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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湾村这么多年也只出了谈知世这一个进士。就算是再不识字的老农,也多少知道,在大邯每次到奉元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就有上千人,可能考中进士的不过三十人尔。谈知世能中进士,已经是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尽管这沾亲带故有些远了,可谈家各分支都觉得,说话做事那都能提起胸膛来了。
眼下,他的两个女儿接连被赵家的欺上门,长辈们觉得,他们得做些什么了。最后商量下来,各家长辈们觉得,只有把赵家的驱逐出南湾村,才算是给桑榆姊妹俩一个正经交代。
于是,几日后,里正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桑榆。嗯,赵家那边他实在头疼,不想过去,就随口让自己儿子帮忙监督他们。
“驱逐出去了?”桑榆对待长辈的时候态度一向是恭敬的,一见里正过来,忙请他坐下,给倒了杯热茶。
“恩,他们夫妻俩本就是外姓人,如今惹了事,南湾村也没必要再留他们,不然早晚惹祸上身,不如赶出去落个清净。”里正看着桑榆点了点头。
桑梓在一旁坐着,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阿爹阿娘去的早,若泉下有知,定然不舍得见我俩遭人如此轻慢。还好有阿翁和乡亲们在旁照顾着,不然,二娘只怕受我拖累,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她一哭,里正也觉得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抚两句。
反倒是桑榆,站在一旁有些发懵。
就这么被赶走了?
她抬头往院子外头看了看。苏氏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答应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好不好!
其实也不怪桑榆会这么想,实在是苏氏这人的确不是个好说话的,里正让长子去赵家把事情一说,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
姓赵的还好,他本就是游手好闲混着的,去哪里混不是混,反正不和离,有媳妇儿养着。
可苏氏不行啊,她本就在嫁了当家的后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现在又被谈家人从南湾村赶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地方住,就说他家在村里的几块地,那以后可都是吃饭的家伙。
苏氏不肯,坐在地上撒泼,家里几个小的受到情绪感染,一个一个张口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里正一家不是好人,让谈家人都去死。
谈文虎本来陪着阿爹过来,在门外听到这动静,当场脸就黑了,心说这一家人大的心黑,小的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早点赶出去省得祸害了村子里的其他小孩。
谈大郎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哪里经得住这种满地打滚的撒泼,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可长辈们的决定既然都下了,就没道理在他这里松口。
“你在这撒泼也没用……事情是你们没占理,这会儿鬼哭狼嚎的能干嘛,要说我们欺负人,你行,你没欺负二娘她们!”
嚎得有些厉害,苏氏拍了拍胸口,咳嗽两下:“我怎么欺负她们了!我怎么欺负她们了!”
谈大郎瞪眼。敢情她还犟着不肯认错?
“你没欺负人?那大娘哭什么,二娘好好一个小娘子做什么要给人当童养媳?”谈文虎绷着脸走到阿爹身边。
苏氏干嚎:“你们这些天杀的,看到个漂亮娘子就瞎了眼!老娘是为了她们好啊,那两个小娼妇掉个眼泪你们就心疼了!”
姓赵的蹲在门外啃干粮,听到媳妇嚎得更大声了,探头骂道:“哭啥哭!丢不丢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还有啥脸?你要是要脸那干嘛去招惹那两个小娼妇!”
“吼啥!老子他娘的招惹谁了?!老子这不是还没招惹呢就被你打了!”
“干啥!你还想招惹吗?你也不撒泡尿看看,就你那鬼样子,谁看得上你,隔壁村那个小贱人吗,腿一张随便你上?!”
“鬼扯啥?”
赵家夫妻俩吼着吼着自己吵起来了,谈大郎在一旁站着一脸尴尬。
乡下人吵架粗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赵家几个孩子年纪有大有小,估计是习惯了阿爹阿娘成天骂来骂去的样子,这会儿擦擦眼泪,从地上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谈家父子在门口坐着等了会,姓赵的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红道道一条一条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乱。一看就知道刚才夫妻俩关起门来打了一架。
人往地上一蹲,对着谈大郎问道:“大郎,是不是真要赶我们走?”
“你们不走,老祖宗们没法子对二娘她们交代。”
“啧!俩小娘们,要啥交代!”
谈文虎皱眉,瞪了姓赵的一眼。
“哟,大郎,你这儿子看起来块头也挺大的,看上大娘了?”
“你说甚!”谈文虎低吼,“大娘是我阿姊,你嘴巴干净些!”
“嘿嘿,没瞧上大娘,这是瞧上二娘了吧?也对,二娘现在人小,不过长得可好看了,再过个五六年,样子长开了,估计比大娘还漂亮,小子眼光不错啊!”
谈文虎握拳头想揍人,谈大郎咳嗽一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走吧,出去好好学个手艺,别再干那些下作的事了,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谈大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些铜钱,塞人手里,“媳妇儿管钱,我手里也就这些,你拿着去用,别再乱吃乱喝了。”
钱不多,才几百文,不过谈文虎知道,这是阿爹的私房钱了,阿娘管钱管的厉害,底下又有那么多兄弟,攒点钱不容易。
姓赵的拿过钱,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爽快道:“行!就冲大郎你这句话,我们走就是了!”
第7章 田园乐(七)
开春了。
山里的溪水潺潺地往山脚下流,村口的杏花溪上鸭鹅戏水玩闹。桑榆洗完衣服,直起身擦了擦汗。
苏氏带着孩子离开南湾村,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天气渐渐变暖,家里囤积着过冬的柴火也都用得差不多了,等会儿也该上山捡些柴火回家用。
有钱人用炭,没钱人用柴。一整个冬天用的柴火都是之前花钱托人从山里带回来的,现在用完了,山里也暖和了,桑榆想着说自己可以放心进山了。
还有,她站在溪边扳手指算了算。
开春了,过不久春播也得开始,家里的那二十几亩田地需要种子,听说里正那今年春种子有些不够用,她算算家里还剩了一亩田的种子,少的那些得从人手里买点回来。
还好种子不贵,加上冬天时不时进城卖桑梓的绣品,手里总算宽裕了不少,大概够买好多的东西了。
桑梓不懂这些,一个冬天过来,每次桑榆从县城回来,她都要问一遍贺主簿找没找着人。
这回,桑榆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带着桑梓一道进城。
说干就干,联系好准备第二天去县城的牛车,桑榆花了一晚上时间蹲在桑梓身边跟她念叨。
桑梓被她缠得烦了,只能点头同意。
到了第二天,姊妹俩一早坐上牛车,晃晃悠悠去了县城。
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没再进过县城,桑梓坐在牛车上,沿途所见的事务一样一样和记忆中的重叠。桑榆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附耳道:“阿姊,我们等会儿先去贺主簿那,然后再去买些种子回去。阿姊要不要买些花回去种?家里后院的菜地那么点大,可以清理清理当个小花圃。”
手上有了余钱,那除了物质生活外,精神生活也该进行一下提升了。
桑梓想了想,小声问:“花种贵吗?好不好种?”
桑榆道:“要不了多少钱的,种法大概跟种地差不多吧。阿姊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只管说想要什么花,我去瞧瞧有没有花种。”
桑梓点点头,然后报了几个花名。桑榆想想,记在心里。
四明县主簿的位置,说白了,是个肥缺,一个尚好的跳板。当初阿爹被调职到四明县,为的就是在这个主簿的位置上待上三年,然后再度调职入奉元城。可惜,临时出了事。
如今的贺主簿,年纪比阿爹还大上几岁,阅历也足够,在下属面前一贯是个铁面威严的上司,可到了在两个小辈跟前,却和蔼得很。
贺主簿也有好几日子没见过桑梓了,瞧见当年同僚的长女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一时心下感叹。
他和妻子顾氏成亲三十余年,家里还有三个妾,膝下四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当年谈知世过世,他是真心想要收留这两个小娘子。
一年多前,在城中遇见二娘的时候,他还诧异过这孩子怎的小小年纪就要做这么多事。
今天见着大娘,才隐隐觉得,经历了这么些事,大娘依旧还端着大家小姐的姿态,二娘这几年的确是吃着苦头的。
想起两个月前答应桑榆的事,贺主簿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人还没找着。”看见桑梓失望的眼神,贺主簿抱歉,“二娘给的信息太少了,想要找着十几年前来往的人,不容易。”
“那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桑榆有些不死心。
“十几年前,你们阿爹在奉元城准备考功名,那时候我尚未同他认识,后来他考中进士,又任职国子监书库官,我方才同他有了往来。至于订亲的事,知之甚少,光凭这点消息,想找人太难。”
桑榆也知道这事本来就不容易,点点头,想说就这么算了,可一抬头看见桑梓的神情,顿时觉得还是再找找吧。不是说奉元城吗,那就去那找找。
“阿姊你再等等,咱们再攒点钱,等盘缠够了,就去奉元城找,说不定那户人家没搬走,还在那住着。”
听桑榆打算去奉元找人,贺主簿有些吃惊:“奉元城那么大,你们去那找人,就如同海底捞针,这怎么能成?”而且从四明到奉元,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哪里是两个娇嫩嫩的小娘子可以受得了的事。
“若是不找,岂不是连个可能都没有?”桑梓开嗓,看着柔弱禁不起风雨的小个子,实则有着倔强的性格,骨子里的贞烈让她认定除非确定对方已经婚嫁,否则不能另寻人家。
其实,桑榆觉得,这种订亲说白了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没留下个文书做证明,除非两边都还记得,有些良心,不然可能早早就另外定了人家。
比起现代人桑榆的想法,贺主簿这个古人完全认同桑梓的意思。既已订了亲,那不管是口头还是书面上的,她都已经算是对方的未婚妻了,所以如果真要另行婚嫁,也需要双方都做个确认才行。
从贺主簿那里出来,姊妹俩直接奔去买种子,又从花农那买了一包花种,正好赶上回村子的牛车。
来来回回颠簸了一天,回到家,桑梓就觉得疲累,匆匆吃了点果腹的东西歇下了。
桑榆擦了把脸,又换了身粗布衣裳,拎着镐头去了后院。
后院的菜地不大,小小的,过去大概是也是块花圃,不过姊妹俩回老宅后就一直没动过它,现在倒是可以捣鼓捣鼓,整理干净用一用了。
菜地好些年没用过,长满了杂草,天热起来的时候还多蚊蝇。桑榆走进菜地,一脚就踩在一堆杂草上。
桑梓在屋中,躺在床上闭眼小憩,屋子后头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进来,她听着,翻了个身,微微叹了口气。
地里的杂草全部拔完就耗费了桑榆大半的时间,稍微收拾下,抓过一把种子,往土里就撒了下去。忙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伸手抹了把汗,白净的额头上顿时擦过一道灰痕。
天边的云层灰蒙蒙的,看着晚上该有雨。想想开春之后,雨水就渐渐多了,得赶紧把其他种子也种下,到时候就稍稍能放心,等着发芽。
打水把手脸都洗干净了,桑榆进灶间准备晚饭。买了种子和其他家用,这段时间又得紧着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些馒头。
桑榆做馒头的手艺还是跟王婶学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可吃不惯这里的馒头。白面贵,寻常人家吃不起。可对刚刚穿越过来的桑榆来说,白面馒头才是她吃得惯的,后来还是王婶做的馒头“拯救”了她。
都是粗粮馒头,人跟人怎么就做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呢?
于是,为了日后自己能自力更生,三岁大的桑榆踩在矮墩子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