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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引着几位老友来此小坐,正遇孙儿与人比剑,他还想着机缘正好,也让几位老友见见他的子孙多出息,没成想,这脸没露成,反倒丢了许多。
此时再听几位老友夸赞大禹,他这心里就越发难过了,但是脸上却还是笑着随众人称赞,“不错,不错,这孩子比我那被宠坏了的孙子要强多了,温玉公子这名号,名副其实。”
大禹上前行礼,道谢,“谢几位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天色不早,晚辈们就不打扰前辈们赏景小叙了。”
娄长忆等人也上前行礼告辞,然后连同羞愧的满脸通红的司马睿一起出了亭子。
拐过山弯,待看不见几位老者之后,司马睿立刻气哼哼的瞪了大禹一眼,甩袖离开。
大禹冲着娄长忆无奈耸肩,然后各自回了院子不提。
到得十月初六这日,整个山庄已经住了不下二百人,花园里四处可见或坐或站,高声谈笑的江湖人,大禹约束着幸儿,只允许她在院子门口站站,却不许她跑到人群里去看热闹。江湖人性子乖戾,一个不痛快就要打打杀杀,完全不计后果 ,万一幸儿惹得谁恼怒,被伤到就不好了。
这一日,欧阳和木艾也终于赶到了入云峰,万剑山庄外排了长长队伍,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让木艾觉得万般新奇,掩在帷帽下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一会儿盯着人家盘在脖子上的青蛇咧嘴,一会儿又感慨这么热的天,还有人穿毛皮来赴会。
欧阳难得见她如此孩子气,也不阻拦,只牵了她的手到得门前,报了个几年前曾用过的,也算小有名气的江湖名号,玄刀客景琨。
这名号黄普德倒也听过,一边客套着,一边不着痕迹的细看了他几眼,毕竟当年扬名江湖的玄刀客很是神秘,整个江湖也未曾有几人见过他的样子,没想到这次武林大会居然能引得他来参加。
有青衣小厮上前客气的躬身引着他们夫妻进了大门,然后穿廊过户进了后园,把他们安排在右手边一座叫夏宣堂的院子,里面早住了十几人,他们夫妻占了西厢房的最后一间。
欧阳掏了小块碎银赏给小厮,小厮笑嘻嘻殷勤的嘱咐两句衣食之类的事才告退出门。
木艾摘了帏帽,拢了拢头发,笑着搂上欧阳的脖子,说道,“夫君,咱们这趟真是来对了,你看那些江湖人,这么热的天还穿毛皮,最奇怪是那把蛇当围脖的,他不觉得害怕吗…”
欧阳见她眼眸深处闪着晶亮的光彩,眼角眉梢都是兴奋之色,就像那第一次进城的孩子一般,忍不住好笑,揽了她坐在桌前,“等后日大会开起来了,来的人会更多。”
木艾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一盘荔枝,一边剥了喂欧阳一边问道,“咱们用不用出去找找孩子们?这里江湖人多,我总惦记他们调皮,惹了什么麻烦。”
欧阳指指那围了妃色纱帘的帏帽,“我倒担心你惹麻烦。”
木艾吐吐舌头,前日她缠磨着欧阳一定要在一家酒楼的大堂用饭,结果一个酒鬼色胆包天,居然上前来拉她的手,被欧阳生生扭断了胳膊,然后立刻拉她去绣庄买了五六顶各色帏帽,监督着她日日戴好,才肯带她出门。
夫妻两人说着闲话,吃着水果。
此时,山庄前面又来了三男一女,正是唐门那师兄妹几人,这一次那痨病鬼一般的二师兄也赫然在列,黄普德听得他们唐门的名号,立刻热情了三分。
唐门可是唐赛花的娘家,虽说当年有些争执,多年未曾联系,但是以唐门那代代相传,极端护短的脾气,如果慢待了他们几个小辈儿,唐赛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普德亲自引了他们进后园,手上的一本册子翻来翻去,各个院子都已经住满了人,就算有空闲的也是几位江湖老一辈人物的院子,是断断不能安排这些小辈儿进去的,看来看去就只有夏宣堂的正房还有两间空着,于是就送了他们过去安顿,然后又使人去永春堂向唐赛花报信,虽然他这位嫂子平日不大理会庄里事务,对武林大会更是没什么兴趣,不过,毕竟是人家娘家来人了,于情于理都要说上一声。
果然,青衣小厮去了半晌就又领了一个伶俐美貌的大丫头回来,笑言,“夫人请小姐前去永春堂叙话。”
黄普德笑着嘱咐了那负责伺候的小厮几句,才赶去前院继续迎客。
唐门小师妹,闺名唐凤,又因为同辈师兄弟里排第七,所以,亲朋们都喜欢叫她凤七,她在出行之前也是得过父亲嘱咐的,知道这位嫁在万剑山庄的姑姑,当年因为与家族有些恩怨,多年不来往,此次他们上门,最好是能化解一二。
于是,凤七欣然应允,换了套新衣裙,重新梳了发,就随那丫鬟出门,结果尚未走出几步,就见西厢房的雕花门吱嘎一响,前后走出一男一女来,男子身材魁梧,面色冷酷,玄色衣袍,长刀在手,只一眼,她就认出这人就是那夜暗探曾经伤过她的男子,不必猜,那后面戴着帏帽的必定是引诱了师兄的狐狸精。
凤七放慢脚步,一直望着欧阳夫妻走出院门,才低声唤了那青衣小厮,问道,“刚才出去那对儿夫妇,可知道是什么名号?”
那小厮仔细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的话,那是玄刀客景琨和他的妻子木氏,一个时辰前刚刚住进来。”
凤七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暗骂,这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居然都追到万剑山庄来了,大师兄这两日对她刚刚好起来,万一再知道是与这狐狸住一个院子,岂不是又要旧态复发。说不得,要想个办法搬去别处,或者把他们夫妻撵走。
她一路盘算着,一路跟随那绿衣丫鬟穿过景致优美的花园,三绕两绕,来到一座大院儿的门前,早有两个小厮等在门前,一见她们过来,连忙推开院门躬身请了凤七进去。
凤七打叠起精神,低垂眉眼,随着丫鬟进了大厅,悄悄扫了四周一眼,上面正中央是一张楠木雕花罗汉床,漆成棕红的颜色,左右放着织锦靠垫,中间则是一只小矮几。
下面两列分别放了四张高背椅,云锦绣了海棠花的坐垫儿,左侧墙壁挂了一张傲雪寒梅图,右侧则是一座四扇大屏风,水墨绘了山河。
窗上拢了烟霞纱的帷幕,为这稍显冷清刚硬的厅堂,勉强添了三分柔色。
绿衣丫鬟请她做了左侧上首,然后出门转入旁边的内室,半晌,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声,门外就走来一位中年美妇,一双丹凤眼,开阖间,眸色生辉,口如含珠,肤如凝脂,三千青丝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各插两支碧色胡蝶簪,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上身一件对襟锦缎罗衫,绣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以素色缎子掐了边儿,下身则是一条樱草色的逶迤拖地水仙散花裙,随着走动时而散开,时而收拢,说不出悱恻仪态。
凤七连忙起身,低眉行礼,说道,“凤儿,给姑姑行礼问好。”
那唐赛花当年因为堵了一口气,自从出嫁就再没与娘家众人走动过,随着年纪渐长,心里那股郁气也消散许多,越发惦记娘家,可惜,娘家人被她折了几回颜面,就再也没有上门。所以刚才她乍一听闻侄女来了,立刻就派了贴身大丫鬟去请。
此时看见自己的小侄女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石榴红的衣裙,高盘的鬓发,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倒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心里立刻就生了三分喜爱之意。
上前亲自扶了她,也不让她坐在客位,直接拉她坐在罗汉床上,又细细打量半晌,微微叹气说道,“当年我出嫁时,你还没出生,没想到一别多年,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父亲母亲身体可好?”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勾旧恨
第四百七十一章 勾旧恨
“回姑姑的话,父亲身体尚可,母亲最近犯了咳疾,再喝着药汤。”凤七乖巧答着。
唐赛花听了就皱了眉,当年她没出嫁时,那位生性善良温柔的大嫂可是对她极好的,于是说道,“我去年得了一株二百年参,你回去时记得捎带回去给你母亲炖汤补补身子。”
“是,谢姑姑厚赠。”
“自己家姑侄,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这丫头和我当年倒有八分相像,我这一见就觉极是亲近。你这几日住在姑姑这里,有事尽管派人来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是,姑姑。”姑侄俩又说了几句闲话,唐赛花想起自家儿子尚未婚配,若是能娶了侄女回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就问道,“你父母可给你定了亲,许了人家?”
凤七闻言想起那让她爱恨交织的大师兄,脸色就暗淡了下来,默言不语。
唐赛花看出异样,就追问道,“怎么,凤儿,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给姑姑听听,姑姑为你做主,咱们唐家有我一个女儿嫁得…”她说到一半,想起屋里还有外人,就高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连忙躬身应了,走去门外听候吩咐。
唐赛花这才拉了侄女的手,低声说道,“说吧,是对你的亲事不满意,还是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家里不允?说出来,姑姑给你做主。”
唐家这一代没有男丁,只生得凤七这一个女孩子,所以从小受尽娇宠,事事皆顺着她的意,从未有过任何委屈。但是这次出门后这一路上,先是她爱慕的大师兄受了别的女子迷惑,之后她上门报复不成,反而被伤了胳膊,就是现在到了姑姑这里也甩不脱那狐狸精,她越想越觉伤心,又听姑姑这般和声细语劝慰,就低声抽泣着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女子的心本就偏颇,此时她又是拈酸吃醋,自然不能说出什么公平之言。于是,大师兄在她口中就是一个深爱她的好男子,一时被狐狸精迷惑,而那狐狸精在路上就不顾自家夫君在旁,恬不知耻诱惑与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追上门来。
唐赛花听了,气得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矮几上,连眼睛都红了。
这倒把凤七吓了一跳,心里忐忑猜疑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漏了破绽。
其实她不知道,当年唐赛花同她这般大时,也是有个心仪的师兄,但是那时唐家为了家族利益要她联姻,逼得那师兄出门去游历,最后娶了个普通殷实人家的女子,两夫妻极恩爱,那师兄完全忘了与她之前的海誓山盟,她伤心之下才嫁来万剑山庄,心底不愿承认那师兄变心,自然就把一腔遗憾委屈都算在了那小户女子头上,深恨她引诱了师兄。
如今再听得侄女也遭了这般变故,心里就如同自己当年那般苦痛,恨不得亲手替侄女杀了那狐狸精解恨。
“凤儿,你放心,我们唐家女子,不是谁都能随便欺辱的。我马上就让你表兄安排,把你们迁到一处安静的院子去,先离得那狐狸精远远的再说。”
凤七立刻擦了眼泪,笑道,“谢姑姑成全,只要离得她远一些,大师兄也少受她诱惑。”
“傻丫头,只离得远了还不够,这种祸患要彻底除掉才能安心。”
“除掉…”凤七虽然也恨得那夜想去划花木艾的脸,但是也不曾有伤人性命的想法,此时看着姑姑浅笑盈盈,好似伤了一条人命就像商议拔了花丛里的野草那般容易,就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噤。
唐赛花猜出她心里惧怕,忍不住皱了眉头,“你这丫头还是心软,这样的祸害不除了,难道你要等着你大师兄彻底被她迷倒,为了她抛下师门、抛下你不要的时候才后悔吗?”
“不,大师兄是要和我成婚,继承唐门的。”
“那就不要心软。”唐赛花起身在罗汉床旁的一处凸起处按了按,然后在弹出的暗格里摸出一直小小的白玉瓷瓶来,重新合上暗格,把小瓷瓶塞到凤七手里,“你父亲是不是把松雨针传给了你?”
凤七点头,“是,姑姑。”
“那就好,你晚上无人时把这毒萃在针尖上,找个人多热闹的时候扎在那女子身上,就算她当时发觉了,也没有大碍,因为这毒要三日后,才会发作,到时她会全身溃烂而死。”
凤七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沉默半晌,还是哆嗦着手把小玉瓶塞到了怀里。
姑侄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正好司马睿来请安,表兄妹见了礼,听得要给表妹找个好住处,想着娄家兄妹那院子还空着正房就顺水推舟,把他们安排了过去,得了母亲的笑颜夸赞。
木艾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别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狐狸精,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儿就回了自己房间,简单吃了几口小厮们送来的晚饭,又吃了半盘水果,夫妻俩就睡下来了。
大禹等人和娄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