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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医生泄露病人资料和隐私是否说明诊所的管理有问题?”
“是不是真如专家所言,目前心理咨询行业十分混乱,尤其是你们这种私人诊所普遍存在心理咨询师素质低、乱收费,以及保护患者隐私意识薄弱等现象?”
“……”
其实答案很简单,只要薛铭林适当地跟钟艾做一下切割,他大可以说医生是医生,诊所是诊所,病人隐私外泄属于她的个人行为不当,我们会严惩失职员工,那么钟艾为诊所招致的一切麻烦便会迎刃而解。
可是薛铭林并没有这么做。
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追问,他表情沉稳,语调笃定:“钟艾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咨询师,我们不相信事件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如果再有任何媒体发布不实报道,或者对钟医生进行人身攻击和诽谤,我们考虑启动法律程序……”在这一点上,他已经和外甥达成了共识。
“可以让我说几句话么?”
突然从门口传来的女声令现场当即陷入一片刻的沉寂,但只是一秒钟,甚至更短,随着某声激动的惊呼:“钟医生来了!”那些扭头看向门口的记者们便呼啦一下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一阵脚步的移动声和骚乱中,钟艾立马被围堵得严严实实。
薛铭林暂时脱离了记者的围攻落个清静,可他始终刻意保持的冷静面色当即隐隐一沉,这姑娘是来找死的么?
这次钟艾没有向上次面对记者时那么狼狈,她摘掉了棒球帽和口罩,抿了抿唇,说: “首先,我要为自己给杜小姐、诊所和社会带来的恶劣影响道歉。杜小姐的病历确实是从我这里外流的,这一点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不是恶意或者故意泄露患者隐私,更不存在任何私情与个人恩怨。这次的事件只是一个意外,与诊所管理制度没有关系,也希望媒体不要再把事件复杂化。我感谢所有相信我的人,目前我已经获得了杜小姐的谅解,希望一切能到此为止,谢谢。”
当事人的意外现身和她这番淡定诚恳的发言,令在场的记者无不为之惊讶。这种时候,钟艾当只缩头乌龟多好啊,反正她有诊所撑腰,也有高富帅男友的庇护,何苦主动跑到摄影机前来澄清呢?不过不可否认,她的坦白与勇气是令大多数记者赞赏的,随之而来的问题明显不那么苛责了。
但仍止不住还有些刁钻的问题冒出来:“钟医生,你能具体地解释一下病历为什么会外泄吗?”
闻言,钟艾垂在裤线两侧、因紧张而握起来的拳头不由握得更紧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从踏出季凡泽那套别墅的大门开始,她就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她有着跟普通女孩一样简单的生活经历,虽然上过电视,但除了栏目组之外,她从未有过跟新闻记者打交道的经验,她根本无法预测现场会有如何犀利的问题等着她。她来了,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出现,不能当那种躲在别人羽翼下的胆小鬼,她得给自己一个交待,也给所有关心她的人一个交待,仅此而已。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觉被这个问题逼到哑口无言的境地,难道她要供出沈北来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名讳,她的心跟刀绞一般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现场很静,所有的人仿佛都有默契似的,等着她回答。
在这死一般静寂的时刻里,钟艾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或态度去面对那个男人了。这么多年,是是非非全都搅和在一起,究竟是该把沈北当仇人还是朋友,她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正当她脸色发白,苦于组织语言时,嗅觉灵敏的记者再次转头向门外看过去,像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钟艾被挤在记者堆里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她刚疑惑地拧起眉毛,就听到有人说——
“这个问题由我来代替钟医生回答吧。”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透过清透的光线,钟艾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眉登时拧得更紧。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步履稳健地穿过侧身让路的记者,然后来到她身边,站定。
干练短发,休闲装扮,沈北的样子与往常一点没变,只有那双清亮眼眸下微微泛起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好似受到了某种折磨。最先认出他的人是市电视台的记者,他的同事,那人小声唤了声“沈监制”之后,录音笔和麦克风便举到他唇边了。
沈北是这起事件中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作为媒体人,尽管他不从事新闻类栏目,但那些记者多少对同行抱有不愿得罪或者网开一面的心理,再加上他上面是市电视台,很多同业能避则避,所以至始至终脏水都不曾泼到他身上。
没有开场白,亦没有丁点铺陈,沈北敛下眸,直接道:“杜小姐的病历记录是我在钟医生的诊室盗取的……”
一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顷刻间爆破,威力之大惊起一片哗然:“原来钟医生真是无辜的!”
就连钟艾都生生怔住了,她的罪名就这么被一下子洗刷干净,轻易得令人不敢相信,那种感觉仿佛沉冤昭雪般令人如释重负。可此刻比这释然更强烈的感觉是诧然,来自于——她身旁这个男人。钟艾不知道沈北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无奈的,狼狈的,抑或是良心发现之后的解脱?
当她歪头看向沈北的一刹那,只见他深深地弓下腰鞠了个躬,“对不起。”他说。
“钟艾,对不起。”他低声重复。
他迟迟不肯直起腰,宛若固执的一定要得到她的原谅,可钟艾动了动唇,愣是发不出一个音节。卡在喉头的那句“没关系”似有千斤重,她说不出,因为她是如此介意和难过。
“那么请问沈先生,你和钟医生曾经有过一段情吗?”又是那个刁钻的记者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钟艾刚刚松弛的神经再度猛地绷紧,她的视线不敢在沈北身上继续停留分秒,只得生硬地垂下脸,盯着他的鞋尖。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沈北的呼吸放缓了半拍。
迟疑少顷,他才从唇间溢出两个字:“没有。”他的语气平和的好似所言千真万确:“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男女之情,只是普通朋友。”
听他这样说,钟艾在惊诧之余,又有点五味杂陈。不过这样也好,他撇清了两人的关系,大概能让他轻松一些吧,相对的,内疚和包袱也不那么沉重了。
然而事实上,沈北怎么可能觉得轻松。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背后仿佛有一双手强行把他推来了这里,逼他说出这些话。尾音落尽,他非但没觉得释然,反而觉得心死了。
在沈北这短暂的混沌中,他想到那一幕,就发生在个把小时前——
季凡泽来找了他。
那个男人对他说:“沈先生,我以前把你当成情敌,但现在才发现你根本不配。我真替你悲哀,儿子的抚养权倒是没丢,可你的良心丢了。哦不,不止是良心,你还为此伤害了你心爱的女人,这个代价可真不小。”
对手说出了沈北无以反驳的话,看着季凡泽那张冷峻的脸,他长久地保持沉默。官司落幕,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赢,因为他输掉了生命里最初的执念和珍贵,输掉了他对钟艾的那份初心。
季凡泽这个看似不爱说话的人,今天罕见地对沈北说了很多,那些话足以抽干他所有的气血,令他现在疲惫的什么都不想再回忆。但季凡泽最后搁下的那段话,却像烙印在沈北的脑子里,扯着他的脑部神经,生疼。
“你知道为什么钟艾选我不选你么?因为你杂念太多,不能全心全意的去爱她,而我只爱她。”季凡泽沉眉如是说:“下午有记者会,这是你能为钟艾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沈北怅然一笑的同时,被记者揪回了神思:“沈先生,还有几个问题……”
得到真相的记者正欲挖掘更多内‘幕,却在这时,不知哪个记者喊了句,这帮人立马抛下了钟艾和沈北,收机器的收机器,往外跑的往外跑,会议室里瞬间空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最新消息呢——
患者资料外泄事件背后另有操纵人。
这个人叫孟晴,现在她已因涉嫌诽谤他人和雇用水军,以及收受药商贿赂等多项问题,被警察带走接受调查了。
据说实名举报者是曾在某大厦天台救过一名女精神病患者的热心好市民——季先生。
?
☆、蜜方五十九之四
记者一窝蜂地撤离后,沈北想跟钟艾说几句话,却又苦于无法启齿。
事已至此,他不需要辩解,也难以挽回什么,甚至没资格再关心她,仿佛这件事是彼此十几年交情的一个分水岭,无形之中割断了好多东西。又或者,当你觉得自己欠一个人太多太多而又无法弥补的时候,从千言万语中捡出任何一句都很费劲。
他眉目低垂,眼睛里装着藏也藏不住的黯然,“今天季凡泽来找过我。”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但似乎除了这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钟艾怔然,可所有的惊讶最终只化作一声平淡的“嗯”。
看得出她心里还难受着,不大愿意跟他说话的样子,沈北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迟疑着,直到有个人走过来叫钟艾,他也没能说出他想说的话。
“钟艾,你今天表现的不错,阿泽真是没选错女朋友。”走过来说话的人是薛铭林。危机终于解除,他笑得慈眉善目的,鉴于这姑娘方才的勇敢大气,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阿泽那小子日后有福了。
现在薛教授不仅是钟艾的上司,还是她男票的长辈,被他这么一夸,钟艾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谦虚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
两人说话间,沈北悄然离开,钟艾的目光有片刻追随在他落寞的背影上,而后错开。压下心里的五味杂陈,她在离开诊所时,被另一件事困扰了。想必季凡泽肯定会看到记者会的视频,那个男人若是知道她偷偷从他家里跑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发脾气呢。
想想钟艾能出逃也挺不容易的。
中午,季家的女佣都去午休了,只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佣人踩在梯子上、在客厅鼓捣水晶吊灯上那枚坏掉的灯泡,钟艾准备趁这个机会溜之大吉。
哪知见她鬼鬼祟祟地要出门,王叔急忙从梯子下蹿下来,挡住门:“钟小姐,季先生说他没回来之前,您最好不要出去。”那种感觉就好像外面有野兽出没太危险,而她这只小兔子只有被主人关在笼子里才最安全。
钟艾咧嘴一笑,“安啦,我只是到附近买个东西而已,很快回来。”
尽职尽责的王叔得了男主人的吩咐仍不肯让步,苦着脸说:“您别为难我了,您要买什么差遣我去就是了。”
“你哪里会买女人家的东西啊,我要去买……”钟艾灵机一动,面不改色道:“买卫生巾。”
“……咳咳。”王叔在季家伺候了半辈子连婚都没结,当即尴尬的红了老脸,无奈让出门,“那您快去快回,不然我没法跟季先生交待啊。”
“知道啦!”钟艾撒丫子跑了。
她当时一心赶来出席记者会根本顾不得思考太多,现在想来不免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季凡泽会不会怪罪她,如果再连累王叔就更糟糕了。她下意识加快脚步离开诊所,打算赶在季凡泽进家门之前溜回去。
殊不知刚一走出写字楼,钟艾迅疾的步子立马顿住。
写字楼外停着辆黑色轿车,从驾驶座降下一半的车窗里映出一张宛如刀削般的侧脸,就这么撞进她的视线中。
不期然的目光相遇,剩下的半截车窗随之均速降下,车里的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好像在说“你给我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钟艾硬着头皮挪到车边,“嗨,季凡泽,你怎么来了?”
季凡泽屈肘撑在窗棱上,有斑斓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淡得看不出情绪,反倒问她:“你买女性用品买到这儿来了?”
完蛋了,对方兴师问罪的口吻令钟艾大呼不妙。她本能地想要反驳他,我是有人身自由的好吗,就算发生了多不好的事情,你也不能限制我出门啊。可话到嘴边,钟艾又想起什么,气势倏地矮了三分。
“呃,那个……你别生气好不好?”她一副小猫摇尾巴讨好主人的模样。
季凡泽之所以不让她站出来面对记者,是因为他早已把所有的麻烦都替她处理掉了。他去找了沈北,还举报了孟晴,这个男人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保护她啊。
季凡泽始终神色寡淡的面庞突然浮现起一丝笑意,不得不承认,钟艾这副软软的样子令他十分受用。眉一挑,他探身帮她拉开副驾车门,说:“我为什么要生气?钟艾,今天你做得很好。”
他这是夸她呢?不可能吧,钟艾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