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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阿蓝去问过医院,医院说涉及保密条款,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住院的时候听到风声,那人除了捐肾,连眼膜也捐了出来,让两个失明的孩子重见光明。”
保密归保密,苏馥仍打算到医院去查查,希望能登门致谢,日后替逝者尽份孝义。
得知苏蓝没有捐肾,苏馥还是挺安慰的,这样她的身体便没有什么损害,不过既然她没捐,为何会如此憔悴不堪,莫非在骆秦天那里受了打击?
“你妹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老魂守舍的,有时叫她老半天她也没个动静,好几个晚上我还隐约听到她的哭声,问她事她又不承认。”提起苏蓝的反常行为,刘萍娣担忧道:“我的事,你是不是给她压力了?”
苏馥对苏蓝的反常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就在我接受肾移植手术之后。”刘萍娣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半晌才道:“你去美国后,那男的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找上门来了,苏蓝紧闭嘴巴没开口说你在哪里。之后他时常打电话来,有时跟苏蓝聊到大半夜的,苏馥在那又哭又笑的。估计后来苏蓝可能说服了他,有段时间没找上门来了。”
“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他了。”苏馥的内心,五味杂陈。
“嗯,是妈一时失言,咱不提他了。”
问了刘萍娣移植后的身体情况及注意事项,苏馥给主治医院打了电话,问了些基本情况后拐着弯提了伟大的捐赠者之事,医生一问三不知。
苏盛通在美国没有监护人,苏馥不能停留过久,她打算明天抽空到医院问情况,处理完事情后尽快赶回美国。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苏蓝依旧是萎靡不振,没吃几口就搁停了筷子,闷闷不乐的出门离去,直到深夜才回来,弄得浑身酒气。
苏馥见她那副不自爱的模样,眉头紧蹙。冲了杯醒酒茶,苏馥端进房间递给苏蓝,“跟谁出去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苏蓝冷然望了她一眼,搁开她端水的杯子,直接冲到厕所,狼狈地吐了半天,拖着虚脱的身体回到房间,直接瘫在床上。
对面苏蓝爱理不理的模样,苏馥心里不痛快了。她要求的,自己能做的,都尽量满足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苏馥对苏蓝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照顾老妈。只有将教老妈照顾好了,她才能安心留在美国。可看苏蓝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苏馥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在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所有事都爱理不理的,她不敢想像老妈在手术期间及出院前的那一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给妈移植肾的是另有其人,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蓝冷笑,“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肾,我一天不挖出来,你就睡不着觉对吧?”
苏馥的脸色一沉,“说的什么话?”她是自己的妹妹,挖她的肾,自己会高兴吗?
“我说的是人话!”苏蓝噌一下站在起来,与苏馥怒目圆睁,“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恨不得放在妈身体内的那颗肾是我的,是我的!”
苏蓝很会说话,做任何事都能找到荒唐的理由,正如当初她拿自己的肾要求换骆秦天的时候,说得那么动听。
苏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可看到晶莹的眼泪顺着苏蓝的脸颊滑落时,惊愕的她直觉苏蓝瞒着她许多事。
“你知道那颗肾是谁的吗?”苏蓝直直地盯着苏馥,眼眸闪过浓浓的恨意。
“是谁的?”苏馥被她的神态吓到了,顿时忐忑不安的。
苏蓝的个性,她最清楚不过,苏家虽然没发生过天塌下来的重大事件,但大事急事没少发生,苏馥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伤心难过的模样。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的。”苏蓝朝她走近一步,眼睛直直逼视。
苏馥一怔,心咯噔跳了一下,“谁的?”
“骆秦天的。”
苏馥震愕地后退一步,没站稳的她撞向桌子,手下意识的撑在桌面,放在边缘的杯子被撞了出去,“砰”一声跌在地上,摔成粉碎,水湿了一大片。
“你到底在说什么?”五雷轰顶的消息,一下子将苏馥打懵了。
苏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流,“他死了,肾移植到了妈的身体里。”
“……”苏馥整个人都傻了。
“你走了之后,他发了疯般满世界的找你。他不断来家里找你,我不肯告诉他,他威逼利诱全用光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他,死也不告诉他。”苏蓝伸出左手,只见左手上有道伤痕,“有次他喝醉了,直接掐着我的脖子,逼我告诉他,你在哪里。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恨他越不说,他推了我一把,我的手受伤了。从那天起,我恨他,也恨你,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谁知他找不到你,整个人都崩溃了,什么事都不做,清醒的时候就去找你,找不到你他就喝酒。有次他出去找你,找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然后出了车祸……”
苏蓝失声痛苦,“他死了,肾都已经移植到妈的身上了,我却不知道他死了,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苏馥紧紧捂住嘴巴,眼泪顺着不断从眼眶里滑落。
“你哭什么!”苏蓝突然失控,朝苏馥大吼,“你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一直在恨他,一直想离开他吗,你为什么哭,你有什么资格哭。他现在死了,如你所愿了,你该开心才对!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
“你们两姐妹在吵什么?”房间里的声响过大,惊醒了已经熟睡的刘萍娣,她披了件衣服站在屋外面担忧的敲门。
“没事。”苏馥吸了吸鼻子,“阿蓝喝醉了。你先回去睡吧,她一会就没事了。”
“她没事跑出去喝酒干什么?”刘萍娣摇头,心里不悦道:“很晚了,你别理她,自己早点睡吧。”
“知道了。”
门外面的脚步声远去,苏馥滑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骆秦天会因为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呵呵……”苏蓝踉跄着傻笑,跌跌撞撞的倒在床上,又哭又笑,“你解脱了,你自由了。”
苏馥坐在冰凉的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墓园
一道纤细的黑影伫立在一座新碑面前,女子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了半张脸,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弯上腰,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前。
墓碑上镶着张相片,是个年轻的男子,冷酷而帅气,眼眸傲然前视,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脚步,由远而近,一个身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子,与女子并排而站。
“这段时间,你到哪里去了?”男子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美国。”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挺累的。骆秦天的死,对骆家的打击很大,妈跟佳琪都卧床不起,好几次都送到医院急救。尤其是妈,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似的,整天以泪洗面。”
“那你呢?”
“ST投标失败,被KD建筑仅高十万元的价格夺走了,妈怀疑公司出了内奸,在公司大肆调查。她怀疑我,事实上投标书只经过我一个人,怀疑我也是正常不过的,所以我引咎辞职了,现在专职在家照顾妈跟佳琪。”何立凡望着骆秦天的墓碑,感慨万分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兜兜转转,我们一直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等真正弄清什么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苏馥,如果当年不是我的一念之差,或许结局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没有骆秦天,没有佳琪,只有他跟苏馥,及属于他跟她的孩子。
“可人生,并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跟后果。
“佳琪想见你。”
“让我想想。”
“骆氏极有可能会更名换姓。”
“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苏馥望向何立凡,“ST的事,是我做了手脚。”
“我猜到了。”何立凡苦笑道:“当年我欠了你,这笔账,就扯平了吧。前段时间我跟佳琪去做了试管婴儿,没有成功。医生说佳琪的身体不好,只怕以后再做,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哪怕成功了,婴儿也会有遗传心脏病。”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爸妈知道佳琪不能生孩子,天天逼着我跟她离婚。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一次。佳琪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如是她不怕陪我吃苦。”失去了最初的爱,他还有责任与义务。
离开墓园的时候,撞上了独自一人前来的田雅香,两人面对面的对视着。田雅香已不复之前的盛气凌人,失去骨肉至亲的她两鬓发白,只是个忧伤的迟暮老人而已。
田雅香望着眼前自己痛恨了两年的苏馥,她很清楚的知道,当年自己愚蠢的行为导致她父亲一直瘫痪在床,为了报复她选择接近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儿子为她,竟然丧了命,连肾都捐给了她的母亲,“呵呵,这就是报应,报应……”
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滑下,田雅香跟苏馥擦肩而过。这世界,根本没有后悔药。
苏馥买了两束鲜花,分别去探望了骆秦天捐献角膜而得于见到光明的孩子。一个是三岁的男孩,一个是五岁的小女孩,很天真可爱。
望着清澈而纯静的眼眸,苏馥眼泪泛酸,“乖,让阿姨抱抱。”
小盆友扑进苏馥的怀里,用稚嫩的童音问道:“阿姨,你为什么哭?”
“阿姨喜欢你,见到你太高兴了。”
“我也喜欢阿姨,阿姨好漂亮。妈妈说有个哥哥给我捐献了眼角膜,我才可以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要向哥报恩,等长大了我要嫁给哥哥做新娘子。”
“他是叔叔,不是哥哥。”
“叔叔帅吗?”
“很帅,很帅。”
数日后,咖啡厅
云景将一个粉色的小锦盒打开,呈放在苏馥面前,“我在国内的事,已经全部处理完了。苏馥,嫁给我吧。”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只璀璨奢华的钻戒,很是耀眼灼目。换在往昔,苏馥二话不说,立马就同意了,可有些事过了今天,明天就变味了。
她伸出冰凉的手,缓缓将盒子推回给云景,“我昨天不太舒服,去了趟医院。”
“你生病了?”云景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医生说我没生病,只是怀孕了。”
“真的。”云景喜笑颜开,激动道:“我要做爸爸了?”
苏馥望向窗外,“我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云景跟苏馥同居不到一个月,换句话说,苏馥怀的并不是云景的孩子,是骆秦天的。
两人对面无言,云景的笑容僵在脸上,沉默良久才道:“你打算什么办?”
“我们分手吧。”苏馥的手死死撑住桌面,强行站起僵硬而冰凉的身体,“你可以找个更优秀,更爱你的女人。”
提着灌铅般的腿,苏馥强行命令自己离开咖啡厅,不要回头去看他,她怕自己会悔。
眼泪模糊了视线,僵硬的脚机械般往前行。
手,被一股温暖的力道握住,苏馥挣扎,被紧紧握住,“放手。”
“不放。”某人固执道。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死了。他因为我死了,却又救了我妈一命。这是他最后的血脉,我想生下来,这样我便不欠他了。”
“你要生,便生下来,我来养。”
“可是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爱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苏馥蹲下身体,失声痛哭。
云景拉起她,将她拥入怀中,“傻瓜,要哭就到我怀里哭。”
“我还是爱过他的,你不介意吗?”
“我也爱过别人。”
世间的很多事,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可得到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云景成了骆氏最大的股东,只要他愿意,骆氏可轻易纳入囊中。可伴随着母亲的死亡,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亦随风消逝,他心中的很多不甘跟怨气,竟不可思议的跟着放下了。
他说服了陈明君,卖掉了骆氏的股权,结束了在国内的一切生意往来。
两年后
美国
大腹便便的苏馥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个不停,惊醒了在摇篮里睡觉的婴儿,哇哇地哭个不停。
行动不便的苏馥往客厅挪去,边接边话边哄着婴儿,“乖乖,不准哭,一会就给你好吃的。”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听的苏馥惊喜地尖叫起来。她马上给云景打了电话,“老公,你别去上班了,马上调头去医院,医生说我爸醒了。”
刚挂断电话,苏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