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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麦影西，也许是有种似曾相识的余情，仿佛遭遇一见钟情的少年，可是，他却没办法给她提供一个如现在这般安稳的生活，甚至于。他扪心自问，对待一个女人，决计不可能做到像顾延卿一样——彻底地包容。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打搅她的生活了。
“这个东西，也不需要了，如果麦影西看到你签了离婚协议，只怕会伤心吧。这也非你所愿。”雷皓天将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重新递还给顾延卿。
顾延卿却没有接过来，“在她没有放弃之前，你也不要提前放弃她。”
雷皓天哑然。
真是没见过这样矛盾的丈夫，明明是爱对方爱得就要发疯，却又巴巴地把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快到医院了。”雷皓天截断他的话，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杜若已经没事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医生给她注射了一点镇定剂，此时正在休息，她已经挪到了单人病房里了，锦夜正在照顾她。
顾延卿先没有急着去看他们，而是找外科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擦了碘酒，小心地包扎了一番，倒也没大碍。不过，他这幅样子，还是把锦夜吓了一跳。她走出来，望着顾延卿，忧虑地问：“怎么搞的？你去找那些人算账，也别这样胡来啊。”
她几乎不用问，就知道顾延卿和他们打了一架。
顾延卿没有接锦夜的话，只是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杜若，低声问：“她没问题吧？”
“身体没大恙了，只是——”锦夜欲言又止，然后，长叹了一声，“这样也好，至少她以后会收敛一些，不就是失恋吗？这世上有几个人没有失过恋的？她总得靠自己恢复过来。”
顾延卿没有言语。
“你在这里陪陪她吧。”锦夜见他的神色也很疲倦，又知道顾延卿不会单独去休息，索性借着陪杜若的名义，让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好好呆一会。
顾延卿点头。
锦夜于是走了出来。她走出病房外，不无意外地看见站在走廊上的雷皓天。雷皓天并没有进去，他对杜若的情形其实不怎么关系，而且——他不喜欢病房的味道。医院的味道。统统都不喜欢。
“你没事了？”锦夜款步走到雷皓天的身侧，伸手将窗户推开，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股脑地涌进来，吹散了弥漫在走廊里的药味，以及，那浅浅的死亡气息。
“没事。”雷皓天摇头，哂然，“我能有什么事情？”
锦夜并不拆穿他的往事，她转过身，背靠着窗台，面向着雷皓天。
75、梦回
“你觉得影西是个什么样的人？”锦夜这样问雷皓天。
雷皓天默然，没有回答。
“你已经忘记了她，但对她还是有感觉，是不是？真正能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会重新回到陌生人或者朋友的状态？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任何一个难过，都不是我愿意见到的，不过，既然总有一个人要失望，那其他两个，千万不能委曲求全，一定要狠狠地幸福，知道吗？”锦夜轻声嘱咐了一通，不再多说什么了。
剩下的事情，谁也干涉不了，只能……听从心的安排。
雷皓天同样没有接话，他在门外站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告诉顾延卿，我先回去了，影西，我还是要带走，但事情完了之后，我一定会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说完，他头也不会地大步离开了，步伐很稳，比起方才，从容了不少。
雷皓天走后，那些肇事者纷纷来到了医院，来向杜若道歉。一个个哭丧着脸，也不知道到底在余管家手中吃了多少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麦影西回到家时，月嫂还带着璇玑在外面玩呢，早晨的动静那么大，月嫂也知道家里出了事，也很懂分寸地在外面多呆了一会。
趁着这个间隙，麦影西将杜若之前躺过的床单全部扯了下来，直接用大垃圾袋装着，将它们全部处理掉，被血染成深褐色的地板，也被她仔仔细细的抹过，只是屋子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却是多少香水都遮掩不住的。
好容易收拾得有点妥帖了，麦影西闲了下来，想给医院打个电话，又唯恐顾延卿此时正陪着杜若，自己打电话过去，反而会刺激她，想了想，她还是打给了锦夜，锦夜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皓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麦影西正想回答说没有，大门已经被推开，雷皓天长身玉立，安静地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楣，似乎没打算进来。
他笔直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麦影西，很平静的目光，却让她心跳莫名紊乱。
“他已经来了吧？”电话那头，锦夜敏感地察觉到麦影西变得有点急促的呼吸，以及她的停滞，锦夜轻声道：“顾延卿这边没事，我会照看他的，这一次，自己去抓住自己的幸福吧，影西。”说完，锦夜悄然地挂断电话。麦影西也将听筒放回了原地。
“你——”她正想寒暄一句。
“跟我走吧。”雷皓天打断她的话，淡淡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没有再延期的理由了吧。”
麦影西怔了怔，她抬起头，突然想将自己住了两年的房子小心地巡视了一遍。这两年一直很忙，回来也只顾着看璇玑，倒很少关注这里的摆设和设计。这间屋子也是顾延卿的作品，处处透露着恬静与幸福的气息，从吊灯的形状，到地板的颜色，都堪称无可挑剔的完美。
在此时的麦影西看来，它代表了这两年安逸而平静的生活，虽然会思念，但是无波无浪。现在，只要她跟着雷皓天一起踏出这扇门，这种生活，便也要正式宣告结束了，也许，以后也再也不会有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倘若没有爱，再华美的生活，也不过是一场泡沫。
她终于站了起来，什么都没带，就这样一无所有地走向他，“走吧。”
无所谓去哪里，她可以去他指引的任何地方。
雷皓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面转身，一面漫漫地问：“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为什么要后悔？”麦影西讶异地问。
“没什么。”雷皓天却摇了摇头，兀自将这个话题打住了，他的车还停在外面，麦影西上车的时候，看见座位上叠着的那张打印纸，展开来看，却是顾延卿的离婚协议是。
他还是将它留给了他们。
麦影西牢牢地盯着上面的五个字，心中一涩，生疼。
“现在再回答我一句，你会不会后悔？”雷皓天注视着麦影西的表情，在她看完那封协议书后，重新问了一遍。
麦影西摇头，微笑，将那份协议时小心地叠好，然后抬起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走吧。”
雷皓天这才发动了汽车，麦影西趴在窗户边，静静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房子，顾延卿此时在医院，璇玑在小区的中央花园，公司的小王他们正在紧张地工作，一张未完成的图纸正铺在她的桌面上，这曾经是她梦想的全部。
“你还会回来的，不要那么舍不得。”麦影西的脸在车窗上反射出一个清晰的影像，他看见她怅惘的神色，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手也下意识地伸到麦影西的肩膀上，想拍一拍她，可是，麦影西却在同时伸出手，握住他的，雷皓天的手修长干燥，她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他的手背上，温软的唇，印在他的肌肤上时，雷皓天宛如电击，他没有将手抽回来，只是恍惚间，有两滴温热的水，悄然落下。
“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
这一次，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也绝对绝对不会放开这只手，她不要像那次云南，醒来时，那么空旷寂寥的天空，他却已经不见。
雷皓天怔了怔，他不太明白麦影西如此深刻的情感来此何处，可是，他无法像以前那样，嗤笑离开，泪溅在手背上，宛如灼烧。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反握住她，可是，最终，他依旧只是将手淡淡地抽了回来。
“你听说过金三角吗？”他问。
麦影西点头。
“那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雷皓天如是说道。
麦影西微微一愣，继续点头。
“你不吃惊？”见她的反应如此平淡，这一次，轮到雷皓天诧异了。
麦影西微笑，用手背擦去刚才不小心涌出的泪，她掩饰地看往窗外，也恢复了平静，“既然答应帮你，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丝毫异议。”
“你这样的性格，就不怕被我所骗？”雷皓天哂然。
“恩，骗吧。”麦影西还是一脸淡淡，“能被你所骗，至少，对你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这一次，雷皓天没有应话。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
等雷皓天停下来的时候，却是他现在一直下榻的旅馆，在他的房间，早已经有人等着了，麦影西进去一看，却是叶枫。
看到麦影西，叶枫也是一怔，他有点不悦地转向雷皓天，“她怎么在这里？”
两兄弟现在几乎一般高，只是叶枫看上去更纤细稚嫩一些，不过，叶枫现在散发的气势，比起雷皓天，不遑多让。
“我让她陪我一起去。”雷皓天淡淡道。
“不行，那里太危险，她不能文不能武，带过去只能徒添麻烦，我反对。”叶枫断然拒绝道：“更何况，希瑞认得她。”
“正是因为希瑞认得她，我才必须将她带去。”雷皓天淡淡道：“我需要一个能与希瑞说上话的人，我问过希瑞曾经的学校了，那名老师说，希瑞曾在一篇作文上写到，最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爸爸，一个便是小妈。”叶枫闻言，没有说话。
“可是……”他抬起头，又无不担忧地看了麦影西一眼，还是想阻止麦影西前去，但是雷皓天的理由却是很充足，沉吟片刻后，叶枫忽而烦躁了起来，“倘若是以前，你一定不会让她随你去冒险的。大哥，如果影西因此出事，我怕你会终生不安。”
雷皓天不明所以地望着叶枫，倒是麦影西出言打断他道：“没关系，我这次也不会放皓天一个人离开，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家小姐，我会尽力保护自己的。”不过，这件事与希瑞有什么关系？
两年多的时间，麦影西几乎快忘记那个乖巧而邪恶的小男孩了，雷希瑞，一直跟在雷代身边的希瑞，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今年，也应该快十三岁了吧，应该读初三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想了半天，叶枫忽而开口道：“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你被他们发现了呢？”
“叶枫。”雷皓天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盯着叶枫，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留在这里，无论我和雷代发生了任何事情，你都不能乱动。这也是我对你死去母亲的承诺。你只需要替我保住这些跟随过我的人，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利益，就算是帮我的最大的忙了，过去的两年你是怎么做的，以后，还请继续做下去，还有——你要提防一个人。”
“你是说小白吧。”叶枫一脸淡淡，“我早知道了。”
雷皓天看了他一眼，“不过，他对你倒是真心的。可提防，也不能太疏远。”
“知道。”叶枫应允。
听他们提起小白，麦影西才又记起那日在医院里听到的电话，她本想开口提醒雷皓天他们，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知为何，她现在似乎连叶枫都不能相信了。
叶枫和小白走得那么近，难道叶枫真的不知道小白是雷代的人吗？
事情很快说定了，他们并不是飞机直达，而是改成了水道，金三角现在正在禁严中，直升飞机反而会受到层层盘问，走水道更容易一些。
直到登上了快艇，麦影西都没有从雷皓天的高效率里回过神来，先是开车到机场，然后，坐飞机到码头，然后，上快艇，全部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才几个小时，他们上船的时候，回头望过去，岸上灯火通明，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辰。
这个时间，璇玑应该已经回去了，顾延卿也是，他大概也回去了。杜若肯定还在医院，锦夜今天一定会守在医院里，B市一片宁和，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晚风习习，站在船头上，麦影西忽而觉得有点冷。
雷皓天站在那一头抽烟，他并不怎么和麦影西亲近，只是，见她瑟缩了一下，他还是信手解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到麦影西的后面，很绅士地为她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