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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卿出事的事情，麦影西并不想让璇玑知道。
璇玑却好像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似的，点点头，朝麦影西的身上缩了缩。
自她记事起，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才在麦影西的怀里睡过。她的感觉、她的气息，早已经记得不清晰了。璇玑深深地吸了口气：麦影西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甜甜的，好像奶香似的。妈妈的味道。
她似乎困了，并没有缠着麦影西说多少话，调整好姿势后，没过多会，璇玑便睡着了。麦影西动也不敢动，唯恐惊扰了她的梦乡，直到听见璇玑均匀的呼吸声，她低下头，看着她紧合的眼安静恬和，睫毛静谧，在鼻翼处投下可爱的阴影，连做梦的痕迹都没有。应该已经熟睡了。
麦影西这才敢动，她将枕在璇玑头下的胳膊抽了出来，掀开毯子，小心翼翼地起床，赤着脚，踮着脚尖，出了璇玑的房间，等合上房门后，她才敢将那口气松出来。虽是夏天，晚上还是有点凉意，麦影西将身上的睡衣搂了搂，轻轻地跑下楼。
雷皓天却并不在楼下，之前聚集在楼下的那些人都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女佣，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
麦影西让那女佣先去睡了，自己则在沙发上等他们，客厅亮着灯，很大很空。
一直到后半夜，刚刚拜访完雷希瑞的雷皓天才回来了。推开门，看见麦影西，他稍一迟疑，便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脚边，手臂抱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怎么还没睡？”他问。
麦影西摇头，“睡不着。不知道延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我说过，有我在，我不会让顾延卿受半点伤害。”雷皓天安慰道：“你不要管这件事了，在这样困难的时期，你要相信你的男人。我也要对得起你的眼光。”
麦影西见他说得一本正经，顿时一头黑线。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打趣她。
“少来，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延卿是被我连累的……”麦影西的声音渐低下去，顾延卿遇见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简直没一刻安生过，连璇玑也那么毫不负责任地仍给了他。现在，同样因为她的关系，他也被牵累，有了性命之忧。
倘若这一次顾延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麦影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说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顾延卿出事，他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的。”雷皓天打断她的话，手臂一紧，将麦影西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丝，她的头发很香，柠檬香波的味道，让空气都变得温馨起来，“至于什么连累不连累，这样的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如果一定要追究谁连累谁，难道你被我牵累得少吗？你心中可有半分怨尤？以己推人，设身处地为顾延卿想一下，他也不会有丝毫不甘，你们……都不过是因为爱着一个人，所以心甘情愿罢了。”
“皓天……”麦影西的手撑在他的胸前，稍微退了一些，她盈盈地看着他，有点不明所以……
“虽然不想在你面前说起，可是，却不容我们回避。顾延卿对你，应该不仅仅是友谊吧。你放心，我并不是追究他的感情，也并不是觉得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影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顾延卿的坦然，我才觉得难能可贵。我们不可以制止自己去爱一个人，无论它从何而来，都是没有错的。他做得很好，也牺牲了很多，所以，我应该更珍惜你，连同他的牺牲，一起。这也是他希望的。”雷皓天看着微微低头的麦影西，轻声解释道：“而且，我也为你感到庆幸，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能够像我爱你一样爱着你。这甚至让我觉得安心，我知道，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不能陪你走到最后，至少你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影西，这些年，在那些后遗症渐渐显露之后，我常常会想到生死的问题。
我并不怕死，我只怕，我死后，再也没有人如我一样爱着你。
可是，好在，有顾延卿。
对于这个强劲的情敌，说他完全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吃味之后，雷皓天又觉得庆幸，在他心目中，他的小妻子值得全世界的人去珍爱。
“你胡说什么呢。”麦影西嗔了一句，皱眉道：“我要顾延卿和你，两个人，全部毫发无损地回来！少一个都不要来见我。”
雷皓天微笑，“嗯”了一声，低下头，吻在她的额头上，“好了，睡觉吧。说好了，下面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你既然嫁给了我，至少也选择信任我吧。如果你是真心信赖我，就不要再担心，更不要插手。”
麦影西虽然觉得这是谬论，不过，一时半刻，却又找不到词来反驳。
“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我明天要早起，免得吵到你，你还是和璇玑在一起睡吧，璇玑还小，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这些事情。”雷皓天又轻声嘱咐道。
为人父母的感觉还真是奇妙，从前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怎样都行，现在，却不得不为孩子多做考虑。
麦影西颌首，心中暗暗地想：璇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也许，那孩子心中知道的事情，比他们大人还多呢。
麦影西的考虑并没有错，璇玑现在知道的事情，确实比他们多出不少。在麦影西轻轻下床，走下楼之后，原本应该熟睡中的璇玑蹭地爬了起来，将本来只是待机的电脑摁开，屏幕里，果然有雷希瑞的留言。
那是要她一起看戏的邀请。
那场戏是什么，希瑞叔叔没有说，不过，通过今天家里那些来宾的言谈举止，璇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必然是和爸爸有关，爸爸中午出门后，一直没有回家，然后，本来已经告老还乡的余管家，竟然也回来了。
璇玑还记得余管家在离开的时候，抱着她说：“小姐，你放心，只要顾家的人出事，你余爷爷一定还会回来的。”
那个时候，璇玑因为舍不得他走，所以扯着他的裤腿一直哭。
可今天，余爷爷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爸爸出事了！
璇玑心知肚明，但又怕妈妈他们为自己担心，他们既然不肯开口说，她索性也不问，可是心里却似明镜儿似的，所以，在看到雷希瑞的留言后，她几乎想也不想地答了一个字，“好。”
雷希瑞的消息也不过刚刚发出去，看到回信后，他对着屏幕笑了笑。
真是奇怪，他竟然对一个小丫头这么乐此不彼。
如果以后不能继续和璇玑联系了，那也是一个无比遗憾的事情。
想了想，希瑞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淡定地敲下一行字。
“璇玑，两个爸爸，如果让你选择一个，你会选哪个？”
电脑那边，璇玑愣了愣，“什么意思？”
“这次我们不玩敢不敢的游戏了，只是做一个选择题。你会选哪一个？”
璇玑没有回答，而是，无比镇静地留下一行字。
“无论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等我长大后，都一定不会放过他。”
雷希瑞笑得极为欢畅。
小丫头，等你长大，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呢。
待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
95、失去
麦影西上楼的时候，璇玑又躺回了床上，和她离开时一样安静。麦影西低下头，在她的脸颊边吻了吻。心中已决定，姑且听从雷皓天一次。
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吧。
打定主意，她脱下鞋子，躺到璇玑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倾听着楼下的声音。
过不多久，楼梯口那边传来脚步声，想必是雷皓天要出门了，临行前，过来看看她们母女。麦影西犹豫了一下，怕他担心，索性也装起了睡。果然，那声音在门口停了下来，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雷皓天放轻脚步，慢慢地停在了她们的床边，他弯下腰，将她们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又掖好被角，手在麦影西和璇玑的脸颊处各停留了几秒，仿佛羽毛划过似的，温柔缱绻。
“好梦，宝贝。”他呢喃般说。
只是，这一声宝贝，却不知道到底在说谁。
也许，床上的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宝贝吧。
他很快直起身，退出了房外，待他离开后，麦影西睁开眼，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怀中的璇玑，同样睁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看着她。
“璇玑，你怎么还没睡？”麦影西愣了愣，不解地问道，“你刚才在装睡吗？”
璇玑笑吟吟地反问道：“妈妈方才也是装睡么？”
麦影西顿时一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
“爸爸是不是有事要出门？”璇玑又问。
麦影西见瞒不过她，只能点头道：“是啊，爸爸有事要出去一趟，我们就在家里等他们回来，不会太久的。”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璇玑一面说，一面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呢。妈妈是不是也很担心？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麦影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也许真的是分开太久了，虽然是母女，可是，有时候，她真的看不清璇玑的底细。
譬如这个时候，小丫头知道的东西，仿佛比大人们知道得还多。
她正想继续追问，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璇玑跑到窗边，蹭蹭地爬到了窗沿上，她撩起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渐白的晨曦中，雷皓天独自驾车离开了。
等汽车转到了大路上，璇玑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转身在自己的衣柜里找衣服，一面找，还一面催促道：“妈妈快点，爸爸已经走了，再晚一些，我们可就追不上他了。”
麦影西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眼见着璇玑将那件公主般的裙衫睡衣换成背带裤与T恤，又自己把头发扎成马尾。等她收拾妥当后，见麦影西还是没动，璇玑催促地看了她一眼。麦影西这才动了起来，也跟着换了衣服，将信将疑地跟在璇玑身后。
皓天要去哪里，连她都不知道，璇玑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可是，偏偏璇玑的表情很笃定，好像完全知晓前因后果。她是顾家的小姐，去车房取车，也根本没遇到什么障碍，麦影西有点懵懂地跟在她后面，看着那个八岁大的小豆丁，自己拿了车钥匙，拉开车门，便自发地坐到了驾驶舱上了，麦影西有点咋舌，连忙跟过去，让璇玑换到副驾驶位去。
“你会开车吗？”坐好后，麦影西转头问璇玑。
璇玑方才的表现，分明是会开车的样子。
“嗯，爸爸经常会让我玩，他开车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膝盖上。”璇玑不以为意地回答。
这个爸爸，当然是指顾延卿了。
麦影西顿时大汗：延卿对女儿，还真是宠溺啊，简直是纵容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让她开车，他真把璇玑当神童养了——当然，女儿确实聪慧非凡。
麦影西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欣慰呢，还是该担心忧虑。可如果真的要选择，她却并不指望璇玑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她只要她平平安安，当一辈子普通人就好。
“好了，你还太小，刹车都踩不到，以后不准这么胡来了，妈妈来开车。”麦影西虽然满脑子问题，但并不急着表露出来，她冷静下来，问璇玑，“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码头。临江码头。”璇玑很快回答道。
麦影西先不忙着细问，发动汽车，直接往那个地方驶了去。
待汽车平稳地驶上了高速公路，麦影西才开始对璇玑刨根问底。璇玑并没有隐瞒，索性将一切关于雷希瑞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麦影西。
麦影西越听越心惊，直到她听到了雷希瑞最后问璇玑的那个问题，她的脸几乎没了血色。
什么叫做选择？
为什么要在顾延卿与雷傲天之间做出选择？
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在下了高速公路后，麦影西突然踩下刹车，停在了通往滨江码头的国道边，她开始责备自己的愚蠢：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带女儿来呢？
如果雷希瑞真的有什么把戏，他又处心积虑地把璇玑骗了来，那么，谁知道他会不会对璇玑不利？
麦影西已经猜不透雷希瑞的心思了，只知道，这个人很危险，非常非常危险。
“璇玑，你先下车，去那个便利店买点东西，等妈妈。妈妈去前面问问路，等问明白路后，再回来接你。”她当机立断，下车，把璇玑从副驾驶座上抱了下来，让她去不远处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seven－eleven买点水和巧克力。现在时间还早，很多店铺并未开门。
璇玑虽然知道那个地名，但到底年纪小，并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