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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功夫,护卫们便收拾妥当,他们簇拥着陈容的马车,跟在那十几个骑士身后向前方走去。
马车中的陈容,悄悄掀开车帘,朝着四下张望着,想要靠近重甲骑士们的李成挥了挥手,示意他靠
李成策马上前,朗声笑道:“女郎有何吩咐?”
他的声音响亮,引得那些重甲骑士都回头看来。
陈容羞怯地低下头,直等那些骑士们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她才再次示意李成靠近,小小声地说道:“李成,这些人,当真是冉将军的部下?”
李成见状,呵呵一笑,转眼他见陈容脸色不好,连忙压低声音回道:“女郎尽管放心,这些人都是冉将军的亲卫,我们都见过的。”
陈容至此才放下心来。
李成又是呵呵一笑,策马向骑士们靠近。
一行人举着火把,走了近一个时辰后,月光下,一处营帐林立的山坳,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陈容伸头望去,远远的,她便可以看到那营地上,到处飘摇着书写着’闵‘字的旗帜。
整个营地,帐篷连绵看不到边,除了那些在风中飘扬的旗帜,便是一片安静。
进入这种肃穆所在,李成等人也停止了喧哗,跟在那些重甲骑士身后,老老实实地位于中间的主帅营帐走去。
来到营帐外时,陈容的马车停了下来,李成和几个护卫,随着骑士们进入营帐。
望着那些人,陈容身侧的平妪喃喃说道:“这么半夜三更的,冉将军不会召见女郎吧?”她的声音中有着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
陈容抬头看去。
只是一眼,她的目光便是一凝。
出现在前方的,是那个俊美冷酷的黑衣青年。他显然刚刚沐浴过,墨发发梢上,水珠滴哒滴哒着。有一些水珠还沿着他立体的,轮廓分明的五官滚下,滑落在被黑色内衣紧紧绷住的结实胸膛上。
他正是冉闵。
冉闵一出,四下的护卫也罢,骑士也罢,都是低头肃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陈容也是,只是一见,便被他那黑得像墨一样的眼睛,逼得低下了头。
冉闵大步走到陈容的马车前。
他停了下来。
盯着陈容,突然的,他低哑笑道:“小姑子,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马车中,陈容向他福了福,轻言细语的,恭敬地回道:“正是,阿容见过冉将军。”
声音平和从容。
冉闵望着她,几乎是突然的,他命令道:“抬起头来。”
陈容微微一呆,便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
月光下,四目相对。
冉闵细细地盯了她一眼,慢慢的,浓眉微皱。
片刻后,他薄唇一扯,挥了挥手,喝道:“好好安置陈家小姑子!”
“是。”几个士卒走出。簇拥着陈容的马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至此,平妪松了一口气,她希翼地说道:“女郎,这冉将军如此身份,居然亲自来见你啊。看来,他对女郎也尊敬着呢。”
陈容轻轻地’嗯‘了一声。她也知道,冉闵这人,最是不喜欢士族的繁文缛节。他刚才走出来,分明是为了看自己一眼。他是考虑到这半夜三更的,不能把自己召到营帐相见。这行为对他来说,确实难能。
士卒们在西侧空出一个营帐,让给陈容和平妪居住。
在平妪的扶持下,陈容向里面走去,她刚走了一步,便停下身子,向一个士卒问道:“我陈家的那些护卫呢?”
那士卒低着头,响亮地应道:“回女郎,小人不知。”
陈容抿了抿唇,猫腰钻入营帐中。
这一边,李成等护卫,转眼也被士卒们带离。
望着李成等人离去的身影,一个中年文士走到冉闵身后,笑道:“陈元那个小人执迷不悟,居然还在派人前来。”
月光下,冉闵慢慢一笑。他这一笑有点悠然,也有点讽嘲。
那中年文士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粮食着实有点多,不要说是陈元,便是陈公攘丢了这粮也吃不消。”
冉闵薄唇一扯,淡淡地说道:“那粮是南阳王交给陈元运作的。”
一个个子瘦削的文士走到两人身后,呵呵一笑,向冉闵说道:“将军这次假扮胡人劫了他的粮草,可笑那陈元,竟还指望将军伸手,还前后派出两个小姑子前来。”
他说到这里,周围的五六人都哄笑起来。
冉闵没有笑,他望着陈容离去的方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小姑子,我却是想她来的。”
他说到这里,莞尔一笑,转身走回营帐,剩下几个幕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这般睡在军营中,四周马嘶声声,呼吸沉沉,虫鸣不响,连风都带着肃杀。一晚上,平妪翻来覆去的,好几次都向陈容的床榻看来,想与她说一说话。可她看来看去,看到的都是睡得安稳如山的陈容。
第二天一大早,平妪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陈容梳发,道:“女郎还真是会睡,昨晚上老奴心惊肉乱的,你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陈容嘴角扯了扯,没有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喝问声:“小姑子可准备好了?我家将军有召。”
平妪被那响亮之极的喝声给吓了一跳,手一抖,梳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她连忙捡起,哎哟两声,叫道:“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她三下两下把陈容的妆上好,侧头瞅了瞅,满意地点了点头,向陈容催促道:“女郎,走吧。”
陈容应了一声,提步出营。
紧跟着她的平妪,走了几步后,心下不安,凑近她吩咐道:“女郎,呆会在冉将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一次他再有意迎娶女郎你,万万不可拒绝。”说到这里,她盯着陈容认真地说道:’这个可是女郎答应的,你别到时又反悔了!“
陈容没有理会她,她只是低着头,双手放在腹前,步履缓慢地向前走去。
这时刻,所有的士卒都已出营。走不了几步,如山般轰鸣的脚步声,便从另外一侧山坳中传来。伴随着那脚步声的,还有那隆隆响的马踏声,冲天而起的烟尘。
陈容来到最中间的营帐外时,一字排开的甲士,正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看到这些人,平妪双腿一软。
陈容连忙伸手扶住她,依然低着头,一步一步向营帐中走去。
不一会,主仆两人便越过森严的士卒林,走入了营帐中。
营帐里面,冉闵跪坐在塌几上,正用一块红布擦拭着手中的长戟。听到脚步声,他慢慢抬起头来。
他墨黑墨黑的双眸,好整以暇地盯着陈容,然后,朝被她扶着的平妪瞟了一眼,再转向陈容时,薄唇一弯,已是带笑。
右手一挥,冉闵低沉雄厚的声音响起,“坐吧。”
”谢将军。”
陈容应了一声,放开平妪,碎步走到他所指的塌几处坐下。
冉闵手一提,给她斟了一杯酒。然后,他右手一指,命令道:“喝。”
陈容轻应一声,伸手拿过,仰头一口饮尽。
冉闵哈哈一笑,道:“倒是痛快。”
他放下酒壶,转头灼灼地盯着陈容。
慢慢的,他薄唇一扬,笑道:“这次见到小姑子,似是从容了些?”
陈容低眉敛目,轻轻一笑,“将军又不吃人。”
冉闵的浓眉慢慢皱起。
他慢慢把头凑到了陈容面前。随着他那浓浊的呼吸扑入脸上,陈容不由一僵。
冉闵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细细地盯着她,冉闵眉头一挑,奇道:“你怎地不恼我了?”
下巴被他强行定住的陈容,闻言也是眉头一挑,回道:“将军很想我怕你?”
冉闵没有回答。
他只是紧紧地锁着她的下巴,沉沉地盯着她的双眸,惯常闪动着阴烈火焰的双眸中,流露出一抹怅然若失……这神色极淡极淡,转眼便逝,若不是陈容对他太过了解,一定会漏过。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转眼便到了营帐入口,可冉闵锁着陈容下巴的大手,依然没有放开。
冉闵不放,陈容也没有着急。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用一种了然的,平静的眼神。
果然,在那脚步出现在营帐口时,冉闵慢慢地松开了手。
几个幕僚走了进来。他们朝陈容瞟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转向冉闵。
陈容见状,也不用任何人提醒,从榻上站起,悄无声息地退到冉闵身后的角落处,自行搬了一个塌几坐下。
冉闵瞟到她的动作,刚刚要笑,不知想到什么,那笑容还没有铺展开来,便给收起。
几个幕僚在冉闵身前站定,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双手一拱,道:“禀将军,莫阳城方向,出现了鲜卑胡人的哨探。”
他说完后,另一个幕僚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将军,陛下一个月前,又烹了尚书一家,他还给每个大臣分了一块人肉,强迫他们吃完。”
几个幕僚一一禀告后,开始退出。
他们一退,陈容便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依然坐在刚才的塌几上。
冉闵慢慢转头,他盯着她。
陈容朝他看去,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赞赏。这抹赞赏,让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依稀记得前世时,她每次看到他对别人露出这缕目光,便怅然若失,便恨不得以身代之。那段岁月中,她每日每刻都在收集与他有关的一切,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更深的了解他。她渴望着,能在某个时刻,他与她单独相处,然后,他对她瞟来赞赏的一眼……便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也是奢侈。
现在,她得到了,可笑的是,偏偏这时,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陈容轻声应道:“冉将军过奖了。”
冉闵又皱了皱眉,他再次盯着陈容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小姑一个未嫁之女,千里迢迢求见于我,不知为了何事?”
声音带笑,已是明知故问。
陈容抬头看向他。
她的双眼,有着异常的亮光。
这抹亮光,令得冉闵向后微微仰了仰,饶有兴趣地等候起来。
果然,陈容慢慢垂眸,措了措词后,她静静说道:“我是奉陈元之令,前来求将军从胡人手中拿回一批粮草的。”
不等冉闵回话,她鼓起勇气抬头盯向他,说道:“然而,我一得到这个命令,便知道陈元糊涂了。”
冉闵浓眉一挑,向她靠近,“哦?说来听听?”
陈容望着他,淡淡地说道:“阿容以为,有将军在的地方,贼寇心胆尽丧,哪里还敢抢什么粮,张什么声势?那粮,只怕是给将军自己拿走了。”她用了一个极文雅的‘拿’字。
冉闵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俯后仰的,那大手,还拍得几面啪啪作响。随着他的笑声传出,嗖嗖嗖,好几颗脑袋凑了过来。
冉闵朝着一个中年文士挥了挥手,笑道:“张公张公,你知道这个小姑刚才说了什么吗?她居然说,有我在的地方,贼寇心胆尽丧,绝不敢近,还说,那粮是给我拿走了。”
这话一出,那几个幕僚都瞪大了眼,错愕地看向陈容。那中年文士更是大步踏入,连连叹道:“佩服佩服,想我自命高才,竟是连一个小姑也不如啊!“
冉闵还在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声音一止,喘着粗气挥手喝道:“退下吧退下吧,我还要与小姑子说说话呢。”
众幕僚呵呵一笑,退了下去。
冉闵转向陈容,挑着浓眉,笑吟吟地说道:“阿容既然知道陈元糊涂,为什么还要奉命前来?”他凑近她,沉厚磁性的声音低低吹入她的耳中,“莫非,阿容思我念我,想借这个机会与我私会?”
陈容望着他,然后,她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阳光下,这个男人轮廓分明,俊美立体的五官,仿佛是刀斧刻画出来。陈容望着他,声音中,有着生平第一次的平和和沉冷,“不,我这次前来,是想求将军一件事。”
冉闵大感兴趣,他双手抱胸,笑道:“求我一事?说来听听?”
陈容嘴角微抿,垂下双眸,好一会,她才果断地抬头看向他,说道:“阿容知道,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粮草对将军来说,等于生命。”
广袖下,她双手相互绞动着,看向冉闵的眼神中,却有着一抹阴狠,“恰好,阿容知道一条线路,那是阮氏和陈元到各地买卖粮草,运输财帛的秘密要道。”
前一世时,陈容嫁给冉闵后,便随他离开了南阳城。那阮氏不知道她并不受宠,在一次粮草被胡人劫走后,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