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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直起腰扬声问:“可是赵家来要婚启的?”虽然不知道那算命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但当真是言出必行,难怪良子对他那么有信心,打他应下了就觉得没问题了。
“是,把你家婚启还回来,你们这样的亲家,我们赵家可是不敢要了。”那胖子一脸不屑地把红色的婚启丢在院子里,本来芍药跟赵家少爷是门不当户不对,若不是当初八字合得好也不会弄这么多幺蛾子,如今既然不结亲了,自然是越早甩掉越好,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老爷子被祝大姐扶着,打屋里出来道:“好,既然要退亲,就跟着我们到里正面前,把这件事交代个清楚明白,免得以后再生出事端。”
“你家咋恁多的事儿,还得去里正家,真是……“胖子满脸不情愿地道,但是见祝家的人全都冷眼瞧着自己,只好朝一旁站着的小厮踹了一脚骂道,“还不去把婚启拾回来,难不成等着我去拾?”
“哦,是,是!”小厮忙把婚启捡起来,扶着胖子一起去了里正家,前两天刚把祝老三撵走,如今又来说芍药的婚事,里正就是再怎么不走心思也还是有些多少明白了,做了见证,看着双方的毁了婚启,又各自表示了定亲作废之类的明确意见,等赵家庄的胖子走了之后,里正吧嗒着烟袋道:“祝老哥,你别嫌我说你,你家老爷子可是个比你有主意有决断的。”
老祝头见这件事解决了心情十分不错,听了这话笑着道:“你夸我爹我嫌你做啥!”
老爷子闻言也笑道:“我刚过来不久,心里还算是能站得住脚,倘若老三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我怕是开不了这个口。”
“不管怎么说,老三这几年是越发的犯混了,若是不撵出去,你家以后就等着受牵连吧,我听人说如今朝廷那边连坐的案子很多,虽然咱们这边儿还没听说这样的案子,但是也是迟早的,所以莫要为了一个人害了全家。”
从里正家里辞了出来之后,祝永鑫心里彻底的踏实了,笑着道:“如今可是好了,芍药那丫头也算是能睡个踏实觉了,我瞧着她这两天都没睡,茉莉和荷花轮着陪她,这两天都已经困得不行,昨天荷花竟是端着饭碗就往旁边一歪差点儿睡着,你就说说芍药得熬成个啥样。”
晌午吃饭的时候,全家都抢着给良子敬酒,若不是有他帮忙,这件事也未必就能这般顺当,而且良子还特意跑来一趟给送信儿。
荷花伸手夹了个鸡腿给良子搁在碗里道:“良子哥,野兔子是吃不到了,这是我们家喂的小母鸡,去年才出来,可是好吃得紧,你来个鸡腿儿。”
祝老四几杯酒下肚,忍不住问道:“良子,你知不知道那算命先生到底是咋弄的,那赵家竟然就乖乖地来来了婚启?”
良子闻言嘿嘿一笑道:“其实这法子,说困难也困难,就困难在只能是那算命先生自己开口说,说容易却也是极容易的,赵家本来就求他掐算成亲的日子和时辰,所以他去了赵家只说,在掐算的时候发现芍药的命数有变,先前是跟赵家的儿子极合的,如今突然变了命格,就不合适了。
赵家找人一打听,知道芍药的爹已经被老爷子赶出家门了,觉得就是这件事改变了芍药的命格,既然不合适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想要娶芍药过门冲喜。”
荷花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这回是赵家上赶着的来要回婚启,之前之所以看上芍药就是因为她的命合适,如今命数已变,自家对赵家来说就是个大大的包袱,他家更是怕祝家拿着婚启要钱或是要求别的,自然是上赶着地来退亲。
“果然是个好法了!”祝大姐闻言称赞道,“这样最好,既不会坏了咱家芍药的名声,又把这门婚事断得干干净净。”
“是啊,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不都是那起见钱眼开就瞎了心的。”祝老爷子道:“幺儿啊,咱得抽空去谢谢人家啊!”
良子闻言忙道:“老爷子,我多嘴说一句,那算命先生在庄子里跟我一样,都是没有亲人的,我年纪小的时候跟着他吃过些年的饭,如今他自个儿住在山上,我也时常去帮他干活,他不是那起见钱眼开的人,如今给各处的人掐算也只是为了积福德,是决计不会收你们的谢礼,他前两日还说过,若是当初就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他是不会给批这个命的,好在还有法子补救,不然就当真是作了大孽。”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祝老大套车送良子回家,祝永鑫也跟着一道去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去跟算命先生道个谢,把他们送走之后,祝家几个女人收拾了桌子在灶间忙着刷洗,祝大姐扯开上前帮忙的芍药道:“你就别插手了,赶紧回去好生睡一觉,看看这眼睛下头乌青乌青的,连着几天没睡了?”
芍药虽然眼中依旧布满血丝,睡眠不足弄得眼下的青痕越发的明显,嘴角还有上火急出来的燎泡,但是整体的精神状态确实跟昨个儿判若两人,唇边噙着笑意地说:“大姑,你就让我帮忙干活吧,我这会儿心里开心得紧,哪里能睡得着觉,都觉得恨不得出去跳几下、喊几声。
第一百二十章 入夏
最大的烦心事解决了之后,日子一直过得舒坦平静,唯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这似乎都可以算作荷花在北边儿经历过的最热的夏天,自打端午节过后,太阳就一直勤勤恳恳地日日满勤,无私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全然不顾地面的人和庄稼能不能受得住。
好在荷花家地里老早就引了溪水过来,一时半会儿的灌溉还不成问题,但若是一直这么晴热下去,到时候怕是连引来的水渠都得干涸。
房前屋后的树叶子都委顿地耷拉着,村里连孩子的笑闹声都很少能听得到,荷花坐在自家的草棚子下头,用手里的蒲扇使劲儿地扇,但连风都是温温吞吞的,让人一点儿都提不起精神。往日最是欢实的栓子都老老实实地趴在草垫子上,儇在荷花身旁借扇子的光儿,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大黑趴在栓子旁边,舌头耷拉着“呵哧呵哧”不住地喘气。
看着大黑和栓子都低眉耷眼的模样,荷花连取笑一下都懒得开口,最后丢开扇子自己也躺倒在草垫子上道:“这样的天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这要是入伏了还不得死人?”
芍药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旁做针线,见荷花这样便笑着放下手里的活计,抓起扇子帮他们几个人扇着风道:“大姑不是说了,心静自然凉,你这么吵吵嚷嚷的,不热都闹腾的热了。”
荷花扭头看看外面被晒得一片白花花的地面,长叹了口气道:“再这样下去家里就得挑水浇地了,这么热的天还不得把人晒死?”说罢估摸了一下时间,猛地起身儿到后院去鸡舍前面的水槽添水,因为连日都是晒得毫不留情,荷花就让祝永鑫帮着把鸡窝上面弄了遮阳的草帘子,家里的猪圈角落处也挖了个浅坑,每天都倒进去不少的水,让猪也可以有地方打个滚补充一下丢失的水分,顺便也能降低体温。喂鸡和喂猪的饲料里也都尽量多掺杂青料,所以目前看来两边都还算健康,没有出现什么安全隐患。
方氏从屋里端了一大盆绿豆汤出来,招呼在草棚子下头的孩子们都来喝绿豆汤解暑,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日子道:“后个儿就是夏至,俗话都说不过夏不热,但如今还没到呢就热成这样,唉……”
“夏至过了雨水就多了,到时候就不用天天愁着地里没水了。”祝永鑫也不想到太阳地儿底下,贴着墙根儿下来抽烟。
夏至在农村似乎没有太大的讲究,无非就是冬至馄饨夏至面,村里家家都吃捞面。这天方氏也准备了手擀面,从地里掐了不少自家种的菜切好了做菜码儿。
祝永鑫坐在草棚子下头,抿着酒道:“地里又到了要忙的时候了,虽说比不过秋收,但还是得勤快地下地,不然误的就是一整年的收成。茉莉你和荷花好生地照顾家里,把你小弟看好了,家里的猪、鸡什么的都喂好,我和你娘尽量多下地,因为还得帮着你祖爷和爷那边照顾着地里,所以怕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还看顾家里。”
茉莉和荷花都忙着点头应着,芍药也道:“我虽然做不了什么重活,但是看看孩子做个饭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这天接近傍晚,天还没擦黑的时候,远处的天边似乎传来了隆隆的雷声,荷花高兴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垫脚张望,高兴地说:“这都憋闷地热了好几天了,总算是要有雨水下来了,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咱们去饿了。”
“我看够呛,怕是干打雷不下雨呢,有老话说的,夏至有雷三伏热,今年这热度怕是等秋后才能缓下去了。”祝永鑫越发地皱起了眉头,“只盼着入伏前能下一场透雨,不然小暑和大暑就更加没有指望了,小暑雨水贵如银,大暑雨水贵如金,若是那样今年可就当真难熬了。”
“爹少说丧气话。”荷花一边铡着晚上要喂的青料一边道,“大不了咱就自己挑水浇地,我就不信再热还能把江水给热干了不成?”
夏至之后倒当真是下过几次雨,但全都骤来疾去的雷阵雨,刚刚打湿了地皮儿也就停了。有时候居然还能瞧见左边院子下雨,右边院子干爽的奇事儿,还真是应了那句东边日出西边雨。
天气太热家里的鸡都不是很乐意吃食儿,每天叽叽咕咕有些躁动的样子,今年年初孵出来的小鸡也已经跟去年的放在一起混养了,场地明显就看着局促起来,有时候两只撞到一起还容易掐起来。所以荷花就让祝永鑫到城里去打听一下现在鸡的价钱,若是合算就把去年的鸡都拿去卖掉,只留下几个在鸡群里看似领头的留下,免得到时候一下子都变得散了。
因为一直卖鸡蛋所以跟牙行那边人也都熟悉了,这回的鸡也卖得十分痛快,三十文一只无论公母,一共卖了八十只,得了二十四贯钱回来,茉莉看着那堆得一大堆的铜板,一个劲地咋舌道:“能瞧见这么多的铜板,才觉得我天天喂鸡换水的,可当真是值得。”
“值得吧?”荷花笑着说,“觉得值得就好,让娘收起来给你做嫁妆。”
茉莉闻言脸上一红道:“你这疯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让你再胡说八道!”说着就过来按住荷花要掐她的腮帮子。
荷花笑得上不来气儿,但还是左躲右闪的,又抓了芍药来做挡箭牌,三个人笑闹做一团,不是你压了我的衣衫,就是她抓到了我的胳膊。
方氏在外头听见声音探头一看,三个小丫头疯做一团,全都笑得涨红了脸,眼睛都弯做了月牙,那种少女的清脆笑声,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情越发好转。看着三个虽说不算如花似玉,但是也都是眉清目秀的丫头,方氏也会心地露出了笑容。
刚入伏马上就要到了个不大不小的节,说是节日又似乎***过夸张,六月六在乡下人嘴里叫做姑姑节,因为有出嫁的女儿回家看父母的俗令儿,又有传说是六月六,龙晒鳞,所以这天要翻晒衣物、书籍。
而还有一个说法是六月六是六神交汇之日,在这天五更前取的井水是一年中最好的,杨氏对此很是迷信,每年都在六月六这天早晨去打了井水回来做酱。
方氏原来没打算回娘家,想留在家里照顾老太**,但是祝大姐坚决地摆手让她回娘家,说家里什么都有她照应着,而且杨氏本身也没什么大的毛病,不过就是多养身子罢了。
方氏见状就也没推辞,第二天带了茉莉、荷花和栓子一起去方庄子,原本她打算叫着芍药一起去玩儿的,但是芍药却坚决地不肯,也不说到底是什么缘故,方氏见她态度坚决,就也只好作罢。
几个人趁着早晨还算凉爽就赶紧出发,到方氏庄子的时间也刚不过日上三竿,还没等到地方就远远地瞧见门口站着个半大小子,荷花还笑着道:“姥娘家咋知道咱们回来的,还有人在外面等咱呢!”
结果快到跟前儿荷花才瞧出来,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大舅二舅家的孩子,而是那个许久没见的蒋世彦,今个儿穿着打扮的倒是很随意,只是一身儿夏布的裤褂,但是从绣花和做工上,还是顿时就瞧出不是一般的东西。
因着上回荷花说过一嘴,说蒋世彦瞧上了茉莉,所以方氏这回倒是留心多打量了几眼。蒋世彦长得的确是个不错的模样,浓眉大眼却又不觉得壮实,眉宇间还是带着一股书卷气的,只不过平时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表情,让人瞧着有些不爽。
方氏抱着栓子下了车,见蒋世彦迎了上来忙问:“你咋自己在这儿站着呢?怎么不进屋?”
“我……我就是想随便溜达经过这儿,走得怪热的就停下歇会儿。”蒋世彦一边说话眼睛的余光一边瞄着茉莉。
茉莉扭头装没瞧见,就看见荷花一脸坏笑地正瞧着自己,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甩头就跑进了院门。
荷花见蒋世彦还杵在门外就问:“你不进来可关门了啊?”
“我……”蒋世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