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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有痛苦都淋漓尽致地写在脸上，眼珠子都快暴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蛾人发出战战兢兢的声音。
“……！”
蓝青没有出声，闪到天蛾人身后之后，单手按着他翅膀的交股处，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屈膝跪在三木的面前，直到他的双膝发出清脆的骨裂声，蓝青松了手。
天蛾人跪着，一动不能动，至今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
三木也看呆了眼，他一直以为完成二阶进化之后的自己，足以征服蓝青，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真正的蓝青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平凡。但蓝青并没有给三木留下提问的机会，她望着三木说了句：“你好好处理后事，过几天我再来找你。”转身走了，留下一脸迷惑的三木在后面呆呆地看着。
“等等……”李重岩追了上去，喊着：“我有话跟你说。”
但她并没有停下来。
三木看到她转身时脸色一片苍白，并一直捂着心脏，那种状态就像武侠小说里那种耗尽功力之后，身体虚脱得一塌糊涂的武林高手一样，看起来像是已经成了废人，但谁也不知道她骨子里究竟还蕴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怖力量。
想到自己欠这个女人的人情越来越多，三木感到无比郁闷。
直到她高冷而孤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三木收回了目光。三木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战斗力已经完全丧失的天蛾人，沉声道：“你也该走了，是要我送你一程，还是要军方送你？”
“你令我好失望！”天蛾人抬起头，用一种难以接受现实的古怪表情望着三木，争辩道：“结局不应该是这样，我们是强大的进化者，是父子关系，有你才有我！如果你不站在我的对立面，今天，那些像蚂蚁一样卑微的人类根本就没机会站在旁边围观！这个世界，也终将属于我们。”
“临死不知悔改！”
“我悔改什么？在人类眼里，我们是异类，是怪胎，生下来就被排斥！被唾斥！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尊严而战斗，反倒是你，任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的尊严在哪里？”
“要让人尊重，先要懂得自重，这是人和畜牲的基本区别。”三木转身边走边道：“别人当你是异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将自己视为异类，由始至终，是你自己选择留在阴暗的角落里，那便怨不得这世界没给你光明。”
“我不服！！！”
天蛾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但三木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回话，当他走出废墟之后，几十枚元素泯灭弹迅速从各个角度射向天蛾人。
“轰！”
随着这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滚滚浓烟蒸腾而起。
等硝烟吹散，士兵们亦步亦趋地向中心围拢，进行最后一番搜查，他们发现了一小块青色的头胪骨，还有一小块翅膀碎片。年轻少尉欣喜若狂地向上级汇报：“报告总部，经仔细检查，确定天蛾人已经尸骨无存！”闻言，在信控指挥中心的将官们击掌欢庆，李大烟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一刻，将华人区折腾得灰头土脸的恶梦，总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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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节 永恒的美丽
天蛾人事件结束之后，军方预计用半年时间来恢复那些被摧毁的公路与建筑，并信誓旦旦地在喇叭里宣称：在此之前一定会妥善安置所有无家可归的灾民！前提是，大家必需先撤出地下城。
军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市民们虽然对地下城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但还没有谁会为了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而放弃外面的阳光，在士兵们的引导下，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三木是唯一一个逆向行驶的人，人家都在往外撤，他在往里挤。他不断踮起脚尖往人群中探视，并高声呼喊：“铃儿，铃儿，瑶瑶，你们在哪？”一举一动，显得格外的引人瞩目。
之前，外面一个士兵告诉他，在全城进入搜捕模式之前，所有市民都撤到了地下城暂避，所以，他在解决完天蛾人之后，找地方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兴致冲冲地跑地下城来找他的女人。
喊了好一阵都没找到人，他问维持秩序的士兵：“有没有看到马铃儿和瑶瑶？”士兵把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跑到前面遇到一个肩扛少校军衔的军官，他又问同样的问题，军官一脸犯难之色，吱唔半天后还不敢说出真相，直接摇头。在大海捞针式的寻找过程中，他又接连问了好几个士兵，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差不多，先是惊骇，然后为难，最终摇头不语，后来三木渐渐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
他变得像只迷途羔羊，茫然四顾地扫视着周围喧喧嚷嚷的人群，但人群中始终没有出现他苦苦寻觅的面孔。
惊慌中，被一个擦肩而过的年轻人撞得转了一圈，差点摔倒。
他在树域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叼起一根烟，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一定是我太紧张。”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咔嚓咔嚓的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最后一下点着了，却愕然发现自己叼反了香烟，点着的是过滤嘴，窜起的火苗差点烧到眉毛。
李重岩站在人群中观望，他之前追上蓝青之后，说了一堆什么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蓝青冷漠地回了一句：“别挡路！”憋闷的情绪一直没缓过来。现在看到三木满世界找马铃儿和瑶瑶，顿时感觉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悲惨，最少，跟同时失去两位红颜知己的三木相比，他这点打击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
三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人群中的李重岩。
四目相对之后，李重岩意识到这事终究还得面对，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先要了根烟，点上。酝酿了好一阵情绪之后，淡然道：“没错，她们都已经死了，我知道这个事实很残酷，但无法逃避。”
李重岩以为三木可能会暴跳如雷地揪起他的衣领暴揍一顿，又或者是直接沉默不语，进入死寂一般的心死状态。一般人遇到这种打击，通常都得走极端啊，不是在伤心中暴发就是在伤心中沉默，让李重岩意想不到的是，三木的表情突然平静到了极点，乍看下，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的手也不再颤抖，不慌不忙地吞吐着烟圈。
后来李重岩才知道，有些人的脆弱，只会在没人的地方暴发。
军部在南区设立的临时殓房，有一间**摆放着马铃儿和瑶瑶的遗体，李重岩陪三木进去之后，没看几分钟就被三木赶了出来。后来李重岩蹲在门口等，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看到三木红肿着眼睛从前面走出来，刹那间，李重岩深深地被三木憔悴的状态所震撼，短短一夜之间，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头上白了不少头发。
“帮我安排一下，让她们入土为安。”三木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铃儿怕黑，她们俩必需葬在一起，好有个伴。”
“嗯，你先回去休息，其它的我来安排。”
第三天，军方派出仪仗队，给马铃儿和瑶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俩人以巾帼英烈的身份葬入南山烈士陵园。市民们知道马铃儿是为保护水塔而选择自杀之后，都自发跑来送行，大街上人山人海的队伍从头望不到尾，军部所有少尉以上级别的军官，包括李大司令在内，全部到坟前脱帽致哀。
这一天没有下雨，但人类的泪水可以汇流成河。
三木的眼里没有泪水，也没有那些庄严肃穆的仪式，他的眼里只有一座坟墓，上面并列刻着两个女人的名字。当所有人都开始下山离去，他依旧站在坟前，并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沉默姿势，像木头一样，没有动过，也没人知道他是悲是喜。或许他的世界里本来就有两个极端，就跟他现在的头发一样，一半是独领风骚的青丝，一半是饱经沧桑的霜白。
众人走得差不多，孔明摘了下墨镜，习惯性地点了一根烟，看着墓碑感慨：“两个都是好女孩，你将她们葬在一起是合理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你将瑶瑶那张博物馆的会员卡拿去换消息，曾直接导致瑶瑶破产，但那丫头吱都没吱一声，一直默默地勒紧腰带过日子。按我脾气，本来早就想点醒你来着，叫你对人家好点，但她不让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三木沉声道。
“这或许就是他们说的天妒红颜吧，好妹子一般都很难长命。”孔明想起一些往事，脸上多了些忧郁。沉默片刻之后，转身边走边道：“你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在这个小站徘徊太久，早点回吧。”
三木没有作声。
当所有人都走光，只剩三木一个人的时候，一个满头银白长发的酷酷青年拿着一瓶酒和两只杯子走到了坟前，他什么也没有说，先敬了两位美女一杯。三木第一眼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有点震惊，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仔细一看，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三木无奈道。
“上天早有安排，让你失去一些爱情的同时，又送回一些友情给你，不至于令你沦落到一无所有的下场。”青刺又倒满两杯酒，端到三木面前，微笑道：“嫂子们都喝了，我们再不喝，她们可要急眼啦。”
“可惜少了铁妞。”
碰杯间，两个谈笑风生的男人将悲伤深深地藏在心底，离别是一杯酒，重逢也是一杯酒，全部进了肚子之后，便不再分彼此。
喝着喝着，俩人坐了下来，在坟前促膝长谈，一直聊到黄昏日落。
晚风吹过山岗，凉飕飕的。
在下山途中，三木突然长嗟短叹地念起了苏东坡悼念亡妻时所作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旁边的青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想憋了这么久，他终究还是把心声都吐了出来，他声语中所透露出来的凄凉，已经不是用十年、二十年的生死离别可以衡量得了，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伤痛。
孤坟，代表结束。
而最可令人难以消受的，是缘分结束了，思念却没有结束。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
然而，三木不知道的是，这座孤坟里虽然埋了两个女人，但其中一个并不是有血有肉的遗体，而是偷龙转凤的硅胶假体。
地下城，树域。
刚刚送完葬回来的李重岩，在曾经关了马铃儿几个月的那间九号监护室里再次见到了马铃儿。只不过，现在的马铃儿不再是因为注射了安眠剂而沉睡，她的四肢已经僵硬，脸上也不再有血色，但她依旧很美丽，永恒的美，在李重岩看来，这种美丽无人可以替代。
而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不应该有灰尘，李重岩叫来两个女助手帮她换洗。
换洗好之后，她被转移到了树域最机密的一个研究中心——再生工程域。她躺在恒温床上，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头发梳得妥妥贴贴，并经过了精心的化妆，脖子上已经看不到伤痕，脸色也不再白里透青，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丝毫不给人绝望的气息。
一身白褂的欧阳博士背着手走了进来。
“这个实验对象应该满意吧？”李重岩问。
“如果你的再生信仰工程真的要纳入死人再生的项目，马铃儿无疑是最佳的实验对象，因为她体内的细胞本来就比我们普通人的细胞要强大得多，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欧阳博士顿言片刻，颇为担忧地问：“如果让三木知道我们拿马铃儿的遗体做实验，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据我所知，三木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可是动真格的。”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倘若，将来有一天马铃儿真的顺利再生，这事终究会败露。”
“这些你别管，从这一刻起，她不再叫马铃儿，改名叫初雪。”李重岩拿出一只翠绿流丹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戴在马铃儿的右腕上，并严肃交待：“博士，内部的研究事项由你全权负责，其它的外部事务我会处理，你对外守口如瓶就行，包括军方高层，也不能对他们透露半点信息，所有研究经费我会替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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