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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火苗在灶内窜来窜去,她的心里开始时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口中又开始哼起小曲,仿佛在给睡着的许仙催眠一般。
过了好久,皇甫先生终于回来了,听见少女唱得温柔婉约,禁不住轻叹一声,道:“姑娘很聪明,学什么像什么。只是我劝你别想得太多,千万别去想感情的事,否则你会痛苦一辈子。”
少女的面sè有些不自然,急着辩解道:“先生猜错了,他虽然不是我的兄长,却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要救他是有些原因的,……”
皇甫先生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命中多桀,要想成就仙路,必须经过三十六重劫难。有了这位公子的帮助,至少可以轻松渡过一半的大劫。”
少女面现惊服之sè,当即问道:“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比我义父说得还清楚!”
皇甫先生只是笑道:“这有何难?你的道行尚浅,若以仙家境界比拟,大约才至真人界中期,如何能瞒得过仙家之人?再者,老夫通晓yīn阳血脉,目光所及又非常人可比。”说到这里,他忽然收了笑容,意味深长地道:“无论是修仙修魔,都是任重道远的事。你可要小心了,一旦陷入情劫,不但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这位公子,其中的道理你即使现在不明白,rì后也会明白的。”
少女娇躯轻颤,面sè变了两变,缓缓点头道:“谢先生指点迷津,小女子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皇甫先生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走近前将沙锅端了下来,先用一块白布滤去药渣,不待药液冷却,径自取一漏勺,凑近许仙嘴边,然后伸指在下关、颊车二穴各点一记,待其嘴巴张开,便将药液灌了进去。
热汤入腹,许仙浑身抽搐了两下,然后便没有动静。
少女看得心惊,生怕许仙就此送命。
此时却见皇甫先生一手托起许仙,一手在其背部用力拍击了几下,然后一转身将许仙放在一个大大的蒸笼里,抓了把药材丢进锅里,然后随手盖上笼盖,笑着吩咐:“旺火清蒸半个时辰!”
少女被吓了一跳,尖声叫道:“要死人的!公子还是凡夫俗子,怎能耐得如此折腾?”
皇甫先生摆摆手:“不要怕,老夫‘皇甫’两字不是轻易叫得!此法攻守兼备,内有苦寒之药泄火坚yīn,下有麻黄之水发汗解表,如此一来,不出半个时辰,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好人。”
少女半信半疑地站着,心中踌躇,不敢帮他添火上柴。
皇甫先生“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恁的想不开,像他这样的资质,虽说已是难得,却也不是盖世无双,即使死了也不难找到新的,你怕什么?”
少女蓦的睁大了眼睛,花容失sè地道:“先生莫要玩笑,人命关天呐!”
皇甫先生赞了一声:“好,你既能说出人命关天的话,将来再大的劫难也有望渡过!”
夜sè沉沉,万籁俱寂,只有灶内燃烧的劈柴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
少女忐忑不安地望着热气腾腾的蒸笼,生怕见到许仙被蒸熟的样子。
皇甫先生静静地站在窗口,神目如电穿窗而出,似乎看到了百丈开外的光景。
油灯昏暗,火苗不时从灶中窜出,将两人的身影投shè在墙上,一老一少,一张一弛,相应成趣。
忽然,远处传来寒鸦凄厉的叫声,似乎有人凌空飞到树上,惊动了睡得正甜的鸟雀。
少女神sè一凛,便待出去察看。
皇甫先生摆手将她止住,转瞬之间,眼中的神光更加亮了。
没多久,就听一个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从数十丈外的小河边传过来:“皇甫先生,皇甫先生,您老睡了没有?”
皇甫先生不急不缓地道:“来的是什么人?今rì天sè已晚,不宜见客,若无要事,还是等明天吧。”声音穿窗而出,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嘶哑的声音干咳了两声,然后道:“在下枯木门主古松。实在对不住,您老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身材苗条,容貌秀丽,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
话未说完,便被皇甫先生打断:“什么少女?没见到,我这里来的都是老弱病残,怎会有十三四岁容貌秀丽的少女?”
此言一出,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似乎来的人不少。
没多久,嘶哑的声音又道:“有人看见那少女到你柳湖庄来了。皇甫先生,您与她非亲非故,您就莫要袒护她了,还是将她交给我们吧。我们枯木门上下感恩不尽。”
少女望着皇甫先生,面上神sè自然,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样子,不知她是对皇甫先生有信心,还是对自己逃生的能力比较自信。
皇甫先生不慌不忙地道:“古门主,你也有几百年的修行了,干嘛跟一个黄毛丫头过不去?传出去不怕与你的名声有损吗?”
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抢着道:“小丫头出手狠辣,不但伤了本派孙护法,杀了敝门二三十位弟子,还砍断千年黄柏,抢走绝世神蟆,让我们枯木门丢尽了颜面!”
皇甫先生不以为意地笑道:“贵派宝物甚多,弟子更是多如牛毛,不缺那两个人吧?以我看,不如给我个薄面,这件事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吧。”
外面传来乱七八糟的狂叫声:“做梦!快把人交出来,不然一把火把你的房子烧光!”
皇甫先生微微一笑,似乎对这种小角sè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那些人叫声未落,便听见古松厉声骂道:“都给我滚一边去!老子还没发话,你们鬼叫个什么!”
少女还是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皇甫先生,瞧他怎么解决。
皇甫先生也保持沉默,露出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吃定了枯木门一般。
过得片刻,只听古松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皇甫先生,您老的面子谁敢不给?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神蟆被抢倒也罢了,那棵千年黄柏可是我们枯木门的至宝,如今给她毁了,本门的损失太大了!”
听说黄柏树被毁,皇甫先生也吃了一惊,禁不住回头瞪了少女一眼,意思是:“你闲着没事砍那古树干嘛?我只是让你取点根皮,干啥砍个连根倒?”
少女伸伸舌头,低声巧笑道:“我御剑斩蛤蟆,一不小心将黄柏树斩作两截,嘻嘻,我不是故意的,是老树不结实!”
皇甫先生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责备她什么,只是对着窗外提高了声音道:“这么说,连老夫也护不了她?枯木门就真的不肯给这个面子吗?”
却听古松嘶哑的声音道:“不……这个……要是您老擎出医仙令,别说小丫头斩了黄柏树,就算杀光我枯木门弟子,我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皇甫先生双目jīng光闪烁,怒道:“老夫凭空得了医仙令,至今已有八十余年,一直没有机会用出去,到如今几乎忘记了这回事!哼哼!闹了半天,你们怕的是医仙令啊!老夫的面子竟然一点都不值钱!”
古松在外面“嗯,啊”之声不绝:“不是那么回事……啊,您老的医术天下第一,面子当然比谁的都大……不过……嗯,这个……那个……我也没有法子……”支吾了半天,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松口!意思是离了医仙令决不放人!
听见“医仙令”三个字,少女的面sè一下子变了,心中禁不住对皇甫先生肃然起敬。她知道,八十年前有一场浩劫,当时正邪大火拼,死伤不计其数,要不是有一位神秘老者出手救治,至少有数千名高手身赴黄泉。当时老者见一个救一个,不论正邪,不管伤势多重,只要没死,全都救了回来。后来被救的人感恩戴德,经过商量之后,将一块金字令牌送给他,说是只要他开口相求,不论什么事都帮他做到。但是医仙令只有一块,他也只有一次机会,用过了便不能再用。
皇甫先生向来一帆风顺,此时却感到很是气瘪,心道:“怪不得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无往不利,每个人都对我点头哈腰,原来不是因为我的功夫高,也不是因为我的医术jīng湛,而是因为我身怀医仙令的缘故!哼,气死我了!医仙令!难道说离了医仙令我就寸步难行了?我偏不信这个邪!”他越想越生气,最后勃然大怒,对着窗外大声叫道:“既然如此,老夫今天就为了这件小事动用医仙令!古门主,请你传话天下:‘我要用医仙令保这位姑娘三百年内不受黑白两道的伤害!’听见没有?”
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很多人齐声答道:“听见了!从今而后,我们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
古松嘶哑的声音传过来:“枯木门谨遵吩咐!”
皇甫先生冷哼一声,不想再说什么。
少女又惊又喜,没想到天下武林垂涎三尺的医仙令今天竟落到自己头上!她觉得匪夷所思,不知道皇甫先生这是怎么了,他不会忽然发疯了吧?
这时候,一个甜甜的女音传过来:“皇甫先生请放心,我们祈风教绝不与那位姑娘为敌,即使她过来割我们的脑袋,我们也只能缩着头走路,绝不敢还手。”
接着是一个老妪的声音:“我乔三娘以项上人头作保,玄yīn教十几万弟子都不会与她为难,以前的恩恩怨怨也全部一笔勾销!”
然后是一个yīn沉沉的男声:“敝人宁七魅,忝为宁幽宫二宫主,愿意谨遵医仙令行事!”
随后又有来自白骨门、化血门、yīn阳门、拜火教的人发话,甚至连兰若殿、幻神殿的人也都说了几句,一宫二殿三教四门竟然全都来了,而且没有丝毫异议!
少女听得心花怒放,“咯咯”笑道:“这么多人任我为所yù为,捧我做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魔女,真好玩!皇甫先生,这是您的本意吗?”
皇甫先生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眉头紧锁望向窗外,喝道:“今天为何这么热闹?难道说百年一遇的‘万圣会’ 提前举行? 就在老夫门前召开不成?”
外面传来嘻嘻哈哈的怪笑声,然后是古松嘶哑的声音:“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是想求您老人家帮个小忙,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有我来挑明了。”
闻言之下,皇甫先生满头青丝根根直立,厉声喝道:“你们究竟看中老夫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用心良苦,不惜先行挤兑老夫,让我抛出医仙令无以自保,这次你们称心如意了!”
少女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将自己砍断千年黄柏、抢走神蟆的事放在心里!那么多人原来是为了别的事?那会是什么事呢?一回头,她看到热气腾腾的蒸笼,心中禁不住嘭嘭直跳!
果不其然,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快被宁七魅yīn恻恻的话语压了下去:“只要先生交出那位姑娘的同伴,我等立马散去,却不敢打扰先生清修。”
闻听此言,皇甫先生“嚯”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瞪着少女,低喝道:“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从哪里捡来的?怎的如此烫手?”
少女花容失sè,声音怯怯地道:“不就是许真君的孙子嘛……天知道为何这么多人要找他?吊靴鬼一般,从金华一路追到这里来……”
“哪个许真君?莫非是奉玉帝之命率十万天兵荡魔除寇的许逊真君?天呐!我被你害惨了!”皇甫先生一拳敲在窗台上,口中埋怨道:“小丫头片子,干嘛不早说?”
少女颇感委曲地道:“许真君又怎么了?难道说传言会是真的?当年他飞升的时候真个留下了不少宝贝?”
皇甫先生面sèyīn沉不定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口中嘟囔道:“当年那场大战,你无法想象是何等的惨烈,不但正派群雄死伤近半,几十万魔众死的死,伤的伤,就连魔门九脉近千的堂主、护法也尽数战死,逃出来的没有几个。其中更有各派掌门以及魔门一百零八位种子高手失踪,他们掌握的魔门秘笈和各种法器也都凭空消失了,这么大的秘密,你叫这些人如何甘心舍弃?”
少女听得焦躁:“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说就这么把许公子交给他们吗?哎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是不是应该出笼了?”
皇甫先生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依旧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看样子是是在绞尽脑汁想法子。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人耐不住了,不住有人催促,其中一人叫道:“先生留着那小子也没用,还是交给我们吧。我们幻神殿情愿拿一株生长五百年的天山雪莲来换。”
皇甫先生眉毛跳了两跳,接着又恢复了平静。
然后听见来自祈风教的女子柔声道:“先生请放心。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只要肯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