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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酸腐书生到灵魂医生:魂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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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家。沙发上面的墙壁上,主人喜欢十九世纪的油画,幽静真实的大自然,可是最近几年不是很欣赏了,太传统,画面色彩暗,给人视觉冲击不强。他非常欣赏二十世纪的油画,个性更强,画面明净、热烈、奇特,给人特别的感觉,好像二十世纪以前人们大多生活在月光下,而在二十世纪以后,到了一个新世纪,豁然生活在阳光下。病人一直在寻找:“有没有一种介于各种艺术风格之间的画呢?”他踱步工艺美术商店,发现了,卖半成品油画。他心里一笑,买了一幅俄罗斯画家的杰作:《秋天的枫叶林》。画面一片红色枫叶林,红得简直叫人受不了,应该是绿色或半绿半红的树林,却不是,全部是红色,只有极细的几点黑色,红得发黑。中间一条白色的小河,清澈无声,白得不能叫人相信,远处树林的天空也是白色的,不知蓝色的天空哪儿去了?我国匠人进行了加工,把更红的油画颜料涂在印刷品上,好像一群红色的乌鸦落在树间,触摸,鲜明的凹凸感,没有涂鸦原作的效果。如果一个人生活在红色的世界里会疯狂的,而把它挂在白色的墙壁上,仿佛一个人的心脏,与房间平和的气氛中和。客厅卧室里其他的摆设,熟悉,稀奇,昂贵。
  病人在等着医生观察、诊断、询问、提方案;但很快轻笑自己似的否定自己了。医生知道病人的心理,为了改变病人的心态,故意不谈疾病,但也不能谈疾病以外的事,便问讯家族荣辱史和疾病史。疾病的名称和轻重伴随着家族的荣辱,许多人不承认。病人追溯到光绪年间,再没有追溯,或不知道,或穷得无名无姓。在历史的长河中,几乎每个富族富几代,就穷下去了,销声匿迹,再一百年,或绝种,或又崛起。现在社会,一个豪族衰败的频率更快。在上一世纪中叶,病人清楚记得自己的祖父就是这种疾病,五十二岁就去世了。在上一世纪末,父亲又是此病,五十五岁去世了。那时他们好象去世得很平静,现在自己为什么这么难以平静呢?病人这样说的意图很明显:他没有任何患病的理由,只因为遗传。但是,医生知道,此病是遗传,并无根据,就象尧舜禹的“禅让”,大概那样吧。
  病人示意医生抽烟,自己从红盒里慢慢抽出一支烟,点燃了,徐徐喷出紫烟。
  在一般情况下,医生总是要对病人说:“抽烟对健康不利。”但张雪烽没有说,他佩服病人有不服输的性格,打破成规陋习。他凝视着病人说:
  “我以为,输液、打针、吃药反而不好。”
  病人惊奇,把烟摁灭,象在健康以前听着一个善良忠实的人悄悄对他耳语,提醒某件事情。他带着笑意望着医生,说话了,发出一个很清凉的声音:
  “嗯?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张雪烽没有说话,他望着墙壁上本地名家的四条幅,从阳台洒来的阳光,翠绿的盆景,明清风格的雕窗,摆唐三彩,青花瓷,他渴望病人恢复健康,说出了办法:
  “你忘掉自己的疾病,忘掉所有的一切,用最闲适的心情欣赏山水画,沐浴阳光,喷洒花枝,呼吸新鲜的空气,与别人象孩子一样嬉戏交谈——”他说到这里迟疑,停了一下,“再则,你们在工作上长期忙碌,容易焦虑紧张,损害肌体,全部忘记掉!把它们全部忘记掉!多做点什么,以自己心情好为尺度,——这样延长生命,最有效果,最有意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7 不开药方(3)
病人官场呆久了,不相信说教,问:“有何证据?”
  医生道:“日本医学博士江本胜用超低温摄像机发了水的结晶体的奥妙:心情好,听到乐音,呈现鲜花状。——这是一种最好的生命状态。”
  病人点头。他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立即明白话里的含义。他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频繁用药、心情不好、机械治疗,这三样东西摧残了他的身体,病容满面,太阳穴一根筋过分突出,老年斑点过多。他似乎想起了从童年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往事,又似乎不胜脑力,便把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了眼睛。家里的一个人轻轻走来,用折叠成方块的毛巾给他擦着额面、脸颊、嘴角、下巴。病人睁开眼睛,把毛巾捏在手里,身体坐直,又一次对医生的话点头。
  张学烽是医生,必须要说话,他背诵《内经》里的一段话,声音像山洞里的钢琴,柔和、浑厚而跳荡:
  “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劳作,故能形与神聚,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而去。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常,故半百而衰也。”
  言外之意,病人该很清楚,他紧锁眉头,望张雪烽,有了笑意,轻蔑地摇摇头,眼睛闪亮,回想着童年往事,回想着学生时代,回想着青春时代。病人望着墙壁上的条幅,嘴角一笑,坐直身体,微抖肩膀披整齐衣服,很骄傲地背诵了一段《陈情表》:
  “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偶儿息……逮逢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将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尘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
  张学烽非常惊异,想不到病人的记忆力如此之好!对中国古典文学造诣颇深!不禁颔首致意,轻轻鼓掌。病人很受鼓舞,很开心,生病以来第一次发出满意舒心的笑,好像乡村大爷看着金黄色的麦浪,被别的大爷老婆婆们称赞。医生看着病人的笑容,一个正常人的笑容,在心里强烈地感叹:多么盼望病人康复,回到他的青春年代啊!他幻想自己是华佗再生,能医治好他的病!这样意志顽强的病人,如果没有疾病,如果他从事学术,会经常有论文发表在《自然》上,两次领取诺贝尔奖呢。病人很开心,赏玩手里玉器,不禁又背诵起来一段: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张雪烽轻轻拍手鼓掌,面露和悦,由衷地赞赏。自己到老了,生命垂危之时,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情绪和记忆力?
  病人忍住肋间的疼痛,张着嘴靠着沙发休息一会,呼出一口气,感叹:
  “可惜,——生命就要结束了!不能过上那一天。”
  张雪烽深深怜悯!脱口而出:
  “你已经过了这样的一天!只要坚持,这样的一天会延续;等到春天,亲自到郊外的原野,完全可能。”
  交谈的空隙,电沙发旁边上的电话响了几次,他们不理睬。家里的其他人轻声回答。
  张学烽从养生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情趣、观点、办法。不说话的时候,客厅里气氛清淡,没有一点声音。

7 不开药方(4)
病人听得不断颔首,闭上眼睛,仿佛神游。终于睁开眼睛了,先对医生点点头,费劲地喝了一口温开水,手背擦去嘴角的水珠,同意说:
  “按你的办法。”
  从此,张雪烽不是医生了,成了陪护。按病人的要求,过几天就到病人家去。白天,张雪烽离不开药铺,太晚了去影响病人的休息,只好选择下午恰好病人很少的时候,给护士交代药铺里如何处理病人,坐车秘密前去。按病人的吩咐,穿风衣,领子竖起遮住下半个头,戴口罩,或戴墨镜,或礼帽。
  护士穿白大褂亭亭玉立,灿烂笑颜,纯真甜蜜地问:
  “张大夫!你过几天就出诊,让他来不行吗?你不在,有的病人来就走了。”
  张雪烽含糊地说:“几个病人,走不成路。”
  病人有时心情烦恼之极,给自己最好的一个朋友叹息,并邀请共同处理一件大事,使二十几个人免受他死亡以后的冲击。朋友预感他病重不行了,急于抽身这个圈子,用春秋笔法发短信:“因势利导,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后便断绝了音讯。
  病人有一个儿子,一个姑娘。儿子身材俊朗,皮肤细嫩得象时尚女郎,头发乌黑散乱,眼神非常聪明,歌唱得不错,但自从爸爸患病,对疾病很生气,瞪眼,说话嘴角的肌肉抽搐。女儿十四五岁,出脱得象小芭蕾舞演员,从小习惯了受人赞美,比《红与黑》上的玛特尔小姐还傲慢。她乐观,喜欢韩国。对爸爸的疾病有时异常关心,有时却不知说什么。
  一天黄昏,病人在阳台上看外面,看大街,回想往事,心潮起伏悲壮。他透过玻璃看到一个穷女人跪在街旁乞讨,行人川流不息,冷风乱刮,心情抑郁。为了使心情发生变化,他让儿子去给那穷女人送一百元钱。儿子奇怪,面色英俊得摇头提醒父亲,担心父亲的神志,——迟疑间,父亲望着儿子无语,儿子赶忙去了。病人看到儿子走到女人跟前,看四周没有熟人,突然把钱扔到她怀里走开,不让她看见。那女人很脏,嘴里经常嘟囔,见钱,惊骇,攥住钱,土著居民一样望着天空,头部抖动,连连祷告磕头。病人心情新奇,松一口气,晚上感到自己的身体竟然疼痛减轻,一丝的轻松。
  张雪烽尽量找到医学上的理由:
  “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做那些人类最朴素的事情,心情自然好,使身体产生抗体。”
  病人渐渐喜欢上了医生,爱与他聊天,谈论疾病意外的趣事;即使谈论疾病,也不纠缠,从新的视角看待疾病、治疗、痊愈,二人感受颇深。他们也说平时不说的真话。有一次病人笑问:
  “张大夫!你曾经当过老师,爱学生吗?”
  张雪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尽职而已,心底里不大爱,因为我的热情兴趣不在教育上。”
  他点点头,知道了医生的一个心思,感到随和真诚的交谈使人愉快,说:
  “你最爱什么?”
  张雪烽装饰语言,努力抒情:“我爱的东西很多,阳光,月色,鲜花,自由,信仰。但幻想最爱一种高尚的美,在那个境界里遨游,无拘无束,感受瑰丽,激情,无穷。爱不是那种灰色僵硬的思潮或理论,不使人感到压抑沉重,而是一种和谐、吸引、热情的力量,这种无形的东西附着在大自然万象上,会永恒。”
  病人又点点头,完全听懂了,把滑落的衣服披一披,笑道:
  “有意思,你那样活着真正有意义的。你是医生,对病人有什么感想呢?”

7 不开药方(5)
“病入膏肓的病人希望他平静安详地闭上眼睛,飞向他的天国;一般疾病的病人希望早日康复,和正常人一样欢呼雀跃。我不说那种人们吊在嘴上的话了,我不怀有侥幸心理寿比彭祖,迟早,我也将假托某病而归于泥土。”
  “每个人迟早归于泥土”,病人受了安慰,频频点头,有时直起腰来谛听,眼睛也睁大了,听完一个段落满意地靠在沙发上。他想起了往事,语调舒缓:
  “我有一个小毛病,从小到大一直喜欢悄悄拿个什么小东西,就是有了病以后都没有改掉。”
  张雪烽笑道: “您老说哪里话?真实的人性啊!卢梭那样的世界名人,也说自己有这个嗜好。拿东西,对生命充满热爱么。我也有这个嗜好!我小时候曾经偷过神汉的馒头,偷摘苹果,几次偷过家里的钱。啊呀!前几年还悄悄拿过别人一枚锈迹斑斑的古币呢。”
  病人笑起来,不感到拘束,心意随便。可见拿东西是人的天性,也是人性的弱点,永远需要人类进化。他诡秘地望一望客厅,没有人,身体凑到张雪烽跟前说:
  “我年轻时偷过一个女人的情书,知道了她的心事,原来她不爱我,爱着另一个男人,怪不得几年了对我不冷不热。当时非常沮丧,几乎想自杀,几天不想吃饭,好长时间失眠,每天喝醉。我想不通,我那么喜欢的一个女人,我爱了几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付出,奔波,怎么就属于别人了?半年了,心情才好转。虽然她拒绝了我,我却始终对她有好感,前几年还给她办过一件事,略表寸心。不过从那件事,我懂得了生活中的一些道理:聚散是缘分,不要委曲求全。你想不到的是,我现在还保存着那封情书,怎么办呢?”
  张雪烽对应他的和善,惊喜,开朗一笑:
  “您老这么有情?如果寄给她,太有意义,足以写成小说,她可能因为激动恐怕会离婚。看最后一遍,然后毁了吧!”两个人相视,会意一笑,挺起胸脯,头后仰着,靠着沙发背上,手指在扶手上敲着节拍,敲京剧《空城计》,片刻的逍遥呵!他们回味着从孩童到现在偷拿了什么小东西的难以形容的快感!回味着属于自己的自由!病人到卧室里取了情书,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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