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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虚妄的希望也要拾起,即使是无谓的憎恨也要背负……
在早已失去焦距的双眼中久违地呈现的,并不是光明,而是一团杂乱的线条,灰中泛着不详的漆黑,蠕动着,延伸成一棵扭曲的枯木。
——这就是“世界”啊,我亲爱的音柱。
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霾,远处的那座陈旧的旅馆在扭曲的光影中轰然崩塌。
赫映卧在君麻吕的怀抱中,夜风拂动着她散乱的白发。
“走吧,到诺尔德那里去。”
少女
“哎呀,这是对先生你尽心招待的的真诚回礼哦虽然时机好像搞错啦,粗心是我这个人难得的坏毛病啊还请你多多包涵。”
“不过本小姐还有正事要干就不陪你们啦两位慢聊哦~”
“啊,不,你们应该抓紧时间哦毕竟……”
她带着有些欠扁的笑容:“毕竟世事无常时间宝贵啊。”
絮絮叨叨地留下这么一串意味不明类似挑衅的话,那个来路不明的蓝发女人走了,天花板上那扇锁死的钢板门和守在外头的铁人士兵,在她面前状若无形。
但坎特仍然标准地保持着礼貌的,和善的微笑,那张油光发亮皱褶分明的蜡黄脸庞被灯光映得就像僵硬诡异的雕像。
“我没有兴趣听那些发霉的事,把那个孩子交出来。”置身与这样一场被外来者搅得乱七八糟的阴谋会面中,神田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
“没有兴趣?怎么会没有兴趣呢!”坎特夸张地摊开手,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可是杰作啊,从那几十个人造人里存活下来的,美丽的独一无二的,我的杰作啊——‘yuu’。”
“闭嘴。”
“你的核心就是我付出心血的研究成果,是我赋予了你新的生命,你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如此……”
握住刀柄的手背青筋毕露,神田拼命克制愤怒,用力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坎特夸张地长吐出一口气,“啊啊,好吧好吧,既然是你的请求,我当然会满足了,我可爱的杰作。那个孩子啊啊……”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中,竟隐隐泛着病态的兴奋。他将手指举到耳边,像在倾听什么一般合起了双眼。
“啪。”
神田瞳孔骤然扩大,六幻瞬间出鞘,那卷着青色火焰撕裂空气的,毒蛇般的长鞭竟是出自于那个怀抱圆球,将他引到此处的铁人之手。
“那个孩子啊,不是一直都在你面前吗,真是迟钝得可爱呢,我的好孩子。”
神田错开脚步,双手握刀。在方才被狂舞的火焰擦过的小臂上,留下却并非灼痕,而是核桃大的十字形割伤。他因盛怒而颤抖的瞳仁里,映出了那张闪烁在火光中的,虚伪狰狞的脸。
挡在他们之间的铁人比一般成年人都要高处些许,伪装的钢板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变形断裂,节节相扣的细小刃片连成了手中的软鞭,火焰的灼光和金属的冷光混杂交织。
“看啊,他多美,他的刀锋闪着光,他不会受伤,不会衰老,不会锈蚀。”坎特意味深长地把目光指向神田仍在淌血的伤口,轻声诱惑:“是我赐予了他永远,然后,我也能为你夺回,那本属于你的永远。”
“永远……”神田拾起那个词,忽地冷笑:“你想把自己当成神吗?”
“不不,神的力量本就应属于每一个为祂付出的人。”坎特的笑容终于淡下。
“吼!”像是在呼应他一般,那个钢铁怪物露出了野兽般的尖牙,火焰长鞭啪的一声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乌黑色的狰狞裂痕。
“错的是无能又骄傲的驱魔师啊!”
——————
“已经没有危险了,请……停下好吗,我有些,有些累了。”在疾行于林中的伊斯雷怀里,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
伊斯雷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一片平整的地面上,有些好笑地说:“负责赶路的人没累,你倒是累了。”
“对,对不起……”少女脸红了,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
“开个玩笑而已。”伊斯雷无奈地叹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莉莲闻言抬起脸来,伊斯雷已经转身,白色的衣摆拂过她的视线。
——莉莉,我很快就回来。
心中莫名地战栗,少女陡然伸出了手,在那抹颜色从视野中消失的前一瞬。
伊斯雷不得不顿住了脚步,苦笑着轻轻按住了少女拉住他衣摆的手:“真的很快就回来。”
“呐,雷斯先生,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伊斯雷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可是警察啊,我们已经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吧……”
“待不下就逃吧。”几乎是想都没想,伊斯雷如此说道。
少女的身体微不可见地一僵。
“不过这里对莉莲小姐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吧,因为虽然有些恍惚,你从旅馆出来以后你就一直望着这个方向。”所以他才径直往这片被当地人视为不祥的森林来了。
“我明白的,因为我也有故乡,在记忆里永远美丽的故乡。”伊斯雷缓缓弯下腰,雪白的长发滑落到少女的视线中,“但是,在眷恋变成桎梏之前,我舍弃了它。所以,你愿意舍弃它吗?”
——莉莉,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那个……我……”带着拼命压抑却徒劳无功的颤抖,少女艰难地挤出了一点声音。
伊斯雷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依旧,双瞳深邃:“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填饱肚子,我先去找吃的哦,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答案。”
脚步声已逐渐远去,莉莲从阴影中缓缓抬起脸来,右眼中,旋转的银光里透出了黯淡却诡异的红色。她有些僵硬地站起,没有表情的脸上嘴唇开合。
“我……”
——想逃。
——————
坎特夸张地叹了口气:“说实话这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啊,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因为对手是人类?没关系的啦,你为之卖命的教团玩弄过多少生命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再说了,你确定他真的是人类吗?”
“你又确定,你真的是人类吗,yuu?”
神田压下膝盖,手中长刀刀锋一错,半截钢鞭重重砸落地面,竟还像半死的蚯蚓一样蠕动着。
那钢铁怪物吃痛了一般暴吼,它张开畸形的手臂,一簇细刃疾射而出,与神田跃起的小腿堪堪擦过。
“我只是神田优。”驱魔师冷冷地对上那双奸猾的小眼。
“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回答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坎特似乎很头疼地摇着脑袋,又突然恍然大悟般一拍双掌:“我明白了,一定是我的爱和真诚还不够,是这样的对吧!”
他又打了个响指,愤怒的低吼被硬生生地掐断,钢铁怪物温驯而笨拙地屈着腰退到了他身后,和瑟瑟发抖的劳里站在一起。“那么现在,就让我亲自和你谈谈吧,一家人,和谐地好好谈谈吧。”
他背后忽地闪过了零星几道凌厉的电光,“你认为如何呢,莉莲?”
“是,父亲大人。”从那扇挂着牛角的门后走出,莉莲的表情与其说是淡漠倒不如说是木然,“我回来了。”
“哦哦,欢迎回来,我的好女儿,”坎特面向莉莲,热情万分地张开手臂,毫无顾忌地将后背暴露在神田面前,“看来你已经明白自己该归于何处了,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莉莲的脚步稳而缓,碧蓝的瞳仁里看不出喜悲,她走进了坎特怀中,就像洋娃娃回到了主人的掌心。
神田惊异地看见,这个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依凭感觉,存着疑心的少女,僵硬地靠在那个肥硕的肩膀上,张嘴无声地对他说话。
“刺右后胸。”
“救救我……”
“……”,同样是依从了自己的意愿,驱魔师在一瞬间摈弃了所有的疑虑。
坎特嘴角勾起冷笑,雷光闪烁,三截以轴心相连,如昆虫脚一般的钢刃霎时伸出,挡住了从背后刺来的长刀六幻。
然而,刀光并未停滞,锐利的蓝色瞬间延伸,光芒凝结成利刃。
“灾厄招来。二幻刀!”
坎特终于皱了眉,刀刃挣脱了皮肤的束缚,一只钢爪映着寒光抓向刺来的另一把刀。
就在此时,莉莲的双眼霍然瞪大,右瞳中红光激涨,盖过了旋转的银色,烧毁了木然的面具。
凛冽的青色电光中,坎特的动作如同被束缚住了,迟滞了半秒,恐惧和愤怒占领了他的整个瞳仁。
“神啊,神啊啊啊!”
不知是祈祷还是诅咒的高喊盖过了电光流窜的声音。如同切割奶油一般,长刀贯穿了钢铁。
永夜
切里斯森林被传为诅咒之地的那一天,他在生和死之间选择了生。
刀光疾闪中,像是要逃避什么一般,他颤抖的双手环住了腰部,单薄发瘪的表皮底下,腹腔是坚硬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选择的是坚硬的,冷冰冰的生。
入林找木材的穷小子不慎被毒蝰咬到,孤零零地躺在枯叶堆中,直到那张微笑着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妻子儿子都已经死去,只留有一个被遗忘在林中的女儿,时隔数十年的回乡,那个男人带回的远不止曾经渴求的钱财,还有令人咋舌的技术和满腔的愤怒不甘。
带着笑脸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恶魔。
恶魔向他伸出了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哦,你还不想死吧。”
不对,义人必承受地土,永居其上。他在心里嘶吼,作着平素被视为天经地义,实质却及以为是的祈祷,而事实证明,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冰凉透骨的恐惧伴随麻痹刺痛感遍及全身,轻易渗入愈发模糊混乱的意识中。
“被束缚,被支配的人生很无趣吧?不,简直就是垃圾。不想死,就来我身边吧,你会活着,拥有活着该有的权能,作为我的仆人,永远活着。”
害怕,真的好害怕,死亡的那一边到底是什么?因为不知道,所以恐惧,无休无止,无法摆脱的恐惧。
电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光亮无比,但劳里只觉得如堕冰窖。坎特一死,就没有人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了。
对了!他眼前一亮,只要得到那个东西……只要得到它!
一段无声无息地钢刃从袖口伸出。
只要有了那个,他的命就又是自己的了,只要有了它,他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神啊,神啊啊啊!”
“啊啊啊!”两股歇斯底里的高喊交汇在一起,钢刃掠过坎特破碎坍塌的身躯,冰冷的银光在莉莲的双眼中骤然放大,然而,原以为已经平静的电光在下一个刹那又猛然燃起。
喀拉一声脆响之后,劳里的双膝重重砸向地面。
莉莲站在散落一地的金属零件中间,缓缓仰头,将一块指甲盖大的什么东西吞入了口中,一旁的神田只看到了她指间漏出的银色光泽。
待到她再次把头部摆回原处时,驱魔师讶然看见,那双原本美丽的碧蓝眼睛已经完全被骇人的红光占据。
莉莲看见了毫不犹豫指向自己的六幻,用隐隐溢出道道电光的嘴角,勉强疲惫又略带歉意地勾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忽地腾空一跃,她还有本能般跟随者她的钢铁怪物,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教团之叛逆坎特。萨克维尔,原亚洲第六研究所副所长,于退团消忆仪式上作假,私自偷走驱魔师尸体一具,掳走适格者一名,于x年x月x日死于其女之手。”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林中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本应跟随神田的“探索队队员”,却蹲在这黑暗中,若无其事地认真书写。
“唉,果然,这用词还是有点不对头啊。”他抓了抓头,脸上却是带笑的,肆意的,讽刺的,好整以暇的笑。
“算了算了,再不认真点,可就要被骂了。”被他随手扔掉的纸张翻飞着,忽地“融化”在夜风中。他眼球一颤,方才锐利的眼光突然蒙上了些许茫然,就像刚睡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