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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桌子上把辣椒粉盛瓯,准备做发酵的酸辣椒酱。
“要朝廷发钱,给他们读书人经济补偿?”我随口猜测。
“切!都是些清高的读书人,哪能如你这奸商般这么俗气。”
“不俗气?那便是说:要重视文化,重用读书人。其实还是变着法子要利益。”我闲闲地说。口号那东西我见得多了,比他们都懂,那玩艺不就是冲了利益分配来的吗?只不过包装个好听的名目罢了。
“咳,”二哥的醉眼吊了起来,“我的傻妹子有时聪明得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抽动着鼻头。
我突然跳起来,把他推得转了个身。
果然,他对着墙壁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慌忙收拾我桌上的辣椒摊子。
“飞儿,他们可是认真的,他们最近可能会公车上书,借秦王这回事,提出抑武重文的请求。”二哥狠揉鼻子。哼哼叽叽的对我说。
我笑了,“重文提提也就罢了,抑武?他们疯了吧?国家外敌环伺,没有武备,马上就会国将不国了。懂不懂什么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的意思是文人想参与领兵。”
这……我笑了,“说白了还是想多得些职位。”
“是想排挤夏家这样的军阀。”二哥有些伥然。
“爱权势的心其实和文武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比如澈……”想了一下,突然记起另一件事来,又笑,“二哥,你还记得当年你曾要我送一封书信去齐、晋两王府吗?”
“记得。”二哥眼睛一亮,眼底清明得很。
“那一回我在齐王府中看到的是晋王,是澈!”
“哦!”
“他没要你的芦花白。”
二哥正视我了,眼光很犀利。“尉迟洌告诉你什么了?”
我跳上桌子坐着,两只脚一荡一荡,回避他的问题,“澈不要的东西我要。你还有吗?”
二哥就那么看着我,一言不发。
“有没有嘛!”
“那么我当时的猜测是对的!”二哥说,有些头疼似的用一只手扣着脑袋,“我就说,澈哪有那个本事!我就说,当时先帝看着儿子们闹成那样,为什么连个诏令也没有。两个留在京中的,必有一个是可疑的,果然!”
“当时洌不在京中了!”我立刻说。
二哥挥挥手,“澈这个没用的东西!世上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要芦花白。”我说。
“你这个小东西,闭嘴!”二哥急得在屋中打转,“这真是个天大的隐忧,可这是他们兄弟的事,怎么能要你来参与。”二哥瞪我,“你给我老实点!”
“你又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嘟了嘴,“看样子那芦花白果然是……”
“当然是!梁大夫有鹤顶红,我有芦花白。其实都是一回事,我无意间得的,斗鸡场上相熟的几个人都知道。芦花白这名字还是澈玩笑时起的。”
我笑了,看样子我猜对了,芦花白不是什么柴鸡的名目。
“你离这事远点!”二哥警告我,“让我再想想,不能最后坏在这件事上。”想了想,二哥又跺脚,“这两兄弟全是没用的东西!”
我脚一荡一荡,坐在桌子上看着他笑。
“尉迟洌怎么说?”二哥问。
“我们没仔细谈过。”我耸肩。
“这样看,那秦王果然可怜,他就是因为远在潼关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二哥冷笑,“亏他当年为了得到潼关守的位置下了那么大的功夫陷害夏家。”
我看看二哥的腿。
“所以天下事,祸福之间都是很难说的。”二哥眯了眼。我觉得他这样子更像只狐狸了。
“这事你别急,你再摸摸尉迟洌的意思。”二哥说,“我也再想想。”
我不急,只是想到了好玩的东西。
※※※
我没想到老黑会带着我去见先帝。
都已经是后半夜了,长安的街市上终于真正安静下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老黑自己打着一盏灯笼在前面走,我拖着他的袖管跟在后面。我瞌睡得眼皮子直打架,脑子里面有些迷迷糊糊的。
转入齐王府所在的那个安静小巷子,老黑一翻手腕,握住我的手捏一捏,示意我清醒些。然后他自己到门边学了三声野猫叫。
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学蝙蝠的吱吱叫?
门开了,探出一张脸来,他们用灯笼互相照照对方。我看出是胡管家,咧了嘴刚想打招呼,老黑用力一拖,我就被塞进了门里。
胡管家在前打了灯笼,压低声对我们说,“最近来的人少了,大约是王爷抓捕秦王细作起了效果。前一阵子大内派了好些人在这里,丙常日日在此守护。”
老黑不作声。
“今日丙常还在,却是专等王爷。”
“澈呢?他来吗?”
“长安城围得紧那两天常来,走得时候显得闷闷不乐。”
我很好奇,尉迟澈在还有脸常来看他老爹?
齐王府很小,走了两步就到了后院,胡管家止了步,又在门口学了三声猫叫。
门开了。老黑拉了我闪身进去。
我看到了丙常缩了脖子恭立在门后。我的手暗暗抓紧了老黑的手。
老黑对丙常连个招呼也不打,牵了我熟门熟路的向里走。
“王爷留步。”丙常开了口,看了我一眼。
“有话请讲。”老黑紧握了我的手。
“此地已经不安静了。”丙常说。
“我就是来解决此事的。”
“这两天我倒记起一件事来,去年有个叫云公子的,曾经派人来过此地。带给这齐王府主人一封信。那封信皇上看了。”丙常又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我打听到所谓云公子,正是夏家老二夏云。是王妃的兄长。”
“哦,我知道了。”
“我担心,那时这事情已经漏出去了。”
怎么,这是想杀二哥灭口吗?那送信的人可是我啊!
“也许只是巧合。”老黑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不对,送信那人诡秘异常,我派出的人居然没能跟踪到他的去向。”
“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老黑说,“我来处理好了。”
不等丙常再说什么,老黑牵着我直向里走。在进了我以前来过的那间类似书房的屋子后,我们只向左边一拐,就是一条夹弄,再走几步就是一间小厅。小厅里四下点了许多灯,照得通亮。老黑在小厅停住了脚步。
我已经听到了有人拖动铁链在走动的声音。
想起当年尉迟澈看到我时紧张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好笑。这小院太小了,我当时离他们的秘密其实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当时不明我的底细,不然大约会把我弄死在这小院里的。
丙常赶了上来。掀开一面厚实的帘幕,露出帘幕后一个铁门来。铁门有锁,丙常上前开了,带我们穿过铁门。铁门的里面是一间更小的屋子,用栅栏与外面又隔了一层。栅栏那一边,有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灯光站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我们与栅栏那边的人僵持着。
丙常长叹了一声,退了出去。铁门又在我们身后关上了。
里面的人动了,他慢慢走到一旁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这下他的脸冲着灯光,我看清了,一张与老黑酷肖的脸,几乎没什么皱纹,看起来并不显老。只是头发白得厉害。这才看出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可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是空的,任何事物似乎都装不进那双眼睛里去。
这和老黑的眼神可不一样,老黑的眼睛里总是装满了各种感情,尤其老黑在看我的时候,那眼睛里总是暖洋洋的。
“早听说你成亲了。”里面的人说,“夏家的女儿。”
那人看我时,不知为什么让我毛骨悚然。
“我专门带她来让你看看。”老黑淡淡地说。
“啊,很漂亮,吸到奶了?”里面的人问。纯粹好奇的口吻。
老黑和我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在收紧。
“我现在控制着三晋连河东在内的大片土地,潼关到韩城也全在我手下。你觉得澈和溯还有可能向我挑战吗?”老黑说。
里面的人桀桀地笑,“没人向你挑战,你的敌人是你自己,你觉得你自己配不配坐上那个高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开言情新文了,名为《一江春水》,肯定是个好故事。希望大家捧场。嘿嘿,谢谢大家
☆、第124章 心毒
第124章心毒
老黑的手和我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我觉察到他的手心在出汗。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长像我;可脾气像姓陈的,那小白脸一旦与女人黏糊起来,那叫一个深情款款。还有就是宠孩子;恋爹娘。反正对他家里那一堆人可上心了。所以我要杀他全家,看他还敢无视我不!你和他一样;一模一样!就你这品性,还想坐天下?”
“如果我坐了;我可以答应你;我会留下你一条性命;承认你太上皇的地位;让你颐养天年。但你也得答应我,对外宣称关押你的人只有澈;与我无干。”老黑直奔主题。他显然不想与眼前这个人谈论过去的人和事。
“你以为这天下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的?我警告过澈,就他那样,坐在那位置上就是自己找死。现在看看!还有太子,真是有趣,居然敢和我争执了。没脑子的魏王,浮夸的秦王,还有小可怜你,你们一个个都自不量力,我是你们老子,你们全加起来还不如我一个!”
“现在说这些无用,我只问你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若是答应就写一份退位诏书给我,到时我给你一条活命。”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吸上奶了没有?什么滋味的?”
老黑的脸色惨白,我看他鼻尖上的汗都流下来了。可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毫不动摇,“你答应便答应,有些事,你别以为我不会做,我也可以不惜名声做出任何事来。”
“哦,对了,你不是澈,澈那没用的东西除了欺世盗名,一无所长。你可以不要名声,很好,有点意思了。这一点你比姓陈的也强。可是你吸上奶没有?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呢?”
老黑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张了几次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眼前老家伙猥琐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本能的悄悄移向老黑身后想躲起来。可老家伙还是看向我了,“你!喂他奶没有?一定喂了,所以两个人才能这么卿卿我我。你喂饱他了?你用什么喂饱他的?他连死人的奶都要吸,是个永远吃不饱的蠢货。”
老黑突然掉转头向外冲,把我一个人丢在栅栏前,他到铁门前猛烈的摇晃铁门,摇得旁边的墙壁上掉下石粉来。
丙常过来把铁门打开了。老黑冲了出去。
丙常站在铁门边,等着我也出去。我没动,看着眼前的老家伙。
“你怎么不逃出去?赶紧跟出去喂他两口奶他就不哭了。”老家伙说。
“所有人都从来不爱你吧?”我问,“我说的是你身边的那些人,静善抛弃了你去爱陈公;容妃给你的肩胛骨穿上了铁链;丙常把你关在这里看你受罪。你的每一个儿子都喜欢你的位置却不喜欢你。你嫉妒陈公,嫉妒你的儿子们。你喝过奶吗我现在很怀疑,你的母亲爱过你吗?你大约不是母亲哺育大的。所以你什么也不懂。”
老家伙跳起来扑到栅栏上,他身后的铁链咣当咣当响。“真是个新鲜有趣的小东西,你真是夏珏的女儿?”
“我还是静善的同侪,我算命也算得很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命现在就攥在洌的手心里,他要是不高兴了,你连这个月也活不过去。”
老家伙脸上依然挂着笑,大叫:“有趣有趣!”
我也懒得再多说,转身离开这间小屋出去找老黑。
老家伙在后面说,“别忘了再来看我啊!”
我会来的!我咬着牙想。
我知道我出了个馊主意,这个人,就算给了洌退位诏书,也全然不能相信。
我打了灯笼,好不容易才找到老黑,他一身黑衣,在黑夜里果然容易隐藏自己。我看到他时,他蹲在前院的墙角下,背对着我,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作呕的声音。
“吐了?”我在他身边也蹲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飞帘。”他立刻求援似的向我伸出手。
我心疼的握住了,“不该让你来找他。”
“不关你的事。”
我不再说什么,把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
他回过头来看我,勉勉强强笑了一下。我看他脸上有没有抹尽的泪痕,心里又觉得被揪了一下似的。我从他身上搜出他的黑帕子,替他揩抹。
他拉我站起来,“我们回家吧。”他说。
“嗯。”
对啊,我们可以回家,不用理这个疯子。让他一个人呆在那小石屋里发神经吧。
胡管家送了我们出来。还是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