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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作响的松涛声,现在听起来却成了一曲曼妙的轻音乐。拐进树丛里折几枝含苞待放的映山红,摘下几朵花蕾放在嘴里嚼几下,酸酸的味道,她抿着嘴笑了。
在库区的临时码头等了片刻,一艘上行的班船停在她面前,静怡突然改变了注意,毫不犹豫地上了船。
杨启文的家就在下一个停靠点。
三间破旧的土坯房孤零零地座落在山背上,外墙已被风雨侵蚀得凸凹不平,这就是杨启文的家。门前到渡口是一个五十米左右的坡,从渡口往里一里路光景就是一个大型的莹石矿的宿舍区。静怡只记得他妈就在这里摆渡。启文的文才在青峰中学是出了名的,在他高三的时候,写了一篇《风雨中的一叶轻舟》就是述说了他瘸腿的妈妈,为了支撑这个家风雨无阻地在这渡口摆渡的故事,这篇文章上过校刊,登过报刊,在学校各年级作为范文阅读,语文老师给他的评价是“真情实感,有血有肉,可与朱自清的《背影》相媲美”。静怡班的语文老师是刚从师范毕业的年轻女教师,她把文章读得声情并茂,唏嘘不已。
下了班船,静怡遥望着摆到对面去的渡船,发现已经是一个年轻力壮的人在摆渡。启文参加工作了,肯定是他不让她摆了。静怡猜想。
启文妈是从塔山村嫁出去的,与静怡爸同辈,论辈份得叫她姑妈。上了坡便看见她的背影,她正在自家的门前晒太阳。此刻,静怡犯了难,启文妈虽不是嫡亲姑妈,但毕竟是长辈,正月里空着手去她家,缺了礼数,去买点礼物吧,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突然间冒出个侄女来,足使她老人家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静怡正犹豫着。
恰巧对面的渡船摆了过来,下来了一拔人,静怡混杂其中,在门前路过时径直窜了上去,故作惊讶地说:“是姑妈呀,我快认不出来了。”
启文妈一怔,起身瞧着静怡,她在这里摆了二十几年的渡,认识她的人很多,都管叫她杨大妈,却没有叫她姑妈的,一时认不出,眯着眼满脸疑惑。
静怡作了自我介绍:“我是原塔山村徐荣福的小囡呀!”
启文妈恍然大悟:“噢,荣福呀,晓得晓得,这么说你就是静怡了?”
静怡有些惊讶:“您咋晓得我的名字?”
“以前我娘在世时常提起你,你和启文小时就是打铁不离火星的伙伴。”静怡听她这么一说,就没有了距离感,像自家亲姑妈一样亲切。启文妈拉着她的手说到她家坐坐,静怡说要到萤石矿办点事。启文妈拽着她的手不放,非要吃了午饭再走。
静怡明显感觉到她的真情实意,就顺从地跟着走。启文妈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在静怡的记忆里非常深刻。
进了屋,静怡环视了一遍,确实穷得可以。家什已十分陈旧,只有中堂里挂着的《寿星图》颜色艳丽,启文妈揭开八仙桌上的塑料糖果盒,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提了暖水壶,静怡急忙起身接过暖水壶,倒了两杯白开水,挪开凳子让她坐下,聊起启文的事来。
“启文又回城上班了吧?”静怡明知故问。
“今年没回来过年,听说待坐两天两夜的火车,春节乘火车又挤得要命,工作又忙。不过他说夏天肯定要回来的,回来帮我收种。”
“这么大年纪了还种田?”
“启文是不让我种的,现在不去摆渡了,闲着倒不自在。”
“不过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启文以后娶个城里的媳妇,您就可以到城里享福了。”
启文妈笑了笑:“不知有没有这福气,婆媳也得有缘分的。”
“启文他有女朋友了吧?”静怡试探着问道。
启文妈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起身朝房门走去,并侧过头招呼静怡一起进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 怀春(4)
四 怀春(4)
卧房的前后窗户很小,木格子上订了一层薄膜,光线昏暗,阴森森的没有一丝生机。桌子上方挂着启文爸的黑白遗像,老式的雕花木床里铺着一条已称得上古董的手工织染的靛蓝色荷花被。启文妈从稻草干扎成的枕头底下摸出几张五寸彩照来,说是年前托一个女的捎来的,静怡猜想就是晓仪。静怡一张一张看得非常仔细,大都是启文一个人的生活照,只有两张是五六个人的合影。静怡指着启文身边的时髦女郎说:“这位是启文的女朋友吧?”
启文妈从抽屉里取出老花眼镜,在镜片上哈了一口气,又在围裙擦了擦,戴上瞧了半晌,其它照片又瞧了一遍,用警察分析案情的口吻说:“是一个同事,如果是女朋友,肯定会有两个人的合影。”静怡觉得自己过于敏感,敏感得昏了头,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分析不出来。
“唉——”启文妈长叹一声,“现在这年头结个婚不容易呀,听说城里买套房就得几十万呢,哪里来这么多钱,他爸死得早,我这副老骨头只能瞪着眼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您供养他上大学已经是很不简单,做父母的哪能保他一世,启文是有本事的人,以后会有出息的。”
听静怡这么一夸,启文妈的脸色阴转晴了:“你这话中听,哪户人家能娶上你这样明事理的人当儿媳妇,是祖宗积了阴德,可惜我家太穷,启文配不上你呀。”
静怡谦虚地说:“是我配不上他,他是大学生哩。”
“大学生又怎么了,他们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呀,我看还没你洋气,前年春天,启文带来了几个大学同学,到乡下搞什么调查,其中有一个女的,人不及你齐整,讲话比乡下人还粗俗。原本和启文有这点意思,看到我家这个样子,住一宿都不肯,回学校就吹了,我看不如乡下人实在。我跟启文说了,以后有了女朋友不要带到家里来,看到这般光景,不吹才是怪事呢。你猜启文他怎么说,他说有了女朋友首先要把她带到家里看看,否则,以后怎么能一起生活呢。”
“启文他挺孝顺的嘛。”
说起孝顺,又有说不完的话:“启文从小就很懂事,从不会让她生气。上大学前,每到冬天就要跟我睡,因为我血气不足,睡到后半夜,脚丫还是冰凉的,他就抱着我的脚丫睡觉。上大学后从城里给我买了热水袋,再到后来又买了电热毯,他口口声声说,这脚不能委屈它,为我奔劳了大半辈子了。”
静怡开始不理解他读高中了还和他妈同睡一床,也许只有在这相依为命的家庭里才会有这份至纯至真的亲情。
距离启文家最近的、几十米开外的老邻居吃了午饭来串门了,启文妈才记起午饭的事,拍着脑袋说:“你看你看,老昏了呀话讲个没完没了。”一瘸一拐到灶下引火烧饭。
静怡本来想客气一番,肚子已在闹革命了,就跟着进了厨房,像个刚过门的儿媳妇,脱了羽绒服,大大方方地站在灶前掌勺炒菜。
吃饭时,静怡说起今年可能要到启文工作那个城市去打工,有没有口信捎给他。“你跟他说,我身体很好,在外面放心工作好了。”并嘱咐静怡大家在外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多来往,相互有个照应。
静怡吃完饭,启文妈已从柜里取出两包荔枝干,帮她捎给启文。静怡十分为难:“那里新鲜的荔枝多得是,让我捎带这东西,我非挨他骂不可。”
“他不敢的,这是做娘的一点心意呀!”启文妈天真地笑着。
五 相亲(1)
五 相亲(1)
静怡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妈收拾了碗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静怡进去后,她妈只乜斜了一眼,闷声不响地看着电视。
这一切静怡都看在眼里,知道老娘在生她的气了。对付老娘她自有一套,脱掉羽绒服双手习惯地向下拉了拉羊毛衫的下摆,若无其事地瞧着电视,十分入迷的样子,慢慢地靠近沙发,拿眼一瞥,老娘还拉长着脸,没有她这个人似的。接着,轻轻地把穿着牛仔裤的长腿搁在她妈坐着的那条短沙发的扶手上,胶皮糖一样粘了上去,双手环抱住她妈的肩膀,头偏倚在老娘的头顶上。
她妈的火气还没来得及发,就被静怡浇熄了一半,挡开披洒在眼前静怡的长发,挣扎着恨声恨气地说:“死到哪里去了?大清早出去连屁也不放一个。”
“还能去哪里,上班呗。”静怡若无其事地说。
她爸装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问道:“哎,静怡,今天是不是正月十一?我被你搞糊涂了。”
静怡认真地说:“今天才初九呢,真是未老先昏了。”
“你昨天不是说你们厂要到正月十一才开工呢?初三十一,不要择日。”
静怡发现中了他的圈套,只得耍赖了:“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您有没有听错?”
“问问你妈,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你自己亲口说的。”
她妈还没有这份心情开玩笑,耷拉着脸恨声地骂道:“好了好了,早点寻户人家嫁出去,省得让我们操心。”
“我要叫你抱了还是得让你喂,你操哪门子心呀?”
她妈又火了:“你伸出指头算算看,过了年已经是二十四岁了,村前村后哪里找得出这么大的姑娘?谁像你挑三拣四高不配低不就的。”
静怡爸指了指食品柜上的烟酒说:“这是东山村李晓海的,等了你大半天了,吃了晚饭刚走,媒婆还准备等下去,我说你去姐姐家,今晚不会回来了,这才把他们打发走,说好明天还要来,你明天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了,大家见个面。来了几回你总躲着他,这也不是办法。”
“又不是不认识,还要举行见面会,搞得这么隆重。”静怡俏皮地说。
“认识就更好了,坐在一块谈谈,谈恋爱谈恋爱,不谈哪来爱。”
“爸,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拉郎配这一套。”静怡嬉皮笑脸地说。
静怡爸点燃了一支烟,温和地说;“静怡你心里应该明白,我可从没强迫过你呀,我们是担心你挑花了眼,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过古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爸给你当当参谋,今年来过的几个后生中,李晓海条件最好,他人品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还办了一个厂呢。”
“爸,你这不是把女儿拿来拍卖了呀,谁有钱就嫁给谁,”静怡撒着娇说,“是不是看着他送来的茅台、中华想喝想抽,就急着把女儿许给人家了。”
“你别东拉西扯,现在可是正儿八经跟你说的,”她爸显出一副严肃的神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也老了,只想……。”
静怡抢过话茬说;“爸,你怎么能说老了呢,虽说今年六十岁了,但按实足年龄算,才五十多岁呢,你去当个中央干部试试,主席还会小徐小徐地叫你呢,正是年轻有为的年纪,说不定还是革命接班人呀。”
静怡拍着她爸的肩膀,学着老一辈革命家的口吻说:“小徐呀,好好干,国家的重任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静怡妈一直忍着不开口,听着女儿油腔滑调、没大没小地和她爸开玩笑,再也忍不住了。对着丈夫破口大骂:“你看你惯得好,再这样宠下去就要骑到你的头顶上拉屎了。”
静怡爸本来就是一个老好人,静怡又十分乖巧,一直宠惯着这个小囡,别说动手打她,就连重一点的话都没骂过。今天总算拉下半张脸来,瞪着眼睛说:“这能怪我吗,古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囡不教,母之过。’”
静怡掩着嘴偷偷地笑着,附在她爸耳旁轻声地说:“嗳,爸,〈〈三字经〉〉我也学过,听起来很生哩,是不是又出了新版的〈〈三字经〉〉了?”
她爸又被她逗得嘿嘿地笑了。
五 相亲(2)
五 相亲(2)
第二天一早,静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睡眼惺忪地披了件外衣,趿拉着鞋,刚拧开了门锁,一个七八的小男孩就推开一条门缝钻了进来,东张西望在寻找什么东西,静怡喝问道:“阳阳,干什么呀你?”
“我找新姑丈给我买鞭炮,”徐阳仰起头说,“新姑丈呢?”
静怡满脸疑惑地问道:“哪个新姑丈呀?”
徐阳天真地说:“就是昨天烟酒买给爷爷吃的那个。”
他说的肯定是李晓海了,静怡气呼呼地甩给他一个五爪栗,抓住他的后领口怒斥道:“谁教你叫他姑丈的?”“昨天他给我买了很多鞭炮,妈妈问我哪里来的钱,我说是一个到爷爷家拜年的大胡子叔叔买的,妈妈说那个不是叔叔是我的新姑丈,是小姑的男朋友。”徐阳说完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静怡又好气又好笑,松开了领口又扯着他的招风耳说:“阳阳,你记牢,从现在起,不准叫大胡子买鞭炮更不准叫他姑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