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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宫中,颜九月没回菡萏苑,而是直接去了清心殿,如若不出意外,谢意恒此刻该找众大臣商议了。
刚到殿前,御前侍奉*便拦住了颜九月的去路。
“公子留步,圣上有命,请公子移步偏殿等候。”
颜九月微微颔首,跟着他去了一旁的偏殿,谢意恒说过,她不是他的臣民,所以从不会在召见大臣时召见她。
约莫过了半柱香,门口传来脚步声,颜九月抬眼看去,只见谢意恒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脸上的笑容仍然灿烂。
“跟我说说那个晋王爷吧。”
没等谢意恒开口,颜九月先一步抢了话头。
闻言,谢意恒的笑容滞了滞,眉目间愁思毕现,看向颜九月的眼神略显深沉。
“他曾是宴国的三殿下,从出生起就备受父皇关爱,刚满周岁便封王,他的母妃是大夏敬献的美人,入宫便受父皇独宠,因此,在他被贬之前的五年多里,他一直是百姓眼中的准太子,支持他上位的大臣可比支持我的多多了,呵……”
说到这里,谢意恒轻笑出声,笑声中不乏自嘲之意,颜九月看了他一眼,继续默不作声的喝茶。
“可是在他六岁生辰前的一个月,他却突然被贬至边关,永世不得踏入中原。那一年,雪下的特别大,曾经最为受宠的三殿下、晋王爷,被那个给予他一切荣耀的人逐出了中原,一年之后,原本不受重视的我,宴国的五殿下成了太子,被送到了云隐山学艺。”
“他因何被贬?”
听这么多人说了这么多,却总是没人提及当年那晋王爷被贬的原因,颜九月不免有些好奇,这里面究竟有何奥秘。
“没人知道。”
谁知谢意恒的回答却令颜九月很是意外,最得宠的皇子被贬却没人知晓原因,这未免不符合常理。
“既然被贬,那为何他手中会有护卫军?还有……外族援助?”
护卫军是宴国皇家特有的暗卫军团,自开国起便担任着守卫皇家龙脉的要务,在宴国的地位仅次于正统御林军。但是,如若单靠人数不多的护卫军,对朝廷基本造不成威胁,因此,问题的根源还是在那个援助他的外族。
谢意恒沉吟片刻,反手走至窗前,看着窗外皑皑的白雪,表情显得格外凝重。
“护卫军是他出生时父皇送他的礼物,直至被贬,父皇也没有下命收回,至于那个外族,其实就是他母妃的娘家,大夏。”
关于大夏,颜九月也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在大夏,所有的族人都信奉日神羲和,因此女子地位极高,历代国主都为女子。但由于男子不多,没有足够的兵力,所以时常需要借助向周边大国敬献美女来保得平安。
颜九月兀自陷入沉思,直到手上传来阵阵暖意,才发觉谢意恒早已走到跟前,知道挣扎无益,她只有低头不语。
“很冷吧?我记得小时候你最讨厌的便是下雪,那时你……”
“圣上,这次出兵可有合适的人选?”
话语被打断,双手也被拂开,谢意恒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却还是对她笑温和。
“当然。”
三日后,宴帝下旨,钦命新科武状元徐展珂为远征大将军,顾命大臣林奕、唐仲言为左右副将,公子颜九月为军师,率五万大军亲征大夏,平息动乱。
大军出征的那一日,宴国的天空依旧雪花片片,纯白的雪花落在将士们冰冷的铠甲上,久久不化。
这次出兵,谢意恒摆明了是要在朝中洗牌,不仅将领用了新进势力,就连各路士兵也多为入伍不久的新兵。
颜九月望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朝气蓬*的五万人中,哪些人会因为这场战役加官进爵,哪些人又会因此客死异乡。
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颜九月回过头,只见林奕表情别扭的看着自己。
“林副将有事?”
林奕将马绳一勒,让自己与颜九月并排。
“谢谢。”
声音低如蚊蝇,颜九月却依然听的真切,她又看了看满脸绯色的林奕,不禁莞尔一笑。
“客气客气,我该恭喜林副将与丞相父子总算相认才是。”
“我是怕再不认,老头就该见我娘去了,那样我娘会宰了我的。”
颜九月好笑的摇了摇头,马鞭轻扬,一下便冲到了最前方。林奕无奈的撇撇嘴,转过马头,朝唐仲言的方向骑去。
半月过后,大军到达大夏与宴国交界的诺玛沁城,军队暂时进驻在诺玛沁草原,颜九月为了解目前的形势,准备先一步进城打探消息。
诺玛沁城是先帝赐予晋王爷的封地,亦是大夏与宴国商贸交易的主要集散点,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各地的商贾,金发碧眼的大夏族人更是一堆接着一堆,为掩人耳目,颜九月牵了一匹挂满货物的马,装扮成了过往的商人。
进城后,颜九月找了家人丁兴旺的茶馆落座,嘈杂却便于打探消息。
“客官,您要点什么?”
刚一坐下,眼尖的小二就跑了过来,一脸招牌式的笑意。
“一壶普洱,一碟花生。唉,小二,你们这儿人天天都这么多吗?”
“哪里啊,客官看您是外乡人不知道,咱们这儿就快打仗了,过两日就封城了,大伙都想在这几日做几趟生意,所以这几日城里人特多。”
听闻要封城,颜九月微微皱眉,她一定要在封城之前拿到最有利的消息,否则,这场仗必定难打。
“晋王爷可还在城中?”
小二摇了摇头,稚气的脸上表情天真。
“晋王爷前阵子去大夏避寒了,还没回来呢!”
避寒?颜九月忍不住轻笑,这晋王爷找的借口可真是冠冕堂皇。
“好了,你去忙吧。”
小二点点头,跑开了。颜九月看着门外人来人往,陷入了沉思。
回到军营已是月上中梢,颜九月刚进营区便被请到了将军营中。
营帐内,林奕、唐仲言和徐展珂围着军事地图小声讨论着什么,听见颜九月的脚步声纷纷转过头去。
“颜军师,可有何消息?”
最先开口的是徐展珂,年轻有为的将领总是感觉意气风发,他也不例外,毕竟,不是谁都能一上任便是大将军的。
“禀将军,只探到晋王爷此刻已身在大夏,晋王府亦是人去楼空。”
徐展珂双目微眯,双拳砸在茶几之上。
“跑的倒挺快!颜军师,依你看我们该如何办?”
颜九月看了三人一眼,走到茶几旁倒了杯茶,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等。”
“等什么?”
发问的是唐仲言,这是颜九月第一次与他接触,印象中这人有些孤僻,除了丞相基本不与别人交流,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林奕。
颜九月看了他一眼,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当然是等人。”
听颜九月说完,唐仲言的眼中掠过一丝明了之色,便又低头不语了,倒是一旁的徐展珂有些不明所以。
“等什么人啊?”
这时候林奕突然冒了出来,猛地一敲徐展珂的脑袋。
“笨!当然是他们的探子啊!我们会混进城打探消息,他们就不会潜入营里刺探军情吗?”
徐展珂倒也不恼,只是有些奇怪的看向颜九月。
“那他们何时才潜入呢?”
颜九月兀自到了杯热茶喝了一口,原本冻得发白的肤色渐渐恢复红润,看向徐展珂的双眸闪动着阴谋的光亮。
“我回军营的时候。”
话一说完,林奕与徐展珂不由对望一眼,唐仲言亦抬起头看着颜九月,颜九月却只是喝着茶,像是等待着什么。
帐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位身着黑灰色铠甲的士兵走至四人跟前,屈膝抱拳。
“报告将军,属下已奉命将潜入之人放行,并派人跟踪。”
徐展珂一愣,不由看向身后的颜九月,他没想到颜九月竟然早有准备,一时间对她的谋略叹服不已,刚想开口夸赞几句,颜九月却先开了口。
“可有引起怀疑?”
“军师放心,派去的二人最擅轻功,定不会让人发觉。”
颜九月略一颔首,接着看了看林奕等人,思索片刻后站起身。
“那今日便到此,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三人作答,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徒留林奕与徐展珂面面相窥,唐仲言略有所思。
………【第三章 琉璃苏,相见初】………
诺玛沁草原位处宴国的边境,离大夏国不过隔了一条界河,站在界河边便能隐约望见对岸风格独特的雄伟建筑。
清晨时分,被派去跟踪的密探回到了军营,颜九月为防万一,将二人召到了自己营帐中,并未惊动他人。
据二人讲,昨夜他们尾随潜入之人一路疾驰。行至一出荒凉地时,突然有一黑衣人出现,那潜入之人便停了下来,向他行了礼,又说了几句话,但二人交谈用的均是他国语言,因此他们无从探听。
颜九月听二人说完,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本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料到言语不通这一点,着实无奈。挥了挥手,颜九月示意二人离开。
二人躬身准备离去,其中一人却在出帐之前突然返回,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颜九月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询问。
“还有何事?”
那人见颜九月问话,复又跪了下来,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军师,其实我……我听得懂他们说话。”
颜九月原本烦闷的心情一下豁然,看了一眼跪着的人,轻轻将他拉了起来。
“那就说说吧。”
那人悄悄扫了眼颜九月的表情,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才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黑衣人问那潜入之人可有发现什么,还有一句便是那人的回答,他说没发现晋王爷的踪迹。”
听他说完,颜九月不禁皱眉,看了眼跟前之人,除了些不知名的纠结情绪外,没发现有何异常。
“你是大夏人?”
“不,我是赫国人。”
闻言,颜九月双眼微眯,自上而下的打量那人一番,厚唇宽额,倒确实有几分赫国人的特色。
“那你为何会懂大夏国的语言?”
那人看了颜九月一眼,却摇了摇头。
“他们说的,就是赫国话。”
这次,颜九月是真的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赫国竟然也掺和在其中。
“你因何又到了宴国。”
这时,跟前之人已没了那些奇怪的神色,双眼中满是坦荡,却又夹杂着几分倔强。
“属下本是赫国人,家父曾是赫国大将,但赫国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污蔑家父通敌*,灭了我满门,所以我才到了宴国,希望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
十五岁的少年眼中,满是不符合年岁的决绝之色。直到很久以后,颜九月回想起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酸。
“你叫什么?”
“莫狄。”
颜九月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却最终只是缓缓叹了口气,拍了拍那人还算坚实的臂膀。
莫狄带回的消息无疑令这简单的动乱变得不再简单,因此颜九月决定亲自前往大夏一探究竟。为了方便起见,她带上了莫狄,两人各自乔装一番后,去了通往大夏的码头。
莫狄一直很奇怪颜九月的行为,在他看来,以宴国的五万大军对付大夏其实胜算很大,但颜九月却迟迟不让徐展珂出兵。
于是这日二人刚上船,莫狄便将疑问说了出来。
“公子为何不让将军出兵,反而要冒险潜入大夏境内?”
虽说莫狄已将声音放到最低,但颜九月依旧扫了眼四周,所幸此刻船舱内并无他人,她看了眼莫狄,招手示意他一同坐下。
“依你看,宴国对阵赫国的胜算有多少?”
莫狄猛然抬头看向颜九月,一种极有可能的猜测自心中萌生。
“公子的意思,是赫国会援助大夏?”
颜九月徐徐吹着茶碗内漂浮的几片嫩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味不明。
莫狄深深看了颜九月一眼,将目光投向船舱外夕阳西下的美景,心潮莫名有些波动,他似乎嗅到了来自战场的硝烟弥漫,夹杂着鲜血淋漓的*。
两日后,颜九月跟莫狄顺利*大夏国都——萨迦尼城。
大夏虽然国力不强,但矿产却极其丰富,因此一直算是富饶之地。国都萨迦尼城更是大夏经济最繁荣之地,百年来,关于萨迦尼遍地可见是黄金的传说也从未间断,慕名前来观光的游人也是络绎不绝。
可此刻,萨迦尼城中最宽敞的官道上,却只稀稀疏疏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