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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很幸福地做了一回瞎子。
其实他早已习惯间歇发作的失明,这三年,他在大魏皇宫发作了无数次,又担心被大魏皇太后发现,因此而被太后废黜,所以,他掩饰着他失明的真相,象寻常人一样。
可谁也不知道,他刚失明时,便是自行从案桌上拿一杯水,也练了千百次,最后凭借的是,用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调着桌沿,通过发出的震荡之声判断杯子放在那一个方位。
他心情好,那晚宴后在她的关心下就早早歇了,第二天发现眼睛能看东西,便一早去找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隔了这么多年,他心里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尤其是知道重生后的她依然是女儿身。
这个秘密是东阁告诉他。
东阁知道他命人御造了双帝的銮座后,悄悄地告诉他,贺锦年是女儿身,可以居后宫之首。
东阁担心大魏虽民风相对苍月开放,但百姓肯定接受不了后宫女子干涉朝政。
这些事情他没有细想,只觉得这些都是事在人外,只要有心就行了。
那天,他和她也不待宫女侍候,两人象过去一样跑到厨房里找东西吃。后来,她说要去行苑外逛一逛,他便骑马带着她在行苑外绕了一圈,后来,两人又骑着马穿过了另一条小径,回来时,在叉道上,他看到贺锦年眯着眼看着挂在东方的朝阳,若有所思的专注模样,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贺锦年在努力认路。
他知道她是严重的路痴,以前在燕京时,他曾无数次带着他绕行在燕京的大街小巷,教她如何以辩识,可她学什么都快,唯独这方向感不行。
但他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贺锦年已突破了自已的障碍,她在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秦邵臻气血瞬时带着咆哮冲到了大脑,他倾付了一切,如此战战兢兢地对待她,还是换不来她的心,根本无法再做深的思索,质问之声如雷霆之剑就破开了嗯喉,“你是不是要离开?是不是?”
☆、125 追踪,重重雾锁
贺锦年转首,对着他如旭日暖阳一样绽放笑颜,摇了摇首,“我们回去吧,今天还会下雨!”
是么?她方才是在观察天色要变幻?直觉上他感到不是,但对着她那样的笑,他感到千言万语哽咽在怀,脑子一片一片地划过前世中,在大魏皇宫里她跪在他面前嗑首的那些画面,那时,她半边脸被毁,却笑得依然风华——
贺锦年双腿夹了一下马腹,策马先行,看着她背影,胸口那里又开始剜心挫骨地疼起来。
辰时,下了大雨,汴城传来消息,说皇太后快不行了,秦邵臻顾不得心绞痛发作,留了宗政博义在行苑中,只带几个随身的侍卫回汴城。
尚来不及给皇太后发丧,事情接踵而来,苍月大陆就传遍了岐州府章永威公审的结果,直指大魏阴谋算计苍月致广阳镇三千百姓死去的消息。
适逢田敏丽被捉拿归案,于是,他下令通州城公审,这一举是是势在必行,因为大魏必需洗脱苍月强压给大魏的罪名。
他无法阻止贺锦年参加听审,为了防止苍月的影卫向贺锦年传达消息,他命宗政博义将这里守得跟铁筒一样。
似乎,他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地叙一叙,更无从谈起,她究竟心中是做何打算。虽然东阁向他做了保证,但他还是担心贺锦年知道大魏和苍月目前已进入战备状态后,会离开他,回到顾城风的身边。
思及此,秦邵臻顾不得尚有许多朝臣未离开,几步便至贺锦年的案桌前,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神情肃穆,“阿锦,随朕离开!”语声小心翼翼中带了不容商榷。
章永威略微吃了一惊,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一时不明这是何状况,但他面上却一派平静,朝着秦邵臻一揖道,“皇上,既然已有定案,本官即日恳请回苍月,请皇上恩准!”进入通州城后,通州刺史以保护章永威人生安全为由,让通州城的侍卫接替了章永威从苍月带来的百名影卫,并以通州防务为由,不允许影卫私自离开通州驿倌。
秦邵臻紧紧扣住贺锦年的手,不容她挣开,眸光带着锋芒锁定在她的脸上,“章大人昨日初到通州,不辞辛苦参审此案,如今案情总算真相大白,朕今晚便在通州设宴,章大人万不可推辞!”
章永威思忖着这也是合情合理,今晚宴后,明日便回苍月,也不差这一日,便朝着秦邵致谢恩。
贺锦年不想拒绝的动作弧度过大引起四周的人注意,轻挣几次却脱不开秦邵臻的手,眉眼一冷,伸出另一只手轻巧的一击秦邵臻的肘关节,便轻松的收回了手,转首对章永威道,“章大人,锦年有些话要和章大人私下一聊,请问章大人是否方便!”贺锦年微一侧首便对上秦邵臻的双眼,眸中带着一种不惹尘埃的干净任你透视,“皇上不介意的话请稍候,锦年说好话就回来!”贺锦年说完后便提步先行离开。
广袖下,秦邵臻双拳紧攥,死死控着自已,脸上依然一片暖阳般的笑,“好,阿锦,朕在这等。”发出来的声音如将死之声。
贺锦年走到一处稍空旷处停下,面朝着通州紧闭的城门,神情寂冷凄清,默然片刻,悠然一叹,“章大人,皇上他好么?”
章永威算不上天子近臣,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眼光里聚集着重重疑惑,看向贺锦年,“贺五公子,老夫是外臣。皇上龙体如何,老夫实不知。只是眼下苍月和大魏皆边关城门关闭,便是有通关文符也无法顺利进出,想来大魏和苍月马上就要兵戎相对。老夫认为,五公子到底功名在身,此时还是回苍月为上,以免皇上搁心!”章永威虽然在刑堂之上言辞锋利,但对贺锦年这一番话也算是相当含蓄,只是隐隐约约的提点贺锦年是顾城风的人,在这两国交战来临之际,切莫成了大魏制肘苍月的一件工具。
贺锦年喉间翻起的酸涩,飞快道,“章大人如果有机会回苍月,请章大人跟皇上说一声,锦年很好,请皇上莫要挂心!”贺锦年原本想让章永威转达给顾城风的话在一瞬间悉数吞下,既然大魏和苍月的局势已走到这里,显然,章永威是回不去。
难怪她今日出现,不曾收到影卫的消息。
更不知西灵春四人是不是安好!
想不到事隔四年,秦邵臻的的能力已至此。
看来,她也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
暗箭也好,明枪也罢,她皆不惧!但东阁身上的神秘能力,她无法应对!
章永威心生疑惑,刚想问,贺锦年已阔步至秦邵臻的身边,两人并肩离去。
午时,贺锦年在通州城帝王行苑用膳,秦邵臻没吃几口,便接到边防的急报,与宗政博义两人去了通州营。
贺锦年悠然自得,在太监和宫女的侍候下,饱餐了一顿,接着又四周随便逛了一圈,权当消食。
半个时辰后,由行苑几个宫女的引领回自已下榻的小楼。
一路所见皆是小桥流水,画舫依湖畔,比起苍月的皇宫,这里奢侈更盛。
贺锦年被宫女引到东楼,是一栋三层高的楼阁,临水而建,站在三层处,可看到整个行苑的全景。
大魏先帝生性好色,男女不忌,又喜猎艳,所以,每年都会到大魏各州府郡,名为微服私巡,实则是处到寻花问草。各处州府郡的官员,自已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讨好帝王,除了美貌的少年和美貌的少女,自是花重金建了帝王的行苑。
先帝驾崩事,这些行苑中的美貌少年和少女自是被秦邵臻一旨谴散,这些行苑便空置了下来。
大魏国山清水秀,且气候宜人,拥有富甲天下美称的建州,又有出产水稻的扬州,大魏是仅次于苍月的强国。百年前,大魏独立后,也强势地和苍月对抗了五十年之久,可惜后来,连着三个皇帝皆沉迷于男色,无心朝政,纵容了地方仕族豢养私兵。
最后,朝堂被申氏一族把持,在申氏一族被秦邵臻连根拨起后,顾城风便暗中培植大魏南方地方仕族势力,让大魏皇权被地方渐渐蛀空。
如今苍月和大魏的战争一触即发,秦邵臻虽然大权在握,但要号招地方的仕族一起抗衡苍月,没有拿出诱人的条件,这些仕家根本不可能为大魏出力。
“我困倦得很,要睡一觉,若无事,你们都不许打扰!”贺锦指了其中一个身量较高,眉目姣好的宫女,“你留下侍候,其它人退下!”
那被吩咐留下的宫女白净的面颊上瞬时涌起朵朵红霞,禁不住怦然而跳的心抬首看向贺锦年。
寝殿是除帝王留寝的正殿外最好的一间,贺锦年的身边正是一张鎏金大床,四面水雾般的浅紫纱缦衬着贺锦年一双水汪汪的皓眸如笼了一层淡淡的紫烟,那一袭白色的长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子,真真是美得不沾一丝人间烟火。
名扬天下的苍月美少年,果然如一幅人间画卷。
贺锦年在苍月国,虽然被多数人以美色引诱帝王恩宠而诟病,但在大魏这个不排斥男色的国度,他的才识也被广为流传,未成年便一举登科,而后力助帝王顾城风登基。四年伴驾,提出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富国政策。
最让大魏百姓律律乐道的便是,贺锦年居然能让一个年轻的帝王后宫无妃。
所以,贺锦年在大魏民间并非以佞臣闻名,反而是以美貌、聪明才智被人广为流传。
被贺锦年单独留下的宫女,自是感到自已无比幸运,居然能被这样一个少年看中。
贺锦年吩咐宫女把四周的窗子关好,在鼎中焚上一段香,然后扬手示意她过来。
一室暗香,宫女显得很局促,贺锦年伸出手抬起了她低垂的下颌,仔细地看着那少女的粉色小脸。
少女不敢直视他,羽睫低低地压着下眼睑,飘渺的余光中,她看到贺锦年的手很漂亮,指甲圆润,指尖略呈玫红色,肌肤白中带着透明,尾指微蜷着,有似水雾下含香未绽的玉兰花。
“别紧张,不会有事!”贺锦年松开她,便站在床榻边自行脱衣,那宫女粉着脸上前侍候,贺锦年微微挑了一下眉峰,温柔笑道:“你脱你的衣裙便是,脱好了上床!”
宫女脸上羞意更甚,微一福身,小声地回了一句,“奴婢遵命!”说完,便背过身去,虽然心里喜悦,但到底是未经情事的少女,自是感到惶恐,颤颤兢兢地脱了外袍后,便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贺锦年解了腰腹里的暗藏的袋子,转身走到妆台边,从铜镜里看着宫女慢吞吞的地作,淡淡道,“快点脱了,记得脱光!”说完,从袋子里拿出几盒精致的小瓷瓶,挑了一个暗色的瓶子,从中倒出一点粘稠的液体,开始在脸上轻轻涂抹着。
贺锦年脸盘天生偏小,五官精致,可她的易容术不够精湛,无法自行改变五官,所以,她易容时,根据方才那少女的脸部特征,在两个地方下了重点,一是鼻翼加宽,二是颧骨加高,这样,一眼看过去,整个人的变化就相当大。
贺锦年花了两刻时方弄好一张脸,走到床榻边,挑开纱缦,那宫女果然把身子盖得严严密密,只露出一张粉脸,双眼紧闭,眉间轻轻颤着,正是一幅待宰小羔羊的模样。
若说以前,贺锦年定会侵了身去“轻薄”一番,可如今,她一点顽闹的心思也没有,直接点了那少女的穴道,而后,将她换了一个略显内侧躺的姿势,放下一边的帷幔,留下另一边,这样,从进来的人的视线看上去,似乎床上的人正在沉睡不醒。
她利落地脱了自已身上亵衣,最后,一圈一圈地解开绑缚在自已胸口的裹胸。
胸前的阻滞瞬时松开,贺锦年舒服地喟叹一声,迅速穿上那宫女脱下来的衣裳,除了腰身那略显得宽松,其它倒很合身。
贺锦年堂堂正正地从寝殿里步出,抬首看着厚厚云层折射出微弱的太阳光晕后,也不必特意避开谁,直往行苑的后门走去。
马房在行苑的后门附近,这里除了养马的马夫,并无闲人,贺锦年直接拍晕马夫,牵了雪箭直出行苑的后门,并从后门的草丛里翻出早已备好的墨汁,染在雪箭的身上,将通身雪白的雪箭染得身上到处是墨黑,方扔了羊皮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因为战争迫在眉睫,通州城已进入戒备状态,街道上满是无人打扫的落叶混着垃圾,因为雨水的浸泡散发出**的气味。
两旁商铺皆紧闭大门,亦极少百姓游荡于街头,所以,贺锦年一路极为顺畅,而她的第六感也没有传达出任何的异感。
那日秦邵臻收到皇太后驾崩的消息后,当日就回汴城,贺锦年就感觉到她的四周有一股异常的气息,她微微测算了距离,心里便知道秦邵臻在暗中防备于她。
因为这个跟踪的距离于前世的她是属于无法察知的距离,这个安全距离,