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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陈小娴诧异地看着我。
“呃?啊……他叫的公子……玄武你又口齿不清了,公子怎么老叫成公主?这两字区别可是很大的哟。”我使劲朝他们挤了挤眼睛,两人立刻会意不再说话。
“陈小姐,这是玄武朱雀,两人都是大内高手,身手了得。”
“玄武朱雀,这是津门太守的千金陈小姐。”
双方都见过后,都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我,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陈小姐,玄武朱雀可是很优秀的哟。”我故意将“优秀”两字拖拉得老长。陈小娴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用水汪汪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摘下来扔进了冰水里面,拔凉拔凉的。
入夜后的群马镇果然如巴图描述的一样开起了篝火晚会,通红的火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人们聚在一起,个个都眉开眼笑的,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碰了面总会很很热情地跟你打招呼。
巴图说,今天的达拉夜市也将重新开市迎客了。他说达拉街是群马镇最大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严冬的时候,达拉街会歇业一段时间,等春耕节一过就会重新开市了。在达拉街做生意的不单单是塔姆族人,还有许多周围国家和部落的人们。
我有些好奇地问:“那会不会有东煞人?”
巴图说:“以前有,后来跟大金交战以后就不让他们进来了,其他到群马镇来做生意的外国人需要有通行令才让进来。”
我赶紧说,好啊好啊,快带着我们瞅瞅去。
陈小娴柔柔地说:“原来公子也喜欢逛街啊,小娴也喜欢呢。”
我心想,废话,有几个女人不愿意逛街的。嘴里却说:“也不是喜欢逛街,只不过去凑个热闹罢了。”
陈小娴很乖巧点点头说了声“哦。”我这时突然有点佩服林子昂,不知道他平时到底是怎么应酬她的,我都有些拿她没办法。
“陈小姐,你从家里出来随身应该带个丫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阿不说。
她抿嘴笑笑:“事实上,小娴不太喜欢被人跟着。”
几个人边聊边走,巴图带着我们拐了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大概是憋了一阵子没出门,每个人看起来都异常兴高采烈。
街上卖的东西我都没怎么在长安见过,手工艺品,首饰品,还有各种各样塔姆族的小吃……琳琅满目的看都看不过来。
只可惜身后跟了陈小娴,让我都没机会好好逛。
比如,我只要在首饰上瞄一眼,她便会在我耳边柔声说道:“那个发钗小娴好喜欢哦。”又比如我拿了一条塔姆族的头巾看一看,她又会娇滴滴道:“小娴从小到大还没用塔姆族人的头巾呢。”几个回合下来,我心里已经渐渐有了火气。
“本公主要好好逛逛街,你们两个替本公主好好看着她。”我将玄武朱雀拉到一边轻声嘱咐道。
又偷偷跟阿不使了个眼色,阿不捂着嘴直乐。
陈小娴好奇我们这样交头接耳,眉来眼去,刚问了个:“你们……”我便大叫了一声,“啊—小偷,竟敢偷本公子的东西,阿不—”
阿不即刻回应道:“公子,我们追不追?”
“当然追,快—”我拉起阿不的手就往前跑,陈小娴在后面叫得越大声,我们就跑得越快,七拐八拐地,跑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
两人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小,小姐,她追,追来了没有?”
“应该,应,应该没有吧,有玄武和朱雀两人帮我们挡着呢。”
两人歇了一阵等体力恢复了,兴致勃勃地开始逛街。我发现达拉街的夜市越到尾段人就会少一些,灯光也不像前面那段明晃晃的,但我毕竟顾忌陈小娴会寻过来,灯光暗一点倒反而觉得有安全感。
一路逛着到了一档卖手工泥娃娃的摊位面前,看摊子的是个黑黑瘦瘦的老妇人,见我们对她的货物有兴趣,马上就热情洋溢地招呼起来。
泥娃娃的样子都是按照塔姆族的小孩子的模样做的,我见到其中一个娃娃笑起来憨态可掬,咧着嘴巴,露出两枚小小的门牙,越看越觉得喜欢。
便用蹩脚的塔姆族语言问她多少钱。
“两个塔姆币。”
“有点贵呢。”我摇了摇头。
“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便宜点。”老妇人很热情地说道,随即又问:“这位客人是外面来的吧。”
“嗯,是的大妈。”
“外地来的客人更要便宜点,就给一块塔姆币好了。”她一脸期待地望着我,让我于心不忍。
“好吧,那我买了。”我掏了一块塔姆币出来给她,伸手去拿泥娃娃,却听见老妇人说:“等等,这个是样品,我拿个新的给你。”
我见她在摊子后面拿了个同样的泥人,便满心欢喜地接过来,谁知道刚拿到手,听到“喀塔”一声,泥娃娃的头和身子竟然断成了两截。
“啊—你弄坏了我的东西。”老妇人竟然马上变了脸色,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
这什么跟什么啊?明明就是她给我一个坏掉的东西。
“大妈,你怎么不讲理?”
“哎哟,你这个外地人太邪恶了,怎么可能随便弄坏别人的东西?”她突然揪住了我的衣服,大喊道:“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个外地人弄坏了我的东西想烂帐啊。”
我的塔姆族语言本来就讲不好,加上此时又急又气,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讲不出一句完整的可以辨别的话。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塔姆族的老妇人一脸愤恨,将黑白颠倒的事情跟周围的人说得唾沫横飞。
“琳达阿姆,你的泥人向来不都是双份的吗?”
人群中有个声音幽幽地说道,虽然音量不是很大,但却极有穿透力。那个琳达阿姆被人这样一说,愣了一下跟我一样下意识地去找寻声音的来源。
这时,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琳达的摊位后面搬出一个大箱子出来放在众人面前,从箱子里面拿出几个泥娃娃,淡淡笑了笑道:“大家看清楚了,琳达阿姆放在摊子上的跟放在箱子里的可不是货物哦。”他将泥人往地上轻轻一放,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泥人的身子和头全部都分了开来。
“哦,原来她是个骗子。”
“她用坏掉的东西冤枉人,骗外地人的钱。”
“……”
周围响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老妇人琳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悻悻地放开我的手。先前替我出头的年轻人走过来跟我说道:“这件事情你认为要怎么处理?”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竟然是很纯正的长安方言,我愣了愣,下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这人一身塔姆族人的打扮,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突出的五官,他微笑地看着我,等我回话。
我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只要让她把钱还给我就行了。”
那男人撇了撇唇:“琳达阿姆,你还不快点把钱还给人家。”
我问了刚才替我打抱不平的男子的名字并对他再次表示了感谢,
“我叫索文烈,下次有缘再见。”他又是轻轻一笑,转身走了,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朱雀玄武陈小娴等人才赶到了。见我脸色不太好,陈小娴开始嘘寒问暖。
我说:“没事,真没事……回去吧。”
被老妇人一搅和,此时我对夜市已经没了任何兴趣。
第四十章
春耕节后的第二天,鹅毛般的大雪却依旧我行我素地下着,完全没有像塔姆族人期望的那样出现风和日丽的天气。
巴图说:“是会这样,还有几年春耕节还没到,风雪就停了呢。”
说话间,听到有人“咚咚咚”地敲门,仁金大妈打开门,见到外头站着两个公差,便问道:“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请问,杜康杜公子在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是。”
公差说:“杜公子,我们家老爷请您过去府上一叙。”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家老爷是谁啊?”
“津门太守陈大人……车马已经备好了,杜公子请吧。”
津门太守请我去做什么?……难道因为陈小娴的缘故这次轮到我要被陈太守请到府中喝酒了?
毕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陈太守派了车马来接我去他家做客,如果我再百般推辞岂也说不过去。
到了太守府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是去陌生的地方,见陌生的人,于是这次很例外地没有带上阿不,却叫朱雀陪我同去,想想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马车一路颠簸着,我窝着身子一直没有说话。倒是平素向来话少的朱雀忍不住问我道:“公主殿下难道要一直瞒着陈小姐么?”
我叹了口气:“瞒?怎么瞒啊?我只是想选个适当的日子把话跟她挑明了吧。”
朱雀忧心道:“照属下看,殿下此次去太守府就应该把话挑明了,否则再下去属下怕事情越来越难收场。”
我点点头。
朱雀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男扮女装的事情如果只是因为跟陈小娴之间的误会尚可澄清,但若是在陈太守面前依旧再装下去,那便是有心戏弄长辈。我此时的身份虽然是大金公主,那陈太守断然不能对我怎么样,但恐怕也会伤了他的自尊。
随着车夫一声长喝,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朱雀扶着我跳下马车,之前那两个公差带我们进了太守府,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路以后,来到太守府的会朋堂。其中一个公差先行进去通报,很快又出折身出来邀请我们进去,说太守大人正在里头等我们。
我跟着他们进去,很是有些忐忑,心里不停在酝酿着如何起头把自己是女儿之身的事情跟陈太守明说一事。
见到陈太守本人后,发现他竟然是个和蔼和亲的胖老头子,穿着一件土黄色淡花纹的长袍,腰部系了根黑色的宽腰带,倒是更加凸显出了他那规模相当壮观的将军肚。
大概是因为脸上的赘肉太多,把五官都挤到了一会儿,也大概是因为眼睛太小,总是眯在一起,所以那张脸看起来总是在冲着你微笑。
他在太师椅子上襟危正坐,腰板挺得笔直,见我们进来也并未起身迎接,俨然是一副长辈见晚辈的架势。
另外一张太师椅上坐的大概是太守夫人,但看起来很年轻,似乎连三十几都不到的样子,穿着水红色的裙服,姿态妖娆。
“在下杜康,见过陈大人。”
陈太守“唔”了一声,吩咐丫鬟赐坐上茶。之后便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从头看到脚,有从叫看到头。
最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问夫人道:“怎样?”
“瘦小了些,比不得林将军。”
我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去。本来已经料到是陈小娴在父母面前提到了我,所以太守大人才会让人把我接过来好好瞧瞧,但他们这么直白地拿我和林子昂和比较也太……我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正在嘀咕着,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随即看到穿了一身鹅黄色裙服的陈小娴跑了进来,看见我便娇羞地低下头,直直地跑到胖太守怀里撒娇去了。
陈太守装模作样地对着宝贝女儿喝斥了几句,说什么女孩子家家不应该这么冒冒失失跑上来之类。
陈小娴却不管,只听得那声调愈发地嗲了起来。
“爹爹啊,您可不能太为难他了哟。”
“爹爹啊,您说过女儿喜欢的便是您喜欢的。”
“爹爹啊……”
我又感觉到自己好似被雷劈过似地外焦里嫩,转头看看朱雀,见他眼神涣散,瞳孔放大,估计情况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看来这事情毕竟还是拖不得,我想了想,放下茶盏。站起来朝陈太守行了礼道:“陈大人,在下有事情想跟大人单独谈谈。”
我跟着陈太守来到内堂后。
作为开头,我先是装模作样地长叹了口气。
“杜康,你有何事要跟本大人说?”他果然先开口问我。
我并不答他,只是抬手将戴在头上的羊皮帽子一摘,又解开了发髻,霎时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陈太守被我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指着我连声道:“这,这……”
“大人看清楚了,在下其实是个女子。”
“那你为何……”
“请大人恕罪,小女子男扮女装也是情非得已,并不是有意为之。至于跟陈小姐之间,小女子相信也只是有些误会而已……”
接着,我向陈太守坦白了自己是大金公主的身份,但其它的一概没说。对于为什么会来群马镇,也只是说自己对这个地方好奇,所以就过来玩几天。
陈太守一开始对于我的身份自然是半信半疑,无奈之下我叫了朱雀进来,并让他亮出了代表他身份的黄金腰牌,看完后陈太守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在我跟前跪了下来。
这下又轮到我不自在,赶紧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陈大人,因为有些原因不便相告,对于本公主的身份,还望大人再三缄口,本公主将不胜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