”待两人一碗热粥下肚,槿玺方才有机会发问。根据因他们进屋而带进来的一袭凉意,推测他们俩不像是刚从自己院子过来的。
“嗯,夫子回去了。”齐恪偷空回答。齐琛则依旧在攻克盘子里的韭菜蒸饺。
“不是说要到过年吗?”槿玺纳闷不解。刚还想到他们过了年就有一段长假可放,没想到转眼已经开始寒假了。
“怎么?哥哥们不用去学堂,你倒不乐意了?”齐琛挑挑眉,飞来一句,“莫不是担心我们天天跑来这里用早膳吧?”
“谁理你这个。”槿玺暗暗翻了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