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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赛诗会(3)
菊隐刘蒙泉的草庐名曰九华居。九华是菊花的别名。
菊隐将我们让进屋子,小童很乖巧地捧了茶壶出来,在一边为我们沏菊花茶。
递茶给白云瑞的时候,白云瑞哼了一声不接,斜斜眼说:“这个女婿我看不上,不喝。”
小童儿笑嘻嘻地也不再接话茬,径自将茶盏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菊隐端起茶盏轻轻吹去上面的花瓣,慢慢啜了一口,看着我问:“这位就是沈府的夕颜姑娘吧?”
“劳先生动问,正是夕颜有事拜上。”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菊隐看看白云瑞说:“可惜了仙女似的人物了。”
白云瑞听到这些并没有不高兴,他也喝了口茶说:“菊花赛诗会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菊隐捋了捋胡子点点头说:“略有耳闻。”
“是要跟温家争回眉望雪吗?”小童儿插话问道。
“不一定是回眉望雪,哪一本都行。我只是听说温家夫人并不懂培育菊花,所以为那些珍本可惜而已。还有就是帮下陶老丈,他也为那些菊花珍本惋惜不已。”我回着童儿的话,也说给菊隐听。
“那么到我这里的目的是?”菊隐问着我眼睛却看着白云瑞。
我抢在白云瑞之前开口说:“体验生活。体验山中种菊的生活。没亲手培育过菊花,只是空谈理论的话,空洞贫瘠不切实际。赛诗会不日即将举行,若说要在这七日内苦读诗书提高文采那是枉然,但赛诗会虽名为赛诗,实质比的却是对菊花的各方面认知,而奖品也是珍本菊花。因此夕颜不想舍本逐末,又幸得和菊隐先生相识,因此斗胆请求先生收留数日,让夕颜可以随先生左右,与菊花亲近。”
菊隐听了我的话闭目微笑不言,白云瑞有些着急地问:“菊隐老头,行不行给句话啊?”
小童儿撇撇嘴说:“白阿叔,你真的很笨啊!不阻止不就是默认吗?”
菊隐敲了一下孙儿的头,小童儿哎呀一声抱着头跳着逃到一旁。
我笑笑说:“多谢先生。”
菊隐看看白云瑞说:“也罢。不过我呢就是会侍弄菊花,是没什么知识可传授的,你要待着就随你好了。”
我再次点头施礼说:“多谢先生。”
菊隐虽然的确是不言不语照旧侍弄他的菊花,但是也不妨碍我跟着看、学、问。只要我有疑问,问的是他觉得还算有深度的问题,他就会回答。
小童儿现在天天跟着我,不再缠着他爷爷了,而白云瑞则成了给我们沏茶倒水,劈柴做饭的人。
从小童儿的口中我也学到了不少知识,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跟菊花结下不解之缘。爹娘因菊花相识相恋生下他,取名刘南山。
自然是为这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而之所以这样认定,是因为刘南山还有个孪生的姐姐,跟随爹娘一起生活,姐姐的名字叫做刘东篱。
看来这一家子都是五柳先生陶渊明陶令盟的忠实粉丝。
不过同样酷爱菊花的南山的爹娘却与爷爷栽培菊花渐渐有了分歧,菊隐主张原始传统的土地栽培,认为有了无限制的自然母亲的滋养,菊花才始终保持那种山野清香,不落俗迹;而南山的爹娘则致力于盆栽观赏性菊花的开发研究,为了不常跟老人发生分歧惹他生气,现在也不跟老人住在一起,只是偶尔会回来看看。据南山说,那本回眉望雪就是他爹娘的成果之一。
六天的时间,眨眼而过,今天就是菊花赛诗会的日期了。
而在山中种菊的我,心情早已不似订约时的焦躁,变得淡定悠然起来。
菊隐先生今日没有去侍弄菊花,他特地泡了菊花凉茶,约我到草庐外的花圃中闲话。
我知道,这是要查验一下我这六日种菊的心得呢!可是我也有点着急回城,怕错过了菊花赛诗会的时间。
幸而,坐下不久,菊隐先生就开口问道:“夕颜姑娘种菊也有数日了,不知有何心得?”
“荷锄戴月花圃来,篱畔庭前随意栽。一夜冷雨花犹在,明朝伴霜傲然开。”
我想着速速回答,好回城参加诗会,因此以诗作答,一则简练,二则演练。
菊隐先生面露微笑,接着问道:“不知姑娘对如何选菊可有心得?”
选菊后人总结过四字口诀的,就是“光、生、奇、品”,就是说花色要自开至败始终鲜艳,茎枝要向上不弯曲低垂,花的颜色要奇特有别于其他品种,花的品味要有天然的神韵。
于是我迅速总结回答道:
“落地花犹艳,枝生永不垂。色香独无二,天地自芳菲。”
“那姑娘对菊花的品种可有认知?”菊隐先生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可就是这六日种菊以来,对菊花的各种认识的总结了。
“菊品上百种,宿根自主生。茎叶与花色,各各不相同。叶片有形异,茎色藏其殊。花有千单叶,黄白紫金红。间色有深浅,大小状不同。味有甘甜涩,时有夏秋冬。”
“那不知姑娘对古人爱菊的佳话有何见解?”
我看看天色,有些着急,而且一早起来,就不见了白云瑞,不知去了哪里。
不过,我还是耐着性子认真思索后回答说:
“陶令盟采菊东篱,李太白醉卧花阴。百花丛中论韶华,总领群芳是菊花。”
听到这里之后,菊隐先生终于不再问了,他拈须大笑起来。
自我认识他之后,似乎还没见过他如此开怀。
他笑不过瘾,居然抚掌拍膝,前仰后合。
我见状惊异不已。
而就在同时,花圃周围的花丛中居然前前后后、陆陆续续站起来很多人。
白云瑞和南山也在其中对我微笑。
陶老丈也笑得开怀不已。
接着刘南山边笑边往一边指了指,我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惊愕地发现温冷香居然也在其中。
而最最让我感到惊异的一幕还不止如此。
这个温冷香的身后,居然恭恭敬敬地站着温碧游。
感受到我的目光之后,他也直视过来。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能适应,慌乱地闪开了眼睛。
最后,我还是暗暗叫了一声“卖糕的”,把目光投向那个“种菊的”,希望他能够暂时别笑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菊花赛诗会(4)
菊隐先生在我再三的瞩目之下,终于止住了笑意。
他回过头冲着温冷香招招手说:“该问的都差不多了,不知温夫人可还有题目补充?”
温冷香看了身后的温碧游一眼,温碧游摇了摇头。
温冷香于是回道:“菊隐先生既然都满意了,我是没什么话了,只是不知道展大人意下如何?”
我听到这熟悉的展大人的称呼,视线不禁跟着转了过去。
三四个官差模样的人往两边一闪,我就看到了坐在后边的展鹏飞,侧后方左边站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人,右边站着的则是杜蓉蓉。
路过驿馆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官员,只是没有想到恰恰是凉州城的城守。
展鹏飞笑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可就做主将温夫人您重金拍下的菊花名品让给夕颜姑娘了?”
“该当如此。”温冷香笑笑说道,然后摆了摆手。
后面有五名随从鱼贯而出,依次捧着温冷香从菊花花会上拍下的名品,走到我身边,一一放下。
这时候,我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应该是将赛诗会的现场搬到了花圃里,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做。
无论如何,幸不辱命,对陶老丈也有交代了。
于是,我也不再多问。等他们将菊花放好后,我随着他们来到温冷香身边,福了一福说:“夕颜谢过夫人。”
然后对着温碧游再福上一福说道:“碧游哥哥。”
温碧游伸手虚扶一下,示意我站起来。但是目光并不看向我,而是扫向不远处正在往这边走的白云瑞。
很快,白云瑞来到我身边。我稍微后退半步,与他并肩而立。
展鹏飞再次招呼大家说:“想来大家听诗的时候,外面凉棚已经搭好了,咱们不必挤在花圃中了,万一踏坏了秧苗,该心疼死菊隐先生了。这样吧,大家随我移步到凉棚,咱们一边赏菊赋诗,一边饮酒作画如何?”
自然是没人反对的。
于是花棚中事先隐藏起来的众人三三两两的相熟的结伴而出,我粗略数了数,竟有二三十人之众。
展大人当先领路,那么菊隐先生就殿后作陪,等到花棚里的人们出去得差不多了,菊隐先生才拉了白云瑞一起出门。
南山也已经蹭到了我身边拽着我衣袖,我伸手牵住他,跟在白云瑞和菊隐先生身后也待出去。
忽然有人拉住我衣服,我回头一看,正是温碧游。
我还以为他早已经出去了,原来一直在我身后。
花圃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见我回头飞快地松开我衣袖,拉住我手,翻开手心,放进去一个绿色的药丸。
这一切动作在短短数秒钟完成,甚至连南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温碧游上前一步与我并肩向外走,低声说了一句:“夕颜,吃了。”
然后不等我回答就快步向外走去。
我抬手一闻,正是那天蓉蓉赶上我之后给我吃的合欢蛊的解药,颜色翠绿,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的香味。
想来他是察觉到自己中了蛊毒,也知悉了苗青青的意图,于是找到我给我送来解药的。一时,又想起那次他怕我苦将九灵玉露给我当糖吃的事情,心里顿时有点百感交集。
他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马上就要从花圃出去了,我拉着南山紧走两步。
他却忽然又从前面回过头来,用一种特别忧伤且幽深的目光直直盯着我曾经被他捏伤的胳膊,低声地问了一句:“夕颜,还疼吗?”
我想说早就不疼了,可是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说出话来。
他眼神黯淡了下,自嘲似的撇着嘴角牵出一个笑容,转头迈出了花圃。
我拉着南山也紧跟着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白云瑞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居然快跳了两拍,好像有一种刚才和温碧游偷摸说了些不可告人的话,然后正巧被他撞见的感觉。
愣怔间,白云瑞已经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过来。
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他走到我身边说:“夕颜,你刚才那几首诗简直就是一蹴而就,甚至都不用像曹子建那样七步成诗,真是太厉害了。”
我摇摇头说:“不然。曹子建七步诗名垂千古,而我的诗恐怕没有一首能够载入史册。”
南山此时却插话说道:“也许,可以载入菊花的史册啊,或者我们让爷爷给写到《菊谱》中去。”
白云瑞笑笑说:“你小子,现在就知道托关系走小道了啊!”
南山老气横秋地说:“还不是为了讨好你们,以后娶个小仙女儿做媳妇儿。”
我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抬眼看着白云瑞。
他也正边笑边看着我,英俊的脸上满布笑意,深情的眼中一片温柔,我忽然之间心如鼓擂。
他居然偷偷地使劲捏了捏我的手。
我吃痛,却顾忌着不远处凉棚里的人们,不好还手,只得吃了个亏。
只是我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凉棚边上,温碧游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然后闭上眼睛梗着脖子慢慢转回了头。
我也没看到,温冷香怜惜地拍了拍温碧游的手,顺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是恍惚感觉到左前方一股凉意紧迫而来,让人浑身不舒服。而抬头寻找的时候又不见了踪影,看到的只是凉棚中一派欢声笑语的景象。
我就将刚才的感觉直接归类到错觉里了,然后去看白云瑞,忽然发现他也正看向刚才那股凉意袭来的方向。一时之间,心中又有点不安。
但是白云瑞很快就低下了头,仍旧带着大大的笑容说:“夕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陶老丈不肯白要你赢来的珍本菊花,要给你一大笔银子呢。说实话,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银票花的七七八八了呢,这下子好了,以后你就养着我吧。”
我着急地说:“你不是已经把银子收了吧?咱们当初可是帮忙不是为了银子啊!这样好吗?”
“别急别急,”白云瑞拍拍我的手说,“温家富可敌国,五本菊花总价高达七万两银子,我哪能要陶老丈这么多银子啊?本来我一文不要的,可是我不要,老丈就不收那五本菊花了,于是我就收了这一万两银票的谢礼。”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到我手里说:“喏,给你,你赢来的。”
他打开的好巧不巧正是温碧游塞进药丸去的那只手。
银票停留在了半空中,视线落在了那颗碧绿色的药丸上。
半晌之后,或许只是几秒,总之我的感觉里,时间好似在那刻停顿住了很久,白云瑞轻声地问我:“温碧游刚才就是给你这个了啊?”
我点点头。
然后捏起药丸放进他手里,顺便收起那银票来,对他说:“他塞给我药丸就几步走开了,你帮我去还给他吧。”
白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