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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回来了。”皇帝说得很轻,轻得若枝头的梅,仿佛还未绽放便已经开始凋零。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悲怆,带着轻微的身体颤抖。
千寻垂下眸。
“朕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一纸圣谕,赐死他们母子。可是朕后悔了,却……没能等得及朕阻止。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谁也不给朕一个解释的机会。”皇帝望着雨中的梅,眼底的光晦涩至极。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赵玉德轻叹着关慰。
皇帝点了点头,“不能复生……是啊,朕还能怎样呢?空余爱恨至天明,从此相逢是陌路。”
千寻静静的听着,她不想知道过往,不想知道哪些痛楚的回忆里,会不会有楼止的泪和苦。她唯一想知道的是,皇帝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皇帝要杀她,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在他最心爱的女人宫里动手。
所以……
“朕想挽回,想弥补。”皇帝低眉看一眼依旧跪身的千寻,“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千寻起身,却僵直了身子,下意识的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四下一片寂静,唯听得帘外雨潺潺,深感寒意阑珊。
沉寂了良久,皇帝冷笑一声,“你很聪明。”
千寻牵起唇角,“谢皇上赞誉。”
“可是聪明的人,都活不长。朕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皇帝冷了眸。
便是这样一句话,让千寻愕然抬头,眸光颤了一下,“皇上这话……跟指挥使如出一辙。”
皇帝心惊,陡然扣住她的手腕,“他竟然也说过?”
不可否认,一模一样。
“皇上?”赵玉德轻唤。
闻言,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忙收了手,竟如孩童般喜不自禁,“好!好!好!”
他是连道三个好,却让千寻的心越发冷到极点。
这意味着什么,别人不懂,她却是懂了。
皇帝……
想留住楼止,是故如云殇所说,皇帝绝不会让她离开京城半步!
☆、第395章 走不出的宫殿
“皇上想让千寻做什么?”千寻抬眸,羽睫微微抖动,分明是心如明镜,却还是不死心要问上一问。赌皇帝的不忍之心。
可是……
她忘了,皇帝老了,人老了总会希望儿子在身边,或者……弥补年轻时造成的憾事。所以,皇帝没有退步,也绝对不可能退步。
“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位置。”皇帝幽然开口,“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朕都不希望你踏出皇宫半步。若你一定要走,朕不介意让他回来的时候,见到你冰冷的墓碑。横竖都已经恨了,多一分少一分也无多大区别。”
千寻垂眸,“皇上该明白,千寻与指挥使可共生死。不可相别离。皇上深有体会,为何还要强加在千寻身上?离别苦,苦离别,何苦?”
“放肆,你敢如此顶撞皇上。不要命了吗?”赵玉德掐着嗓门,锐声叫喊。
皇帝摆手。面色却冷到极致,“那你可知,朕为何留你?”
“皇上想千寻死不是一日两日,千寻知道皇上是因为旧事难忘。可是皇上,纵使你留下千寻,楼止若要一去不回,你又能如何?”千寻仰起头,望着皇帝微微触动的表情,眼底的光泛着一丝氤氲。
轻叹一声。千寻面色平静,眸无波澜,“他什么都不要,江山美人又何足惜?素来,他是个放浪不羁之人,这宫闱的条条框框,只能是他的牵绊,而非他夙愿。皇上,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有时候,不管是爱是恨,太过偏执就是一种束缚,一种伤害。皇上念着自己的情难了。可曾想过他要不要?你给的,未必是他所希冀的那些。是故皇上做了那么多,他始终不为所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时候不是一味的付出就能得到原谅,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未至心头,如何感同身受?皇上,请恕千寻不能留下。死别无可救,生离何戚戚?请皇上成全!”
皇帝身体一颤,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幸被赵玉德一把搀住。
面如死灰,却泛着难以遮掩的痛楚,“朕都知道。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吗?可是说别人容易,说自己难!朕成全了你,谁来成全朕?若是连你都走了,他如何还肯回来?”
“皇上,指挥使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您强留何用?”千寻深吸一口气。
“何用?至少朕的九皇子还在!朕还有机会去弥补!”皇帝一声怒斥,潮红的面,泛着异样的悲怆,“朕这辈子就爱过他母亲一人,可这爱也是她,恨也是她。到了最后,她死得一了百了,可是朕呢?”
地府岁月容易过,人间繁华几千年。
轮回不改旧容颜,不知旧颜去何处?
死去的人,怎能明白被留下的悲哀。那种魂牵梦萦,午夜梦回之痛;那种思念成狂,可望而不可再得之苦;那种肝肠寸断,悔不当初之恨!
靠着思念,度日如年,又有几人明白?
千寻昂起头,目光坚毅而倔强,“皇上既懂怜取眼前人,何不放了楼止?他姓楼,九重高楼止于此!皇上就该明白,他意不在江山。何况他要走,谁能留?若皇上执意如此,千寻也可将尸体留下。”
皇帝一怔,“你说什么?”
“无论何时何地,千寻都不会成为他的负累。纵使身死,也不会羁绊他的自由。”千寻嫣然轻笑,眸光竟与楼止何其相似。一样的邪魅不羁,一样的傲然。置生死度外,视富贵无物。
并非所有的爱,都需要成全。
也并非所有的恨,都需要放下。
从未上过心头,就无所谓放不放下。
但既然放你在心头,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你生我生,你死,我亦相随。不过如此尔尔!
便是那一瞬,皇帝痴愣半晌。
良久,皇帝干笑两声,“你这性子,果真与你母亲一模一样。可你比她幸运,她遇人不淑,你虽自小无父无母,却拥有一个男人最完整的爱。”
顿了顿,皇帝抬步朝着外头走着,赵玉德小心翼翼的搀着他。
“皇上?”千寻转身。
脚步戛止,皇帝轻吐一口气,“你说的朕都懂,朕的心思你也懂。不管你是千寻还是陌上春华,朕能容忍你躲开灭族之祸,但不能容忍你将他带走。纵了你,他一定不会再回来,朕上哪儿找第二个九皇子?所以……”
千寻憋着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皇上留不住我。”
“是吗?”皇帝冷笑两声。
赵玉德拍了两下手,墙头、屋顶、乃至院中灌木丛……任何能藏人的地方,皆无一例外的冒出弓箭手。雨中,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对准千寻。
“只要你敢走出宫门,朕就让你万箭穿心。”皇帝继续往前走,“朕这一生杀过太多人,横竖这染血的手是洗不干净,临了也知道是有报应的。可那又能怎样?朕是皇帝,始终是九五之尊。朕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千寻,别挑战朕的耐心。”
千寻屏住呼吸,身子轻颤。女每呆弟。
这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只要万箭齐发,她绝对没有生路可寻。
深吸一口气,千寻只能走进正殿,将正殿大门快速关上。
外头重兵防守,弓箭手随时待命,她想脱身,只怕难如登天,所幸留了上官燕在外头。纵使上官燕的榆木脑袋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至少她那一身的武功和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能教她闹出点动静。
只要有机可乘,一定能逃出生天。
外头还在下着雨,雨声潺潺,千寻挑开窗户的一道缝隙往外看,弓箭手们开始隐蔽。她将所有的隐匿地点都记在心里,若能出去,必当一一避开。
这一耽搁只怕楼止的大军走得更远了。
千寻忽然在想,是否楼止也知道皇帝不会纵她离开,所以……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那厮料准了皇帝不会放她走,所以故意不带她走。否则去南理国,楼止大可教皇帝许了她一道去,何至于等大军走了才放她出来,分明是楼止刻意……
心,狠狠疼着。
爷,为何?
是因为生死难料,还是不忍负累?
可这身与心都是你的,还在乎生死吗?
这辈子,都已经随你祸害,何妨祸害生生世世。
帝阙九重,若无春华绽放,怎算得完整的一生?
有影子快速从屋脊落下,无声无息近至千寻身后。
☆、第396章 雨中送画
“少主!”上官燕轻语。
千寻回过神,睨一眼外头的动静,这才转头望着上官燕,“你怎么进来的?”
闻言。上官燕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这是春燕衔泥宫。”
千寻一怔,却见上官燕苦笑两声,“以前……我便跟着少主住在这里,你跟姑爷经常、经常溜出去,总让我把风。后殿有个密道,还是当年主子悄悄带人挖的,方便姑爷跟少主溜出去。这事除了我们几个,连梅妃娘娘都不知情。”
“我娘挖的?”千寻剑眉微蹙。女每爪号。
上官燕撇撇嘴,“当年少主久居宫中,主子也不好日日都来,只能给少主行个方便。恰巧姑爷也是个不安生的,就……”
“然后你把风?”千寻无奈的望着上官燕。
虽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这样一说,倒觉得上官燕有些可怜。
“那能如何?”上官燕轻叹一声,“你们都走了,然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演双簧。一会当姑爷,一会当少主……”
说着。上官燕摇头,“不过。那段日子真的极好。至少,少主是真的很快乐。”
无忧无虑,两小无猜。
可惜,一朝江山风云起,万般多情皆成仇。
“我们走吧!”千寻环顾四周,这里的布局俨然是依照帝都的模式,看着格外的亲切。只不过……帝都……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爹没能一道回来,沙儿和炎风以及赖笙歌,都被留在了大漠的风沙中。
她那个祖母。也不知见着她的留信,会有怎样的触动。
不过……
千寻轻叹一声,跟着上官燕往外走。
上官燕轻车熟路,带着千寻从后殿的密道离开。
密道幽暗森冷,但保存得完好,可见当年千寻的母亲费了不少心思。犹记得《密宗》里写着,国公府嫡女与九皇子缔结姻亲,久居春燕衔泥宫。
所以……她该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从小跟楼止生活在一处才是。
但那一段记忆,千寻并不想恢复。
忘掉快乐,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屠戮画面。
上官燕一直不说话,看得出。她极度厌恶皇宫,但对春燕衔泥宫却有别样的情愫。及至出口,上官燕才定住脚步,手持火折子回眸看着千寻,眼神有些氤氲,“少主,下次我们别回皇宫了。我不喜欢。”
千寻低眉苦笑,“我也不喜欢。”
“嗯!”上官燕推开了面前的一道矮门。
两人匍匐着身子钻出去。
竟然已至宫墙外。
大雨瓢泼,天色灰暗,也无人注意到她们。
深吸一口气,千寻扭头望一眼人世间最奢华的地方,多少人一心要往里头钻,又怎知内里四四方方的墙实则是困锁的牢笼。
“我们走!”千寻头也不回的带着上官燕离去。
夜幕垂垂,大雨依旧不停的下着,长街上一片死寂,基本上没人。
早在囚禁千寻的时候,皇帝便已经下旨关闭城门,是故千寻想要出去,势必会惊动守城的将士。
但凡风吹草动,要想再脱身,是绝壁不可能的。
皇帝,势在必得,绝对不会放过她。
哪怕杀了她,也在所不惜。
“少主,城门关了。”上官燕抿着唇,“不若我们上城楼,而后放绳索离开。”
千寻蹙眉,“这样难免会惊动人。一旦惊动军士,皇帝知道了,我们就更走不得。”
“那怎么办?”上官燕握紧手中的血蔷薇,“难不成真的要去找十三王爷?”
眸,黯了一下。千寻扭头望着上官燕,面色稍稍迟疑。仰头望着高耸的城门楼子,要想出去怎么如此之难?
楼止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她跟着,否则早该留下暗卫助她。
所以……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上官燕陡然出剑,却被千寻扣住了腕部。回眸,那青伞之下,依旧是他的青衫明眸。
青衫如旧,明眸如故,是谁贪恋又踟蹰,舍不得红颜如斯,又放不开江山如画?
荒原在不远处站着,免教任何人看见这一幕。
千寻看了上官燕一眼,“燕儿,你去一旁等我。”
“少主,他不安好心,你别信他。”上官燕切齿,怒视云殇,“还说什么爱不爱的,何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喜欢。一次次的屎盆子都往少主身上泼,若非姑爷次次化险为夷,少主哪里还有命在?早该被折腾死了!如此行径,还敢说喜欢少主!真是恬不知耻!”
云殇也不搭腔。
千寻剑眉微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