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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拓跋温狄也不曾想到的后果。”
“从此这个阵法再也无法撤离,只能永久的继续下去,外头的永远都走不进来,而里头的人也休想再踏出这里半步。有不少人想要出去,最后都死在了阵法里,可是拓跋温狄并不后悔,一直执念于此。”
“她一心期待着的,就是她的小外孙女能破阵而入,回到她的身边,继承女帝的位置,永远留下。”说到这里,千成犹豫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盯着千寻,“另外,我还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千寻的眉睫陡然扬起,心里忽然有种剧烈的不安与颤抖,“什么事?”
☆、第342章 娘的姓名
千成盯着千寻微恙的眸,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这里的人。因为染血的阵而受到了诅咒,永远无生无死。”
心,狠狠抽了一下。
袖中的拳头紧握,千寻不敢置信的望着千成,“爹的意思是,若……若我答应做这里的继承人,就会永远困在这里,生不得死不得?爹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信!”千成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当下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涌现的瞬间,足足让千寻吓了一跳。然而下一刻,更加诡谲的事情却发生在千寻眼前。
受伤的手掌不药而愈,顷刻间完好无损。
千寻一把扣住千成的手。指尖极为细致的抚过千成的伤处,完好如初,没有一点痕迹。眼底的光,黯淡得不成样子,千寻倒吸一口冷气,“世人只道是生不如死,却不知有一种惩罚,叫做生而不死,死不由己。”
千成没奈何的点头,“没错,是这个理。”
“我娘……叫什么?”千寻终于鼓起了勇气。
刹那间,千寻看见千成的身子稍稍一颤,而后整个身子开始绷直。最后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千寻,眼底的光若染了少许微苦的桃花色。干涩的喉间发出一声微颤的低语。“她叫孔翎,一个来自漠北的女帝继承人,拓跋翎。”
羽睫陡然扬起,千寻稍稍一怔,“孔翎……拓跋翎?”
千成用力点头,“是。”
好一阵沉默,千寻没有说话,只是低眉望着自己的脚尖,敛尽眸中月华,不叫任何人看清自己眼底的波澜。
良久,千成才算开口,“拓跋温狄的性子极为倔强,当年能不顾一切抛却这片沙漠,禁锢这里的一切。你就该明白她对你母亲的心思。丫头。你长得与你娘极为相似,许是只有你才能劝动她,教她放弃……”
说到这儿,千成略显为难,欲言又止。
千寻剑眉微挑,“这个时候,还有比生死更难抉择的事情吗?”
千成点头,“我要说的,也是事关生死。”
深吸一口气,千成继续道,“我现下所说的你必须记在心里,踏入这里的每一个人,生与死都在老祖宗的手里。当年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公,是用老祖宗的心头血铸了这么一个五行八卦大阵,以至于现在只要老祖宗要谁死,谁就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顿了顿,千成望着逐渐变了脸色的千寻,“她的心头血,是维系这五行八卦阵最后的关窍。只要心血流干,这里的一切封锁就会消失无踪,但前提是老祖宗自愿放行。强行硬闯出阵,会有怎样的后果,谁都无可预知。”
千寻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爹的意思是,老祖宗执掌这里每个人的生杀大权。甚至于,只要她想让我死,我都非死不可?”
千成点头,“没错。这里没有人能违背她的意思。因为你母亲离世的缘故,老祖宗性情大变,如今不太爱说话,甚至于有些仇恨男人。不过,老祖宗是个性情中人,否则她本该杀了我,圣手门带走了她心爱的女儿,她有理由让我死。可惜,她没有。”
闻言,千寻不解。
仇恨男人?
是因为圣手门的掌门人带走了她的母亲?还是恨当初的国公府一案,连累了她的母亲身死?
“因为念着对圣手门的承诺,她没有杀我。”千成补充了一句,“当年师父有言在先,布阵可以,但前提是,但凡圣手门弟子到此,不可刁难不可生杀,当保圣手门门徒的性命周全。老祖宗……还是遵守承诺的。”
千寻撩了不远处的赖笙歌一眼,嘴角是一丝冷笑,“圣手门?保圣手门弟子一命?那爹可知道我这一路走来死了多少人,葬送了多少条人命?”
千成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了看天。看似碧海蓝天般的天空,实则永远都困在阵法里,看不到真正的海阔天空,真正的大漠鹰隼翱翔。
“我娘……”千寻忖了一下,“大抵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也许并非不爱大漠,她是迎着大漠的风沙成长的。她只是不爱这里的无情,不喜权力的巅峰执掌于相爱相杀。只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何国公府会造反?”
“丫头!”千成陡然一声冷喝,眼底的光狠戾了少许。
千寻一怔,她很少看见千成如此愤怒得咬牙切齿的表情,心下微疼,当年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是故……团找华划。
她无法理解千成此刻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而悲怆,那种带着几分沙哑的苦笑,夹杂着痛彻心扉的情绪,在千成的胸腔里不断的滚动。最后,终于化作一声呜咽,“不许将你娘与国公府牵扯在一起,陌上城……毁了你娘的一生!”
那一刻,千寻更加无法理解。
她的母亲不是国公府的夫人吗?
为何父亲误了母亲一生?
亦或是当年的谋反,另有隐情。
可惜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如今的千寻,唯一想知道的是流兰石的下落。脑子里,心里,满满都是楼止的身影。死去之人难归来,过往旧事难重来,何必多想何必多问。问了如何、想到又怎样?能白骨生肌,枯木逢春吗?
答案是不能。
“爹,我该怎么做?”千寻从容而镇定,没有千成预想中的脆弱与挣扎。她惯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更明白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的道理。世上没有人,眼巴巴的等着成全你的一人天下。
最简单的,就是等价交换。
一命换一命!
“进去吧,拓跋温狄毕竟是你的亲祖母。”千成道,“大漠一直是女帝制,所以你便当自己是她孙子就好,记得千万别提国公府之事。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千寻蹙眉,“她不知情?为何不能告诉她?”
“万一她一怒之下毁灭了整个帝都,绝望个彻底,你该如何?”千成反问。
深吸一口气,千寻颔首,“我明白!”
音落,瞥了不远处的上官燕一眼,“爹,答应我,别让人碰他们。”
千成点头,“放心,老祖宗还打算留着他们威胁你,暂时不会动他们。”
千寻敛了眸,继而快速的朝着正殿走去。
拓跋温狄,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而她,还等着拿到流兰石,回去救她的爷……
☆、第343章 祖母,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正殿内,拓跋温狄端坐在上,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泥塑木雕,那种因为看尽沧桑历经生死过后的淡漠疏离,教人有些敬畏。
千寻进去的时候,她只是抬了抬眼眸看了眼前一眼,而后视线隐去了聚焦。
其实一个人若是眼中没有聚焦,只有三种可能,一则太过睿智,以至于不会轻易教人察觉自己的心思;二则太过虚幻,经常神游太虚,惯来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三则……盲人!
很显然,拓跋温狄属于第一种。
太过睿智。
什么生死不曾看透,什么至高权力不曾尝过。
如今她什么都不缺。只是心缺了一角,无可弥补却想着能从旁获得补偿。
“老祖宗。”千寻上前行了礼,她来大漠的日子也不短,自然知道大漠的礼仪,行礼的时候她用眼角的余光睨了拓跋温狄一眼,果然见她的神思稍稍一紧。
很显然,如前程所言,拓跋温狄对于拓跋翎的寄托,如今都凝在了千寻的身上。尤其乍见千寻容颜的瞬间,她的脸色都有难得的变化。
冷寂了数十年的心,在顷刻间融化,该是怎样的激动和心潮澎拜。
谁也不懂,她也不懂表达,这么多年的隐藏自己真实情绪。以至于最后想要真正表达的时候。却早已忘了哭忘了笑,甚至于连最基本的面部表情都僵硬至此。
老祖宗抬了手,艰涩的开口,“起来。”
千寻起身的时候,有白发掠过眉间,却让老祖宗乍然起身,“你的头发……”
“没事。”千寻一笑了之,丝毫不曾放在心上,“有人许我白首之约,我自然是要白头在先,免教来日他会后悔。”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老祖宗蹙起了眉,“你……你有……有人?”
“自然。”千寻颔首,她自有自己的打算。“我有丈夫。一个深爱着我的丈夫。”
“那你有孩子?”老祖宗问。
这话本就在千寻的意料之中,她嫣然笑得,眼底却透着刺心的疼,“有。我有一个儿子,长得极好,孩子长得像极了他父亲,一样的倾世无双。”
然则,话中透着哽咽,却让老祖宗有些狐疑的盯着她,“既然有夫有子,为何还要来这里?”
“因为我儿子死了,现在我只有丈夫一人可堪拥有。”千寻依然在笑,笑得微凉。
老祖宗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孩子死了?怎么死的?”
闻言,千寻犹豫了一下,这是她最不愿回忆的事情,埋在左肩下方,每到午夜梦回总要疼上千万遍,却无药可治。
唇角微颤,千寻笑得艰涩,“刚出生的时候,被人……埋了,没能救回来。”
眼底噙着泪,脸上凝着笑,却将眼泪吞入腹中,只为坚守着对他的承诺,做一个坚强的女子。她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她但凡有情绪波动,他总会知晓。可是现在隔着阵法,他是否还能察觉?
爷,我不难过,真的……其实只是有一点……也只能有一点……
老祖宗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一双眼眸落在千寻缓缓抬起的手上。纱巾被彻底的扯去,落下一头如雪白发。妖艳的白,若那年大漠上的积雪,纯粹得教人心碎如斯。年少白头,红颜发如雪……
谁知个中滋味?
哪个女子不爱美?
哪家女子不是一头墨发如缎?
可她什么都不要,惟愿他的执手共度,生死皆付亦是甘之如饴。
老祖宗垂下眉的时候,呼吸有些沉重,“丧子之痛,孰能懂?”
“我懂。”千寻深吸一口气,“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无论怎样都不会回来。娘要是活着,见着老祖宗如此模样,只怕也要伤心欲绝。我想着,娘是爱着您的。”
说这话的时候,老祖宗的眉头陡然挑起,“你说什么?”
千寻见着她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杖,指节青白,“生死一线,犹能与您报信,岂有不念之理。可是娘不敢回来,娘怕您不原谅她。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纵然聪慧,却始终都只是您的小女儿。”
顿了顿,千寻红了眸,“走到哪儿,哪怕做了母亲,在您的跟前,都是晚辈后生,都是您的骨肉血亲。当年负气而走,却从未想过,一别竟是一生。终归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着,便落得客死异乡的结果,谁说不是命中注定呢?”
老祖宗背过身去,不叫千寻看清自己的面色,却声音微颤道,“那是她咎由自取。”团找余血。
“可是老祖宗,若娘还活着,就算你们带了她回来,她还会再走第二次第三次。她所能后悔的,不是离开了漠北,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她后悔的是没能长侍亲前,未能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而不是老祖宗您手中的女帝之权。”千寻说得斩钉截铁。
下一刻,老祖宗骤然转身,狠狠盯着千寻,“你说什么?”
千寻站在那里,“若我是我娘,我也会走。而且,会走得更坚决。”
“难道千成没告诉你,我才是主宰这里的生杀之人吗?”老祖宗切齿,握住龙头杖的手,指节“咯咯”作响。
“爹说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明白!”千寻颔首,“老祖宗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生不死,永远受制于您。我也知道,这个阵有您的心头血,唯有您才能放弃对这个阵法的禁锢,释放这里的所有人。”
老祖宗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千寻不紧不慢的跪在了老祖宗的面前,容色虔诚而从容,额头狠狠落地,三个响头磕在她跟前。额头有些泛着红,却让老祖宗愣住了半晌。
“我知道,您一个人守着这里,等不到想等的人,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您是这里的神,被奉为神祗而不可亵渎。可是高处不胜寒,难道一个人的执念真的深到,可以肆意毁灭别人的幸福来换自己的痛快吗?”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