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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成婢女跟着宇文雅玥进了皇宫,莫忧才领悟到什么叫皇家风范。
但她也因此更觉得自己可怜,她缩在金碧辉煌的大殿角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好吃好喝不说,还要摇着一把轻罗小扇给王妃扇风,又要死死低着头防着被认识的人发现,还要寻思着怎么脱身去找赵闻。
相较于她的烦躁,司邑青可谓悠闲得很。他笑看会儿歌舞,又不时在宇文雅玥耳畔温柔细语,惹得宇文雅玥直掩嘴轻笑。莫忧不自觉手上使劲,将扇子上下扑腾几下,就当帮他和他的王妃赶蚊子。司邑青察觉她的烦躁,悄悄回头投以她若有似无的一瞥,似乎还挺享受她的服侍。
莫忧转头不再看他们,难得进宫一回,当然还是多看看皇上啊妃子什么的比较划算。
今晚宇文琨很高兴,虽说还略带病容,却笑得很开心。赵闻和身边的大臣不时说上几句,配上美酒,也是满脸笑意。皇后就像莫忧事前想象的那样,端庄典雅,不苟言笑,这样的人当皇后再合适不过了,定能镇住后宫三十六院。
不过比起皇后,更令莫忧好奇的是容妃,宇文谨冉的母亲。莫忧觉得她贤良淑德,笑容极淡,却不让人认为是冷傲,从头到脚都让人感受到她的贤与德。
不过这蝶妃莫忧真的不喜欢,虽然她年纪和莫忧一般大,是宇文琨众嫔妃中最得宠的妃子,婀娜中带着妖媚,总之气焰太盛。
酒宴还没到一半的时候,太子离席,就连皇后也没能把他留住,不过莫忧猜他定是去找女人了。宇文谨冉随后也抱恙离开,李弘誉又没来,这下她高兴了,认识的人都走了,她在这儿算是自由了。
觥筹之间,文武百官向赵闻道贺,向宇文琨颂德,只有末席的一人很是显眼。莫忧想他之所以显眼就是因为在这里太不显眼了。状元都这么与众不同吗?鬼面武状元,还有一个聪明“谢顶”的文状元。赵闻还能看出来武将风范,不过这个叫谢文鼎的文臣风采就真是让莫忧不敢恭维。
不似文人的清瘦,他除了头顶泛光身材还偏臃肿,而现在,他也不和身旁的大人们高谈论阔,就只是一直吃自己的,酒也没动过。十足的怪人一个。
更让莫忧惊讶的是,待她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后,发现他竟是自己在街头撞上的小女孩的父亲,心中对他的偏见这才少了些。
群臣把酒正酣,莫忧眼尖地见到赵闻忽地起身,顿时来了精神。再看看面前柔情蜜意的司邑青和宇文雅玥,哪里还用她服侍。她蹑手蹑脚的往后退几步,便赶紧追着赵闻就往殿外奔去。
赵闻的步子很快,却带着疲惫步履有些拖沓。莫忧追在后面,暗暗感叹武将就是不一样,离开酒宴走几步都快得跟逃似的。
此时所有大臣、妃子都在大殿内,殿外连宫女太监都不多。待莫忧又累又欢喜地追出殿外,却见赵闻嗖的一下就没了身影。她再次感叹,此人身手不是一般的快啊。
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因着是晚上,又没有宫灯照明,那处黑乎乎的一片。赵闻定是跑到那儿去了,莫忧这样想着,便快步朝假山走去。
走进一片黑暗中,莫忧四下张望,还是没见人影,不甘心地哀叹一声又想回殿内去。
方抬脚,身边不知怎地蹿出个人影来,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在假山上。
莫忧喉咙也痛,喘不过气,身后突兀的石头又恪得生疼,一番挣扎无果,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来人声音低沉,带着威胁的狠意:“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莫忧艰难地张张嘴,却被他掐得连说都说不清楚:“放……放……”
赵闻这才发觉他下手对于一个普通人,尤其是女子来说太重了,他松手,挡在去路上以防莫忧逃跑。莫忧哪还想得到逃跑,她一边大口吸气一边还要抽闲咳嗽,缓过劲来后才直起身来。
即使是在夜色中,莫忧也不觉得这个鬼面人骇人,倒是他质问的神色更让人害怕。
赵闻带着精致的面具,阴影中面部弧线俊逸,莫忧一愣,忽地觉得他似曾相识。
不是为了骗司邑青,而是真的似曾相识!
她不自觉地向赵闻走进一步:“我有事要和你……”
莫忧话还没说完,赵闻却猛地抓住她双臂,将她的下半句硬生生吓了回去。
赵闻手上的力道弄疼了莫忧,她却不敢出声。赵闻将莫忧拉近,在夜色中仔细地看,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他们只是匆匆地正经见过一面,他就算一时不确定莫忧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她准备要说明来意时,赵闻抓着她的双手一紧,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他摇晃着她激动不已:“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还在烨城?!”
这下莫忧不止被吓到了,还被惊到了,瞪着眼只得承受他莫名的狂怒。
“说啊!莫忧!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他似乎有些失去控制,狠狠地质问着。
莫忧咽了咽口水。
她此时没有惊,只有吓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欺瞒
在月满楼见到赵闻时,莫忧只匆匆看过他一眼;后来又见过几次,都是在赵闻不知晓的时候莫忧偷偷见着的;所以莫忧跟他不熟,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跟自己不熟。
可是他的狂躁,震惊,以及莫忧隐约感受到的他对自己的关切,都令她不解。
他激动地质问:“说啊!莫忧!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莫忧惊愕地半张着嘴,无以为答。
她试图摆脱赵闻的钳制,可他力气太大,莫忧的双臂被他抓痛,怎么也挣扎不开。
忽然一阵眩晕向她袭来,只觉有人揽着她回身一转,她终于逃开了赵闻钳制。莫忧回神发现自己正在司邑青怀里,暗暗松了口气。
“赵将军,何苦为难一个女子。”司邑青蹙眉,温和的声音劝道。
莫忧在司邑青怀中揉揉被抓疼的手臂,一抬眼就正好看见赵闻凌厉得要吃人的眼神。
寒光一现,莫忧只来得及惊呼,赵闻的剑尖已经指着司邑青咽喉,他语气满是狂躁与威胁:“司邑青,我警告你,放开她!”
莫忧鼓着眼睛,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那泛着寒光的冷剑着实让她害怕。司邑青恐是也未料到赵闻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阴森诡异的气氛中。
莫忧上前一步,挡在司邑青前,赵闻的剑尖刚好指着她的眉心,她“镇定”地咽下口水,声音颤抖:“赵……赵将军,有话好……好好说。跟踪你是我不对,可王爷……”
她还没说完,就又被赵闻拉到身边,他收回剑,仍怒意未消地对司邑青道:“王爷见谅,我要和莫忧谈谈。”说罢没作一刻停留,拉着莫忧就要走。
“莫忧。”司邑青扼住她的手腕,气息阴冷,声音小得只有她能听见,“你骗我。”
莫忧正欲解释她根本不认识赵闻,赵闻已经拽着她离开。
莫忧觉得事情似乎越闹越大了,她几乎是被赵闻拖着快速离开,回头看司邑青的时候,却见宇文雅玥错愕地站在不远处,眼中讶异之色怕是已经认出她。
而司邑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疑惑中还有被欺骗后的悲伤与愤怒。她顿时觉得冤枉,委屈。她是真的不认识赵闻,他怎么能随便误会?!
司邑青误会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赵闻到底想把她怎么样?!
他们到了一个更加隐蔽之处,离设宴的大殿已经很远。莫忧本想跟赵闻解释,可转念一想,应该是他解释才对啊。照刚才的情形,赵闻应该不会伤害她,否则她也不会蠢得去替司邑青挡剑。而他拔剑指着司邑青时愤恨的眼神,让莫忧想起南杏。在天嘉节那晚,甚至是每次司邑青对她举止亲昵时,南杏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司邑青。
一路上赵闻已经恢复了些理智,他站定转向莫忧,可激动未平:“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出的城门,为何你还会在这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
莫忧困惑了,什么叫看着她出城?难道那天在城门口见到赵闻时,他是去送她出城门?可那又是为什么呢?莫忧还依稀记得,那时候,赵闻情绪低落,满目悲伤,都是因为她吗?
“说话,为什么?”赵闻的语气已经平和下来。
莫忧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愣愣地看着他,不时还要担心是否有旁人发现他们。
赵闻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烁着担忧,莫忧如此近看,觉得他真的很像一个人。赵闻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就如曾经老爷得知她淋了雨生重病时的神情……
“你是……”莫忧眼神恍惚,喃喃低语。忽然,她就如发现惊天秘密般,地一把推开赵闻难以置信地直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死了!”
赵闻苦笑着,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我活了下来,就站在这里。”
不知何时,莫忧眼中已蓄满泪水,心中突然涌现的震惊与喜悦让她情难自禁,她紧紧抱着他,眼中的泪决堤而涌。顾不得是否还有外人,她放声大哭起来,似要把这几年来积蓄掩藏的泪一并流干。
她在外漂泊了七年,回到烨城也有一年多了,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她早该想到,赵闻,朝文,如此相似的名字,只因他们是同一人!
眼前这个人,是初次见面对她明媚一笑的楚朝文,是知道她身世后处处刁难的楚朝文,还是她被淋病后扭捏着送药来的楚朝文。莫忧今日才知道,这个人,还曾为她送行,因她的离开而伤心不舍,现在还为她忧心。
她心中欣喜不已。原来,除了南杏,她还有亲人,她还有关心她,在乎她的亲人,她还有……哥哥!
莫忧抱着他泣不成声,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蹭,一声一声地唤着她向往,却从不敢说出口的两个字。
“哥哥!”
楚朝文抱着她,笑道:“这可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还真不习惯啊。”
莫忧破涕为笑,鼻音浓重:“那你可听好了,我只叫一次。”
“嗯。”楚朝文点头,转而替她擦泪。
莫忧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赵闻……你现在的身份,以后我都只能叫赵闻,对吗?”
楚朝文一愣,面色凝重:“嗯。”
“正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莫忧又抽抽搭搭哭了一会儿才停住,楚朝文替她擦干净眼泪,忽然又严肃起来,继续质问:“现在,你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莫忧吸吸鼻子,低下头,不是她不知从何说起,而是怕说了惹他生气。
总不能坦白说,她被司邑青要挟,又正好想离南杏近一些,所以老老实实地被司邑青掌控,最后司邑青还莫名其妙地对她……
反正多说多错,莫忧决定先想好完美的理由再解释也不迟。
一时间,二人都不说话,他们陷入沉默,楚朝文逼问的眼神让莫忧不敢看他。
最后,莫忧大致编好了理由,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措辞:“都怪南杏,也不解释清楚就要送我出城,我当然不会走。为了弄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就让司邑青帮了我一个小忙,这半年来,我都藏在烨城。”
鬼面修罗黑下脸来:“现在,你弄清楚了?”
莫忧惑然摇头:“没有,本来就糊涂,见到你有些明白,可又好像更糊涂了。”
“那你还自作聪明以身犯险,还找上司邑青?!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你吗?!”
莫忧就怕楚朝文会因此和司邑青作对,毕竟司邑青是王爷,所以才说是自己找他帮忙。谁知被楚朝文一眼看透,莫忧急忙讨好:“也不算以身犯险,我知道司邑青想以我牵制南杏,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再者,我见南杏有你这么大个靠山,不就想办法来找你了嘛。”
“……”
莫忧觉得自己万分可怜,小时候,她和楚朝文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捉弄对方,如今见了面,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大不如前。可楚朝文此时的面色确不好惹,她连忙将话头转开:“你都是大将军了,以后我就能跟着沾光了。真好啊,嘿嘿。”
“……”
楚朝文板着脸,皮不笑,肉也不笑。
大殿内庆功宴还未结束,主角就以长途跋涉身体不适为由请辞离席。皇上叮嘱着多加休息,未作挽留。莫忧惊叹,行军将领最擅长的不就是长途跋涉吗,况且这都回来几天了还身体不适?果然,做了大将军就是不一样,这种借口也行!
和楚朝文一起离开皇宫时,莫忧本还想和司邑青稍作解释,可她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楚朝文不会同意,她也知道有些事跟司邑青解释不清楚也不能解释。几乎没有犹豫,莫忧当即决定向司邑青解释一事就此作罢。就让司邑青误会吧,反正不关她的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