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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骂我打我都行，可是现在怎么办呢，我不想坐牢，一坐牢我这辈子就全完了”
“现在知道完了？你下手前怎么不想想完不完？”
“我当时是气疯了，妈，咱家被何梅害惨了”
“到底咋回事？她害咱啥了，爱东也不敢说，你也不敢说，到底怎么了？”
“反正您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建东一咬牙，全盘托出了。
原来之前所谓的生意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家投资公司号称在加拿大有农场，打出的旗号是初始投入一股三万块，接着三个月每月投三千块，从第四个月起公司每个月返还投资者五千块的产品加五千块现金，而投资者每拉一个人入伙，每月则多返还一千元。就是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骗局，居然有受骗者上千人，金额上千万。究其愿意不过一个“贪”字。
“那你们被骗了多少？”
“我们就买了一股，三万块。一开始何梅还吵着要买两股，好在银行里超过五万就不给取款了”
“我的天爷，三万块，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建东硬着头皮说“爱东从您折子里拿的”
老太太呆呆的望了会小儿子，一下子憋住了气，脸涨得跟猪肝似的，猛地咳嗽起来，咳的前合后仰，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往外喷。建东吓得抱住老太太“妈，您消消气啊，妈，来人呐，救命哪”
这下子病床上又多了个老太太，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嚷着要出院“钱都被你们败光了呀，败光了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边的爱东埋怨道“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看本来让您回来解决问题的，您倒好，一回来先躺下了，还得我照顾你”
“你还敢说？谁让你动我的折子的？谁让你拿钱的？”老太太嚷道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算运气好，二嫂本来还说要把你那五万块都取出来呢”
“运气好，这叫运气好？”老太太被气得哭笑不得。
“妈，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赶紧把事情解决是真的呀”
“怎么解决，我没这个能力解决。”
“找大哥呀，怎么大哥没一起回来？派出所说如果二哥态度好，愿意赔偿，何家那边肯撤诉的。”
“还要赔偿？他们家闺女把咱们家害惨了，还敢要钱？”
“妈，不花钱二哥就要去坐牢了，坐牢出来还有谁要他上班？二嫂铁定要跟他离婚了，他再一坐牢这辈子可就要打光棍啦。”
“你们，你们。。。唉”老太太长吁短叹。
“妈，我不想在这待了，提心吊胆的我害怕。我想去南京，明儿我就去找我哥”
“不行！”老太太坚决阻止了“你走了这里怎么办，你爸怎么办，你哥怎么办。”她沉思了一会“还是得我去。你先稳住何家人，探探他们的口风，我去找你哥商量。”
“出大事了，耀东”老太太给儿子打电话。
“出啥事了？”
老太太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咱家那三万块是打水漂了，眼下就是赔偿金还有医疗费的问题。”
耀东明白过来，就是钱的问题“这得多少钱”
老太太仿佛牙疼似的说“刚爱东打了电话过来，医疗费和误工费要一万多，赔偿金要两万。七七八八加起来人家跟咱要四万！耀东啊，这何家人心狠啊，好歹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亲家，说翻脸就翻脸。咱们建东可怜啊，上次去拘留所看他，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子都陷进去了，胡子拉碴的，你得帮你弟弟一把啊。”
“四万块。。。”耀东捂住话筒问晓晓，“家里还有多少钱？”
“家里，家里哪有钱”晓晓漫不经心的说。
耀东无奈的对老太太说“您先别急，这事我来想想办法”
等老太太一走，耀东又问道
“每个月都有给你家用，都花完了吗”
“笑话，什么叫家用？就是家里用的，水电费不要钱吗？物业管理不要钱吗？宽带有线电视不要钱吗？吃饭难道不要钱？”
“总有剩下的吧，一个月要花那么多？”
“家用基本上是月月光，我自己也总要有点开支的吧，不是早跟你说过，我这个免费保姆已经升级成带薪保姆了吗，没听说家用还有往回要的。如果这么算，你妈那边钱肯定比我多，你不是也每个月给她家用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你到底还剩下多少钱？前两天给你的一万块呢？”
“给我妈了”晓晓回答的毫不犹豫
“给你妈干嘛？”
“你不是老口口声声说要还我们家三十万吗，所以我先替你还了一万。眼下我口袋里就一百块零花钱，你要就拿去。对了，我这次流产是不是为你们刘家的？你是不是要付出点代价，五千块不算多吧？”
“你。。。”耀东气得说不出话来
停滞（一）
花了四万块，何梅出院后和建东离了婚。刘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老刘家出了事，作为长子的耀东自然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倒是长媳张晓晓跟没事人似的，天天高高兴兴，劲头十足。
“我们家出了事，你是不是特乐？”刘耀东忍不住问她。
“难道你们家出了事我得跟着哭？”
“我就怎么看，你都不是我们家的人，瞧你这开心样，恨不得我家早倒霉”
“你们家倒霉对我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不是你买单？反正我是无所谓了，只要每个月给我钱，我就可以不管。”
“你看你变成什么样了，庸俗！”
“你们刘家养不出清高的人！”
两人仿佛乌眼鸡似的对看着，恨不得吃了对方。只可惜都自诩是文明人，平时没攒下几句脏话。
“你混蛋！”
“你才混蛋！”
也就如此而已了。晚上睡觉是背靠背，两人都睡成两条笔直的平行线，中间空出的地方还能再躺两人。
“哼！”晓晓重重哼了一声
耀东不理
“你还觉得我委屈你了是吧”
“懒得理你”
晓晓坐起来掀被子“你要觉得我不好趁早说”
“趁早说怎么样，你好趁早换别家是吧？”
“我也不是不能换”
“我知道你有本事换。你要觉得我们家委屈了你，你也要趁早说，别一天到晚憋那点小心思，真没劲”
“这就是你的思维，什么叫你们家委屈了我，在你眼里，你和你爸你妈你弟弟妹妹才是一家，我就是个外人，一天到晚坑蒙拐骗你的钱！”
“是你自己不愿意当我们家的人，我能怎么办”
“我嫁的人是你，不是你全家”
“你不就是嫌我们家穷么，要是我们家有钱，你早哭着喊着要做我们家人了！”
“所以说拜托你们家人争点气，早点给我一个哭着喊着的机会吧”
刘耀东深吸一口气“是是是，委屈你了，妨碍你了，耽误你了，害你没嫁入豪门，你现在可以去找啊”
“你少歪曲我的意思。自己屁股不干净别往我身上抹！”
“你把话说明白”
“何莉莉！”
“谁？”
“何莉莉！”
刘耀东怔了怔，突然笑了“原来是为了她，吃了醋才跟我闹别扭。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她来往的？QQ？不对，你也没她号码，短信？你翻我手
机？”
“少臭美，我犯得着吗。我看到她看车载着你！”
“哦~~~那可是好久以前了，至少个把月了，你还真能憋”
晓晓等了半晌，耀东愣是没往下接，她忍不住了“那你倒是招认啊”
“我不是招认了吗，个把月之前她是用车载了我”
晓晓憋了又憋，“我是问你们为什么凑一起！”
“哈哈”刘耀东大笑起来“忍不住了吧，你不是只要钱吗，你不是对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在乎了吗？”
“无聊！”
“我跟她是合伙炒股呢，赚了不少啦。”耀东带着几分得意“你们女人就是闲在家里没事干瞎想。也亏你遇到我这个有良心的男人，要遇上别人，没准早给你来个外遇。”
“你外遇就是了，看谁接你这个棒棒，我还得感谢人家。”
“你烦不烦，总有一天我挣够了钱，看你是不是后悔今天这么对我”
“有你家在，你的钱永远不够”
“又来了，你就是看我们家人不顺眼。不过你的直觉是对的，我和我家人是分不开的，不管有钱没钱！”
“你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就永远这么累这么辛苦咯？”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能不管我家人”
“我明白了。你们家人就是宝，不能不管，我们家人就是草，随便割”晓晓一拉被子睡下了
“你这么说就没劲了”
只要刘耀东活着，那就说这辈子就不得清闲了？就得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就得迎接一茬又一茬的观光客，除了他爹他娘，还有他弟弟他妹妹，将来还有弟媳妇妹夫，也许不远的将来还有侄子外甥，一波又一波，好像夜里的海浪，生活永远都是暗淡无光，暗无天日。
晓晓感觉自己好像在吃一顿没有尽头的饭，被面上的鸡鸭鱼肉吸引了过来，结果吃着吃着，一颗老鼠屎，眼睛一闭也就下去了，吃着吃着又一颗老鼠屎，眉头一皱也下去了，这时就有人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剩下的全是老鼠屎，得吃完才能走人”，崩溃了。
晓晓是认命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反正也不是完全受不了，老鼠屎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但生活的劲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没有了，又没了工作，整天窝在家里对着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连打扮的心情都没了。家里时常是乱糟糟的，衣服袜子脏兮兮的丢在篓子里，三五天只见多不见少。实木地板上总飘着些灰尘，垃圾桶里总是满满当当，茶几上总是放着几十种零食，餐桌上总有油腻，伙食也是每况愈下。
刘耀东在第三次差点被卫生间的水渍滑倒终于忍不住了“有时间能不能把家里理理？”
“没心情”晓晓直接扔出三个字
刘耀东直起身子“你到底怎么回事，我每天累死累活，回来还得看你的脸色！”
“外面的脸色好看你可以去外面看啊，回来干嘛？活该我伺候你？”
“这你倒说着了，不是一向自诩挣钱的保姆吗？你自己把自己放这个地位能怪谁？既然你拿这个当工作，就不要光拿工资不出活。”刘耀东转身离去。
停滞（二）
这天晓晓去超市买菜，没有工作没有社交没有生活的激情，菜也还是要买的。结账时收银员却愣是少找一块钱。为了这一块钱，晓晓跟收银员争执了起来，队伍越排越长。
后面一个女人带着时髦的大眼镜挎着摩登小皮包，撇着红嘴唇早就不耐烦了“就一块钱，哎呀算赖”
“一块钱就不是钱啦？”晓晓很气愤“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吧，站着说话不腰疼”
红嘴唇无奈的说“看你也不算太饿啊，至于嘛，你看着后头这么多人排着队呢，浪费的时间也不止一块钱了”
一个男人走进来“怎么了，买个酸奶这么久”
红嘴唇冲晓晓直努嘴“你看这不都排着呢”
“是你？”那人惊讶的看了晓晓一眼“你变化真大，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转了一圈，出门正碰上那一男一女站马路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乐的前合后仰，晓晓不想再打招呼，就从他们身后的货架旁绕过去，只听那男人还在边笑边说“是啊，真没想到，是清纯少女变大婶了”
女人也笑着“白雪公主变成欧巴桑，怎么样，心里很幻灭吧。如果当初你追她的话。。。”
男人说“幸好没干这蠢事，要不看着嫩豆腐在自己眼前变成炸豆干，八成会阳 痿”
这是在八卦谁，晓晓正要离开，那男人又加了一句“以前还是文娱委员呢，弹得一手好曲子，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晓晓从镜子里打量着自己，五官依旧，可是生动不再。年轻那会，曾有人说过自己是明眸善睐。如眸还是两只眸，可是却不再明了。反倒有几分像。。。天哪，像老太太。晓晓突然想起不知道是从哪看到的一句话：我们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而自己不正是从一遍遍的抱怨，一遍遍的厌恶，一遍遍的嫌弃里爬出来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老太太吗？自己从前是怎样的人？！
晓晓从书房扒拉出一堆日记本，上面积攒着厚厚的灰尘，小心翼翼的翻开，里头满满当当的爱情、梦想、憧憬。这是自己吗？晓晓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对生活充满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