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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旅游本身没错,可是这种发展以破坏资源、毁坏文物为代价,那就太不应该了吧!”
“没这么严重吧。”他说。
“柳镇长,您也清楚,幸福柳是朱元璋的儿子朱橞所栽,历史意义重大啊!”我陈述道。“还有,山上、山下,几十户居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强行让他们搬迁,有悖民意啊!”
“记者先生……”
他刚喊出口,旁边的腊梅又接上了一句:“镇长啊,人家姓苏。”
“哦,苏记者。”他说。“这拆迁的大政方针,可不是镇里制定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帮助夏为宜做工作呀。”
我曾经在基层当过挂职副镇长,了解房屋拆迁的大体程序,一针见血地指出:“柳镇长,方针在上级,操办在下级。这么一个小山头的规划,恐怕是镇上的问题吧。”
他可能意识到我比较难缠,逐渐也就失去了耐心:“苏记者,主观臆断是代替不了客观事实的。如果真是镇上的问题,我何必费这番苦心呢?”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柳镇长的苦心我理解啊。”
他的眼里闪起了不太友善的光芒:“尽管我不太理解苏记者话里的含义,但是我要强调的是,幸福柳的拆迁,符合上级领导的意图,作为一级政府,我们镇上来贯彻执行,没有什么过错吧?”
我知道该摊牌了,于是说道:“幸福柳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这片柳林又是北京西北部的一块天然氧吧,如果强行拆迁,让媒体知道了,事情可就闹大了呀。”
他却轻蔑地笑道:“卖豆腐的都觉得自己的豆腐硬,擦皮鞋的都觉得自己的刷子棒。媒体,也是一种职业吧,它还能扭转地球的运转吗?”
我回敬道:“镇长您可别误解了我的话意,我没有夸大舆论监督的作用,只是想说明这个一个道理,一些容易引发民怨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否则将导致不良的社会效果啊。”
他抬起尖尖的下巴,傲气十足地笑了:“苏记者,你可不要将党政干部视为新闻外行啊,这不是上世纪了,你可以查一查,现今的公务员哪个没有高深的教育背景?哪个没有新闻的从业经历?本人不才,曾经在宣传部门当过三年的新闻干事。”
既然这么叫板,我也就当仁不让了:“柳镇长,本人虽是一介书生,却在政府里干过一官半职,为官的讳忌我还是清楚的,如果故意对抗民众,漠视舆论,上级领导能高兴吗?”
“呵呵,上头千条线,下头一根针。要解决问题,还得依靠基层啊。”他有点盛气凌人。
随之,他挥舞着胳膊强调道:“还有,涉及到拆迁,名堂是很多的,背景也是很复杂的,脱离了基层政权,不安定的因素谁来化解呢?”
他这是拿拆迁当中的黑势力来吓唬我。
我针锋相对地说:“既然话都说了这个份上,柳镇长,我也就只能这样说了,这片柳林,关系到几十户群众,这个酒店,还关系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功臣。”
“那又怎么样!”
他等于下达了战书。
正文 十九、记者团来了,不过是唬人的
战火点燃了,我却畏惧了。
我倒不是畏惧柳法孔这个小小的芝麻官,而是畏惧夏为宜。因为她并没有让我将关系闹得这么僵,只是让我借用记者身份,做做柳法孔的工作,最多搞点小伎俩,敲山震虎,而我却演变成了一场上山打虎,夏为宜为怎么想呢?我担忧啊!
当柳法孔气急败坏地离开后,我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夏为宜的房间。
我一进门就拼命向她检讨:“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她递给我一听“红牛”,平静地说:“担事就不要怕事。男子汉就应当顶天立地。”
她的鼓舞令我感动。
这时,柳经义和腊梅也进来了。
这位伤残战友进门就拍我的肩膀:“过瘾!说到我心里去了!”
腊梅也瞪着我说:“解恨!咱怕他啥呀!”
柳经义动情地对我说:“苏记者,老战友,你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幸福柳吗!我听出来了,你是个有谱有项,有情有义的人。下一步,他们可能要来歪招狠招,你想怎么办,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全听你的!”
我感激地攥起了他的手,又去打量夏为宜。她看看腊梅,又打给了我一个眼神,那是不易察觉的鼓励。
她建议我:“你可以将你的记者朋友请几个来,进行实地采访。”
柳经义表示赞成:“我这里能吃能住,无偿服务!”
我说:“记者好请,关键是防备官商勾结之后的黑手段。”
我又解释道:“拆迁一旦遇到了阻力,少数官员就会纵容开发商雇佣黑势力骚扰拆迁对象,逼迫你顺从他们。”
腊梅说:“他敢!咱报警!派出所跟咱很铁。”
我说道:“派出所听谁的?还不是听镇政府的吗。到时你报警,人家拖你、磨你,你能怎么办?”
夏为宜瞥着我突然笑了。
大家莫名其妙,夏为宜解释道:“老苏,怎么觉得你套路很熟悉啊!”
我反问她:“当了三十多年记者,这种事情能少见吗?”
柳经义是个急性子,拽了我一把:“你快说,如果他们动歪招,咱们该怎么办吧?”
“很简单,发动群众。”我答道。
“这好办,山上山下这二三十户,大部分都信得过我。”柳经义点头道。“我可以把他们统统召来,听从你的指派。他们对拆迁早就气炸了肚子!”
夏为宜却指出:“乡亲们的工作好做,但我们幸福柳历来民风朴素,不尚武功,让他们去跟黑恶势力抗争,恐怕凶多吉少啊。”
腊梅也在旁边点头。
我环视着他们三人,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尽管放心,我会搬运援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援兵?”夏为宜猜疑道。“你是说那些记者?”
“不!”我摇头否认。
我从京城里拉来了一车记者,所谓的一车,也不过是三个,因为“帕萨特”后排只能坐这些,而前排是我跟司机。这辆车是夏为宜的,司机是柳经义找的,为了应对拆迁,幸福柳这个小部落已经全体总动员,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夏为宜被柳法孔找去约谈,所以柳经义临时找了一个司机。
这三个记者分别来自报纸、电台和电视台,都是我在人大新闻系进修期间的小师弟、小师妹,按常规,私下里邀请记者做这类批评报道,承接方应当“意思意思”,但这三个人早就发表了联合声明:“只要喝足啤酒,坚决不要苏哥一分钱!”新闻圈里江湖义气更是流行。
当我跟记者赶到了野味酒店,夏为宜已从镇上回来了,大家一见面,报社的小师妹首先“喔——”地一声,就像过马路遇到了大熊猫,把大家给吓了一跳,细追问我才得知,她是赞叹夏为宜的别致和优雅,其实小师妹这是演戏,她知道我在追夏为宜,故意虚张声势。
大家在院落里相互认识了,也已临近午时,柳经义和腊梅赶来招呼大家一起去就餐,我却提议到镇上的酒店去喝扎啤,夏为宜疑惑地望着我,我就像一位老谋深算的将军,眯着眼睛说:“到了镇上,大摆龙门阵,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夏为宜和柳经义夫妇尽管不清楚我的意图,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大家呼呼隆隆涌上了两辆轿车,向着镇政府驻地驶去。路上,我跟夏为宜坐在一辆“现代”的后排,前头副驾驶上坐着柳经义,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瓷盆,里头是刚炖好的野兔肉。
我知道夏为宜和柳经义最关心什么,于是便解开到镇上吃饭的谜底:“我们为什么要大造声势,就是要让柳法孔知道,北京的记者来了。因为如今的舆论监督,有时就像轮拳打架,你没出手,对方兴许害怕,他不知道你的武艺多么的高强,可是你一旦伸出了拳头,威慑力和攻击力就大打折扣了。”
夏为宜凝视前方,焦虑地说:“刚才柳经义已经正式通知我了,幸福柳拆迁大局已定,我们唯一能够动摇他们的就是舆论了,所以,毕其功于一役啊!”
柳经义也听出了奇妙,扭头问我:“你是不是故意摆出老虎阵,吓唬龟孙子啊?”
我诡秘地点点头。
这时,夏为宜又问我:“你请来记者只是吓唬他们吗?”
“怎么会呢,曝光照常进行。”
她疑惑不解:“那何必这样呢?”
我蹙起眉头说:“只怕曝了光,还是阻挡不住他们拆迁,媒体的力量毕竟有限,这不是编写影视剧,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到最后,还得真枪实刀地干啊!我们现在需要用空间换时间,因为援兵还在路上。”
柳经义有点儿焦急,问我:“老苏,你一再说援兵,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呀?”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依然没有透露。这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担心世事多变。
我们到了镇上,挑了一家最好的酒店,叫来了两桶自酿的新鲜扎啤,嗷嗷地一阵狂喝。酒足饭饱之后,三个记者同行扛着摄像机、架着照相机,围着镇政府大楼拍了半天,然后扎进轿车就走了。
就在我送记者返回北京的路上,夏为宜给我打来了电话:“真让你说对了,柳法孔又找我了,说是幸福柳拆迁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确定,他让我保持冷静,不要将矛盾激化了。”
“他这是缓兵之计。瞧吧,我们的报道发表后,他们还要慌乱一气,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杀回马枪的。”
我又向她建议:“尽快把乡亲们组织起来,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