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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幻幽冷冷地笑着,“我还是要像只老鼠一般,畏畏缩缩的生活在黑暗里,防着我最信任的人,防着不知何时会要我命的人。以我的身体作为代价,换取那些男人对我的怜惜,换取生存所必须的一切。现在好了,我重新上大学,重新找一个梦想继续我的生活。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结果却是让我不由得再次感叹,再荒唐的戏剧都是来源于残酷的生活。而你们,不过是将真实一一摆在我眼前。”
“我不觉得自己生活在玻璃房子里,为了向哥哥证明我可以独立生活,我可以省吃俭用,我可以锱铢必较,我可以不辞辛苦。”也许白幻幽的心里是藏着好多事,只是那些事藏了太久,别说是她不想说,纵然她想说,恐怕也已经不知从何说起了。“但是,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到底对不起谁?要让我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作为偿还?”
“顾幻璃曾经存在过,可惜,她死了。九凤院紫姬或许也存在过,可惜,她也死了。”白幻幽冷笑着,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新开始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的我,只是替亡故之人追寻一个足以慰藉她们的真相。至于你的小野猫,不好意思,街上的野猫多得是,你大可以去找它几百只养着玩。”
夜静静地听着白幻幽近似于负气的陈述,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她不怕他,从来都不怕。但是,他没有想到,时隔几年后,她已经成长到有胆量质疑他,叱责他。
“正因为我们调查了所有的尸体,所以,才笃定你仍然在世。”夜的指尖在白幻幽后颈上爬过,然后是他的嘴唇,痒痒的,她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体,夜立刻紧紧抱住她,好像担心她会跑掉一样。
白幻幽用力挣扎着,她宁愿和他大吵一架也不愿接受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抚摸,温柔从来都不是夜的属性,何况,该被温柔对待的也不是她。“我不是母亲。”
夜轻笑,在她耳边道,“你看,我早就知道,一旦告诉你,你就会怀疑甚至是吃醋。可是,我和你母亲相识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还没有进入青春期的小男孩。”
白幻幽无视他的低语,认真道,“那你告诉我,我的父亲是顾汉卿么?泠涟与我的生母和名义上的母亲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泠涟就是我生母的爱人?”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深黑(下)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一章 深黑(下)
白幻幽看着头顶的天空,白茫茫的云海,那样纯净美丽的白色,她似乎在什么地方也看见过。那是天花板,白色的,病房的天花板。
她睡在病床上,浑身都被绷带和压力衣包裹着。瞿靖佑坐在她身边,惊喜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他说,“小咪,你已经死过一次了,等你醒来时,就忘了过去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而夜在刚才对她说,他知道的只是五个名字。而具体的事情,则要慢慢去查,因为,一切的纠葛都是老一辈人的事情。
林依然,九凤院千羽,楚晓静,白泠岚,还有,墨泠涟。
白幻幽乍然听到被她心心念着的名字,有些无法消化,稍稍稳定一些之后,她才知道,夜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因为,这五个人中,唯一活着的就是精神衰弱的林依然。
“这些人年纪相若,就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不至于如此凋零飘散。”白幻幽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生命到底有多脆弱她不是不知道,可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外?
夜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将白幻幽拉至身前细细打量。果然如辰昕所言,除了那一双纯黑而深邃的清澈眼眸,与故人当真是无一相似之处。然而,就是这双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样的眼眸,在经历过情事后蜕变为一双别有风情的媚眼,带着几分媚惑、几分狂傲、几分迷茫,让人猜不透,不由的想走近她,为之着迷。
然而,眼前的女子有着如玉的白皙肌肤,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极诱人的纤细锁骨,肌肤光滑细腻,在灯光下闪着缎子般的光泽,柔和的五官,完美的面形,整张脸仿佛经造物主精心设计。就好像是将一个人彻底打碎,然后重新捏就……
夜揽着她的腰,目光中适藏不住的怜惜如幽潭的眸中荡开层层涟漪,“很疼吧?”
白幻幽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夜话语中的意义,浅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镇定剂一说么?”
夜眉头一蹙,“这样大的剂量,会让你成瘾”
白幻幽不可置否地笑笑,那些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回想,也不想解释,更不想博得同情或是怜惜。她活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想想自己作为白幻璃已经三年有余,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就算困得睁不开眼,清晨还是会爬起来。我想,既然已经深入骨髓,那么,我去送牛奶送报纸,总可以吧。”她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过去,每夜每夜都是噩梦缠身。现在,自己能够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以前,我总觉得人生漂浮不定,不知道何处才是生活的方向,现在,竟然能安然地度过看似平淡的一天又一天……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感谢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至少,我不再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你们为我精心打造的金丝笼中。”
夜的身上突然升起一阵寒意,敏锐的直觉让白幻幽瞬间向旁一侧,一抹光擦着她的左臂一掠而过,带起一串鲜红的血洒在地上。白幻幽身上的功夫本就是习自夜,加之失了本来的力量,片刻之后,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南星和零守在门口,听着里面打斗的声音,身子一凛。零的手立刻放在门把上,却被南星拦了回来,他低声道,“这浑水你蹚它作甚。”
“可是……”零有些踌躇。
“那只是主上宠爱小姐的方式罢了,那么多年跟下来,难道你见得还少?”
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想了想,又把南星往一旁拽了拽,“我听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真是不懂你们这些男人,总是磨磨唧唧的,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会死?”
南星脸一红,竟是放轻了声音说道,“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根本不可信,我只要护着你,守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足矣。”
零娇羞地一笑,伸出食指重重地点了一下南星的头,嗔道,“呆子”
而房间里,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这里本就不是道场,家具,陈设,一应俱全,稍有个不小心就会撞到柜子上。白幻幽就算将所有技巧都记得,可她仍是避不开夜凌厉的攻势。
“为什么不带匕首?”夜微微眯起了细长的眼,冷冷地质问着。
白幻幽弯腰躲过夜凌厉的一踢,气喘吁吁道,“我现在是学生,只要带着笔和素描簿就够了。就算平时会带着毛衣针去上学,我也不可能背着缝纫机到处走。”
“我不记得有这样教你。”夜看准时间,反手抓住白幻幽胳膊,用力一拧,谁知却被她轻巧的一躲,直接从他手中滑开。
然而,当白幻幽看着夜漆黑深邃的眼眸若虎豹般凌厉,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霸道时,她心里很清楚,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在他爪下游走的困兽,时间久了,她自然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对夜而言,自他成年以后,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腿软,打心底产生无法抗拒的畏惧与服从。唯有她,别是怕,恨不得跟他沾上点关系都是难为她了。
可是,白幻幽想得却是,在夜面前,从来没有所谓的公平或是正义,胜负的结果才是他关注的。她手里本就没有武器,自然是落了下风,再加上没有体力,若不能速战速决,还不知他又要怎么责罚她。
所以说,在哥哥出现前,她宁愿自己是白幻幽,也不希望自己是顾幻璃。
白幻幽根本就没打算赢过夜,她做得不过是停下手,然后捂着胸口费力地呼吸着,再加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好吧,忘了吃药真不是她的错。那么多种,谁能记得清清楚楚。
结果,自然是夜惊慌失措地抱起她,“小野猫?”
“药……”白幻幽伸出手,颤微微地指着她的书包。
被夜扶着吃了药后,白幻幽虚弱地倒在他怀里,特殊药材味道淡淡弥散在两人的鼻端。她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哥哥……知道这事么……”
“骆奕臣和顾汉卿他添了不少麻烦,所以,由我先行过来验证一下。”夜温热粗糙的大掌突然覆盖住了她的双眼,在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就听他说道,“可你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些年,瞿靖佑始终没有治好你么?小野猫,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让上行天和白鹭堂治好你。”
白幻幽摇摇头,手指轻轻拂过夜脸上的疤痕,“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灾祸后完全康复,就像是你脸上的疤痕,我都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年了。我记得那会儿在善见城偷听别人聊天,他们都说,你之所以不肯整容,是因为这道疤痕是你最爱的女人留在你脸上的。”
“整容……我一个大男人整什么容”夜掀开她的衣袖,往她胳膊上的伤口轻轻涂抹着药膏,“倒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次雪崩的后遗症?”
“我在器官移植中排队。”白幻幽轻轻笑了,她低声道,“所以,我不想让你们找到我,不想让你们送我进手术室,不想让你们陪着我受此煎熬,更不想……”
夜的心情立刻郁闷起来,他俯身看着白幻幽,一字一顿道,“再敢说这种胡话,我立刻打电话给顾天熙。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治不了你,他一出现,你还有胆子逃么?”
白幻幽一凛,没办法,夜这句话算是戳到她的死穴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哥哥没有立即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疑虑,还是因为愤怒,又或者,是因为那段……不堪的记忆。
“欧阳聿修知道这些事么?你对他,当真是比对顾天熙还好。他就那么值得你信任?依赖?”夜叹了口气,在她耳边沙哑又低沉浑厚的轻喃,“至于我脸上这伤,的确是和你的生母有些关系,但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夸张。”
白幻幽缓缓地皱了皱眉头,“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脸上这伤,还有我的生母……她到底是因何亡故?”
“你这样情绪不稳,我又如何讲那些往事,不若等明天,你放学以后来琉璃阁,我慢慢讲给你听……”
想到这里,白幻幽坐起身,窗外依旧是蔚蓝的天空,可她却隐隐感觉到往日的鲜血以及残酷的厮杀。
“滴答,滴答”水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地清脆。可是,在白幻幽听来,这样的声音,却像是滴液瓶里,那种滴入血液的声音。盥洗室的白色瓷砖在淡淡的阳光反射下,显得有些凄凉。
白幻幽一边刷着牙,一边怔怔地想着,今天下午,夜又会讲述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浅白(上)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浅白(上)
欧阳聿修看着白幻幽坐在餐桌前,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面包撕成块状,终是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可是身体不舒服?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
白幻幽抬起头看着他,丝丝晨光,带着温和照入,像是在见证一切的开始,又像是在见证一切的结束。“靖佑一直按时把药寄给我,何况,我还没活够呢。”
“这就好,”欧阳聿修仔细瞧着这几乎没有几两肉的手,短袖衬衣下静静贴在皮肤上的创口贴吸引了他的注意。“怎么受伤了?”
白幻幽想到昨日夜的狠戾,无奈地嘟起嘴,不满地嘀咕了好几句,这才说道,“不小心被划伤,索性没有大碍。倒是你,最近都好忙啊,一个星期都碰不上一面。”
欧阳聿修凛冽深邃的双眸闪过一道光,不着痕迹地低下去头,拿起汤匙缓缓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今年暑假我有工作,现在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白幻幽一脸地困惑地看着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她想着前几天蕊儿给自己的那段视频,想着年前欧阳聿修穿着自己亲手织就的毛衣上访谈,不由得羞红了脸,可现在不是她考虑这些时候。白幻幽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对自己说镇静、镇静,不要再深问下去。
如果,两个人都不想挑破,那就让这份岌岌可危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