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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缩在戈薇怀里的铃,强自压下担忧。“你留下。”他说着,全然不顾犬夜叉的大声抗议,径自走进了雾里。
腥臭依然浓重,但有一些味道不管相隔多远他都不会认错,就像没有人会把宝石错认成沙子。
锐利的妖瞳在浓雾中缓缓合上,他屏气凝神,弓起的食指在默默地积蓄力量。
炽热的风从耳边擦过,血一样红的火光再次爆燃。
而后熄灭。
沸腾的水渐渐平静,缓缓散去的雾气中,杀生丸立于水面上,右手捏住了雾的脖颈,火红的妖纹从男孩的脸上褪下,露出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杀生丸伸手从男孩的衣襟拉出一块橘色的碎布。
“诶?”看见这一幕的铃吃惊地看向自己破碎的裙摆。
这无疑也是杀生丸返回水鬼之境的原因之一。
私自抓走铃,又偷偷留下带有她气味的衣物碎片,是雾亲手将这位大妖怪引入水鬼之境的最深处,引至他自己的要害面前。
“不愧是杀生丸大人,名不虚传,”男孩艰难地裂开嘴角:“把那个女孩抓走的人是我,为了利用你而让她涉险的人是我。”
感觉到颈间加大的力道,他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似乎是作为燃料的绝望和怨恨已经燃尽,那双浑浊的眸子只是痴痴地盯着上方的石壁,仿佛那样就可以看见百年前的天空。
他张开嘴,殷红的血淌下。
“现在……杀了我吧。”
记忆的花瓣簌簌落下。
“不要哭,雾,”
“即使我们无法看到,天空还是会在乌云上微笑。”
又有谁会知道呢?被畏惧被憎恶的雨女,她的掌心,她的怀抱,也拥有和人类同样的温暖。
——就像他从未见过的天空。
“把那片天空放在你的心里吧,雾……”
繁花落尽的季节,让他不要哭的母亲终究是哭了,她眼中近乎乞求的期待,和胸口的血一起,一滴一滴地流尽,绸缎般的长发散落,就像碎了一地的蔚蓝。
再也找不回来了,她放在他心里的那片天空。
鸢尾说:难道你真的认为,他们能给你救赎么。
死亡的那一头,有她的微笑,有她的双手和怀抱,有他的天空。
那便是他的救赎。
——“杀了我吧……”
他闭目静待着永夜的到来,脖颈上的力道却突然松开了。他重重坠入水中,诧异地看向眼前的犬妖。
杀生丸的杀意在顷刻间消失无踪,他轻抚了一下正抓住自己袖口的少女头顶,拉起她的手转身走开,再没有看雾一眼。
“曾经有一位因为性情淡漠而名不经传的大妖怪,却突然在某一天性情大变,将整座雏山都化作了劫灰,自身也在烈火中失去了踪影。”
不知又是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的跳蚤爷爷蹦上犬夜叉的肩膀,“老爷也曾追查过这件事,却无从下手。”
“是老爸认识的人吗?”犬夜叉问。
“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不,酒友吧,虽然几乎每次见面都会吵架。”冥加说着,眼中有无限的怀念。
“虽然老爷已经不在了,但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关于你的父亲烟夕罗。”
“还有,已经埋葬在灰烬底下的,当年的真相。”
颓然坐在水中的雾疲惫地苦笑:“并不是一个有多复杂的故事。”
“雏山的巫女杀死了我的母亲,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那道贯穿母亲胸膛的刀光至今仍然烙在他的记忆中,痛彻心扉,日日夜夜,永不愈合。
“多么荒唐的男人啊,”从眼角溢出的是本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那道苦涩的痕迹淌过脸颊,轻抚仍然勾起的嘴角。
“当母亲还在等他的时候,他扭头就走,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直到她再也回不来了,才跑出来惺惺作态。”
“烧光了雏山又能怎样呢,如果母亲的心里有恨,那对象也只会是他。”
“况且,他还输了。”
“怎么……可能……”冥加尚未从这一连串的信息中回过神来,“这不可能!他的烟可以迷乱心智,他的货会烧尽灵魂,他怎么可能会输给几个巫女!”
“鸢尾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个银环,以那东西为中心的法阵将山上所有生灵都变作了祭品,”雾轻轻地摇头:“他是输了,输给了另一个人的仇恨。”
“那么说,她让桥姬掳走孩童难道是为了……”戈薇惊觉:“还有,她说我的灵力和桔梗很像……”
男孩颔首:“那个法阵,现在就在你们脚下。而且,数百年来,阵法之力通过水脉不断扩散。”
“所以说,杀了我吧,我就是这个水鬼之境的奠基,只要我还活着,这一切就不可能停止,方圆百里之内的生灵,都会和这里的怨灵一起,成为她死去恋人的滋养品。”
——“灰飞烟灭。”
而此刻的湖中心,白衣绯袴的倩影就像踏在石阶上一样,正一步一步从水底走上水面,那里有一条孤独的小木舟。
终于愿意从云中露出半边脸的月亮,映出了她和她怀中之人的轮廓。
巫女轻柔的声音在男孩的脑中响起,宛如梦魇。
“在一切结束之前是不会停止的,你忘记了吗,雾?”
“——我说过要让你偿还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男孩抱头悲鸣,周围的水再次狂暴奔流,而他的身体却由内而外地迸出血红色的火焰。
“杀了我!”他痛苦地乞求,然而猛然爆发的漩涡瞬间将他的希望冲散。
水流完全不顾重力地包围了整个空间,上下四周都是水,他们无处可逃。
然而,在充斥耳中的水声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在这被死亡浸染的水底,是谁弹响了铮然的弦音?
冰面上、伊斯雷、风暮和乌尔奇奥拉都自觉退到了君麻吕身后,让出了一条路。
——对不起,映,我的药已经用尽了……
——对不起,阿玥,我的剑也已经锈蚀……
淡淡的紫色光华消散,死灰色的树根状纹路,仿佛切割着那张从兜帽中抬起的脸,浓稠的乌血从嘴角溢出。
——已经快要折断了。
纤细却惨白的,属于少女的手伸出黑斗篷,对着狂暴的水流,手心向上,仿佛邀请。
——但,它仍在我的手中。
星之碎片
堇菜丛中繁星般的紫花早已化作灰烬,桥边曾经兜满阳光的莲叶也已经归于尘土。
不过,只要当初的人还在身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鸢尾立于船头,船上睡着她的恋人。在枯藤环绕中奄奄一息的姑获桥于月光中静静伫立。
记忆翻回了铭刻在时光中的某一帧。
“鸢尾吗,我知道,怎么说呢,香得很干净,花开的时候就像飞舞的蝴蝶。”
“真是个好名字。”
蜷缩在桥边的孤女抹了抹眼角的水滴,一把土黄色的旧伞挡在她的头上,没有了雨幕的遮挡,她看清了少年稚气而清秀的脸,
似是察觉到她眼中隐含的戒备,少年微微苦笑,在倾盆大雨中拉起了她的手。
“路还很长……”
“是啊,路还很长,”鸢尾回身跪坐在恋人身边,拉起那曾经温暖如阳光的手,笑容温柔而哀伤,“该醒啦,陆……”
明镜般的湖水开始涌动,“你再不醒,谁来为我打伞呢?”
一枚戒指从她的衣襟中升起,悬浮在小船的上方,闪烁着银色的寒光。以小船为中心,一圈波浪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推往岸边,浪头猛地拍击土地,就像饥饿的野兽扑向猎物。
久经岁月侵蚀的姑获桥终于轰然坍塌,但她再没有回头向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看一眼。
氤氲的红色暗光在湖面上浮现,那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像一条在瓮中蜷曲挣扎的蟒蛇。
曾经在这片水面上,美丽的少女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在竹筏上跳只为一个人跳的神乐舞。
同样在这片水面上,少女怀抱着胸口被柴刀贯穿的恋人,用吞噬了所有村民,包括卧病恩师的湖水,淹没了那股疯狂的烈焰。
她属于这里,只是因为他在这里。当恋人冷去的时候,年少巫女对这片土地的爱全部化作了恨。
她恨因幼稚的恐惧而向烟夕罗屈服的人,恨被妖烟迷乱而杀死自己恋人的人,甚至恨因斩妖而招来烟夕罗报复的恩师。
于是,少女的时间因怨恨而驻足,死者的诅咒托起了她百年的执念。
她咬破指尖,将泛青的血液滴入湖中,五芒星圆阵在水面之下显现,其中心处,三个尾朝外的勾玉围绕着腐水中的木舟。
无数的亡魂在水中浮现,他们被困在法阵中,徒然地尖叫悲鸣,而在最里层的亡魂之上,隐隐可以看见一张张稚气而惊恐的脸,那都是被桥姬游掳来的,新死不久的孩子,他们的灵魂力量脆弱却纯粹。
鸢尾伸出握住戈薇灵力的手,将那团洁白的光芒按在男子的眉心,四个黯淡的光球从他的胸前浮出。幸、和、荒、奇——那是他因为烟夕罗的力量而残缺的四魂。
所谓死亡即使灵魂离开躯体,她能够使残缺的灵魂留在身体内,却无法让它真正地与躯体重新结合。
然而有人做到了——如今已经死去的巫女桔梗。
所以她才会用计将琥珀引来,为了描摹他身上灵力的痕迹。戈薇的到来是个意外,但也正合她意。
至于被烟夕罗之火烧化的部分灵魂,当然也只能用别的灵魂来弥补,这是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的事。
“回来吧,陆……”
从最里层的孩童开始,所有的亡灵都被无形的漩涡吸进勾玉的中心。
黯紫色的光影聚集在小舟的上方,然后像细雨一般笼向船上的两人。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不同于她用咒术直接在雾脑中说话的方式,那个声音仿佛响彻在天地之间,如天降神谕。
那句话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她如闻惊雷。
——————
腾空的水墙失去了后继的力量,轰然坍塌,水珠如暴雨般劈头浇下,却没有哪怕是一滴落在君麻吕和他怀中的人身上。
而为防止力量互相干扰而没有作出任何应对措施的另外三人,则被毫不留情地浇成了落汤鸡。
“我能骂人么……”冰晶从风暮的身上片片落下。
“水墙的中心,身上火焰已经熄灭的雾狼狈地趴在水中,诧异地看到自己一直贴胸佩戴的淡蓝色玉石竟悬浮在空中,一团拳头大的水在它旁边缓缓凝结,变成了一面平整的圆形水镜。
然而,镜中的影像根本不属于他熟悉的那块玉石。
玉石与水镜相撞,碎裂飞舞的水滴之中,倒影变成了现实。
或者应该说,是深藏的现实,终于褪去了幻影的伪装。
那个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淡的白色轨迹,悬停在君麻吕的上方,然后就如没有重量的羽毛一般,轻轻落于少女伸出的掌心里。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水滴形水晶瓶子,朴实无华,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安静恬然的气息,一如当初那个黑发白裙的身影。
她颤抖地握住它,缓慢而用力,仿佛握住故人的手。
坠落的星辰终于等到了那双重新拾起她的手。
半晌,她嘴唇翕动,却并无声音从喉间发出。
——“你输了。”
——————
水阵骤然逆流五芒星被瞬间冲散,蛇形符号也散去了,银环铿锵坠落。
“不!”鸢尾失声哀叫,仪式只进行到了一半,她不敢相信自己百年来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
她颤抖着抚摸男子的脸,话中隐隐带着哭腔:“你醒醒,陆,你醒醒啊……”
男子的睫毛轻颤,,那双眼终于在鸢尾狂喜的目光中睁开了,但是黑色的瞳仁中一片混沌。
“你……是……谁……”他僵硬地开口。
眼泪从鸢尾苍白的脸上滑落。
背后汹涌的水面上,氤氲的水雾中,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