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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管事点头说道。“您和公子走了之后,我就让人拉着芬儿去见大夫人。她不但不肯去,还大叫大嚷,结果把三小姐引来了。三小姐问她怎么回事,她竟然说小姐和公子故意挑她的错,她根本没有无视主子。于是我跟三小姐如实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可三小姐淡然一句不必小题大做,就将芬儿带回了莲园,把我们几个关在门外。三小姐出面,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可就在一个时辰前,大夫人身边的云姑找我过去,又问起这件事,我才知道事情传到大夫人耳里去了。我自然不敢隐瞒。大夫人听了大怒,立刻让云姑把芬儿带来。”
这对母女都挺厉害,采蘩暗叹,“恐怕三小姐也跟来了。”
“应该说芬儿是跟在三小姐身后来的。”林管事很能看事情,“在大夫人面前,芬儿坚持自己没错,她带的那两个小婢也如此说,那意思好像是小姐和公子无理取闹一般。我们这边当时跟着公子和小姐的有雪清和桃枝,两人说芬儿无礼,芬儿却道她们护自己主子,一昧道她冤枉。僵持不下,大夫人让我回墨月堂看看您有没有回来,想请您过去问。小姐,您看呢?”
“去啊,要是不去,倒变成我们无理取闹了。”采蘩一想,嘱咐林管事,“你把今早在门外的所有人都找来,要是钥儿下学,让他带着他的车夫还有梓峰一起过来。坐车去快些。椎子你也认识的,我打算让他主管墨月堂马厩,你正好也过过眼。”
林管事不敢耽搁,对椎子友善打声招呼,马车带两人去了。
采蘩走入大房的园子,马上有婆子过来引路,到秋氏的正屋前,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等她进去,顿觉一股怨念扑面而来。那是芬儿的目光。第一次见芬儿的时候,还记得她说话虽藏不住得张扬,但收敛极快。今早上,先嚣张而后求饶,却好似特别不待见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住过莲园?
采蘩却不知是自己成了童氏千金而遭到有人莫名眼红。
“采蘩,听说你送十郎上学去了?”气氛紧巴,可秋氏对采蘩笑得真如长辈关切,“十郎和雅雅有了你这个姐姐,我们可以放一百个心。”
“大伯母,您还夸我?我好似给您添了麻烦呢。”采蘩小步往前走,“刚才碰到林管事,他跟我说了经过。本来就是一个大房丫头惹了钥弟生气,所以想把人送到您这儿来说个规矩,没想到竟闹大了。”
“你们又没做错,何来麻烦之说?我大房的丫头不懂规矩,惹了其他房里的主子,这可不是小事,应当送我这儿来。不然,别人说我不会管下人。”秋氏就想找机会对付姬莲,“不过,这丫头如今不肯承认自己藐视主子,反说你们没事找事。”
姬莲开口,“母亲,芬儿并没那么说,她只是不觉得自己有被责怪的理由。如我之前所述,十弟和采蘩姑娘出来时,她正往莲园门口走,没有留意到他们,所以才未及行礼。小小误会,十弟发脾气,他还是孩子心性,我不怪他。”
采蘩一听,这位三小姐不但小看姬钥,还小看了她。本想等林川多找些人来,可是她不愿再等。
“那就对个证吧。”她对秋氏微福,“大伯母允我自作主张,让芬儿和她今早带的两个小婢,还有墨月堂雪清和桃枝站到我面前来。”
秋氏乐见其成。
五个丫头并排站。
采蘩在芬儿面前站了一会儿,芬儿抬头与她对看,腰杆挺直,目光无所畏惧。另两个小婢虽没芬儿的目光凶,但也是站得笔直。但采蘩到了雪清和桃枝面前,两人皆弯腰屈膝,垂首福礼。
采蘩回身再对秋氏行礼,“大伯母,我虽一字未说,您可瞧清楚了?今晨,以芬儿为首的这三个丫头便是对我如此的态度,连基本的礼数都不会做,不是没看到,而是甩头就走。钥弟不过为我出头,觉得若人人都似她们那般,我在姬府恐怕会受委屈。”
一旦有敌视心,早上做不到尊重,现在也一样做不到。
秋氏拍桌怒道,“刚才你们强词夺理,如今我亲眼瞧见,真是羞红我这张脸,哪里还有半点规矩!”
姬莲捏皱了手帕,想不到采蘩竟用这么简单的方法证实了芬儿她们的错,“母亲,采蘩姑娘新入府,芬儿难免忘了主仆之礼。其实她可以直接教训芬儿,实在不必要人送芬儿到您这儿来。要您出面,有哪个丫头会不怕呢,自然失了分寸。”
芬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愤然让她忘了秋氏就在眼前,死盯着采蘩,道,“卑鄙!”
姬莲急喊,“芬儿住口!”
可惜,太晚了。
采蘩坐到秋氏身边,有些委屈,“大伯母,您瞧,我什么都没做,就让人骂卑鄙。我要是训她,还不知反被她说成什么样呢。一开始并不是我说送她到您这儿,而是钥弟。后来我想芬儿是大房陪嫁出去的丫头,我确实不好说她,才同意钥弟的话。”为什么非要瞪她骂她,把火烧到她身上来呢?三小姐和这些丫头一个个想逼她低头息事宁人,却不懂她如今最不可能忍受的就是委屈。因为,前世受够了!
四房十间铺子的利益,再加上姬莲是眼中钉肉中刺,秋氏一心偏向采蘩,更何况此时已经可以确定是芬儿这三个丫头目中无人。
“来人,把这三个丫头给我拖下去,一人杖责二十。”打的是丫头,教训的是姬莲。
姬莲立时站了起来,“母亲,是我没教好,您罚我吧。”
“本来是要罚你的,但你嫁出去了,我罚你,你婆婆恐怕不会乐意。”秋氏冷哼一声,“不过二十板子,已经算轻罚,全都看在你们这次是回娘家的份上。这要是我房里的,打五十板子赶出去。而且,你的丫头给你堂妹堂弟脸色看,你一点也不上心啊。不是回来给四叔四婶奔丧的吗?作主子的,要有主子样,不然丫头们都学了去,谁都看得出虚伪来。你这样子,让人难免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责。”
“大伯母,这板子一定要打!”姬钥赶来了。
好了,没她的事了。采蘩站到姬钥身旁,姐弟一心,她防守,他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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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哪来的,还哪儿去。
姬钥回府时还在想,芬儿的事若大伯母只是训斥一番,他就作罢。毕竟和三姐对门住着,闹僵了,从此常见面常尴尬。可他一回家,林管事就说芬儿她们不肯认错,反成了他和姐姐无事生非。
所以,他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姐姐让我带今早上看见事情发生的车夫小厮来,我没带,心想大伯母难道会以为我们姐弟撒谎,故意为难三姐姐的丫头不成?”
秋氏这时不用偏帮,实在是芬儿无礼在先,“十郎不用恼,刚才我已亲眼瞧见这三个贱婢如何目中无主,二十杖你若不能解气,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姬莲只是看着姬钥,神情楚楚可怜,仿佛默然,实则以目光在求情。
采蘩以为姬钥会心软,说到底姬莲是他大堂姐,而他虽然傲气,但不像她那么坏。而即便这时候他真心软了,她会随他。对她而言,这还真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事。
姬钥接下来的话却让采蘩着实又感动了一次,“三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因为我执意要大伯母惩戒你的丫头。但今早上,你的丫头也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轻瞧我年纪小,更对我姐姐视若无睹。我知道,这府里头像芬儿这样的不少,以为我姐姐只是义女,出身落魄,当不得他们的正主子。可我和小妹的命是姐姐救的,没她就没我,没有雅雅,她姓姬也好,姓童也好,早就是我们的亲姐姐。我要是轻易放过了芬儿,府里的个个学着,我姐姐就会受委屈。今日,我把话说清楚,你们都给我往外传。谁要让我姐姐不好受。我就让他不好受,不管是谁!三姐姐,这事我不针对你,只就事论事,二十板子不要她们的命,但要让她们长记性。你心地善良,对底下人护着,可也得讲个是非黑白。若一昧放纵。倒失了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心了。换作你是我们,被三个不知轻重的丫头瞧不起,你心里能好过么?若三姐姐始终不能公平,我看这莲园还给我们四房的好,免得三姐姐跟我们隔廊而居,彼此都尴尬。好在这里只是三姐姐的娘家,弟弟给你不痛快,你回去后就顺畅了。”
姬钥有天生的底气,不像采蘩这个后来的,心虚的。动不动要找人证物证。
姬莲让这番话震住了,半晌站起来。对采蘩盈盈一福,“妹妹,姐姐没管好下人,委屈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芬儿见自己的小姐低了头,再没有半点嚣颜,呆呆地任婆子们拖了下去。
采蘩还没动。姬钥对雪清使个眼色,雪清连忙上去扶姬莲。他太了解这个姐姐有多厉害的性子,因此不劳她动手搀。又能给姬莲台阶下。
不过,采蘩虽然不相扶,话说得圆满,“二弟,你最后那句话有些过了。三姐住莲园已久,感情深笃,你别摆着旧主的架子。我想义母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你将园子收回来。再说,还有大伯母的面子呢。”
秋氏干笑,“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当初莲娘没地方住,是四弟妹慷慨将园子借出来,还特意改名为莲园,说好莲娘出嫁前就归她用。本来莲娘出嫁,这园子就该还给四房,但你们一家又出去游历,我便没来得及说。这样吧,等莲娘回了婆家,莲园立刻归还。”
姬钥看看采蘩,大事她决定,他发发少爷脾气,把小事摆平就是。
采蘩心领神会,便道,“莲园虽然是我们四房的,但大伯母若想用,只管开口。三姐回趟娘家不容易,安心住着就是。”
秋氏私心以为她会将莲园正式送给大房,没想到还是借,但面上得感谢,“四房有你们这些替家里人着想的孩子,大伯母十分宽慰。只希望有人能像你们这么懂事,别一天到晚给我添堵。”
采蘩福身,“此事既然了结,我和钥弟就回去了,谢大伯母为我姐弟作主。”
出了大房,姬钥才道,“以为你会把莲园送出去,我觉得大伯母好像有点失望。”
“已经给了十间铺子的利益,再给出一个莲园,人人当我们败家子,今后都来要这要那,是不是连墨月堂也给人算了?”采蘩笑了一声,“我是不介意出去单过,就怕分家不成,成了寄人篱下。”
姬钥没想得这么严重,“不会的,还有祖父母帮着我们,十间铺子不过他们暂时代管,等我成年就得还给四房,也拿不了几年的钱。”
“人生无常,明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是几年之后。”采蘩接手矿山和工坊,姬钥不知道。
童夫人怕外孙年纪小,不小心说漏了嘴,暂时瞒着他。四房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因为从童芷开始就是秘密经营。童老爷之所以安排铺子的账本先交到四房,只是方便三大掌事和采蘩碰面,商量这些大营生的事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姬钥上车坐到她对面,“你跟我娘真得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想想,不知道为何自己非要留下你不可。”
“后悔?”采蘩嗤笑,“晚了,如今你赶我,我都不走。好吃好穿好住,将来还有弟弟养老送终,想这辈子没什么好求的了。”
“养老送终,这是我的事吗?我以为该是姐夫和我侄子的事才对。”姬钥顽皮眨眼,“姐姐安心,实在挑不到好姐夫,弟弟再养着你。”
采蘩说声去,斜他白眼,“说要你养,你还当真。说不准将来你和你媳妇,还有你们姬氏的子子孙孙,得靠我这个大姑庇护呢。”
姬钥连忙作揖,声声道是。
是夜,九子巷。暗灯烈酒混香,垃圾宝物混杂,蛇鼠蛟龙混坐。
全城宵禁,唯这里龙蛇混杂,各方奇人异士出没,官兵不愿踏入而招惹麻烦,也有人说背后强权撑腰,天子都不管,谁又管得。
九子巷中的黑酒屋,无酒,茶水按酒钱算,很贵,但客人不少,因为掌柜还卖一样东西――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小到端茶倒水的丫头,大到红颜知己贤妻良母,只要开出条件,价钱谈得拢,包君满意。
不过,黑酒屋不是逼良为娼的黑店,所有女子均属自愿卖出,也有权拒绝出价好的客人。掌柜说,世道不好,女子生存尤为不易,黑酒屋只做中间人,为她们谋一条生路而已,并无牟取暴利之意。
别说,生意开始清淡得很,后来却是越做越好,还出其不意成了很多江湖漂泊客找老婆的聚集地。
男人在一起,多聊女人。黑酒居,不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