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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楼止低吐着冰冷的话语。
绿萼重重磕头,“谢大人不杀之恩。”
音落,已经有锦衣卫上前,将绿萼拖了下去。
楼止肯松口不杀她,已经是天大的恩德。虽然绿萼也知道,在千寻没回来之前,楼止是绝对不会杀她,否则千寻不会走得这样放心。若教千寻知道自己为她而死,那么千寻势必会与楼止心生芥蒂,故而楼止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等错误。
应无求没有吭声,对于锦衣卫中人而言,这已经是特例。
阳光极好,没有半点浮云。
外头的风轻轻吹着,赤魅快速走进来,扑通跪在楼止身后,肩头立着那只鹰隼,“大人,蓝鹰等已经接到了百户长。”语罢,将从鹰隼脚踝处接下来的信件呈递楼止。
楼止冷笑两声,“倒是难得。”
应无求垂下眉睫,“属下有一事不明,请大人明示。”
“说。”楼止起身,拂袖走向门外。
赤魅与应无求快速跟上,四下众人屏退。
站在望楼上远眺华阳城的方向,楼止盯着立于赤魅肩头的鹰隼,“以后便以此为信。”
“是。”赤魅颔首,肩头微耸,鹰隼随即飞出窗户,翱翔天际。几个盘旋,朝着华阳城而去。
应无求这才道,“大人既然愿意让千寻去华阳城,还特意让蓝鹰跟随,又何以要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制止?如今整个云龙关内外,都知道大人极为重视她,只怕……万一传入华阳城,势必会对千寻不利。”
楼止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手中的血玉,容色静美,“愚蠢!”
闻言,应无求随即俯首,“属下该死。”
赤魅不说话,只能跪在那里。
他是暗卫,根本没有置喙的资格。
“这世上,哪一种人最不能死最不可死?”楼止似笑非笑,妖异的凤眸溢出狠戾的流光,艳绝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属下明白了!”应无求恍然大悟。
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千寻对于锦衣卫对于楼止的价值,就算千寻来日被逆贼擒住,别人都可以死,唯独她不会。
因为她会成为钳制锦衣卫,牵制楼止最好的棋子。
所以无论如何,定南都都不会杀千寻。
楼止城府极深,自知拦不住千寻,也不会去拦,但却要摆出大阵势虚晃一枪。是为她的性命,留一条退路。
应无求颔首,“大人用心良苦,只怕千寻未必懂。”
“看到蓝鹰,她便已经懂了。”楼止慵懒的望着窗外,幽暗的眼底没有半分光泽。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直接留下千寻,无谓让她犯险。”应无求有理由相信,楼止想做的没有人能违逆,若他要留下千寻,千寻纵有万般本事也别想翻出楼止的五指山。
楼止冷笑,侧过脸时,黑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微风拂过落下斑驳的剪影。似笑非笑,分明是美到极致,却有种与生俱来的阴戾之气,冷得教人不敢直视。
“若她一直处于本座的羽翼下,与寻常的女子何异?无半分自保之能,于这世上唯有死路一条。本座能护她一时,又岂能时时刻刻护着她?若她学不会自救,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淡然从容,却有着细微的音色波动。
极轻,极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谁也听不出他的语调变化。
唯独他自己知道,语到尽处,稍作顿留,而又化为乌有。
四下一片寂冷的安静,落针可闻。
——————老子是装傻卖萌华阳城的分界线————————————
华阳城内随处可见巡逻的叛军,不难发现定南侯练兵确实很有一套。占据华阳城,却丝毫没有放任军队扰民,甚至于所有的叛军都中规中矩,看上去与朝堂的军队无异。
如此一来,千寻便明白,为何华阳城沦陷已久,消息却隔了这么久才传到京城。
她想着,如果楼止没有将消息传到京城,只怕那些位居高阁之人还不知道华阳城的现状。因为定南侯,将这里的一切都维持得太好。
以至于百姓压根就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井然有序的过自己的日子。
定南侯果然老奸巨猾,自古民心决定成败,定南侯为了夺取华阳三镇的矿产,故意善待城中百姓,以期降低来自民众的阻碍力。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里俨然不似战场,城里的人还不知道城外早已风声鹤唳,兵临城下。
千寻坐在酒楼里,看着眼前虚伪的繁华,有种不屑与轻蔑。
这样的平静,是维系不了太久的。
蓝鹰等四人坐在另一张桌子处,身为暗卫,此刻的他们皆着简单的平民服饰,再不是清一色的暗卫蓝衣。锐利的眸子随时注意四下的动静,看似面不改色,但四下的一切都未能逃脱他们的眼睛。
吃着饭,千寻侧耳听着身边的动静。
人世间消息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茶肆酒楼,赌坊青楼,这些个混合了三教九流的地方。人在饮食和放纵的时候,防备心最弱,舌头也最长。
“听说将军府派了不少人,仍然没能找到少将军。”邻桌有人窃窃私语。
“血洗将军府的时候逃出去了,现下不定在哪,许是逃出城了吧!”
“若是逃出去,哪里会满城贴着榜文。”
“传说少将军甚少出门,怕是鲜少有人认得,只有赖将军的旧部才有几面之缘。要想抓住他,悬……”
千寻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便瞧见门外有军官进来,拿着画影图形便开始挨个桌子的问。及至千寻跟前时,千寻蹙眉看了两眼,上头画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下头写着“通缉要犯赖笙歌”几个大字。
“见过没有?”那军官高声叫嚷。
“没有。”海棠忙道。
千寻想阻拦已经来不及,海棠与她都是一口的外地口音,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如今海棠一开腔,对方就开始用有色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见状,千寻用眼角瞥了邻桌的蓝鹰等人,手指在桌底下轻轻敲击了凳子几下,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徐徐起身,千寻笑道,“我们真的没见过此人。”
军官盯着千寻,“你们不是本地的,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千寻笑了笑,“我们兄弟两来了小半年,就是个行脚商人,做的是药材生意。如今城门都关上了,我等也出不去,只好在城中逗留。敢问军爷,这城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不许百姓进出城?”
意识到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那军官才算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最近北方流寇作祟,华阳城已经移交给定南侯妥善处置。你们不该问的别问,只管安分守己的待在城里,过段时间城门自然会重开。”
语罢,那军官眼瞧着一无所获,这才领着人走出了酒楼。阵爪史技。
待军官离开,千寻眼底的光又冷了几分。
多么冠冕堂皇,华阳城交付定南侯处置。
流寇?
定南侯不就是流寇咯?
蓝鹰找了一间僻静的四合院,安置众人。千寻也难得松口气,不必住客栈倒也凑合。四合院不大,彼此之间也能照应,一方有动静,四方皆知晓。
走进自己的房间,鼻间嗅着木头的霉味,千寻望着身后的蓝鹰,“这里很久没人居住了吧!”
蓝鹰颔首,“大人不妨猜猜看,我们现在在哪?”
千寻走出门,看了看院子,“难不成还在将军府?”
“在将军府的隔壁。”蓝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在定南侯的眼皮子底下!”
剑眉微挑,千寻颔首,“这倒是没想到,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闻言,蓝鹰面色微凝,也不说话。
将军府与四合院只有一条巷子的距离,换句话说正当毗邻。
“说说吧,那个少将军是怎么回事?”千寻知道就算问了蓝鹰,蓝鹰也不会回答任何与楼止有关的事情,也只能换了话题。
“守城将军赖涛有个独养儿子名为赖笙歌,叛军入城后连夜血洗了将军府,但赖笙歌侥幸逃脱,如今不知去向。据早前的情报提及,赖笙歌还在城里。大抵是想为父报仇,所以一直不肯离城。”蓝鹰道。
千寻蹙眉,“赖笙歌?就算定南侯想要赶尽杀绝,也不急于一时吧!不过是个少年郎,还能掀起大浪来?其中怕是有什么缘故吧?”
蓝鹰颔首,“当然。”
说到这里,蓝鹰望了望外头,海棠与众人识趣的退到门外,执行警戒。
深吸一口气,蓝鹰这才道,“在叛军入城的第一时间,赖将军自知无力挽狂澜,所以派心腹总兵将各处矿山的矿洞炸毁,并且销毁了矿产分布图。听说最后一份矿产分布图,就在赖笙歌的身上。”
“难怪定南侯一直没有动静,敢情他也没能找到矿山。”千寻冷笑。
矿山本是朝廷所有,故而十里之内无人烟,都是绝对保密,禁止外人进入的。所以只要炸了入口,让矿洞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除非定南侯一寸寸的挖过去,否则……绵延群山,够他找的!
是而,找到赖笙歌,拿到分布图,才是定南侯现下的目标。
也是因为这样,定南侯才不敢让军队饶命,要知道城中一乱,只能更利于赖笙歌藏身。
然则这个少将军赖笙歌,到底身在何处?
☆、第156章 神秘来客
千寻坐在门槛处,望着外头的天,上头掠过一批雪白的鸽子,鸽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甚是好看。
“大人在想什么?”海棠不解。
“还记得蓝鹰说,蓝字部有叛徒。我在想,到底谁能出卖锦衣卫的蓝部?同时还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蓝字部一锅端?”千寻托着下颚。
海棠垂眉,扯着唇淡笑,“大人想这些作甚,反正他们蓝字部会处置。”
千寻莞尔,“你似乎不太喜欢他们。”
“他们总是一味的跟着咱们,属下觉得心里不太痛快。”海棠撇撇嘴。
“这好办,我们现下什么都没有,总要去外头置办一些日常的物什。”千寻起身便往外头走,海棠快步跟上去。
蓝鹰守在门口,“你们去哪?”
“出去走走,备些干粮以防不时之需。时下黄昏,我们会小心。”千寻道,“当然,如果一大群人出行,势必会引来怀疑,若你想要跟着我们,就必须考虑清楚后果。”
言下之意,当然不希望蓝鹰跟着。阵爪史号。
事实上,千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像她这种崇拜自由,行事干练之人,是不喜欢整日被人盯着的。蓝鹰的眼睛就是楼止的眼睛,但……她宁肯躺在楼止的怀里撒娇,也不愿意被楼止的眼线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跟着。
蓝鹰凝眉,“我会很小心,尽量跟你们拉开距离。”
千寻挑眉,“随便!”
黄昏降至,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千寻与海棠在前头走着,蓝鹰与属下远远的跟着,尽量保持安全距离。
两人有计划的筹备一些干粮返回,谁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自后头狂奔而来。
定南侯的一小队军士策马飞奔,直逼将军府而去。
“似乎出事了。”海棠一怔。
千寻看了蓝鹰一眼,蓝鹰会意的让属下去探。
隐了身子在四合院的门后,千寻蹙眉,“是不是跟赖笙歌有关?”
等着外头没了动静,她才走出门,盯着将军府紧闭的大门略有所思。这般急促,分明就是军事紧急,要么就是赖笙歌。
她相信楼止现下是不会攻城的,所以不会有军事紧急一说。
那唯一的猜测便是,定南侯得到了赖笙歌的消息。
蓦地,有人策马而来,快速下马敲门。
黑衣,黑巾蒙面,手持冷剑,看上去似乎有些来头。
海棠手中的干粮盒子突然落在地上,千寻愕然回头看她,“嘘!”
“是。”海棠急忙俯身去捡,只是起身的时候,娇眉微蹙,面色有些怪异。抬头看着那人进去,海棠抱紧了怀中的物什,一声不吭。
“此人是谁?”千寻蹙眉回眸看着蓝鹰。
蓝鹰摇头,“不曾见过。”
“黑巾蒙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去查查,我总觉得此人不简单。”这种时候,黑巾蒙面的去将军府找定南侯,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明白!”蓝鹰颔首。
千寻看了海棠一眼,“你不舒服?”
“没事。”海棠勉强一笑。
闻言,千寻的眉头浅浅蹙起。
将军府的书房内,定南侯窦慈年端坐在案前,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儿子,窦东旭和窦东成。三人冷眼看着面前抱剑而立的黑衣人,房门紧闭,四下没有半点声音。
“早前的飞鸽传书,侯爷收到了吧?”这声音……极为熟悉。
“哼,我们凭什么信你?”窦东旭冷笑两声,“如今战局吃紧,谁会相信他有那么好心,送来妙计安敌。”
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