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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不介意了,只不过亲近什么的,也未必要做在面上。”独孤棠回过神来,“大姐对你不满意么?”
“没有特别喜欢我,不就是不满意么?不过我能明白她。在她想来,你应该会娶一个出身好又有教养的大小姐吧。我和她所想的理想弟媳相差甚远,一时缓不过来,你也别大惊小怪,等些日子再说。她要是一上来就跟我套近乎,那才假呢。就像你说得,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不在乎。我也一样。我不是良善之辈,你也不是,咱俩挺合适,我不觉得配不上你。”采蘩这般自信。
“应该说只有你配得了我。”独孤棠肉麻一下,然后说正经事,“胡黎除了交待烟雨阁是天衣教的外接点,又说了一件事。天衣教当初劫杀是随碰的,但我妹妹的死可能不是巧合。”
采蘩一惊,“你是说有人想你妹妹死,所以让天衣教去的吗?”
独孤棠点头,“胡黎说,大护法本没打算前往襄州,是接到一封信之后才转道的,而且直奔我妹妹当时住的康安客栈。胡黎那时藏在烟雨阁,曾在妈妈那里见过那个信封,后来妈妈派她进了国公府。她一直怀疑一个人。”
“董瑛。”采蘩想都不想。
“对。”独孤棠有些呼吸不稳,愤怒渐起。但采蘩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时,他便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可是,董瑛为什么要害你妹妹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她能造成什么威胁?”越涉及身边人,越不偏不倚,这也是采蘩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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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女儿女人这种恶心的关系
“不是要害妹妹,而是要害送亲的——我。”独孤棠一句话便合情合理了。
“对了,董瑛不知道你拜师学艺,更不知道你当时有任务在身,会离开送嫁队伍。”采蘩想不到竟会是那样,劫杀却是谋杀,意外却是人为,非要让悲局变得更悲。“我真不懂,到底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以枉顾无辜人的性命。我爹,姬钥和雅雅的爹娘,还有师父,明姑娘,就为了那些人的私利,白白死去,连声冤枉都不能喊。而我,没出息,躲在童氏之下,只能装作无关之人。”
“这就是人心不足吧。明明已经得到了很多,却还想要更多。董氏对我不好,但对妹妹还算不错,所以妹妹遇害,我也没往她身上想。然而,最终还是她的算计。看来我不死,她是不会死心的。”有些仇恨,无名而起,却永远都化解不了。
“董瑛和天衣教有如此密切的联系,而胡黎却说董瑛不是天衣教徒,董瑛的娘家在长安么?”采蘩觉得其中必有奥妙。
“董家是汉族,董父官职不大不小,六品刑司司典,掌管地方送上都城的大案和犯人。以董家家世来说,与独孤氏不可并肩而论,但定国公一次进山打猎,躲雨巧遇董氏,两人避了一夜雨,回城后董家便派人来说亲,说小姐在家要自尽,觉得没脸见人了,定国公因此答应了亲事。当然,我以为与其说定国公是保人名节,不如说是他看中了对方年轻貌美。”独孤棠对他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的。
采蘩就要客观些,“我倒以为是董瑛有心计,让你爹不得不娶她。用的招数实在不算新鲜,不过想你爹是武将出身,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吧。再者。就算他心里有数,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为了嫁他煞费苦心,至少是真情实意。”
“真情实意?算了吧,还不是看中定国公的一品爵位。倒是董父。如今官升两级,已是四品典正,但他能升官与定国公关系不大,而是余相那派的人提拔的。定国公为此还不太高兴。”独孤棠告诉采蘩。
“你爹为何不高兴?”采蘩奇怪。“岳父升官,又不用靠他打通关系,外人说不了闲话,不是挺好的?”
“独孤氏。罗氏,崔氏,尉迟氏四姓独立。不参与余氏和朝堂别派的党争。所以董父仰仗余相高升,定国公觉得他有投靠余氏之嫌,连累独孤氏一向的清白名声。后来,董瑛力争其父是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考绩升上去的,而余相本是他的上司,并无投靠的意思,定国公才作罢了。确实。董父与余相除了公事上的难得接触,私底下完全没有往来。”独孤棠道。
“完全没有往来?”采蘩颇不以为然,“倒有些刻意了。董瑛利用天衣教,如果我们由此往上推,就是董父知其事。董父的上官是余求,而余求又是什么样的人?他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敢跟皇帝叫板。就算有朝一日想与天齐高,我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他离那张龙椅只差一步了吧。若说他就是天衣教背后的影子,又能迫使你师父为他效力,十分合情合理。”
独孤棠沉吟片刻,“采蘩,猜测容易,但这么大的罪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的,需要找出根据来。”虽然说得谨慎,但他和采蘩的想法不谋而合,“余求近来独霸气更盛,皇上面前都有些无所忌惮,皇上并非昏君,不会任他如此嚣张下去。双方要动,恐怕就在春日。”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是我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采蘩面无半点担忧,因她明白这些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只推过一张帖子来,“暗地里风起云涌,却还有人闲得没事找事。”
独孤棠看过却笑,“有人要造反,有人要吃饭,各自都忙活,不是挺好吗?你安心造你的纸。说起来我错过了你重现左伯纸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些遗憾。这回南陈女匠大放异彩之时,我决不缺席。”
“什么大放异彩啊?”采蘩敲着那张帖子,“根本就是高丽人借着宣扬绵茧纸的机会一争国辉罢了。一张纸雪里白,正照百色人心。高丽人虽爱他们的母国,其他人也未必输给他们这份心。不过我就难办点。生长在北周,如今南陈人,帮哪国都有些牵强。”
“那就帮自己吧。”独孤棠一笑,“让那些对你心怀恶意的人看看,你到底离他们有多远,可望而不可即,惭愧得再不能算计你。”
“他们若知惭愧,就不会纠缠至此。不在意他们怎么贬低我,若还想置我于死地,我却也不会听之任之。”采蘩目光坚定,“我以为逃开就能活下去,却终究避无可避,要懂得活的意义,并且面对过去而无惧,方能真正重生。”
独孤棠不知她所说的重生是真的死里复活,但解其深意,赞叹道,“说得好。避无可避就迎头而上。姬莲如今困在国公府,只要我不回去,她动弹不得,暂对你构不成威胁。倒是沈珍珍颇有手段,如今又成了余求的女人,说不准要想什么阴狠花招。虽然,就我想来,不外是针对你的身世。”
“呃?”采蘩以为自己把女人错听了女儿,心里却别扭无比。
“你没听错。”独孤棠知道她的别扭,“沈珍珍已是余相最新养起的小夫人,说是认女,不过为两人私通找个冠冕堂皇的来往之由罢了。”
“怎么会?”采蘩切实一惊,“东葛青云又没死。即便死了,沈珍珍富庶,不至于和差了两辈的老人私通。是我至今还没看清沈珍珍么?竟为了报复我,不惜出卖自己。”
“倒也不用把沈珍珍看得那么目光短浅。报复你,恐怕只是部分的原因,最重要是她想要当一个风光的上流贵妇,娘家的富有毕竟与已经出嫁的她无关。她料到东葛青云变成这样后,她会失去娘家的支持,所以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保一世的靠山。余求喜偷吃,尤其是正值芳华的少妇,沈珍珍早合他的心意,苦于东葛青云是个好帮手而不能下嘴,如今终于可以快活。”独孤棠虽和父亲不合,但在对待余求的态度上却一致。
“恶心。”采蘩突道。
“的确不是能让人听了愉快的事,哪怕你不是沈珍珍的朋友。但这种事在高门中屡见不鲜,有不得不屈从的,也有厚颜无耻的,总为了一个目的。我们听过了,庆幸自己还能独善其身,也就罢了。”说自己坏的人,心中反而有一片纯净。
“我好像该谢谢沈珍珍才对。要不是她突然将我送上绝路,我若真和她一起嫁了东葛青云,是不是也会变成像她一样厚颜无耻的妇人?”可怕!为了荣华富贵,要做到这个地步。夫还在,就与他人苟且,还是以义父义女之名,真是恶心。
“无论如何,沈珍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今后她对付你的手段可能化暗为明。暗为阴计,不与人知,自然也不好闹大,但明来必冲你要害,让你绝对不能反击不能翻身。采蘩,我告诉你沈珍珍的事,是要你心里有个数,也希望你能将和沈珍珍之间的恩怨再跟我细理一遍,包括牵涉的人,物,事,最好无一遗漏。”而他会做余下的。
采蘩明白轻重,叫外面的丫头们拿进烹茶小炉来,上了点心,与知己秉烛夜谈,也是告诉这个将娶自己的男子她过去的故事。她也很想知道他对过去那个虚荣的自己,会否鄙夷,会否失望,会否后悔,然后掉头就走。
夜过了,天方晓,雪清换了两次烛灯,出来遇到换班的雨清。
“还没歇呢?”雨清诧异看着盘中尚冒丝儿烟的短烛。
雪清摇摇头,“说不困,让厨房准备早膳,而且大公子要更衣上朝了。”
“哇,聊什么竟一夜不睡觉?”雨清一边道,一边叫来小丫头吩咐备膳。
“等雨清姐姐你成了亲,就知道小姐和大公子聊什么了。”桃枝弯眼笑成月。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小姐和大公子虽然定了心意,两人可是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成亲才能知道他们说的话?”雨清敲桃枝一记额头,“从前夫人教的规矩,太久不提你忘了,是不是?谨言慎行,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头,都一样。”
桃枝摸摸额头,噘着嘴道,“记着呢,就是说着玩儿的。”
“你说着好玩,让存着心思的人听去,又不知道传出什么糟践小姐的话来。”雪清也让桃枝小心。
桃枝再不敢顶嘴,暗自长了记性。
采蘩和独孤棠早早用了饭,一个要上朝,一个找师兄,还能行一路。经过姬三的屋前花园时,看到拢宁端着铜盆走到树后面,还四下张望,很是鬼头鬼脑。
采蘩出声叫他,“拢宁,藏什么宝贝,还怕人看见?”
拢宁呼啦往旁边一跳,看清来人,嘻嘻笑道,“没什么。”
独孤棠抬眉,“没什么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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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三哥,三哥,坚持住。
“是要我让人把你拿下,还是你自己乖乖交出来?”采蘩一抬手,丁小跨前一步。
拢宁仍是嬉皮笑脸,“蘩小姐饶了我,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公子的洗脸水,我懒得多走两步,随手倒了。”
采蘩走近几步,鼻间闻血气,“三哥的伤还没好么?这么浓的血腥味。”
拢宁哇喊一声,“蘩小姐,您狗鼻子啊。”他嗅了又嗅,“我怎么一点味道都闻不出来?只有冷味,冻得我哆嗦。您说这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别扯开话题,拿出来让我瞧,不然就抢了。”采蘩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独孤棠则二话不说,往姬三的屋子走。
拢宁一个人又要藏着盆,又要挡独孤棠,哪里顾得过来,干脆双手举盆,“我投降,我服软,给你们瞧。屋里就别去了吧。公子好面子,不喜欢让人看到他不英俊的模样,二位体谅。”
采蘩拉住独孤棠,对拢宁说道,“举那么高,怎么看得清?你小子要再耍滑,我就让丁小削你了。”
丁小手刀挥下,虽然只是吓吓拢宁,拢宁的动作却出奇得快,铜盆往上一抛,一脚踢开丁小的手,整个人如鬼影一般,平地拔起,旋转三圈,站定。
嘻嘻笑着,拢宁小鬼伸手接住落下的铜盆,单膝跪地,送到采蘩面前,“蘩小姐,小的不敢,您想瞧就只管瞧。”
独孤棠微微眯眼,“小鬼,功夫不错嘛。”
拢宁眼睛睁大,“能得大公子这句话,小的今晚上可睡不着了。”
“马屁精。”采蘩笑骂,看那个铜盆基本上倒干净了,但仍有乌红残渍沿盆走动。不由皱起眉,“是因为无夏么?”
拢宁不作声,笑容浅消,点了点头。
“多久了?不。如今多久吐一次?”采蘩想起天衣教主的话来。
“本来是五日一次,望江南那场战后,已经连吐几日血,数今日最多。以往内功可以压制。不知怎么也不管用了。我一直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