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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急忙走上格里菲身后的山路。
“布朗呢?”格里菲问道。
“在巨头岩上。回头再对你说。现在快走!”
“小艇上的水手都干什么去啦?”
莫里里又恼又恨地说:“他们都被陌生人船上的女人勾引去了。说实话,他们死不了的。因为魔鬼们需要水手。但魔鬼不需要你,一定要把你杀掉。听!”一个嘶哑的男高音在水边唱起一首法国猎歌——“我看见——有人登上了沙滩,我看见——有人夺走了你的大船,哎……”
。
一向将生死和苦乐置之度外的大卫?格里菲此刻并不想故作刚强。他知道何时该战,何时该逃——毫无疑问,眼下必须撤退。他紧随着莫里里,沿路飞跑而上,树yin下的老人,和蜷缩在“大殿”门洞里的马塔阿腊都远远撇在身后。“豁嘴”像条狗似地跟在他的脚后。后面传来追兵的呐喊,但莫里里一马当先,追赶者望尘莫及。大路越来越窄,向右一转,爬上高山。在他们越过最后一座草屋,穿过高大肉桂树丛和一队队大黄蜂群之后,迎来一面陡坡,路也慢慢变成一条只有山羊方可出没的小径。莫里里抬头望着高处一块暴露的火山岩巨石,指了指岩面上的蹊径,说:
“大哥,过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这是唯一的通道,白鬼子从来不敢上去,“害怕我们在上面推石头。他们总停在现在这个地方,乘我们搬运石头的时候开枪shè击。快走!”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那块岩石下,面前就是暴露在岩面上的羊肠小道。
“等等。过去时,动作要迅速。”莫里里嘱咐着。他跃入耀目的阳光照shè下的空地,下面立刻响起一阵枪声。子弹劈劈啪啪落在他的四周,石面上冒起股股青烟,但他没有受伤,安然无恙地跑了过去。格里菲随后跟上,一颗子弹落在他的头前,崩起的烟尘粘了他一脸。末尾的“豁嘴”也没有中弹,尽管他战战竞竞地,动作犹豫。
这一天,他们一直待在高处没有下来,那里是个熔岩峡谷,梯田上长着层层芋头和番木瓜(番木瓜:即木瓜。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叶子为长椭圆形,红、白花。果实为黄sè,椭圆形,有浓香,可入药做收敛剂——译者注)。格里菲在这里分析了险情,制定了计划。
莫里里叙述他的经过:“我们太不走运了。白鬼子这么多天都不打鱼,偏偏在昨天夜里出海。我们经过水道时,天还很黑,正好与他们相遇。他们有的坐小船,有的坐独木舟。这些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武器。结果,我们的一个塔尔塔尔水手被他们打死。布朗非常勇敢。我们好不容易划到海湾的尽头,他们把我们赶到岸上,又把我们逼到巨头岩和村子的中间。枪支弹药完好无损,可小艇落到他们手中。就这样,他们得知了你要到来的消息。布朗此刻正在巨头岩的这一侧看管武器呢。”
“嘻,我进港时,他为什么不到岩顶给我发个信号呢?”格里菲责怪地说。
“他不知道去岩顶的路,只有我和山羊晓得怎么走。我也是一时疏忽只想偷偷地钻出树林,摸到海边,游水过去向你报信。魔鬼们一边在树林里向布朗和赖尔塔尔水手开枪,一边派人追赶我,一直追到天亮,又追了整整一个早晨,把我追到那片平地上。后来,你的船开了进来,他们都去监视你上岸,我乘机跑出树林,但已为时过晚,你登上了沙滩。”
“那一枪是你打的?”
“是我。想给你发个jing报。但他们很聪明,没有还击,可惜,那是我最后一颗子弹。”
格里菲对“维尔塔”号厨师说:“‘豁嘴’该听你的了。”
“豁嘴”罗罗嗦嗦讲了一大通。他随着“维尔塔”号在塔希提岛至土阿莫土群岛一线已经航行了一年的光景。他们的船长是老杜普伊。杜普伊最后一次从塔希提出海时,把两个生人请到船上做大副和押运人。他船上还有一个生人,是准备去范里基岛当代理商的。大副自称名叫拉乌尔?范?阿斯韦尔德,押运人自称名叫卡尔?莱普斯尤斯。
正文 第二章 福阿蒂诺(5)
“他们是兄弟俩,这我知道,因为夜里我在甲板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还以为周围没有人呢。”“豁嘴”解释。
“维尔塔”号是一艘收集宝贝(宝贝:这里指海里珍奇、美丽的贝壳动物——译者注)和珍珠的船,经常在低群岛杜普伊的各个设点之间巡航。第三个生人弗朗斯?阿芒德森替换了范里基岛的皮埃尔?戈拉德。皮埃尔?戈拉德上了船,准备返回塔希提去。据范里基的土人讲,他带着一夸脱(夸脱:容量单位,比一升多一些——译者注)的珍珠,要交给杜普伊。就在船从范里基岛启程的当夜,船舱里枪声大作。接着,杜普伊和皮埃尔?戈拉德的尸体被抛入大海。塔希提水手纷纷逃进前甲板的水手舱,“维尔塔”号停船抛锚,水手们饿了两天,仍然拒不出舱。后来,拉乌尔?范?阿斯韦尔德逼着“豁嘴”做了一顿掺有毒药的饭食给他们送去。一半水手被毒死。
“豁嘴”呜咽道:“他用枪逼着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其余的水手嘛,有两个爬上帆缆的,但被枪击毙。船当时离范里基岛只有十五、六公里,剩下的水手都跳船入海想泅渡回去,但全被打死在水里,除了那两个魔鬼,我是唯一活着的;他们留下我,让我给他们做饭吃。当天,他们又顺风返回范里基岛,把弗朗斯?阿芒德森也接到船上——原来他们是一帮对于“豁嘴”来说都是可怕的经历。他是活证人,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所以能够活下来,只因为当了厨师。在努美阿,有五个逃犯入伙为盗。不管走到哪里,他们从来不准“豁嘴”上岸,格里菲是第一个和他交谈的“外人”。
“豁嘴”又喷着唾沫星子说:“现在,他们一定猜得到我在向您泄露天机,他们一定要杀死我的。可我也不是懦夫,我公寓发誓与您待在一起,要死一块儿死。”
“牧羊神”摇摇头,站起身。
“你躺下睡一会儿吧。”他对格里菲说,“晚上还要长途泅渡呢。至于这个厨子,我现在就把他再往上送一送,送到山羊和我的弟兄们待的地方去。”
。
“大哥,你游得不错,还满像回事儿呢。”莫里里悄悄地说。
他们从熔岩峡谷下到了海湾的尽头,此刻正游在水中。莫里里在前,格里菲在后,两人轻轻地游着,连一点儿水花也没有溅起。黑黢黢的火山口石壁慢慢在他们四周升起,最后形成一只巨碗的模样,他们好似游在这巨碗的碗底。头顶的夜空,繁星如尘,薄辉磷磷。前方远处,闪烁着“拉特勒”号的灯光。一首福音圣歌从甲板上轻柔地飘来,歌声来自那部原打算带给皮尔萨克的留声机。
两个泅渡者转向左面,远远绕开这艘被占领的纵帆船。圣歌过后,船上的人笑的笑,唱的唱,热闹了一阵子,接着留声机再次响起。“慈光引路”的歌声(“慈光引路”:又一首教堂圣歌的歌名——译者注)在昏暗的水面上飘来荡去。这对游在水中的两个人来说正是一种巧合,格里菲差点儿笑出声来。
“我们必须游进通道,在巨头岩登岸。”莫里里低声说,“魔鬼们占据了低处的平地。听!”
断断续续传来五、六声枪响,说明强盗已经包围狭小的半岛,布朗正在岩头还击。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游进yin森岑寂的巨头岩暗影。莫里里摸黑探路,带着格里菲从一个裂隙的豁口爬上陆地,并一鼓作气登上一块八、九丈高的狭窄岩架。
莫里里说:“你待在这里吧。我去找布朗,天一亮就赶回来。”
“兄弟,我跟你一起去。”格里菲说。
奠里里在黑暗中笑道:
“甭看你是大哥,你也没这本事。我是‘牧羊神’,全福阿蒂诺岛敢在夜里爬巨头岩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况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你伸出手来。摸到了吗?皮尔萨克的炸药就藏在这里。睡觉时要靠紧石壁躺着,不然会掉下去的。我走了。”
格里菲躺在窄小的岩架上,身旁是一吨用于水下爆破的炸药,脚下是波涛轰鸣的深渊。他考虑好明天的作战计划,便枕着一只胳膊睡去。
清晨,莫里里开始带着他向巨头岩岩顶攀登,格里菲这才信服,夜间他确实无法上去。作为海员,他并不害怕登高和悬空,但他发现,既使在光天化ri之下攀登此地也不是一件易事。这里有多处八、九丈深的裂隙,必须探着身子向下一倒,先伸手抓牢对面突出的岩石,才能把腿迈过去,每一个动作都得在莫里里的指点下进行。有一次,他们凌空跳过了一个宽三米、深五十丈的大裂口,落点是对面低下去将近两米的一块细条石。他尽管头脑一直很冷静,但在另一次跳向一个不到一尺宽的岩架时也慌了手脚,双手竟不知该抓何处。莫里里见他摇晃起来,便抓住一根树藤朝岩架外面一荡,从他身后的深渊上空向他另一侧飞去,并乘势从身后在他背上猛击了一掌,使他恢复了镇定。从此以后,他算彻底佩服莫里里了。人们管莫里里叫“牧羊神”,真是名符其实!
固守巨头岩,有不少优越xing。这里很难被攻陷,正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开”。同时,它扼制着通往大海的水路,把港湾中的两艘纵帆船,拉乌尔?范?阿斯韦尔德和他那一伙惨无人道的走卒统统关闭起来。他们已把那一吨炸药转移到岩顶,有了炸药,格里菲就成了主宰。一ri清晨,港里的两艘
帆船终于准备出海了,格里菲便显示了他主宰的威力。“维尔塔”号打头,小艇在前面牵引,划船的都是被俘的福阿蒂诺岛的男人。在海拔近百米的高处,格里菲和“牧羊神”安然地隐蔽在一块石头上,窥视下面的动静。他们身边摆着步枪、一支点燃的火棍、和一大捆已经装好雷管引信的炸药棒。当小艇走到脚下时,莫里里却连连摇头叹息起来:
“是自己弟兄,不能开枪。”
“维尔塔”号的前甲板上站着几个格里菲手下的赖尔塔尔水手,船尾的舵轮旁还有一位。海盗们可能投有出舱,也可能在另一条船上。船zhong ;yāng站着一个端枪的家伙,他把皇后的女儿瑙姆像挡箭牌似地推在身前。
莫里里小声说:“这就是大魔鬼。他的眼睛和你的一样蓝。这家伙真厉害,瞧!他抓着瑙姆,让我们无法开枪。”
一阵清风推着一股小cháo从大海灌入通道,纵帆船的速度减慢下来。
“你会讲英语吗?”隐蔽着的格里菲开始向下喊话。
那人猛然一惊,急忙把枪口竖起,迅速抬头观望。他反应灵敏,像只猫似的,白皙的脸上燃烧着好战的火焰。露出一副杀人凶犯的狰狞嘴脸。
“我会讲英语。”他回答,“有何贵干?”
正文 第二章 福阿蒂诺(6)
“赶快调转船头,不然我就把你的船炸上天去!”格里菲发出jing告。他吹了吹火棍,耳语道:“让瑙姆挣开这家伙,快向船尾跑。”
紧跟在后面的“拉特勒”号开始shè击,子弹噼噼啦啦打到岩石上。范?阿斯韦尔德仰天大笑起来,气焰十分嚣张。莫里里忙用土语对女人喊话。船已开到脚下,格里菲看到女人就要挣脱男人,便迅速用火棍点燃插着火柴头的短导火索,从隐蔽处跳上岩面,把炸药扔下去。范?阿斯韦尔德那里肯放那个姑娘,与她扭作一团。“牧羊神”用枪瞄着阿斯韦尔德,等待击发的时机。炸药棒正好落在一个货包上,它蹦了几下,滚进左舷的甲板排水沟里。范?阿斯韦尔德瞧见后猛地一愣,接着便一同和姑娘逃向船尾。“牧羊神”立刻开枪,但只打碎了厨房的一角。“拉特勒”号加强了火力,子弹嘎嘎嘎地飞向岩石,他二人只好再趴下隐蔽。莫里里想探头看看下面的情况,格里菲一把将他拽住,说:
“这次导火线太长,下次就有经验了。”
半分钟之后,轰然一声巨响。他们一时无法搞清爆炸的结果,因为“拉特勒”号的shè手已经掌握shè程,用火网封住了岩石。有一次,格里菲冒险进行观察,两颗子弹嗖嗖从耳边飞过去。这时,“维尔塔”号的左舷甲板和栏杆已被掀掉,它一边倾覆,一边被海水冲回港去。原来躲在船舱里的水手和华海因岛妇女在火力掩护下已经游到后边的“拉特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