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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的那把笋子,一欛欛在地上,冲赵强发起火来。她看到她哥一脸的愁容,偌大年纪了,被生活的重压弄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股酸楚怜悯之情猛然涌上心头,她眼里旋瞒了泪水说,“哥你低三下四求他做吗啊!”
赵强本来是想问清楚后再帮他,哪知被妻子菊香当哥的面,突如其来的蹊落抢白一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强忍着不快,泄开眼光,毷起眼睛,委屈地瞧着别处,又不好当哥的面顶撞妻子,过了好一晌,才平心静气地说:“菊香你同情哥,我知道。哥不光是你的哥,也是我的哥;你同情,未必我就不同情了。我是党员,又是这个村的小罗卜头。这虽不是什么官,但也是一村揽事的。既要对哥负责,又要对村里乡亲们负责。哥,既然菊香都这样讲了,我还有不相信的啊?这样吧,你今晚就把牛偷悄儿搒来,就廋在我屋后面山弯里的岩洞里。那儿偏僻安全,是我的责任山。但你要千万要小心,莫让别人知道。”
宗祥伯听了妹郎的话,如压在心上的千斤巨石一下子落了地,顿觉轻松了,他那阴云密布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菊香见事情有了着落,也开了笑头颜,站起身说:“我捞饭去。”
宗祥伯立起身,说:“我去看看地方,就搭把它杀贴一下。”
赵强说:“不用了,我下午去把它弄熨帖起就是了。要你弄吗?晚上我来接你,牛不要进村,就从塝上抄近路过去。”他们一切说妥了。宗祥伯长长地舒了口气,高兴地急着要走。
赵强忙徛起身,拉住他,说:“急吗呀?吃了饭再去。”
菊香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赶了过来说:“哥,你变成外人了。赵强把你的事也落实了。现在你还急吗?放心落场地吃了饭再走。”赵强一边用手按着他,一边对菊香说:“你弄点儿腊肉和笋子,球菌汆汤,把昨儿择出来的几个寡蛋用油炸焦起。我去打点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7章、阴谋(8)
宗祥伯从赵家岙妹妹那里回来,已经晌午过了。今儿他虽走得满头大汗,但心里总算踏实了。一进门,家里人从他脸上舒展的皱纹和挂着的笑容里,就猜着了事情有了着落。
桂翠从父亲手里接过蛇皮袋子,打开一看,“哟,爹,你把腊肉又提回来做吗?嗯,还有那么多球菌,笋子。”桂翠娘说:“三斤礼生往倒提。你也真是。”
宗祥叔伯说:“是他姑硬要带来给你们吃的。”
启南问:“廋牛的事情怎样了?”
“你姑,姑爷他们满口答应了。”宗祥伯高兴地回答。他一边吩咐启南忙去煨些精牛料让牛吃饱,晚上有劲好赶路;一边要他准备两蛇皮袋棉花子和黄豆壳牛料,好到那里让牛吃,免得增加他姑的负担。他不知道这股捕杀风潮有多久,要在他姑那里待多长的日子,于是叫老婆子收拾几件干净衣服,带去好换洗。
一切准备停当,老婆子就早早做熟了晚饭,全家人闷声不响地吃了晚饭,紧张不安地等天黑。
夜深了,村落上明明灭灭的灯火稀少了,大地已经沉睡。遥远的村落上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夜空晴朗,繁星满天,星辉映照,夜色朦胧。
宗祥伯悄悄地牵着牛,朝河边走去。启南夯着两袋牛料壳,紧跟在后边面。桂翠和她娘担心地站在门外的黑暗里,望着他们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来到河边,宗祥伯和启南一人牵着牛,一人在后面搒着。他们落了河岸,过了小溪,走上奀洲,踩在细软绵绵的潮湿的沙地上,没有一点儿声响。走过奀洲,他们沿着奀洲边的草滩坪朝上游河对面的王家洲走去。
奀洲和王家洲之间有条河,叫蓝溪河。它是辰河下游的一大支流。辰河在王家洲洲脑被巨大焦礁石劈成两股水流,绕王家洲流过。一股往东是主流,一股往西是支流,支流只是春夏两季雨水旺盛的时候才有流水。支流在王家洲西边的中部和南来的蓝溪河在黑龙庙处相会,流到下游一两百米的地方,又分成两股:一股细流往南,形成奀洲;一股主流往东,也就是奀洲和王家洲之间的蓝溪河。它穿过奀洲和王家洲,又汇入辰河主流。
这里是辰河和蓝溪河汇流的三角地带,河汊密布,水流众多。在它的下游是一条有名的长潭,叫莲花潭。莲花潭潭寛水深。辰河镇就坐落在下游的莲花潭南岸岸边。在辰河与蓝溪河相会处上游一百来米的地方,是辰河有名的水浅流急的仙女滩。
宗祥伯他们父子两今儿打算从奀洲,涉蓝溪河,上王家洲,趟美女滩,到赵家嶴去。
第7章、阴谋(9)
他们父子俩已经穿过王家洲来到辰河岸边,正准备过仙女滩。
冬夏枯水季节,仙女滩是辰河水最浅的地方,水只齐大腿深,人拢起裤脚就可以过河。
在灿烂的星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仙女滩的河滩上,到处困满了从武陵群山上冲泻下来的圆溜溜白色的大卵石。宽阔的辰河闪着粼粼的波光。老远就能听见辰河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宏大而又低沉的哗哗的流水声。
宗祥伯和启南两走到滩坪上,脱掉了衣服,*着身子,准备过河。宗祥伯牵着牛,把两袋牛料壳搭在牛背上;启南带着打捆的衣服包,跟在后面。
时令虽已是四月中旬,可早晚河水还有点儿寒冷。前些时候,落过几场雨,河水稍有点儿上涨。他们走到河里,被冷水一淬,不禁都打了个寒颤,浑身一麻,迅速起了身鸡皮子子。他们慢慢地用脚探着河底的卵石,往前走。已经走到细半河身时,水已没齐人大腿了。
宗祥走在前边,说:“嗯,涨水了!可能要齐人腰深。”
启南说:“既然来了,齐人腰深嘛,也还得过啊。”
宗祥伯说:“嗯,你要小心啊,莫把衣服打湿啦,上岸要穿。”
他们探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从水面看,水流缓慢,但是下面暗潮涌动,水流湍急,人几乎站不住脚。越是水深,水流越急。快要走到河中间时,水已没到人颈梗了。宗祥伯和牛走在前面,到了河中间,脚已经打不登底了,一下子水就淹过了头顶。宗祥伯和牛就轻飘飘地浮了起来。他“啊噗啊噗”地洑着水。牛跟在后边也四角乱蹬泅起水来。启南跟在牛屁股后面,见已到了深水区,忙把衣服包高高地顶在头顶上。他一边踩水,一边喘着气说:“爹,你那里水很深,要好心呵!”
说时迟,那时快,到了正游,牛拖着宗祥伯已经呼呼地被急流冲了下去,牛连连打着响鼻急促地喷着粗气。宗祥伯因不会泅水,被这突如其来的深水惊骇得不知所措,他用一只手死紧抓住牛綯,一只手慌地乱挜着水。牛鼻子被手抓牛綯的宗祥伯强大的拖力,把脑袋几乎扯翻转过去了。搭在牛身上的两蛇皮袋牛料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激流冲走了。牛拖着宗祥伯在水中艰难地往对岸游去,但怎么也前进不了。飞雄的流水把他们冲到游口,一股巨大的滩流把宗祥伯连人带牛嗍下滩去。
启南一见霎时吓呆了,猛地他浑身热血往上涌,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劲,拼命地迅速往岸边游去。不知游了多久,脚终于打登底了,他连忙踩在河底长满蕪苔标滑的卵石上,不顾一切拼命地一边用手掌着头顶的衣服包,一边用手荡桨似的拼命划着水,急速地往河滩上趱去,身后搅起了一片水花,几次三番差点儿被河底光滑的卵石滑倒,他摇摇晃晃地疾速往前冲,冲到离岸边的沙滩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就把衣服包往岸上扔过去。为了救父亲,他顾不了衣服干湿,旋转身就往滩下的潭里冲去。望着朦胧的月光下,从滩头冲下来翻滚着白沫的激流,他急得带着哭腔轻声地呼喊着:“爹,爹,你在哪里呀?怎么不作声呀……爹……”
宗祥伯和牛被激流冲落险滩后,一股强大汹涌翻卷的回头浪,劈头盖脸地打来,把他们卷入了水底。宗祥伯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心想:这下子完了,完了,要打发回老家了……
第7章、阴谋(10)
好牛依靠它庞大的身躯浮力,挣扎着,不一会儿就浮出了水面。牛綯不知什么时候死死地缠在宗祥伯的手腕上,猛地把迷糊的他从水底拽出了水面。
启南正站在滩下齐腰深的水里,朝水面在紧急地四处寻找他们。他隐隐约约地看见,在离他不远的回流旋水上,陡地冒出了两个黑影。他便急忙泅过去,死紧地一把抓住牛綯,亡命地往岸上拉。牛被拖到岸边,惊骇得痴痴地站在齐波棱盖的浅水里,大口大口地啴气。父亲就像一条泛白的半死不活的大鱼,张着嘴巴,浮躺在水面上,手腕上还缠着几圈黑色的牛綯。启南连忙把父亲抱到沙滩上,放在那儿。父亲长拉拉地躺在沙滩的砂石上,启南抱着他的头。半天,父亲的口里只有缓缓的一丝气,肚子微微一鼓一鼓的。启南惊恐地望着父亲,心想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害怕似地不敢往下想。
不知过了多久,牛也走了拢来,筛糠似地踉着身子,湿漉漉的身子还冒着一缕缕热气。它瞪着一双血红惊恐的眼睛,望着躺在地上的父亲,不时还用嘴巴轻轻地亲了亲父亲的身子,像是在安慰他。父亲慢慢地缓过气来,长长地叹了声气。
启南提心吊胆地搂起父亲的脑壳,见父亲苏醒了过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父亲的嘴里断断续续呢喃着说:“今天真是祖人得劲。牛呀,也全靠你哪!要不我就差点儿见阎王了。”过了好一会儿,父亲才慢慢反着用手,从背后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无不伤心地充满仇恨地说:“刘光汉哪,我到死都不会忘记你,你害得我们好苦啊!”
……
不知过了多久,一弯残月落到西边高大的黑色山顶上。四周围是一片死寂,只有辰河的流水在不停喧哗着。启南和父亲刚穿好衣服,准备上路,见远处河岸上,有一个手电筒光,朝他们这儿照来了。
启南惊讶地说:“爹,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咱,来断咱?”
他们不禁都吃了一惊。宗祥伯自己安慰自己说;“不会的。我们做得那么机巧,谁会知道呢!”他虽口上这样说,但心里直犯嘀咕:“若真是被人知道了,那怎么办啊?在这荒滩野坪里躲都没处地方躲。不是打死的老牛等剥嘛。”
启南斩钉切铁地说:“若真是来断我们,我就和他们拼了!”他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砣大光子岩,紧张地捏在手里。
黑影走近了,那人用手电筒朝他们扫了一扫说:“你们还在这儿,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们今儿不来了呢?!”启南和宗祥伯同时听出是赵强的声音,两人虚惊一场。启南把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赵强“啊”一声说:“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古说‘好事多磨’。咱们走吧!”
他们郎舅几人踏着朦胧的夜色朝赵家嶴走去。
十多天后,捕杀疫牛的风波过去了。
上面取消了捕杀禁令。这个消息是赵强从乡里开会带回来的。据说这是中央和国务院接到数以百计的农民群众上访和来信后,派遣调查组调查后根据实际情况果断作出的决定。
通过调查组的调查,中央和国务院发现了下面一些县市的过火作法,如分配捕杀指标,联系干部政绩,与年终奖金挂钩,派遣大规模的捕杀工作组等。为了完成分配任务,一些地方领导,不顾实际情况,采取高压态势,致使村乡镇干部的乱捕滥杀耕牛。
因缺少耕牛导致大面积农田抛荒,农民损失严重,影响国家粮食生产和安全,尤其带来农村社会许多不稳定因素,像农业生产,农民生活,干群矛盾冲突等诸多问题。于是国务院办公厅和农业部联合下发了文件加以进行坚决制止和纠正。
赵强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宗祥伯。宗祥伯连忙放下饭碗,杀了杀腰上捆着的大布手巾说:“中央这着棋确实英明。我要赶回去做阳春去。”
菊香说:“你那么着急做吗?把饭吃饱了再走不迟。
宗祥伯说:“抢栽如抢宝。人误地一时,地误认一年。现在正在火候上,误不得的。田等得要耖二遍呢。饭,我吃饱了。多谢你们了。”
菊香看着哥心急火燎的样子,没说什么,就和赵强帮着哥收拾东西,为他送行。
第8章、龙舟较量(1)
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开始了。端午节的早晨,天气晴朗,大人和孩子们早早起来,穿上过节的新衣裳,准备去看龙船赛。孩子们在村边的路上,一边等堆,一边在玩耍,他们互相追逐着,嘴里还尖声怪叫地嚷唱着儿歌:
五月五,过端午,
挂菖蒲,香满堂。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