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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寥寥无几,一多半还就是居心不良的。”
“呀,官爷,我可绝对不是细作。我叫大邱,家住东角村,离这儿十七八里地。我家世代住在村里,就算知道要打仗,可家里老爹老娘不想离乡背井,所以只希望这山林里的小村子能避过去。您就信我吧,我不敢说谎。”大邱连忙交待。
尉官点了两兵去静沐寺问,就对大邱道,“你说没撒谎就是真老实?当我那么好骗?赶紧把油罐子都给我打开,我要看看有没有藏了东西。还得搜你身。”这会儿就一个送上门的,可以慢慢整。
大邱苦着脸,又让他们搜身,又看尉官和士兵们剥开油纸,将枪头戳进油罐里搅来搅去,“官爷们,手下留情。这些都是上好的香油,万一掺进杂质,用起来不好,静沐寺不再问我买,那可惨了。”
尉官怎么能理会大邱的苦求,不但搅得香油四溅,还打破了两罐。
正在折腾,突然一个兵士指着天上,“那是什么?”
尉官刚想抬头,眼前就飘下样东西,落进他手里。那是一条指窄的大红纸,薄而轻,触感柔韧。当他看到纸上有字,看清之后,脸色就变了。纸上写:宋定狗贼,好色欺良。
“这……这是哪个浑蛋写的?”他合不上嘴巴。
“还有呢。”大邱递上来另一条菊黄纸,被尉官一瞪之下忙指着天,“从天上飘下来的,跟我没关系,官爷。”
尉官撇撇嘴,接过后再惊,不由就念,“齐帝无道天有道,齐心协力创太平。愿开城门投降者,不杀。”这不是在让人造反吗?
“大人!大人!”刚派去静沐寺的两个兵跑回来,“南城那边顺风飞来上百只天灯,一射破,五色纸就跟天女散花似的,都写着骂皇帝和大帅的话,还鼓动士兵百姓投降。大帅发怒了,让我们尽快把五色纸收起,免得影响军心。”
“娘的,自从衡州落入周人之手,霍州边界就没太平过。本来听说腾大将军练兵有一套,可我看个个怂样,什么事都得我亲力亲为。怎么着?这会儿还得扫大街?”尉官吐一口唾沫,“不知道哪个想出来的?操!还真他娘得狠。”
“大人,那您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士兵小心翼翼问。
“这是军令,不执行就得砍脑袋,算咱们倒霉。”尉官要去点兵扫街。
“官爷,那……那我……”大邱双手抓着斗笠,有点不知所措,“您就让我进城吧,好歹把这些香油送到,够我一家老小过阵不挨饿的日子。”
尉官心想北周都整得从天而降了,这傻大个儿不可能是细作,于是不耐烦挥手,“进吧,我警告你,可别捡那些五色纸,不然也当奸细抓起来。”
大邱欸欸谢应着,捡起油纸随意罩上油罐,收拾好就担起货架,对尉官和士兵们弯腰点头憨笑,转身过了城门。听着身后的嘲笑,他面上傻乎乎的神情却是一变,嘴角冷然勾起,目光凌厉。
他不是阿慕,而是独孤棠。通缉阿慕的画像被张贴得到处都是,因此阿慕进城已是不可能了。与罗扬商议下来,为显诚意,独孤棠亲自走这一趟,不仅带着罗扬的亲笔信,还有阿慕给滕大将军的信。
健步如飞,看着大街上一张张仰望天空,惶然,不安,迷惑,或开悟的脸,风吹不息的五色纸片在身旁打着旋转。不远的高处,仍有数盏顺风而来的天灯,宋定的人已不敢将它们射下。独孤棠捡起一枚石子,趁人不注意,甩手出去。
立刻,天又落花雨。赤,黄,蓝,绿,紫。绚烂的五色齐飞。
独孤棠的营地。
午后,采蘩坐在那个大鼓架上看练兵。苏徊请她来的。她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以前苏徊帮过她,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总能答应。谁知,坐了一会儿发现很多双眼睛对准她发光,之前的喊喝声突然有点震耳欲聋。
“苏徊说你往这儿一站,那帮家伙的士气就会不一样。我本来不信,现在一看还真是。”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啧啧有声,“美人眼前,个个就使尽浑身解数。你要是再舞再歌一回,岂不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不会再有了。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足够。”采蘩望着兵士们操戈运刀,淡淡说出一句,浑然不知央顿时垮脸。
“师妹。”于良跑到鼓架下,“我回来了!一切都很顺利,五色纸已散落城中。”他随尉迟觉去放天灯。
天灯,是采蘩的主意。五色纸,也是采蘩所造。
原本她想跟去,又恐自己成为拖累,结果由于良代她走了一趟。于良将天灯改造成功,以内外两层的薄棉纸来送五色纸,令罗扬对他也赞赏有加。
至于采蘩的五色纸,并非简单的五种颜色。纸分明暗两种。一种就是守城尉官所看到,明目张胆写着实话,动摇军心民心的。另一种是以五色纸条编织出来的密语。若以单条来看,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几个字,但若将它们按照一定顺序的纸色拼接,就能解读出其中隐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宋定迟早会发现,且一定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由此彻底斩断滕大将军的后路而助他下定反叛的决心。所以,采蘩是故意的。故意色彩斑斓令人防范,故意明明暗暗令人猜度,为独孤棠的策反制造空隙。
号角响了,沉而震颤,大军即刻开拔,日落之后达到霍州防城外。如果一切照计划行事,天亮就能决出胜负。
滕大将军府。
“你是谁?”滕大将军诧异看着推门进来的陌生面孔。
阿慕带左恒逃脱后,他就被囚在府中。宋定以阿慕的性命相逼,让他交出了将印,并叫他对外宣称身染重疾。如今整个将军府都是宋定的人看管着,他不能离开自己的院子一步。
翻不了城墙,翻将军府的墙却轻而易举,来者道出身份,“独孤棠。北周肃公帐下。来送肃公给你的亲笔和阿慕的信。”
滕大将军不可置信,“我霍州十万兵,你如何进城?”
“若是滕大将军你的十万兵,我自然难进,不过如今他们是宋定的兵马了。”独孤棠从怀中掏出东西。正是用来封油罐的,而搜查的都尉没多看一眼的油纸,“滕大将军不必急于定论,且看过这两封信再说。”
信在哪儿?滕大将军正想着,却看独孤棠将两张油纸摊平,取一片薄木,竟从油纸面上刮下一层冷雾色的蜡来。
“请对着光看。”独孤棠递过纸来。
滕大将军把纸对准光,只见油亮的棕黄纸面呈半透明状,第一眼曾感觉的厚重已成蝉翼薄,能清晰读出上面的字迹。
原来,采蘩这次造出一套纸。
五色。似某人的身份重重,迷惑人眼。
冷雾。似孤客,最外的保护色,坚硬如壳。
油翼。似棠掌柜,滑如油,薄却牢靠,能锁墨。
纸并不难造,只需最基本的造纸术,然而独特在一份无人可比的玲珑匠心。
后,姬钥记传,为它们共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五色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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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都是很晚才能有空码字,所以上传比较晚,对不起了,亲们。
第195章 逼你造反也是福
“远山死了。”滕大将军手中的油纸飘落,人颓唐坐下。
昔日结拜仍历历在目,但兄弟三人只剩下他一个。远山走前,仍对他误会至深,以为还有机会再解释,想不到竟是永诀。这些年的戎马生涯,从一个热血方刚的小兵到一身伤疤的大将军,母国却让他越来越心凉。无休无止的猜忌和打压,倾尽所有也敌不过天生的贵族身份,雄心壮志快被消磨得差不多了。遇到宋定,他几乎能预见自己要卸甲归田。不过,毕竟有这些年的功劳在,应该还不敢要他的命。
“滕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独孤棠看他怔然的神色,知道他没下定决心,“你如果不动手,就是坐以待毙。”
“宋定他敢?”滕大将军冷哼,“他让我对外宣称病重不能理事,就是怕我手下造反。我经营这么多年,忠于我的将士何止万千,他即便想全换成自己人,也绝非一朝一夕能成。阿慕身份为奴,私放囚犯,与我无干。只要他抓不回阿慕,且不能让阿慕供我出来,就是没有证据,很快软禁都得撤了。”
“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我北周大军很快就要攻过来。滕大将军,你是沙场老将了,与我周军迄今也打过不少交道,该知算得上好对手。再看你们的皇帝失德失心,行为荒诞而不可理喻,诛杀忠臣良将却不眨眼,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气数已尽。此时你若归顺肃公,并非不忠不义,而是顺天行事,为百姓谋取生机。”独孤棠劝谏完,但见滕大将军仍难下决心。突然,听到很多急匆匆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他便知道是五色纸真正的作用显现了。
心中沉定,不再劝,“滕大将军对齐不舍,对霍州不舍,我也明白。既然如此,我不勉强,告辞了。”
滕大将军听独孤棠要走,竟松口气,“你刚说肃公仁义之君,不会因我拒绝而迁怒于阿慕吧?”阿慕尽得他真传,他待若亲子。
“不会。只是他同你亲厚,周齐却为敌我,仗未打完,我们就不能放人,望大将军莫以为是迁怒。”独孤棠这话很真,拱手告辞,往门外走,“我还是这句话,狗急跳墙。大将军一切小心吧。”
不知怎么,滕大将军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叫住他,但最终抿紧了嘴。他还真不信,姓宋的能强行给自己定死罪。正反反复复思量之时,忽听见有人闯进来,凌乱的脚步声至少能点出二三十人。
滕大将军踏出门去,没看到原本看守他的士兵,不过闯进来的那些人显然也没在意。
“奉宋大帅军令,滕迈勾结周人,证据确凿,为通敌叛国之罪,立斩首级,通告全军,以儆效尤。”为首的,是宋定的亲信谋官。
滕大将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乃皇上钦命霍州大将军,宋定如何能定我死罪?即便宋定为帅,圣旨上也写着他等同监军,配合我号令。之前我不与他计较,因阿慕是我家奴,他放跑了囚犯,我这个主人也有责任。不过,通敌叛国?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那谋官冷笑,扔一个纸团在地上,“滕迈,你自己看看吧。现在城里满天飞的都是这些东西,你别以为这等拙劣的诡计就能瞒过大帅的眼睛。”
滕大将军捡起纸团抚平,那是一封由五色纸条拼成的短信。信上大致说一切就绪,只等明日子夜,以滕旗着火为暗号,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大军便可一举攻城。虽然还不明白前因后果,不过想出以这种方法传递消息,倒也新鲜。
“这上面哪句话说我是内应了?”滕大将军一边觉着新鲜,一边责问。
“滕旗着火,不就暗示你想造反吗?”谋官抬起手,众兵拔刀,“滕迈,老实受死,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滕大将军怒极反笑,“我若想造反,第一个就是举起滕字大旗杀宋定,怎么会烧自己的旗子?旗灭军灭,哪像你等鼠辈,只顾自己私利。”大喝一声,双拳紧握,当胸横叉,“谁先来砍我脑袋,谁的脑袋先落地。不信的话,只管上来试试。”
“你还敢说你无辜?”正好抓住话柄,谋官阴险眯缝着眼,“杀大帅的话可是你说的,我们都听得真切,不杀怎能稳定军心!”
谋官又扯喊道,“给我一起上!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几十人将手无寸铁的滕大将军围在中间,里外两圈慢慢往里挤拢。
滕大将军了不起,一拳打趴下一个,夺刀就与这些人战到一块儿。不愧是领十万兵马,靠自己实力当上的大将军,一时半刻,那么多人竟拿不下他,反被他杀得东倒西歪,溃不成阵。
然而,谋官一声唿哨,门外又进来三四十人,“早知道你不好对付,大帅特命我多带些人。告诉你,怎么挣扎也没用,迟早是死。”
滕大将军虽然英勇,一口气杀退了第一波,但对方来第二波时,就有点力不从心。双眼血红想要杀出去,可身旁身后不断有人来袭,他恨不得生出七八只手。当然,手是生不出来的,反而受了几处伤。这时还能勉强避过,他内心却十分清楚,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被砍成肉酱了。
“滕大将军可要帮忙啊?”
在这片混乱中,如此悠闲淡定的声音令所有士兵停止动作,纷纷寻找说话的人。
滕大将军刚听过这个声音,心中不禁升起希望,“你小子故意在一旁看热闹,想逼我就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环顾四周,最后在屋顶上找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逼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