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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秀看了我一眼,我从她的目光中也读到了某种担心,大概她跟我想的也是同一件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太后等人回来了。我看着她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怜悯,心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会儿去太医院拿些人参,熬些汤让陈傛华喝下午补补身子。”太后离去前吩咐栖霞。
“你们都好生照看着陈傛华,可别出什么岔子。”李菡真说得一脸眼色,但她的口吻分明是很轻松的。
等人都走了之后,容秀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陈傛华还是吃点东西吧?奴婢怕您熬不过去。”她的语气中带着担心。
我点点头,轻声道:“去给我熬些白粥即可。”
容秀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我喘了口气,没想到崔妈妈给的丸子竟然如此厉害,连经验老道的张太医都不能识破。
“崔妈妈说这药每日服一次,丑时服用。”那天,容秀的手中捏了一颗朱红色的小药丸对我说道,“只是,服用此药之后……身体会非常不适,崔妈妈说不知道您熬不熬地住。”
“就像真的生病那样?”
她点点头。
我笑笑道:“那岂不是更好,省得我装。”
……
有时候我躺在床上痴想:若是之后也能让她给我一颗假死药,岂不是也能偷偷出宫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转念又一想:万一我死后,刘锦想要把我风光大葬,到时候我岂不是要被活埋?
勉强喝了一些白粥,胃里又隐隐地觉得不舒服。
栖霞端了熬好的药到床前道:“奴婢伺候陈傛华服药。”
我摇摇头,“再等等吧,我难受地很。”
容秀从她手里端过药丸,笑笑道:“傛华不舒服,只怕现在喝了等下便吐了,不如先放下再说……一会儿我再去将药回下温。”
栖霞说也好,看了我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我吃不下任何东西有个好处便是我不用吃她们送过来的东西,这样便不用时时提防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容秀,现在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的。”
容秀按了按我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对我微微点头。
离刘锦回来的日子越近,我的处境便越是危险,所以最后几天才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张太医对我的病症素手无策,宫里开始传言我命不久矣。李菡真天天都来探我一次……而我已经“病”到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的“病”来得又急又凶,加之是在阿不“死”了以后才得的病,所以宫里流传说我的病是因为阿不的鬼魂作祟。
据说太后听到之后大怒,下令抓了几个嚼舌根的掌了嘴,并说若是再听到有人说这些是非的,抓到之后定不轻饶。
“恐怕是熬不了两天了。”
我听见张太医在一旁轻声叹息。
“皇上明日便班师回朝了,若是看到静瑶这副模样,哀家如何跟他交代?”太后跟着叹了口气,我听着心里一喜,心想刘锦回来,我总算是熬出了头。
“太后娘娘也别难过了,这都是命……”李菡真轻声安慰她。
我一动不动地面朝里睡着,脑子里面飞快地盘算着,等到最后的关头,李菡真会不会放松警惕,让我得以蒙混过关。
“太后娘娘,救救陈傛华吧,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容秀在一边声泪俱下。太后叹了口气问张太医:“张太医,陈傛华的病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娘娘恕罪。”我听见张太医跪倒在地的声音。
“你起来吧,这事也怪不了你,眼下也只好听天命尽人事了,只是年纪轻轻的太过于可惜了些。。”太后有点惋惜地说道,听出她说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这天晚上,栖霞坚持要伺候我喝药,但刚喝进去一口便被我悉数吐了出来,胸前的衣服上都是褐色的中药汁。
“既是真的喝不进去,就别勉强傛华喝了。”容秀过来扶住我,一边叫燕儿拿清水和一套干净的亵衣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喝药病怎么又会好?”栖霞却很不满她的态度。
容秀收了声,没再接口,我想她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栖霞起什么口角。
这天夜里,天又开始下雪雨,风声一阵急过一阵,刮得窗框“呯嘭”乱响。
我昏昏沉沉地躺着,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真的是件非常难熬的事情……
“傛华再熬一熬吧。”容秀在我耳边低语,我脑子里想得跟她一样,却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这个时候若是真的失去了知觉,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可此时偏偏脑子清醒地很……
刘锦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还没全亮。
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很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分开将近一个月,他黑了些也瘦了些……到底是把他盼来了,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丞相让人来请皇上好几次,皇上都不愿意走。”容秀道:“奴婢看到皇上掉泪了……这么多年了,奴婢从来没见到皇上掉过眼泪。”
事后,容秀偷偷告诉我。
若是刘锦知道我装病,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我心里暗想。
自打刘锦回宫之后,容秀便给我断了药。
先前的那些不适感便立时消失了,但因为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人还是瘦了一大圈。
“他们都说是皇上救了陈傛华,说皇上乃大金天子,回到宫中之后,身上的浩然正气令鬼魅邪恶之气落荒而逃。”容秀趁着栖霞走开的一会儿功夫跟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古代的皇帝被人高高捧着,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能做到的呢?
这几日,我一直想要将栖霞从我的身边调走,但太后的人,哪里是说动就能动的。如果这事情做得不好,反而会让太后不高兴。
刘锦夜夜都过来陪我,见我的身体看起来还很虚弱,所以并没有要求我侍寝。但他总宿在我这里,却无疑会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中。
毕竟刘锦身边有这么多的女人,别说林蓝儿,李菡真等,即使是那些已经失宠已久的妃子也总在梦想自己有哪天会重新得到皇帝的宠幸,即使是一夜也好……
见我这样天天都霸占着刘锦,能不恨地咬牙切齿么?再进一步说,太后那里自然也希望看到皇帝的后宫其乐融融,琴瑟和鸣的景象,而刘锦对我的专宠也会令她对我产生反感。
我将我的想法如实地告诉了刘锦,希望他能去其他妃子那里转转。
他转头看我,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一丝不解,隔了半天淡淡地“嗯”了一声,看样子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大概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护我?
“对了,听说这次皇上率领大金铁骑大胜东煞人?”我见他不太高兴,便转移了话题。
“东煞不灭,我大金边境就不得安生。”他的唇角微撅,神色中显露出一丝自豪,“让他们猖獗了那么多年,也该到时候收拾他们了……”他又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我点点头,闭起眼睛……
既是病好了,免不了去跟太后请安。
这天去清萧宫的时候,李菡真已经到了,正帮太后揉着肩膀,见到我笑得有些古怪。我心里一冷,心想这女人真沉得住气,那天骗我去暖阁,现在见到我竟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我屈膝行了礼。
“这么大冷天的,你又是大病初愈,小心冻坏了身子。”太后的态度则是不冷不热的。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想我在病重的时候她倒是很着急,我病好了,却也未必见她有多高兴。
“谢太后娘娘关心,这几天臣妾已经好多了。”
客套了几句之后,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顿了顿,缓声道:“皇上最近几天都在长思殿歇着吧?”
“是—”我看了太后一眼,见她脸上有些淡淡的不悦。心想,刘锦连续留宿在长思殿事情果然还是惹起了她的不满。
但我此时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从目前看来,李菡真还没有将我那天晚上出现在碧湖暖阁的事情告诉太后,或者说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太后身边的侍女翡翠端了热茶给我。
“最近胃口可好些了?”太后又问我。
今天早上就着四小样喝了一大碗的白粥。”我回答道。
“刚大病初愈,吃点清淡的也理所当然,等过几日再让膳房帮着炖点乌鸡,参茸之类补补身子。”
我恭恭敬敬地应了。
这时李菡真却说自己出去看看清萧宫外的金桔摆地好不好,我心知她是有心回避,留下我跟太后单独说话。
“皇上刚回宫,见你前阵子身子骨虚地很多陪了你几日……不过,皇上到底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忙应了声是,却是头疼地很。
刘锦不听我劝,太后又在这里警告我别总霸着皇帝,合着什么都是我的错……。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从清萧宫出来,见到天空阴沉沉的,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这几日恐怕又要下雪了,心里又惦念起了阿不。
也该抽个时间去探望一下她了,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掉到李菡真的陷阱里面去。
我暗暗叹了口气。
腊月里,天色暗地特别早。
刘锦早差了小太监说晚上要过来长思殿,我心里有些烦乱,陡然间又想起白天太后对我不阴不阳地态度。
刘锦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该天天泡在我这儿。
到时候怕只害我担上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
用了晚膳,洗漱完了,便坐在火盆边做些针线活,等着刘锦过来。最近一段时间装病,刺绣的技术一点都没有长进过。
到了戌时,听到宫人在外头唤了一声,便赶紧起身将刘锦迎了进来。
我让栖霞帮他更衣,又让容秀去泡了一壶香茗端上来。
待他坐定后,我便拿了花绷子又忙碌起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绣起花来了?”刘锦的双眸中流淌着笑意。
“刚学不久。”我笑笑道:“想给皇上绣只荷包来着,可惜前阵子生病耽搁了……”我将半成品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只不过手艺粗糙,皇上可不要嫌弃才好。”
他半开玩笑地哼了一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
我装作被他看出了破绽的样子扭捏了一下,才支吾道:“果然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瞒过皇上……皇上,静瑶想去祭拜一下阿不,毕竟她伺候了静瑶那么长时间,又曾今出生入死地在一起过。”我鼻子一酸,掉下几颗眼泪。
“她葬在哪了?”
“听说葬在了北郊的林子里。”
“准备什么时候去?”
“想明后天去呢。”我跟刘锦商量,“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想去看看她,免得她觉得静瑶已经完全把她忘记了。”
刘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道:“这次回来,发现你变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不的事对静瑶算不算大事?静瑶跟阿不在身份上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静瑶觉得一定也有她的苦衷,身为她的主子却没有察觉到的异常,也是静瑶有愧于她……”我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无语,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他的目光闪了闪,“我后天要去御林园的别宫,到时你跟着我一起出宫,在半路上再分开。”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一喜,忙跟他道了谢。
刘锦洗漱完毕,我便伺候着他睡下了。
他展开一只胳膊,用眼示意了一下。我笑了笑,便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他顺势揽住我,在我的鬓角上亲了亲。
“皇上抽空该去看看李夫人,林夫人……皇上离开了那么久,她们肯定有很多话跟皇上说呢。”
他怔了怔,漆黑的眸子在我脸上打了个转,微微蹙眉道:“怎么又提这茬事情?”
我心想:抬那么多老婆的是你,那些风流债不该由你来还么?
嘴里却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如今太后坐镇后宫,她也想一只手端平一碗水……。皇上若是总在静瑶这里,会让太后娘娘难做不是?”之后又低声道:“何况,静瑶也不想树大招风,因此和宫里的姐妹们结下芥蒂。”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锦总该理解到我的难处了吧。
他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我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发现他的鼻息变得绵远悠长,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叹了口气,脑子里想着想那的,加上被刘锦这样抱着睡地又不舒服,熬到午夜才勉强睡去。
早上醒来,一边的床已经空了。
容秀伺候我洗漱完,我让她帮我梳了个简单的髻,戴上飞燕簪,对着镜子照了照,生完一场病之后,模样清瘦了不少,脸色也略微显得苍白。
用了早膳没多久,我让栖霞将我的花绷子拿过来,一边穿线一边道:
“快过年了,得抽空把这里布置一下,你们都帮我想想怎么布置好看。”
栖霞很快回应道:“在床边摆株梅花可好?门口再摆两盆金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