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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六年前有录像,有人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没用劲,只是轻轻的碰上她的肩膀,沈从榕便摔了下去。
他喉头滚动,视线触及她那双犹如夜明珠一样水润的眸子,曾几何时,这是一双神采飞扬,恣意鲜活的眼睛,虽然刁蛮,可里面溢满了活力,不像现在这般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霾,变得扑朔迷离。
儿子爬过来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他心中顿时一软,揉揉他的发,面上的冷意渐渐退去。
“既然要回去看外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顺着她的话说,可心里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她并没有逃走的打算。
毕竟她有前科,还带着他的儿子……
告诉他什么?她根本没打算跟他一起走。
明雅抿着唇没说话,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怕他,没有儿子的时候她孑然一身,撕破脸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可如今她有了晓渔,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无法忍受跟儿子分开,更别提再跟他谈及离婚的事宜,因为她很清楚,这层纸只要被戳破,哪怕只是破了一个小洞,他都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说不定一纸诉状,他就把儿子带走了,她要怎么跟他斗?他那点手段她还没尝过吗?怎么卑鄙怎么来,只要能达成目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卓然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往那个偏远的小村庄开去。
看着沿途的风景,明雅垂下眼,抱起儿子窝在角落里,殊不知那充满防备与警惕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他的心。
卓然专心开车,心里同样不好受,像这样逼迫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确实不是他的作风,可对她,他已经毫无办法。
他一直知道方明雅的毅力并非寻常人能比拟,就比如从前的义无反顾,与现在的死心决裂。
就像曾经她有多努力想要追上他,现在就有多努力的想要撇开他。
沿途风景优美,环境迷人。
可车内的两人却无暇欣赏,不言不语中,一股沉默到令人几近窒息的空气在车厢内蔓延。
幸而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沿着公路终于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明雅让卓然把车停在路边,抱着儿子在镇里细心的挑选了一些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贵在心意。
“明雅,让我抱吧。”他盯着她纤细的胳膊半晌,“晓渔今年三岁,你是不是应该让他自己走了?”
明雅刮他一眼,纠正道:“是两岁零六个月。”
话落她才意识到不对,丢下身后的男人,她咬紧牙根走出店门。
之前她考虑着儿子喜欢亲近父亲的天性,所以并未阻止两人之间的相处,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儿子喜欢他亲爹已经甚于她这个亲妈。
明雅心中颇不是滋味,垂眸瞥了眼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屁股,方晓渔你是小狗吗,给点甜头连你妈妈姓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跑了。
卓然收起方才的阴郁,面上浮出几许浅笑。
风度翩翩的跟店员道过谢,他迈开步子追上他们,凝着她的侧脸良久,胳膊一伸直接搂住了她的肩。
她脚步一僵,下意识的要躲开,可他早已洞悉她的意图,手上的力道控制在一个既不会把她弄疼,又不会让她轻易脱出的范围内。
明雅试了几次没成功,沉默了一会儿,也就由着他去了。
吃晚餐的时候,卓然直接把车开到当地的一家餐厅解决,餐厅不大,但是客人颇多,打着地方特色的名号,菜炒得应该不错。
明雅抱着儿子坐好,拆封了面前的碗筷开始点餐。
她特意问了这地方有什么特色菜,点了几样儿子喜欢吃的东西,这才细心的用热水擦拭面前的碗筷。
可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她擦干净自己的以后顺手把卓然的也擦了,等到一切准备功夫都做好了她回过神,抬眸才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明雅面色微愕,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从前,可她既然已经做了,除了硬着头皮给他放回去还能怎么着。
“谢谢。”他毫不客气的接过,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明雅心下有些吃惊,卓然居然会跟她说谢谢,往时这个男人不都心安理得接受她的照顾吗?
她依然保持沉默,直到有服务员上菜。
不等他动筷她已经先一步将里盘子里三分之一的菜,夹入儿子的小碟子里,用温水洗去上面的多余的油渍,确定没有鱼刺与骨头之后才往儿子嘴巴里送。
整个喂食的过程极其讲究与细心,毕竟这不比家里,外头的东西她不检查清楚怎么敢给儿子吃下去。
而一旁的卓然则为此停下了筷子,他静静的观察着母子俩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中竟皱起了眉头。
自从两人相遇以来,不难看出方明雅教育儿子的方式与她父亲如出一辙,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担忧的拧了拧眉心:“明雅,既然晓渔已经能拿得动勺子了,你应该让他自己吃饭。”
哪怕吃得满脸米粒,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
他接受的教育与她的不同,所以思维模式天差地别,就像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进入卓氏的会议室旁听,期间不会有人对多加他照顾,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
明雅挑衅的看他一眼,拿起勺子把粥饭喂入儿子嘴里,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卓然叹了口气,挨着母子俩坐下,等到明雅喂饱了儿子开始自己吃的时候,他便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给她夹菜,看着她吃掉之后立即又补上。
明雅愣了下没拒绝,自从她因为忙碌而患上胃病之后,她听从医生的吩咐,定时吃药,不落下每一顿饭,而且她吃饭不为其他人,为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所以断不会因为生他的气而跟自己过不去。
吃到一半晓渔同学突然闹着要上厕所。
明雅刚搁下筷子想带他去,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住。
“我来吧。”他笑着接过她怀里的小子,举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明雅倒是没有拒绝,有他带着也方便,毕竟都是男孩子,不能整天往女厕跑。
岂料就是这么点时间,我们的晓渔同学就把她卖了。
吃完饭明雅坚决要付自己那份,总之不论是金钱还是感情,她都不愿再承他的恩惠。
卓然目光幽深的看了她许久,让她把饭钱给付了。
人心会变,现在的方明雅让他的内心隐隐觉得不安,她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还有那份因为工作所带来的自信,她不再需要他,也不打算依靠他,如果不是儿子横在之间,他也许连亲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餐厅,他脚步不快,保持着不温不火的速度跟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的目光里隐约泛出几许精光。
他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她的底气来自她的经济收入,那么他便斩断她的后路,假如连资本都没有了,她是否还有那份能力与他抗衡?
明雅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只觉得他突然变得沉默,可她没有细想,拉开车门上了车。
晚上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明雅照例是要了一间套房,可听着儿子的哭闹,她严厉的拒绝:“不行。”
晓渔同学受他老爸唆摆,哭着喊着抓紧卓然的裤腿:“我要跟爸爸住。”
明雅气急:“方晓渔!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卓然见状忙把儿子抱进怀里:“明雅,你吓到孩子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那火气便蹭蹭蹭的往上飙。
她家儿子一直很听她的话,一定是刚才在厕所的那几分钟,让卓然钻了空子。
有爸爸在前面挡着,小家伙更有恃无恐,抱上卓然不撒手:“妈妈一起,我们一起……”
明雅这下明白了,卓然从儿子下手,一来不担心她会半夜逃走,二来……如果她不放心儿子,与他同房自然是更好。
她看了他一眼,要了房卡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面对空荡荡的客房,明雅心里不太好过,她突然生出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一直笃定不会里离开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跟着卓然走了。
而她心里不好受,方晓渔同学也是,他长这么大还没真正离开过母亲,于是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卓然敲响了她的房门。
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扑入她怀里,仰起脸巴巴的看着她:“妈妈!”
明雅顿了顿,目光对上卓然:“怎么了?”
卓然揉揉儿子的头发:“孩子想你了。”
明雅内心一软,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抬起头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儿子今晚留在我这,你可以走了……我不会逃走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说完她等着他离开,可良久过后,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儿子还小,他需要母亲,同样的也需要父亲,你怎么忍心让他二者择一?”
明雅一震,竟不知道如何去答。
“妈妈。”
看了眼怀中的儿子,她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表情一凝,有些麻木的说:“卓然,我终于明白了你当年的感受。”
卓然目光一滞,听着她继续。
“原来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会令你感到厌恶和困扰,你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毫不犹豫的把我送进监狱。”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点,可一直不愿承认,其实只要卓然愿意,哪怕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他依然有办法令她免去三年的牢狱,可他始终没有这么做,归根究底也就是他认为她烦,不想看到她,所以才把她关了进去。
卓然僵了下,目光闪烁不定。
明雅知道她猜对了,抬起头她笑得有些恍惚,而后“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门外,卓然凝视着面前的木板,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这也是头一次,他无言以对。
明雅猜得没错,他从前是瞧不上她的,不管是十几年的小女孩还是那个已经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方明雅也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女儿,无论是气度亦或是智慧,她都不配成为他的妻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看不上她,哪怕她已经嫁给了自己,他骨子里依然认为是她高攀了他。
不过幸好她长得还不错,在床笫之间也不会令他感到恶心,相反的他们在婚后相处得还算和谐,假如她能改掉那副愚蠢又幼稚的脾气,他觉得与她就这么相处一辈子,应该还是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的。
可一切的矛盾激发在六年前,在所有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她依旧不知悔改,口出妄言,甚至想越过他对躺在病床上的沈从榕动粗。
当时他看着这样的方明雅,心底突然觉得厌烦,他无法忍受她的愚蠢,这样在记者面前大吼大叫不仅令他面上无光,甚至会给卓氏的声誉带来损伤。
然后就是他亲自把她送进监狱的画面,她发怒的把能抓到的东西砸在他身上,尽管如此他看得出她砸的地方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部位,她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借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明雅,这三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无知与幼稚。
最后他不带感情的对她说完这句,看着她一双明晃晃的眼眸由清明变得灰暗,而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然后就是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探监,一个人默默的在牢里待了三年。
只是他没想到,这不长不短的三年足够令他的事业走上巅峰,同样的,也足够让他失去她的笑容。
隔天早上,卓然载着母子俩四平八稳的在公路上行驶,终于在中午之前抵达了外公的家门口。
明雅拉开车门看了眼仅能容量下一辆轿车的小道,说起这个村里的路,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出钱修的,当然这事没让外公知道,否则以外公的脾气,断不会接受他的施舍。
小家伙初次来到这个村庄,入眼所及的全是各种新奇的事物,于是我们的晓渔同学兴奋了,乐颠颠的追着一只鸡跑。
明雅生怕有野狗窜出来,连忙抱起那个绵软的小身子。
敲响大门,里头传来王梅枝的声音:“谁啊?”
见明雅没搭腔,卓然笑着回应到:“外婆,是我。”
明雅皱起眉,忍不住刮了他一眼,什么外婆,那女人可没跟她外公扯证,不明不白的小保姆而已。
卓然温和的冲她笑笑。
等到王梅枝把门打开,迎面对上明雅的时候,她脸色蓦然一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震惊,竟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出话。
明雅两眼直视前方,抱着儿子直接当她透明的走进屋里,可这还没走出两步,耳畔便传来一声尖叫。
王梅枝一副见鬼的神色,两腿一软“砰”的一下坐在地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