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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再来这种幼稚的游戏了。以前是那个样子,现在不过再逼我死一次罢了。”
他横着眉盯着我,有点意外,还有些别样的东西。
过了片刻,慢慢松开我,打了个哈欠。
“果然还是从前的样子,你这种女人真是……”他的笑容敛了下去,转成像无奈般的模样:“索然无味,如果你还是从前的华娉兰,也许我真的会把你从这里抢走,不过呢……”
转眼间的功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恶毒调弄的样子:“我生来就喜欢有挑战的事情,现在的你就像一滩烂泥,还不值得我动手,而且你那个皇上,怕也是分身乏术了。”他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道:“你诬陷的那个董商,已经在西南鲁州反了,怕你现在还不知道吧。”
“反了?”我惊骇,“怎么可能?”
他啧啧轻叹:“看来你不光是人被关傻了,连消息也不灵通,没人告诉你吗,董家的女儿早在三月二十九日押往西僵的路上自尽身亡,董商本人也被人救出,在鲁州拥兵二十万,自立为王,想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过来了。”
他狐也似的笑,像是非常满意我的反应,点了点头,道:“这种表情才对,你适合这种表情的。如果你能一直这样有精神,我想我也……”他说到此处,却被一个盘碗碎裂的声音打断了。
我惊忙回头,见到定儿一脸错愕,手中的茶碗早已摔在了地上,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双收住了要说的话,对我微微一笑:“看来是被人打扰了,我以后再来看你。”
他将手收在袖筒里,缓缓退了出去,在路过定儿身侧时,伸手拍了拍她:“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吧。”
定儿的腿明显的抖了一下。
待他出去,我才瘫坐在软榻上,定儿急忙过来问:“我的妈呀,主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摇头:“不知道,定儿你听我说。”我拉着她,道:“现在我没法出去,你等天黑时,去趟景宁北舍,把余若兰余婕妤叫过来,好不好?”
定儿不太懂:“主子,太后不是说不让您……”
“这些你就别管了,记着要小心,千万别让人看见。”
“是。”她看起来有点不安,问道:“主子,是不是出事了?”
“希望没有,你先去把人叫过来再说。”
三更过后,寿德宫后院的门轻响,闪进了两道影子。
我急忙去迎。
余若兰披了件风衣,轻缓的将帽子拿下来,就要对我行礼。我扶起她,道:“在我这里,你不用这么多礼。”
将她让到屋里,上了茶,才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她温雅的一福,道:“娘娘您太客气了。”
余若兰的性子是分外宁和的,我抿着茶,她也不多说话,就像江南的山水,波澜不兴。
“我今天找你来……”
她忽然打断我:“娘娘,我见过商容了。”然后握住我的手,放在了胸口。“商容告诉我,您对他有恩,所以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没道理推辞。”
她目盼含光,春江水一般明媚清澈,饱含了诚恳。
我微微一笑,了然。
“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我现在没法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想问你这两天朝上有没有发生些不正常的……状况。”
“我知道您就会这样问。”她的声音像初雪般纯净,“商容也认为,这些事还是告诉您比较好。但希望您不要激动。”
我点头,她娓娓述来:“首先是董皇后在押解的路上自杀身亡,董商的儿子董喜也在牢中被人暗杀,凶手尚未查清。之后董商被人从牢中救出,在鲁州自立为王,打的旗号是要废除昏君。似乎在那里有不少百姓相随,势力膨胀的很快。另外袁老元帅四月份生了重病,兵权全部移交在韩王手中。华御史也在前天被封帅印,领兵去镇压叛乱,在国内征集了三十万兵众。也就是说,现在韩王手里已经集结了全国大部分的兵力,大概一百五十万人。与此同时,三天前,大容国使臣到了京内,似乎是有休兵之意,但这个消息并未证实。以上这些都是商容让我转告给您的话,他说您冰雪聪明,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是说,大容国使臣来访?来的是什么人?”
“听商容说好像是那边的兵部司马,孙顷。”
原来是他,见过一面,在不双逼我留下的时候。
“还有其他人吗?”
“不清楚了,大概只有几个侍从,今天还来过内宫,带了些大容国的土产。”
这下明白了,那个男人看来是以侍从的身份隐匿而来的……丝毫不怕泄漏自己的身份就来见我,果然张狂至极。
“我知道了……还有,谢谢你。”
她莞尔,轻轻摇头。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她朝我行礼,默默的退去。
那一刻我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叫住她问:“若兰你……想不想出宫?”
她怔住,眸子里轻轻一挑,水波轻动。
“若兰很羡慕那些在天空上飞的雀鸟,但女人有时候也要认命,就比如娘娘您,最终还是逃不出仇恨的束缚。若兰这一生,已经够了。”
我是懒人!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人生,淡到极致的美丽——是淡定而从容!
一杯清茶,一种人生!
'54 楼' | Posted:2007…08…09 15:10|
dih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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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雪过花开,转眼四月。
先前安排在宫内的细作又送回了消息。永络生了内乱,董家与南北王的往来也愈发的频繁。
孙顷的意思是联合永络国君,共除国害,并要往永络皇宫走一趟,名目是两国外交事宜,实则为收集南北王通国证据。
就在此时,我知道了些她不知道的有关她的一些事情。
原来她的身份并不只如此而已。
永络的形势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看起来那个皇帝,定是要头痛万分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最终追求的东西只有一个,始终都没有变。
只是不知道这次再见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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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兰:
送走了余若兰,心里更是不安。感觉有一些我无法掌握的东西在渐渐发生,而这种东西,很有可能让我与子煌成为陌路。
第二日天色有些阴沉,风雨欲来。
后局早就把寿德宫的院子植上了芍药,眼看着开的娇艳欲滴,却是将离之意。似乎灿烂与辉煌,总伴着衰败而来,挡也挡不住。
正要吃午膳的时候,不双居然又来了。
他理所当然的向定儿要了一副碗筷,坐下,吃着为我准备的食物。然后理所当然的指责定儿,说这道菜咸了,那道菜淡了。
弄得定儿一脸错愕,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又给我夹了满满一碗他认为“糟糕至极”的菜,说:“这种东西,也就你这种女人才吃的下去,如果你都不吃,我想那个侍女也就别留在这里了。”
本来对他的东西都很抵触,但看了眼定儿为难的样子,也只好吃了。
用完膳,外面早阴黑了下去。天气有些闷热,人也疏懒,有气无力。
不双依旧坐在我的身侧,并没有要走的样子。我也不喜欢他的气息,就干脆站起身往外面走。
他倒也不跟着,只当我走到廊下时,忽然闲闲的说了一句:“你那个皇帝,有多久没来看你了。”
一下子怔住,手也寒凉。抓着旁边的栏杆,不知该怎么站住。
有些东西本来已尘封了许久,忽然被挖出来,就像迸裂的伤口,马上就会渗出森然的血水。
“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淡淡的笑,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弱势的样子。
他走了过来,陪我站着,语气还是那般的辛辣。“红颜未老,恩已断绝,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可悲呢。”顿了顿,问:“要不要我安慰你?”
下意识的躲开了他一步。“敬谢不敏。”
“是避如蛇蝎吧。”他调侃自己,“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自豪还是悲哀,难道你就这么怕我?”
“你不是一直希望别人怕你么?”
他愣了愣,却笑而不语。
随手摘了外面的一片叶子放在手中把玩。
“那你的父亲……有多久没来看你了?”
“父王一直身负边疆重责,怎可能轻易离开。”
“那你的哥哥呢?”
“大哥?”仔细想想,似乎大哥已经许久没有送消息回来了,就连领兵的事情也没通知过我。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默默摇了摇头,不双却陷入了沉思。
有点好奇,问他:“你怎么会这些感兴趣?”
“只是问问罢了,另外也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他露出了鲜见了迟疑神色,顿了片刻,才笑道:“不过我还想考虑一下。”
“真是稀奇,你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他轻笑道:“毕竟涉及到了我在乎的东西,不仔细思量下怎么能行。”
我转过身,望着外面阴晦的天气。浓云勾出了几抹奇异的色彩,垂在半空中,毫无生机。
感觉到身旁的他在靠近,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想躲闪,却听到外面想起了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是定儿的声音,她跑到廊外,头发凌乱的浸满了汗水。见到不双先是怔住,然后嘴巴张大,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被她的神色弄得有些不安,连问:“到底怎么了。”
可定儿却没来得及告诉我,只不双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用力的抱紧,然后轻轻在我耳边道:“你的父王,怕是要反了。”
一道炸雷批开了万里黑云,大雨轰然落下,泼天漫地……
我的身体被人抽离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却不死心的反驳:“你胡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早没了底气,想这件事,我大概早就有了预感,所以就算否认,也没有任何能支撑的借口。
父王的兵力早已成了他谋反的凭借,但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世代忠良的华家走上如此一条不归路。
难道王权真的能让人如此丧失理智?
想着,泪水便从脸颊滑落,视线空洞迷茫,“我不信……”毫无意识的摇头,几乎疯狂。“我一点也不信!”
眼看着定儿跪下,雨打在她身上,她却动也不动,完全的默认。
我觉得我的世界,就要崩溃了。
趴在不双肩头,张开嘴,用力去咬,直到唇齿间全是血腥。
不双轻轻抚着我的后背,像在安慰,然后忽然扳住了我的身子:“我带你走,好不好?”
“走?”本来神智就有些不清,此时更是迷茫。
缓缓抬起头,居然是瞧见了他一脸担忧的神色。看来自己真是被打击太多了。出现了幻觉。他的脸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表情。
冷笑着推开他,退后两步:“我哪也不去。”
他居然急了,拉着我,用足了力气:“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父王造反的消息传到宫内,马上就会有内侍将你丢入大牢,到时候就算那个皇帝想包庇你,也毫无用处了!”
我摇头,本是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抓住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宫里还不知道我父王反叛的消息?”
他点头。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
“想以我的身份,知道些东西也不是件难事。”
我心里却是寒凉,转身望向定儿,她已深深的拜了下去,头用力的碰着青石板,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奴婢……对不起主子。”
“你……又怎么会……”浑身僵硬,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听定儿道:“奴婢不想再欺瞒主子。奴婢是王爷特意安排在主子身边的,为的是把主子身边发生的事情及时像王爷通报。奴婢见不到王爷,只能跟负责通信的人联络,结果就跟那个人……有了私情。王爷要反叛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我的,我想小姐怕是……怕是……定儿自小就追随着主子呀,早就把主子当成了亲人,定儿以前以为王爷是担心主子,可是现在……定儿对不起主子。”
她用力的磕头,额上早一片模糊。
我却不知怎么去拦她。心中塞满了酸楚的东西。
“那你跟陆青……又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已是拼出去的决然。“是王爷认为希琰希将军身份不明,特意让我接近他们察探他们的底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现在全明白了。
想起了那日在书房,父王为我摆下的一盘棋。从来都以为自己是那个下棋的人,却不想只得了个棋子的命运。
眼看着大雨模糊了一方世界,在这个朦胧了午后,我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我的一切。
混黑渐渐将我吞噬,真是……再也不想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