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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抬起头,看到左侧人行道上五米开外的一对养眼的情侣,以及他们背后一个小小的橙色招牌,“XX牛排”。
真是准哪。
盛淮南和叶展颜站在她面前,显然对于她这个追着硬币杀出来的程咬金的出现十二分意外。
洛枳第一个反应却是笑出来。并不是见到熟人之后礼貌的条件反射——她只是觉得原来自己这辈子也能遇到这么雷人的桥段,实在太好笑了。不由自主,灵魂漂浮到半空开始扮演上帝视角审视着自己所处的局势。
“新年快乐。”她发誓这辈子没笑得这么灿烂。
男人是怎么长大的
叶展颜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下面一双长及膝盖以上的漂亮靴子,洛枳拾硬币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双黑色靴子。她剪了一个很像HEBE的中短发,比高中更漂亮了。真好看,靴子哪儿买的?头发也比P大附近的各种发型室设计得漂亮。P大所处的环境简直就是郊区嘛。
洛枳发现自己真是正常,正常到满脑子都是正常女生对于正常着装的正常好奇,一股脑冒出来。
可是放到她身上,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洛枳?真是巧啊!”叶展颜的笑容和洛枳很相似——过分灿烂。
灿烂的背后掩饰着什么,也许本人也不清楚。
“我和爸爸来北京过新年。之后我要留在北京学一年的法语,学校会派我去法国读两年书再回来。之后的一年就能经常见面了,哪天出来一起逛街吧,我想死你了,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
叶展颜也甜甜地笑着,仍然随和可亲,只是不似高中说话那样随意张扬,收敛得倒有几分淑女气质。
洛枳一直对语言是敏感的,她像个动物一样本能地从叶展颜的笑容和热情的寒暄中感觉到了危险。虽然她说不出来,但是这种气息比同学会那天眯起眼睛的古怪叶展颜带给她的还要阴凉恐惧。
或者,不需要本能吧。有些事情她昨晚就知道了,明摆着。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逛过街?”
洛枳不再笑,歪起脑袋,认真地问。
叶展颜肩膀微微向后一张,嘴唇动了动刚想讲话,突然背后传来跑步的声音。
“洛枳洛枳!”
洛枳仍然觉得神奇,她和叶展颜两次因为气氛诡异而无法继续下去的对话都有另一个人来救场。
洛阳从橙色的牌子下跑过来,“老远就看见你了,打你手机又关机,我和你嫂子急坏了,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洛阳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对盛淮南和叶展颜点点头,然后接过洛枳的包说,“还真沉,你把它带过来了吧。”
“当然。”她朝洛阳笑笑,意外地看到叶展颜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是……”叶展颜喃喃自语,洛阳不明就里地歪头看她,“我们认识吗?洛枳,你同学?”
“高中同学,盛淮南,叶展颜,”她介绍,“这是我哥哥洛阳。”
她只有在介绍盛淮南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盛淮南低着头,眼睛偏向行道树的树根,装饰灯的银色灯光打在侧面,有种不真实的忧郁。
“外面怪冷的,赶紧进去吧。新年快乐,我们先走了。”洛阳朝对面的这对小情侣笑笑,他虽然迟钝,但是如果对象是洛枳,那么她脸上是真笑还是假笑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即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场景,自己的妹妹,怎么不心疼。
洛阳的手很暖和,洛枳被他拉着,冰凉的手心里面还紧紧攥着那枚一元硬币。
“再见。”洛枳朝他们两个摆摆手。
盛淮南看向她的目光中流动着不明的情绪,而叶展颜则大方地笑出来,“真的不熟?”
一定要纠缠吗?洛枳抿嘴笑了一下,感觉到洛阳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侧过头看到哥哥皱了眉头。
很多时候人不应该奢求什么知己,有一个亲密的人就够了。他也许不懂得你在纠结什么,然而你作出的所有决定,哪怕第二天就推翻,他也会支持你,也会抱抱你说,又犯傻了吧?
洛枳心中苦笑,却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她突然头脑中一派清明。
是的,叶展颜,我们的确不熟,不过也许你的确不这么认为。
“叶展颜——”
对面的两个人同时专注地看向自己,洛枳再一次笑起来,笑到眼睛眯成月牙,弧度大到渐渐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对璧人。
“你……能不能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
“你说什么?”
“我高考前不小心弄丢的日记本,请你还给我。”
她并不知道这句话之后,背后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洛阳牵着她沉默地走了一段,不知道是否应该问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然而洛枳却没事人一般,笑嘻嘻地抬起头指着店门口的橘红色招牌说,“你知道吗,我是掷硬币找到这里的。”
她的样子让洛阳咽下了所有的疑问。“又不戴手套。”他只能埋怨一句。
叶展颜也不戴手套,洛枳想,所以人家把手伸进盛淮南的口袋里取暖。
那是当时她抬头,除了叶展颜漂亮的靴子之外看到的第二个小细节。
洛枳被室内迎面扑来的热气感动得眼泪汪汪。
“念慈姐!”
洛阳听到她的称呼不免一脑袋黑线。陈静早就在座位上兴高采烈地招呼她了。
三个人坐下之后服务生把菜单递给洛枳一份。她低头默默研究了很久,觉得头都大了,索性放下,对陈静说,“嫂子我跟你一样。”
陈静也不说话,笑起来,温柔地看了洛阳一眼。洛阳嘴角抽搐地说,“不是吧……”
陈静也放下菜单,朝洛枳眨眨眼,又扭头重新注视着洛阳说,“我跟你一样。”
洛阳长叹一口气,“你们逼我。好,我要套餐。”
“什么啊,套餐里面没有奶油浓汤!”陈静闻言按住洛阳的菜单。
“没有就没有呗。”
“不行,你重新点。这个我不喜欢。”
“那你想要什么?”
陈静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菜单,抬起头,继续温柔地笑:
“随便吧,反正跟你一样。”
洛枳憋不住乐出声,抬眼看到旁边的服务生也弯起了嘴角。
吃饭果然是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也许是因为胃部距离心脏很近,当胃被撑得圆滚滚的时候,挤占了心脏的空间,所以心里不再那么空落落。
洛枳不大习惯用刀叉,牛排要了全熟,纹路清晰,厚厚的一大块,中间还有骨头,切起来十分费劲。刀叉碰撞在餐盘上面发出的声音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汤,陈静又在另一边弄出一声极有金属质感的响动。
“不行了不行了,什么破玩意儿。”陈静连发牢骚都是声音轻柔的。
“哥,你动作真熟练。”
洛阳的变化洛枳清晰看在眼里。不再是大学里面纠集一帮哥们直冲烧烤店的大男生,现在的洛阳穿着浅灰色衬衫,把陈静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轻轻松松切成小块,骨头顺利剔除推到一边,然后放回到她面前,又端起洛枳的这盘。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得了,你别制造噪音了。”
“这才半年,你居然变化这么大。”
“不就是会切牛排了吗?别告诉我你因此觉得我步入精英的行列了。”
“嫂子你不觉得吗?皑皑,我说的不是切牛排,是你的气质,成熟多了,恩,你原来就比别的男生稳重,不过那顶多算是先天性格。现在不一样了,反正不一样了。开始有魅力了。”
“恩,对,我该有点危机感了。”陈静笑着接上。
“而且我哥的气质有点变忧郁了。上次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像有心事似的。我倒觉得忧郁的男人更有魅力呢,男人都是这么长大的吗?”
洛枳一直低着头忙着切牛排。并没有看到陈静眼睛微微一抬,转瞬目光又低垂下去。洛阳左手的叉子不小心打到水杯,发出“叮”地一声。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洛枳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洛阳盯着叉子,而陈静捧着果汁杯子停在嘴边。
“怎么了?”
洛枳有些后悔,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吃了很多,虽然心里不再发空,心情却仍然很烂。在洛阳面前她总是意识流一样有一说一,可面前毕竟不是她哥哥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句话犯了他们的忌讳。
“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洛阳认真地说完,朝洛枳眨眨眼睛笑起来。
洛枳傻愣愣地看着他。
洛阳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笑容了?这种笑容明明是戈壁和那个顾总的标志。
“你傻了是不是?我让你带的东西呢?不会还放在塑料袋里面吧?”
洛枳反应了两秒钟才有点结巴地说,“现,现在?”
陈静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洛枳立刻俯身从放在脚边的大包里面掏出一个纸袋,递给洛阳。
洛阳低下头,从纸袋中掏出一个什么盒子,却不拿上来,而是自己打开,在桌子底下鼓捣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放到桌子上。
一个陶塑的小女孩,穿着天蓝色的高领毛衣和白色及膝裙,眉眼淡淡的,鼻子上架着银色框架眼睛,笑得很温暖。
是陈静的陶塑人偶。
洛枳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看到陈静笑得仿佛洁白的山茶花,她不禁从心底里为洛阳高兴。周围认识的人总是把日子折腾的鸡飞狗跳(现在甚至连她自己都包括在内),然而眼前的哥哥嫂子,在最最关键的高三气定神闲地牵起手,又考入同一所大学,西子湖畔携手四年看透风景,仍然能在细水长流的今天,因为一个小小的陶塑女孩执手相看,甜蜜得好像时间都停住了。
那个陶塑,洛枳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洛阳打电话告诉她一个奇怪的地址,因为自己抽不出空所以让她去代领一个完成的工艺品,说是趁今天见面拿给他,算是三天后陈静的生日礼物——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拿出来了。
是希望自己做个见证者吗?她想着也会心地笑起来。
“生日礼物?”陈静笑着,看看洛阳又看看洛枳。
然而洛阳却低头看了一眼陶塑人偶,又指指人偶左手臂上挂着的手袋。
那个小手袋是棕色的,并不是陶塑,而是毛线织的。陈静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伸手去模那个小手袋,拇指食指轻轻一捏,感受到袋子里面物件的形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万分,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正笑得高深莫测的洛阳。
洛枳疑惑地皱起眉,看着陈静小心翼翼地从那个毛线手袋里面轻轻拿出两个闪亮的指环。
不顾餐厅中众多顾客的侧目,两个女人一起尖叫起来。
“我说啦,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男人要长大呢,一定要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添一个负担,美名其曰学会承担责任。喏,老婆,愿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
陈静抿嘴笑着,眼中泪光点点。
洛枳双手托腮,幸福地微笑,看他们仔细万分地给彼此带上戒指,看餐厅暖色调的壁灯给对面的两个人镀上温暖的色泽。
她人生中经历的第一个求婚。
“念慈姐,就这么答应了?”
陈静看了一眼洛阳,故意愁眉苦脸地长叹一口气,“唉,能怎么办,这辈子就这么凑合到老吧。”
稀泥
从餐厅走出来,洛枳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橘色的小招牌,它在这个格外冷清的长街上兀自闪耀着。童话故事中,逃出黑森林的老巫婆魔爪的主人公一路狂奔,总会在尽头看到这样一盏温暖的灯,房子里面也许会有个善良的仙女。
但是最好的结果并不是什么仙女,而是房子里面住着的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
洛枳还在胡思乱想,洛阳突然拍了她的头一下,“发什么呆呢,走啦,送你回学校。”
“你不是说十点钟同事还有聚会吗?我送洛枳回去吧,正好我们俩顺路,顺便聊聊天,你忙你的,这两天我过来,耽误你不少聚会,今天还是别缺席了。晚上我自己回宾馆,明天开完会我再去找你。”陈静挎上洛枳的胳膊,朝洛阳做了一个“请回避”的动作。
洛阳皱着眉头苦笑着说,“喂,你们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何必啊。”洛枳笑着说,陈静伸手去拧她的脸,她赶紧闪身躲开。
“那好吧,你们小心点。”
洛阳的背影让洛枳出神了几秒钟。她哥哥好像真的有一点不一样了,然而她说不出来是哪里——也许真的就是笑容中那一点点忧郁?
侧过脸,竟然看到陈静同样一脸迷茫。
从期末考试聊到女生权益协会里的八卦,东一头西一头,两个人站在地铁车厢里面,灯管洒下苍白的光,把洛枳的疲惫照得无处躲藏。
“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