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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 河 潮-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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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苗见状,忙接着说:“嘿!我们还是不是党的基层干部?在困难面前,就只会说拉稀话,根本没点勇气,哪还有战斗力!”会场一片沉默。黎苗扫了一眼,说:“好啦,大家不要为此犯愁嘛!县里和镇里组织专门捕杀工作组,具体捕杀任务不要你们管。你们只需配合,摸清底子上报给我们。县里抓得很紧,要求最迟明天下午将要捕杀数报到镇里赵副书记那里。然后由镇里汇总报到县里。县里要安排资金和弹药燃料。大家要把思想统一到县委政府文件精神上来,这要作为一项政治任务,大家要和镇党委镇政府保持高度一致,要声同调,行同步。谁那里出了问题,拿谁是问!还有不清的吗?没有就散会!”

  “嗯,大家慢点,这里还有些宣传资料,各村领去张贴好!”杨孟春镇长大声补充说。

第6章、捕杀疫牛(3)
吃过午饭,兴伢拿着揪好的犁绠绞,从村子路过,看到路口的墙壁上、柱子上、大树上,到处贴满了关于防治口蹄疫病的告示。走到蓝溪村村委会的大门口,见那里围了一大堆人在观看刚贴的告示,兴伢也走过去观看。

  告示上说,口蹄疫病不是人畜共患病,对人的健康和安全不会造成威胁。口蹄疫是一种有口蹄疫病毒感染偶蹄动物(牛、羊、猪等)引起的急性动物传染病。该病一般情况下很少感染人类,只有在人体密切接触了感染口蹄疫的动物及相关产品后,才会发病。该病只存在人畜之间的传染,人与人之间不传染。即使人体传染受到口蹄疫病毒感染,也有有效治疗办法。城乡居民没有必要对此产生恐惧和不安。告示还告诉了人们一些口蹄疫病常识知识和防治方法。同时要求人们积极配合镇村工作队,搞好病牛扑杀、消毒和掩埋处置工作,坚决防止疫病疫情的扩散。

  兴伢看完告示,从人丛里走出来,闷声不响地夯着犁,走到溪边,牵着牛,往坪上柑桔园旁边的田边走去。此时正是柑桔开花的时候,满树满树的桔树都开满了白蓊蓊的桔花,远远望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满世界里飘荡着浓烈的桔花香气。

  正当他准备押牛犁田时,坐在柑橘树下的义成看见了,朝他大声地喊:“兴伢,过来抽袋烟吧!宗祥哥、昌旺公他们也在这里。”

  兴伢把牛綯绾在牛角上,让牛在田里吃草,就朝他们走去。兴伢接过昌旺公的烟荷包,卷了袋烟说:“现在又闹牛瘟病了。”

  宗祥说:“咱老百姓的日子,硬是真难过。要么是旱灾,要么是水灾,要么是病灾,要么是税灾……这样灾,那样灾,灾星不断。咱老百姓不是犁里着,就是耙里着。唉,现在牛瘟又来了,咱们又要遭难了。”

  昌旺公说:“真的,你听那个说的?”

  “中午到家里吃点心,我堂客讲我还不信呢。村子里到处都贴了告示,那上面讲得水清明白。病牛要枪打火烧土埋呢!”兴伢说。

  “这个病,旧社会也发过。去年冬天响雷,我就知道不是吗好事,俗话说‘雷打冬,十间牛栏九间空。’”昌旺公说。

  兴伢说:“打雷与牛病有吗关系啊?你这是迷信。至于牛发瘟,也不会那么厉害。”

  一直在揪犁绠绞的义成抬起头来说:“现在医药科学那么发达,那个病不能治啊?不会那么厉害。”

  “没有那么厉害?嗨,那还要用火烧土埋做吗啊?!那是没有什么特效药可整治得好。”昌旺公说。“唉!”昌旺公长长地叹了口气。

  兴伢问:“你叹气做吗?”

  昌旺公说:“天灾易躲,人灾难防。我看光汉这次不会轻易放过咱们,他会就汤下面,借机整治咱们。”

  兴伢说:“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我谅他不敢!”

  义成说:“昌旺公讲得有道理,大家要多个心眼儿为好。光汉这人我知道,人说‘面上无肉,做事刮毒。不知他会生出什么鬼花招。’”他们说了会子话,就各忙各人的事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6章、捕杀疫牛(4)
镇里散会后,刘光汉就邀村主任陈宏富去临江宾馆商量病牛摸底的事情。陈宏富早有思想准备,他知道刘光汉的小九九。这人向来爱报复人。这次捕杀病牛,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报复那些告他状的人。

  陈宏富当村主任多年,现在已五十多岁了。他经历了农村建国以来近半个世纪的翻来覆去的各种政治运动。他清楚地看到,运动起初还能按照上面要求去做。可到了后来,就变味走调了,权力者们往往参杂着私心杂念,借运动泄私愤。张三上台借机斗李四,李四上台斗张三,就这样斗来斗去,没完没了地斗争着。这已成为一条规律,尤其是*和*以后,愈演愈烈。陈宏富是一个正直本分的人,他深恶痛绝这种做法。但是他无法改变这种做法。每到这刻上,他就想方设法借故回避,但不是说他无原则地和稀泥,而是他既不愿参与那些用卑劣的手段同流合污去整治无辜的群众,更不愿意参与去打击报复那些反映问题的正义人们。在他的心里,他有他自己的是非观。今天他既不愿得罪刘光汉,又不愿同刘光汉去报复那些告状的人们,于是扯了个躲子说:“不知怎么啦,开会坐了半天,脑壳旋来旋去,晕得厉害,我想去看看医生。摸底的事吗?村里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摸一下,报上去就是了。”

  刘光汉狡猾地说:“嗯,这是关系到疫病防治的大事,今天黎书记讲得那么认真严肃,我怕万一搞得不好,结果我们两交不了差。俗话说‘人多注意多’,多个人商量下不稳整些?要不下面村民怪罪起来,我们也不好交差。你说呢?”

  “你办事一向圆范。你摸一下,报上去,就全权代表村支两委吧!”陈宏富恳切推辞着说。

  陈宏富的话正中他下怀,他巴喜不得。要不陈宏富真的和他一起商量,事情还真的不好办呢?于是就汤下面地说:“既然你这么说了,就按你的办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哪里不舒服,搭早去认真瞧瞧,有病早治。有困难就说声,我本来想留你去吃点中饭呢。”

  陈宏富见达到了意图,说声:“谢谢”就走了。

  刘光汉望着陈宏富偊偊走去的背影,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他高兴地向临江宾馆走去。临江宾馆在辰河镇街道的东头。一栋四间门面的三层气派豪华的楼房,在辰河镇上如鹤立鸡群,独具一格。刘光汉不一会儿就来到临江宾馆的门口。

  打扮得十分时髦老板娘伍娟,听说刘主任来了,扭着腰肢,从大厅里踮着脚尖,迈着轻盈地步子迎了出来。伍娟人还没出来,糯流了的黏黏声就先飞出来了:“嗂,是大主任来啦!”伍娟一见刘光汉,就朝他掣了几个矐泼眼。伍娟三十来岁,正是一支花的丰满少妇。由于她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粉盈的瓜子脸,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一口整齐的白牙齿,生就一副糯米腔。不知暗地里迷倒多少男人。但真正黏糊上的也只有刘光汉,其余大多是打情骂俏,过过口瘾而已。因此,伍娟的生意很红火,这大多是冲她姿色和刘光汉的关系来的。

  伍娟今天一身索利打扮,走到刘光汉跟前,眼神放电,胸脯乳峰高耸,披散着飘逸的长发,扭着*的身子,一步胸前的*一颤,整个身段散发着一股巨大的*的魔力。刘光汉走上前,见没人注意,用手拐快速地挨搽着她柔软鼓兜兜的胸脯。他十分惬意地说:“西瓜禁红?”

  伍娟娇嗔地“嗯”一声说“瓜熟自然红唦。”两人便紧挨着并排走进宾馆,朝楼上的包厢走去……傍晚的时候他把捕杀病牛的名单交了上去,心想你这个李驼子,真是一个犟种。你李晓明不服我调停,把他送到牢里去了,你还要为他喊冤叫屈唦,一窑眼的犟种,你还要和义刚他们联名上告老子,那就怪不得我了。好,咱刀快不怕你胫梗硬,我要杀个鸡儿给猴子看看,让你们那些告状的知道我刘光汉的厉害。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6章、捕杀疫牛(5)
蓝溪村扑杀病牛开始了。那是四月初的一个阴暗的日子,天空乌云密布。树林已披上了新的绿装,前些日子,红艳艳的桃花谢了,在枯萎的花蕊中露出了白色的毛茸茸的小桃儿;李树也接满了小青李儿,一个个从鹅黄的嫩叶里探出圆圆的稚嫩的小脸儿。只有那河边上和山坡上晚开的桐花,在光秃秃的树枝条上,缀满了粉盈盈的花朵,她们开得十分热烈旺盛,远远望去,灿如一片云霞。广阔的田野大部分已经翻耕过来,水汪汪的一片,一丘丘如明镜似的。三五成群的白色长脚鹭鸶,在天空盘旋,不时翩翩落在水田里,伸着长长的颈梗,迈着轻盈的步子在寻找吃食。坐落在平原上的簇簇村庄,已隐没在枝叶茂盛的树林里,只有那高耸楼房的屋脊和翘棱的檐角显露在树梢上。

  时近中午,人们听说是捕杀坐牢去的原村会计李晓明家那头耕牛,都赶去看热闹。今天,是蓝溪村第一批扑杀病牛的日子。扑杀现场是摆在辰河岸边的一处山湾里。人们三三两两从各个村落向那里走去。山弯里已早早地徛满了黑压压的人们,他们都聚精会神地朝着山坡下面的垅里张望。在山坡下面冲垅的荒地坪当中,站着镇党委书记黎苗和村书记刘光汉,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镇里熊部长穿着部队黄色制服,手里提着充满杀气乌黑晶亮的新式步枪,在地坪里走来走去;一个是长得高长大汉的镇派出所所长伍彪。他是伍娟的弟弟。

  在荒草坪的中间,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坑两边堆满了从坑里起上来的新鲜黄土。这时在下垅的趄坡山路上,有几个人拉纤似的牵着一头大水牛。由于前面的人使劲拉,牛头和牛颈根几乎拉成一条直线。水牛整个身子向后驼着,缩着屁股,尾巴使劲地夹在腿旯里,不肯往前走。牛的嘴里流着长长的涎水,鼓着血红的眼睛。牛的身后有几个人,拿着粗大的竹条子搒着,他们凶狠地打着牛屁股。牛被迫地向前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真像是在躲杀场。

  在牛的旁边,走着一个老汉,他就是李晓明的父亲李广生。他背有点儿驼,大家叫他李驼子。李驼子今年六十来岁,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苦瓜皮似的癞粗的皱纹,眼睛里噙着泪水。他身穿着一身补巴驮补巴的青衣裳,裤脚很高,看样子是旧裤剪短的,齐脚波棱骨处的裤脚便已经毛烂,还吊着长短不一的纱线须须。他打着赤脚,脚上糊满了泥糊。由于他一刻不离地紧瞪着慢慢移动的水牛,顾不了脚下的路,猛地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打了个大捞蹿,差点儿把他手里提着篮子里的刀头和香纸都摔了出来。

  上坡的一段小路,他们走了好久,才走到挖坑的地方。这时,周围的几个山脑上也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昌旺公说:“民国初年,这里屠杀犯人也不过这个阵势。”

  旁边一个中年人问:“听说刚解放后不久,也发生过口蹄疫,那时候是若么处理的?”

  昌旺公说:“噢,那是六零年,病死牛,也不准吃,埋在土里。那时,没饭吃,饿死很多人。有的人为活命,饿不过,夜里偷悄儿去盘出来吃。”

  一个中年半纪妇女问:“那不是有病毒,吃了要毒死人吗?”

  “那怎么知道呢?死了那么多人。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呀?”昌旺公说。

  “大家不要往前蓬啊!那边的往后面退一退。马上就要枪杀牛了!”镇里武装熊部长大声喊着。黎苗、刘光汉和镇村干部,以及背枪武装机械民兵在清场,他们驱赶着人们,往早已划好石灰警戒线外赶。

  刘光汉和伍彪走到一个大块头的光头旁边,叫他去牵牛。大块头光头姓吕,叫吕纪云,他走路脚一趔一趔的,人们就叫他吕趔子。吕趔子一趔一趔地把牛牵到土坑边,他把牛綯捆在土坑旁边的木桩上。

  水牛筛糠似的浑身打着颤,艰难地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惊恐地向四处张望着,看着周围从未见过如此众多的人群,眼角泪水涟涟,心想不知今天把它弄到这里来做吗?它用红色的舌头,有气无力地一下一下地舔着奅肿的嘴唇,一边舔,一边流着涎水。涎水流起长长的细丝子,就像飘动的白色丝线。涎水丝子不时被风刮断,飘落在地上,就像蜗牛爬过留下的白色痕迹。

  当镇党委书记黎苗刚扬起手中的小红旗,准备宣布枪杀的时候,李驼子一下子,丢掉手中的篮子,发疯似的冲到水牛的身边,跪倒在地上,用布满老茧粗糙的双手捧起牛头,抚摸着,失声地痛哭起来:“黑子啊,自打分田到户那阵子起,你就起早贪黑帮我拉犁,辛苦了十多年,好造孽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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